第44章 ·宮中秘聞
第44章·宮中秘聞
“什麽?!”華泱一時壓制不住聲音,連維都在門外詢問了一句。
“無事,繼續守着,不要讓任何人靠近。”華泱吩咐一聲,這才手覆眼上的白巾,本想扯下,卻又止住了手。
不知是不是心情激蕩的緣故,華泱的眼眶竟然有些疼痛,但他顧不得許多,朝着顧常說話的方向道:“還請顧神醫詳說,我母親到底是怎麽...走的?”
顧常咽了咽口水,看着華泱顫抖着嘴唇講出的話語,有些惶恐地擦了擦汗,這才将忍不住站起來的華泱安撫着坐下。
“草民只知娘娘身死有疑,當時草民在宮中當差......”
當時慎妃相瑤寵冠後宮,本就是先皇華文的青梅竹馬,雖然因為身份只是知府之女,但由于在先皇起兵時貢獻了半數軍隊,被先皇許以正妃之位,只是後期先皇打天下,兩人分隔兩地,等到戰事平息,先皇在京都建都,這才迎回相瑤,只是相瑤這時才發現心儀的人已經娶了京都世家女孔淑芳為皇後,甚至孔淑芳與先皇已經有了一個孩子——現在的皇帝華淮。
相瑤氣憤下離開,與先皇帝,先皇帝與之拉扯十數年才與相瑤再結良緣,第二年相瑤懷孕,生下華泱。
“...娘娘習武出身,心性灑脫,當年能與先皇決裂,也是因為先皇先違背二人誓言,之後雖然回心轉意,也是因為先皇沒有再行娘娘接受不了的事情。娘娘身死前半月,草民曾給娘娘診脈,娘娘已有三月的身孕,身體康健,腹中孩兒也無大礙,但在半月內就急病去世,實在可疑。”
華泱攥緊了拳,唇色蒼白道:“然後呢?據我所知,神醫你喜歡疑難雜症,必定會探尋下去?”
“是...草民查看了娘娘用過的飲食藥渣,無意中發現了些會使人疲憊的藥物,其餘不等草民再行事,先皇也急病,草民用藥太偏激,就被太醫院曾太醫罷用了,當時草民郁郁,沒等先皇病情漸好便離開了太醫院。”
華泱沉默了一會,他左手扶額,一貫猜測懷疑的事如今真得揭露,對他而言稱不上欣喜,反而更加傷痛。
“還望公子保重身體。”顧常幹巴巴說了一句,有些心中不安,開始說起其他事:“公子剛才問草民孔存的事?其實草民也不知為何他追着草民不放。”
“哦?他可有要求你做什麽事情嗎?”華泱問道,“不必再稱草民。”
“哦,好好。孔存他先是讓...我進宮繼續當太醫,我不願,四處躲藏出診,結果躲了幾次後孔存便抓了上山采藥練武的小歇,這次抓着小歇來讓我來這兒,問我是否知道當年宮中之事,我說我不知,孔存便将我兒打了一頓,真真奇怪。”說到這個顧常也是摸不着頭腦。
“是什麽時候開始的?”華泱問道。
顧常沉思一會:“大約是五年前,我還在雲州行醫時,孔存不知從哪找到了我的消息,立刻就去找我,他語氣奇怪,當時我以為皇帝得了什麽怪病。”
華泱算了算日子,發現正好是皇帝血統不純的謠言散播出來的關口,他手指輕劃桌面,突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我父,是否子嗣困難?”
顧常一震,他擡眼看了看華泱,但沒有看出什麽,舔了舔唇,有些僵硬道:“确實...有些。”
“那淮兄身份?”華泱接着問道。
顧常擦了擦額上的汗,索性咬着牙道:“或許...或許有疑。”
此話一出,顧常便放松了心神,他原不想将這話講出,甚至想爛在肚子裏帶進墓裏,可恨的是孔存,孔存是皇帝華淮的親信,若沒有華淮指使孔存定不會來找他的麻煩。
“...當年太醫院的曾太醫與我關系亦師亦友,談天時曾講過先皇帶兵時那處曾受了些傷,而且連日奔波更難以有子嗣,若沒有療養好,不可能在一次酒後就令孔家女受孕,卻不想此事真的成了,只是之後數年再無血脈降生,後來戰事已平,陛下也調理好了身子,又和慎妃娘娘心意相通,這才有了殿下您。”
顧常點到為止,便不再言語。
華泱心有懷疑,他想起容太妃也曾說過皇帝血脈,打算傳信給京中再刺探一番,若是真的血脈存疑,按照皇帝這種昏庸無道的治理形式和殘暴的斬草除根的手法,華泱已經對其心灰意冷,日後若是想要和皇帝打擂,血脈之事正好能派上用場。
這時門扉動了動,岑媚敲了敲門。
“何事?”華泱本在思考,蹙着眉問道。
“我拿了些鄒叔買來的吃的,還有茶水,你們要來點嗎?”岑媚剛剛去看了小姨的信件,也快速寫了回信,鄒叔去送信正好買了些東西回來,岑媚想着華泱剛剛不知為何發了火,有些擔心華泱的眼睛,便借着送東西來看看。
華泱正要拒絕,轉念一想又讓岑媚進來。
“正好,顧神醫在此,不妨給阿岑看看身體?”華泱道,語氣平平,顧常心知是自己吐露的事情太過惹人傷懷,也好脾氣地點點頭道:
“正是正是,正好我此時有空,阿岑姑娘不妨坐下來,讓老夫好好看看?”
