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070 冰雕
“黑克白,白克虹,虹克黑。所以順序上,就由黑到白到虹,再到黑,不停地來。”
撐天柱下,衆人齊聚。裘真吩咐過,便退到一邊,剩下的,就交給陸爾和天翎等武力值滿點的人了。
小河湊過去聽熱鬧。
天翎:“就先請世子他們等在這兒,我們去外圍,沿邊線跑。我倆稍緩些,他們四個快些,應該還是能達到一定的變化速度。”
陸爾:“但邊長百米,再快也不能在瞬間完成……這樣還是太慢吧?”
小河:“傻不傻?你們幹嘛要沿邊跑?”
衆人看她。
小河揮舞起莫須有的教棍,“你們從撐天柱往外退,在柱心和單邊的垂直線上,一定有一個臨界點,踏上去,三角面就會倒傾。你們找出每條邊上的這個點,再做一個等邊三角形,然後然沿這個三角形的邊線跑,不是最近嗎?”
衆人:“……”
小河:“有問題?”
衆人搖頭。
小河:“那快去試啊!”
武力值滿點的人都跑走,做試驗驗證猜想去了。
徒留小河四望,沉痛感慨,“我數學老師要是知道我現在還在做平面幾何題,一定會感動得淚流滿面。”
淮徉雖虛弱,仍捧場,“莫小姐真博學。”
小河哼一聲,“開什麽玩笑,我可是在高考前一天穿過來的好吧?剛穿過來那三年,我天天背公式背單詞背模拟卷的好吧?我是生怕哪天又穿回去,坐在高考考場上一無所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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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錘地,痛上心頭。
“讀書十二年都他媽白讀了!凡人,我失去的可是我的人生啊!”
選定了三個面裏的臨界三點,六人站在黑暗地面上,遠遠朝他們揮手。留在撐天柱下的小河、姚昱、裘真、淮徉,或站或坐,一齊把穩了柱身。
六人試了試,确認他們不會受地面急變的影響後,站到了黑牆面對應的臨界點上。
世界此刻全黑。
陸爾眼神示意餘下五人,“準備。”
五人凝息。
柱下,着意觀察的淮徉也緊張,“能行嗎?”
陸爾:“跑!”
話落驚風,六人驟然化作看不清的影,瞬息間,就竄了不見。
小河急忙撇頭尋找。
目光落定左側。廣闊黑暗面上,他們已經落地。更遠際的白牆作背景,這六人小影,就仿似嵌在光絲中的像素點,小到可以忽略。可就在這些小點站定的瞬間,地面瞬間側轉,極速間,世界變白晝。黑牆同時隐沒,虹牆出現。
确認天地變色,六人又迅疾飛往虹牆所在面。
這世界的地面,似乎不受重力所限,轉動移傾,瞬間就能完成。
于是眨眼間,又是地面倒傾,世界變虹彩。接着就是黑色世界、白色世界、虹彩世界的輪流交替。
交替越來越快,人眼有些扛不住了。
小河索性閉了眼。
撐天柱下,能感受到地面傾斜變化,卻因居中,都是些小幅起落。小河耳聞清晰,聽到裘真在和淮徉解釋。
“……三色以‘生’序輪回,是順應天道,可若以‘克’序輪回,就是逆轉天道。就好比強行逆轉四季,按冬秋夏春行日,世界是無法适應的。再加上逆轉到超速,更是會讓世界不堪重負,甚至崩塌毀滅。我們如今在做的,就是這樣的事。”
小河虛眯眼,瞥見天色急轉間,黑白虹牆因為隐現的頻率太快,竟好像都是長久地亮着,仿若在同時出現了似的。
世界的閃爍還在加快。
已是要閃瞎人眼的節奏。
咔——!
撐天柱下的人都聽到響聲,趕緊去尋聲音的來處。
“是白牆!”
淮陽激動大喊。
遠遠的白牆那邊,有碎裂的聲音,在由小變大!
牆要裂開了嗎?
