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71 圈圈
陸爾:“客君遁世隐居,閉關修行的地方在哪兒?”
白衣人:“什麽遁世什麽隐居?我是被逼的好吧?是你爹非說我天賦靈脈,要我日日苦修,從小到大整整三十年,天天*朝四晚八,沒一天能喘口氣兒的!好不容易出來了,就是帶我去螢……诶诶诶!我在答我在答!醴泉谷!蜀西北境醴泉谷啊!”
FIRST BLOOD!
小河:“我父親母親的身份?婚期?定情信物?”
白衣人:“嗨!這有什麽難度?他倆最初在秘境,連名字都沒有,還是我給起的好吧?關良隋玉,良人美玉,般配般配!婚期?是聽顧憨憨說他們要辦,不過我先走一步去完成我的夢想啦!至于定情信物……我們當年游歷三國的時候,買那麽多紀念品,牛皮地圖上都要标記不下了,我曉得他們用哪個定的情?”
DOUBLE KILL!
客君嘿嘿笑,“其實我覺得他們是一見鐘情。”
“秘寶在哪兒?”
問這話的是裘真。他一袍灰色僧衣,緩緩走近,站在客君身後,竟有種遺世獨立的味道。
客君眉皺了那麽下,眼神晃過裘真,沒多停留,而後,便直身四望。
他說着,“這兒果真是惘莊嗎?”
姚昱也領着一衆府軍上前,謙和道:“前輩既來此,難道不知道這是何處嗎?”
客君仍舊不睬,他一覽地面青火圈,再看圈外重重風雪。
他道:“看不清。”
而後一揮袖,地面青火忽地高蹿,比得有人高。周遭風雪,也驟然間似被看不見的手推趕。雪暴像個氣鼓鼓的小胖子,僵持着,不甘不願地,被人推向白牆,最終抟成一團,塞到了牆外。它還老大不情願,扒拉在門口,伺機想再往裏鑽。
惘莊天地恢複澄淨,留得的底色恰是黑色。客君轉着圈,去數門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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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他手指從虹牆方向收回,眼裏漾着笑,“我對了。”
他擡頭對着天說:“我知道了。”
天地沉默。
唯有黑牆之壁,細微聲動,裂出一個小口。一柱黑煙,細而濃,長蛇一般,湧進了惘莊。
牆還在碎裂,黑煙接連不斷湧入。
難以察覺。
殺機四伏。
“好強……”
護主心切的天翎,有些傻眼,拿劍的勇氣都洩了三分。
姚昱還是堅持在問:“前輩,有關……”
“秘寶是什麽?”
裘真搶先一步。這次,他的聲音有了些急迫。
但客君直接無視。
他只再巡視了一番。
雖不是舊日模樣,但這裏的确是惘莊,可是,沒有見到舊人。
他問:“關良死了嗎?”
這問直白,倒叫小河陸爾幾分無措,稍待,才點了點頭。他們正想詳述,或至少說幾句安慰話,卻被客君擺手止住。
他從袖裏摸出個酒囊,在耳邊晃了晃。沒多大響聲。
他把酒囊擱地上,“走了十年路,酒都跑沒了。不過也夠你我各兩三口了。”他稍頓,又拾起酒囊,打開蓋,仰頭喝了口,“喝你一口酒,誰叫你說話不算話。”
啪!
酒囊去了地上。
他道:“等着吧,我馬上就來。”
“秘寶。”
裘真走到了客君面前,離得很近。簡直由不得客君不看他。
客君雪白的睫終于是掀起。
他再看了一圈。白牆有風雪,其餘兩牆殘喘。
他笑,魚尾紋翹得淘氣,說出來的話卻凜然。
“知道了怕是會死,這樣還要知道?”
裘真往前踏了一步。
客君撇眸,“呵。”
他轉朝周圈,“所有人,有什麽問題一并問了。我排着序地答。”
小河立刻說:“我什麽都不想知道!我只想走!”
客君摸摸她的頭,“乖侄兒有覺悟,可惜生死有命。”
小河顫栗指白牆,“你能進,我不能出?”
客君道:“這個問題最後答。”
“為什麽?”
“因為答得快了,你們扛不住。”
天翎:“惘莊真有秘寶?”
客君:“不然呢?”
姚昱挲颌,“惘莊還有另外的地方?”
客君眯眼,“嗯。”
崩!
衆人驚瞥,看見黑牆上,炸出個大孔。一個巨大的黑球竄出牆壁,急速向他們砸來。卻在逼及近前時,嘩一下,散成煙霧。那竟是一顆煙球。
客君收了袖子,撤回咒法。
“瞧瞧,生氣了還。”
衆人不明所以,只見得遠際黑牆上,似乎破了個大口子,有接連的黑煙如水流淌下,潮湧般向他們滾來。
客君大笑,“再問!”
姚昱又搶道:“那地方在黑牆後面?”
“這個問題最後答!”
淮陽慌亂,“這,這黑黢黢的是什麽啊?!”
客君哈哈不止,“小和尚頭怕什麽?不過是些瘴氣罷了!”
裘真嗓音平和,“秘寶在哪兒?”
接着再問,“秘寶寫了什麽?”