“都好,我倒是覺得我身體還好。”岑媚伸出手腕,放到顧神醫面前,“顧神醫,不知公子的身體如何?”
岑媚小心翼翼的語氣讓華泱放松了些,顧常也是溫和一笑道:“公子無事,阿岑姑娘不必擔心,眼睛也是會好起來的,我聽公子說是姑娘你說的在眼前覆上白布?”
“正是,是有什麽不對的嗎?”岑媚表情一下子緊張起來,顧常還在把脈,聞言搖了搖頭:“沒有沒有,這樣避免了公子眼睛受傷,姑娘做得很好。”
“別緊張。”顧常又加了一句,只是越把眉頭越蹙得厲害。
岑媚本來還想拿桌上的茶水喝些,看着顧常嚴肅的表情也不敢再動作。
“怎麽了,顧神醫?”華泱雖然看不見,但對周圍的氣氛感知很敏銳,除此之外,岑媚似乎有些過分緊張,抓錯了他的衣襟,也讓華泱有些擔心地問出了聲。
顧常沒有言語,又仔細切了切。
“阿岑姑娘不過十八,為何憂思如此重?”顧常蹙眉問道。
岑媚一時不知如何言語,頓了頓才說道:“……确實思慮過度,但我控制不了。”
身死重生、探尋真相、掩蓋身份等等,都讓岑媚心力交瘁,在有限的時間裏思索這些,岑媚能撐得走到這一步,已經算是不錯了。
“不可不可啊,你本就體弱,又遭逢大變,情志受挫,若整日憂思過重,不僅會損耗心志,還會短壽啊!”顧常嘆了口氣,本來他看岑媚外形康健,以為沒什麽大礙,但切脈卻發現岑媚內裏虛空,怪不得王爺一定要他來診斷一下。
岑媚不言,收回手低下了頭。
華泱在身旁有些嚴肅問道:“神醫可有法子?”
“自然是有,但心病還需心藥醫,姑娘何時能将自己心中之事稍稍放下,那于身體有宜,而且姑娘似乎幼時受寒,一直沒有好全?”
“正是。”岑媚點點頭,受寒大概是她和小姨逃離岳府,在河裏呆着的時候,當時河水徹骨,但為逃離追殺只能那樣。
“于身體有損,也于子嗣有礙,幸好現在還不晚,待老夫開些藥吧。”顧常嘆了口氣。
“那,神醫,”岑媚支支吾吾道,“我若放任,還能活多久?”
“你……”
“不可胡說,好生調理!每日我看着你喝藥。”華泱一錘定音,攥着岑媚的手嚴肅說道。
岑媚其實是想看看是不是放任不管岑媚就會活到與前世一般的歲數?但看華泱如此嚴厲的語氣,一時也不敢再說,只得和顧常點點頭示意,便跟着走路有些踉跄的華泱離開。
“公子,公子慢些走。”這醫館華泱并不熟悉,故而走得磕磕絆絆,岑媚扯了扯自己的手,卻被華泱握得更緊。
華泱終于停了下來,雖然眼睛遮着看不見,但岑媚依舊能意識到華泱在生氣。
為什麽生氣呢?
“你居然問我為什麽生氣?!”華泱難得有些氣急敗壞。
岑媚捂住自己嘴,驚訝于自己居然把話問了出來,但卻依舊不解:“是啊,是因為…公子的眼睛嗎?神醫不是說會盡快好起來嗎?”
“不是這個,也不是其他什麽,”華泱深吸一口氣,聽到岑媚還是不知他為何生氣,這才有些失落道,“你為什麽不往自己身上想?神醫所說的…你都不在意嗎?”
“短壽?”岑媚剛說完便感覺華泱握着她手腕的手緊了緊,她有些好笑又有些狀況外,“可是,這是我會如此,與公子又有什麽幹系呢?”
岑媚是真的不懂,她自認與華泱這一世交集并不多,往多了說是生死之交,往少了說她只是在華泱身邊當過一段時間的差,雖然她對華泱确實有不淺的好感,但華泱性情冷然,她只敢自認是個關系稍近的朋友,所以在看到華泱如此在意她對壽命的态度,驚訝下更多了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