還是那面能出去的牆!
六人旋風小隊顯然也聽到了,于是蹿移得越發迅速了。
世界不斷的劇變中,那碎裂聲也越來越大!
咔咔咔——!
碎動的聲響,似乎還接連到了另外兩堵牆!
衆人都越來越興奮。
白牆耀目的光,開始有了細微的抖動。衆人屏息凝神。
砰。
一聲悶響。
六人小隊的節奏都卡了一拍,接着,又恢複如常。
砰!
巨響!
衆人高揚嘴角,等待往日世界的曙光來襲。
可驟然——
一道強烈飓風,狂暴猛沖。風裏,還夾着錐骨的寒。
砰砰砰砰砰!
世界的閃動停了。
小河什麽都沒來得及看清,就感到寒風急撲,似夾着風刀霜劍,嚴嚴相逼。撐天柱驟然寒比冰凍,她扶柱的手臂,幾乎是在瞬間,就要被凍成冰,碎成塊了。
小河被攏入一副懷抱。
陸爾用內力焐她。
熱流激得小河一串串地打激靈。
“怎,怎麽了?”
她見陸爾眉睫有霜,用手指給他抹去。
陸爾說:“白牆外面在下暴雪。”
小河嘴裏都是冷風在灌,索性整顆腦袋埋進陸爾懷裏。
“關爺爺這是搞我們啊?要真這麽出去,還了得?”
陸爾導給她熱氣,“有我呢。”
“這什麽啊這是?!”
一頭有人驚呼。
小河陸爾看過去,見充盈白色世界,叫人眼花缭亂的風雪裏,天翎和一個府軍,正從地上扶起個冰雕。
冰雕是人形。
是個站着的,高仰頭顱,擡手叩門的人。冰雕生動,仿似還能聽到他叫門的疾呼。
裘真過去,往冰雕人的面上一抹。
雪霜掉落,人面上剔透。冰裏面,一個膚白唇紅,鶴發童顏的面容,更是剔透。
“……”
“……”
“……”
“是人人人人人啊!”天翎大呼,“惘莊的白牆外面!刮進來個人!!!”
咔咔咔——。
小河回頭,很有些擔憂。
陸爾握緊她的手。
小河抿唇,難安,“還在碎。”
黑牆、虹牆,都還在破碎。想來離開門不遠了。
說來奇怪。自白牆碎裂,風雪倒灌後,惘莊天地的地面,已然平坦,再不東跷西跷。黑白虹三牆,同立三面。
只是,白牆破裂後,是風雪嚴逼,那另外兩牆碎裂,會變好,還是更壞?
也因為這點擔憂,如今他們仍選擇坐在撐天柱下。
陸爾拍拍她,“若真有事,我們即刻可從白牆逃走。雖風雪大了些,但我護你四五日無礙,是沒有問題的。”
但四五日夠嗎?
小河瞧着九人圈坐裏,那一個剔透的冰雕人,很有些不安。
不會走處去,他們也要變冰雕吧?
小河飲泣。
裘真繞九人走了一圈,人圈外,就燃起了一圍青色火焰,火焰矮弱,将他們攏抱,也将暴風雪隔絕了在外。
小河試着湊近火焰。火的溫度只比人高一點。
随後,裘真坐進圈裏,那冰雕旁,他口中默念咒法,手心又燃起青火。火随他的撫摸,遍布冰雕。冰雕化水,開始徐徐下淌。
姚昱撐颌,“好慢。”
裘真道:“世子,這樣更穩妥。擁月焰特殊,雖化得慢些,卻能保他醒來就能動能跳能說話,一如被封凍時的狀态。……前提是他被凍時還活着。”
小河和聲,“裘住持。”
“?”
“你這祭術有速成班嗎?”
“祭術都需得自幼勤學苦練,低階祭術,倒可一兩日速成……”
“你這是高級低級?”
裘真誠實,“最頂級。”
“……”小河看過去風雪,似乎看到了自己和小爾,在其中相偎相依,瑟瑟取暖。
“不過血統也很重要,莫小姐是秘境後人,興許能做到呢?”