聽到這問,衆人都愣了。
連姚昱也道:“不是長生不老藥嗎?”一頓又道,“難道是藏寶圖?”
唯客君靜看裘真。
他漾出一笑,“想聽啊?”他眼神溜過三道門,“行啊,那你聽清楚哦。秘寶啊,它不……”
小河凝視着客君的嘴唇翕合,眼中是字,耳中卻是——
嗙!!!
震顫山河的巨響。
是虹牆破碎了,碎成片片殘塊,湧進來的,是滔天的洪水!
客君爆發出狂笑。
“怎麽回事?!”
淮徉呼喊出所有的人的疑問。
唯裘真不管不顧,只拽住客君,焦急道:“你剛才說什麽?!!”
轟——!
哐——!
又是兩道巨響。前一道響聲後,暴雪重卷惘莊。後一道巨響後,黑牆全然爆裂,濃厚黑煙沖襲惘莊。
藍水、白雪、黑煙,如三色巨龍,攪覆惘莊,直朝中心的他們而來。
客君笑意不止,刮掉裘真的手,“你他媽自己找去吧!”他轉朝小河等人,大聲道,“小侄兒!你不是要聽我說,外面是什麽嗎?我現在就告訴你!”
海嘯雪呼煙籠,巨響回蕩惘莊,客君動用全部靈力,将這一個回答,壓迫進衆人心裏。
“這白牆之外,是極北雪原!我走了十年,才從璧山北角,走到了雪原盡頭!”
“這黑牆之外,是西黑森林!蜀西的最外頭,連結着惘莊!”
“這洪水,是無盡東海的海水!虹牆外面,就是無盡海!”
“你們聽懂了嗎?”客君敞聲曠愉,“惘然大陸的三大秘境,惘然大陸的所有盡頭,都連結着惘然大陸的中心!惘海惘莊!”
他笑,“這巨大的世界,根本就是個兜出來的圈圈啊!”
嘭!
東海的海水、極北雪原的風暴、黑森林的霧障,三股自然之力,仿似巨龍拔地,俯沖,同時撞擊他們。客君奮力抵抗,也只能用靈力,圍出一個五步為半徑的小圈。巨龍在圈外滾攪,沖撞,只等将他們吞沒。
他們應該驚慌。
可事實上,幾乎每個人都是癡呆狀。
沒有人知道能說什麽。
小河顫抖:“你,雪原,走……”
客君本是玉白的皮膚,現在只能叫蒼白了。
他還樂,“我雪原走?要不是我打雪原走,走之前告訴龐彷往西面回,你這小丫頭,如今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小河眼口圓睜,“龐彷送過璧山的老人是你?!”
客君咧着嘴笑。
可是……
“你怎麽知道我母親會……?”
“我不知道,是玉美妞知道。她還告訴我,我北尋盡頭的路,會遇到波折。什麽波折她記不清了,只記得我會挺過來。而我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會是你,也會有他。”客君下巴點點陸爾。
小河真叫是個愣。
她記起了竹屋地面的字。隋玉那些話裏,似乎也有知道她會看到這些字的意思。
隋玉到底什麽本事?
“我們怎麽走?”
姚昱的聲色嚴峻,插進了話。
此刻危急,知道三門尋秘寶無望,他立馬更關心起自己的安危了。
客君指了個環指。
“挑個門走啰。”
“前輩說什麽玩笑話。”姚昱道,“若真如前輩所說……我們走哪條不是死路?”
嗞——。
客君的結界裂了個縫,一股水流淌下。
“咦?”客君悠悠道,“撐不住了呢。”
衆人擠到中間。
又是唯有裘真,不退不進。
他只管道:“說清楚,秘寶寫了什麽?”
客君真是嘆了,“和尚頭,這個答案一說,我可就真替你們頂不住了。”他指指上空,還在狂襲的自然之龍。
“無所謂。”裘真往前一步。
客君眉一揚,待清晰裘真意思後,他的眼眸,今日第一次冷了。
“無所謂?”客君道,“可對他們而言,卻不是。”
他們?
自覺為“他們”的餘下九人,很是不解情況。
只見那廂,兩人眼鋒角力,忽然,裘真擡起手,掌心再次凝聚擁月焰。
可客君努了努嘴,結界之上,就裂開了個小口,一滴海水直落,穩穩地,澆到裘真手心。可融寒冰的擁月焰,被一滴海水,撲滅了。
勝負毫秒間。
裘真又想動作。
客君懶眼,道說:“死在這兒,和留着命出去,繼續找你的秘寶,選一個。”
氣氛一下緊張了。
衆人只見,裘真低下頭,看向空空手掌,而後攥緊。揿入掌肉的甲尖,在說着他的不甘。後來,他緩緩松開了手。
後來,他目不斜視,走入了人群。
姚昱這時上前。
“客君前輩,不知……隋玉當初所在的地方,是否有通往外界的出口?”
客君睨一眼姚昱,“……知道得還挺多。”
姚昱頂着眼神,燃起希望,“那我們是否可以……”
“不必了。”
客君打斷他,向着這十人說:“我可以助你們離開,只是,需得有人……予我一條性命。”
客君輕輕笑,眼捕着那一抹灰衣。
笑不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