小河眼光驟亮,幾下挪過去,也管不得敵友,忙向裘真讨教了。
陸爾若有所思。
想了想,轉頭看姚昱。
姚昱也撐颌看他。
氣氛古怪。
世子有道行。
“怎麽?你是想情敵變情人?”
陸爾:“世子說笑。我只是在想,上姚國寺住持,既能布天問陣,又善月神祭術。你看起來倒不怎麽吃驚?”
姚昱直身,理了理袖口。
陸爾眼神随着他的手指動。
“這是掩飾?”
“一會兒怎麽說?分道揚镳?”姚昱舉例,“這才叫掩飾。”
“你們和月落宮的事,有什麽關系?”
姚昱搖頭,“不識擡舉,非要即刻翻臉才好?”
陸爾沉默,稍片刻道:“月落宮的事,你們的事,我無意打探。但我有一問,必須找到答案。”
姚昱擺平袖口,撐坐住。
“陸山的死?”
陸爾驚擡頭,小河聽到這兩字,也敏銳地轉過來。
陸爾問:“你知道什麽?”
姚昱朝小河揚眉一笑,“你不是問我,怎麽曉得你做過游方僧嗎?”
他對二人道:“你們在豐縣野樹林裏,遇到的那個趕屍男人,是月落宮舊人,曾遠遠見過右護法。那夜,他認出陸山身份,回去就上報了蜀西那邊。蜀西人借我們祭司布天問陣,我們還情,就近替他們剿一戶上姚人家,舉手之勞。”
他語氣松漫,聽得陸爾直握了劍。天翎等府軍待戰,頃刻劍拔弩張。
小河:“你早知道我們的身份?”
“別。莫迴把你們的行蹤抹得那麽幹淨,陸家又是‘兩個男孩’,我們如何曉得是你倆?”見小河又要問,姚昱率先朝陸爾道,“是你。你回了蜀西,蜀西人的線報直往我們這兒蹿,擋都擋不住。幾頭上一核對,哪兒還有秘密。”
陸爾劍柄不離手,一時間,不知這筆帳,該算在誰頭上。
姚昱看破他心思。
“你朝我拔劍,有什麽道理?”他道,“三國間的彎拐錯對,你來給我算個明白賬?再說了,他月墟當年啓陣天問,殺三國軍衆十萬,他又良善到哪兒去?我有時都想,為月神教私欲,害十萬人性命,他怎麽還能活得坦然?”
小河:“什麽軍衆?你……!”
“醒了。”
冰雕下,置身事外的裘真,已轉而去看黑虹兩牆。提醒他們的,是淮徉。
衆人看去,只見冰雕人周身的冰都化了。裏面是個男人。一身白衣,布料淌光,是不合冰雪天的輕薄。
他發盡雪白,半束半放,唇紅膚白,初看是個俊秀青年,細瞧一眼,才見他面容已盡布紋路。皮囊已朽,卻又朝氣蘊存,矛盾得很。
這新舊不知的人,睜開了眼。
眼眸清潤,飽含好奇與生機,打量着他們。
衆人收了兵器,關注點都在他身上了。
淮徉就近問:“您是……?”
話沒落,人不見了。
這白衣人,白發飛揚,驟然間,向着那群已偃旗息鼓的人沖去。
“保護世子!”
可一衆武人出兵器的速度,根本比不上那人跑動的速度。他比似神之拂塵,輕掃人間。時間追不上他。
他急至,攬臂。
驟然——
抱住了小河??
“乖侄兒啊!可算見到你了!!”
衆人懵逼。
陸爾怒,“撒手!”
那人壓根兒沒撒手。左手還摟着小河,右手一撈,又把陸爾也撈進懷裏。
“親人哪!你也是我的親人哪!”
兩小只徹底懵了。
陸爾:“你,你哪位?”
那人大呼。
“小爺我就是蜀北一匹狼——客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