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林川這個人從小就比同齡人要沉穩, 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不折不扣的別人家的孩子,當然現在依舊是,只是大家現在都明白, 比較成了最沒有意義的舉動。
如果他一直清醒, 權衡利弊,那他的一生都會相當順遂。
孟知霖也不知該說什麽,要他在林川這個位置的話,他根本不會選擇在這個年紀談一場感情,能在感情裏天真的年紀早就過去了。
說他是個沖動的人吧, 他不是。
但正因為他不是,又偏偏在這種時候沖動了, 才顯得足夠認真。
林川和孟知霖一前一後回到包廂,唐月舒聞到了他身上很淡的煙味, 于是湊過去小聲問了句:“你抽煙了嗎?”
“沾上味道了嗎?”林川也低頭聞了聞,道,“孟知霖抽的,被他熏上味道了。”
唐月舒沒再說什麽。
時間不早了, 他們很快就散場。
陶勇勇小朋友全程在爸爸懷裏睡得安詳,中途陶晔謙的妻子想要接手抱,他說不用, 女兒不算是一只很小的小朋友了,長得圓潤可愛,足夠敦實,媽媽抱久了肯定會累的。
這一家三口最先離場了,聽說陶勇勇小朋友明天還要去幼稚園, 年紀輕輕已經開始汲取知識了。
之後是虞梵這對情侶,說是還要去機場, 兩個人繼續天南海北地玩。
之後陸祈安和昕昕,再是孟知霖這個孤家寡人。
最後是林川和唐月舒。
他們兩個人牽着手在外面散了會兒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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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聚會上,唐月舒和林川的幾位朋友加上了聯系方式,在還沒深入了解的情況下,他的幾位朋友看着都是很不錯的人,起碼情商都很不錯。
加上聯系方式之後,她順便看了一下他們的社交動态。
陶晔謙很多時候都在轉發財經新聞,有時候曬點女兒看不清臉的照片,背影或者小手之類的。
陸祈安的動态更新太頻繁了,基本上可以從他的動态裏找出他的日常軌跡。
孟知霖,一種文藝青年的感覺,幾個月不更新一次動态,更新一次就是一張照片加點配文。
按道理說他應該是很受歡迎的類型,但林川說他上一段戀愛結束在三年前。
最後是虞梵,她的動态完全是很多人的夢想,足夠冒險和熱血。
她在別的平臺也有賬號,是一個冒險類博主。
林川說他們認識的時候還小,沒什麽性別意識,而虞梵小時候就是一個比男孩子彪悍很多的女孩,她那時候留着短頭發,大家都是一起玩的,後來随着長大,生出男女之別的意識,一起玩的人也變少了。
即便是一起長大,在一個圈子裏,人和人的思想觀念也會逐漸發生變化,能夠同頻的人會越來越少。
每個人都會接受這樣的結果。
這畢竟不是可以逃避的現實。
通過林川三言兩語的描述,唐月舒大概可以想象到他那算得上精彩的青春。
林川應當是不缺朋友的人,起碼不會缺少階段性的朋友。
“林川,你人真好。”唐月舒忽然發出了這樣一句感慨。
她想說他的這個人很理想。
林川聞言忽然笑了聲:“這個時候了還給我發好人卡,這麽喜歡給人發卡嗎?”
他還記得她以前給他發好人卡的事。
唐月舒很難詭異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随即沖着他彎了眸子:“我就是覺得你是個很好的人啊。”
林川拉着她的手說:“我其實挺壞的。”
回去的路上,林川的司機在前面開着車,唐月舒靠在他懷裏。
聚會上兩個人都喝了點酒。
唐月舒有點困。
回到家已經不早了,唐月舒想着早點卸妝洗澡,結果在她進行淋浴時,林川在外面敲了門。
“怎麽了?”
林川在門口問她:“是不是忘記拿睡衣了?”
唐月舒看了眼,還真是。
“你等等,我開門拿。”她手上剛抹了沐浴露。
只是她話音剛落下,浴室門忽然就開了。
唐月舒一開始沒鎖,她沒這個習慣,加上在男朋友家裏,她不防着他。
“我給你拿進來。”林川說。
唐月舒就這麽猝不及防對上了他的視線,她不着寸縷,而林川還穿着剛剛去聚會的衣服,西褲和黑襯衣,看起來有幾分說不出的冷淡疏離,可他這樣的目光落在了唐月舒身上。
他們是做過很多親密事的情侶,赤誠相見自然是有過很多次的。
但是眼下林川衣着整齊,這樣盯着她看,唐月舒很難形容這種感覺,這一刻她像是個獵物,還是一個已經被标記的獵物。
尤其是當林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後,擡手慢條斯理地開始解手腕上的表、手指上的戒指。
東西被他随手放在洗手臺上。
“林川,你要幹什麽?”唐月舒下意識捂了一下。
林川笑了聲:“有什麽好擋的,和沒擋差不多。”
“……”
“你出去。”她說。
林川将手伸到花灑下,水沾濕了他的手,連帶着手臂上的衣服。
“唐總,”林川忽然對着她換了聲稱呼,語氣很平靜卻又暧昧地來了句,“小林為您竭誠服務。”
他要和她一起洗。
唐月舒一開始是拒絕的。
但是林川很懂服務,知道怎麽樣讓人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
唐月舒被抱着走出的浴室,她的體重對于林川來說不算什麽,她身上已經穿好睡衣,但是林川身上只圍了條浴巾。
他将人放在梳妝臺前,拿來吹風筒給她吹幹弄濕的長發,鏡子裏顯而易見的是身後人的身材以及他身上并不算很密集的一些紅痕,有些是指甲弄出來的,有些是嘴,給她吹頭發的過程中,他自己發梢上的水珠悄悄往下墜,落在他的皮膚上,再慢慢滑落。
有兩滴沒入了他的浴巾裏。
頭頂傳來呼呼的聲音,半晌,她頭發幹了,林川将她抱去床上,之後給自己吹頭發。
唐月舒就這樣在床上眯着眼睛看他。
顯然林川不管是長相還是手藝都很能留住人,等林川停下,看了她一眼x,說:“還不睡,是有什麽體驗感要和我說嗎?”
唐月舒從床上坐起來,很認真看了他一眼,問:“你最近是心情不好還是工作壓力大嗎?”
林川:“?”
“怎麽這麽問?”
“你剛剛……”唐月舒張口說了幾個字,忽然又閉嘴了。
林川卻是一個很敏銳的人,他問:“剛才讓你不舒服了嗎?那我下次輕點。”
“也不是不舒服……”唐月舒頓了一下,之後擡眸看他道,“就是覺得你有點心事。”
林川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腦袋,笑了一下:“不是什麽大事,不用擔心。”
唐月舒此刻還不明白女人第六感對于枕邊人的感知有多敏銳。
如果此刻是在巴黎,她不會察覺到什麽。
但這裏是港城,林川在這裏的生活痕跡太多,關注他的人也多。
唐月舒在港城度過了相對愉悅的幾天,她的生活節奏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緩慢了。
利用閑暇的時間,她在林川的書房裏畫了點設計稿。
當然,用的是自己的設備。
唐月舒對自己的設備有一定的依賴性,連電腦都是用自己的。
她無意去接觸林川任何工作上的內容。
之前為他做法語翻譯,陪同他一起應酬仿佛已經是很遙遠之前的事。
時間過得太快了,連唐月舒都有點沒反應過來,她現在已經不需要再上課,為畢業而苦惱,也不需要為金錢苦惱了。
盡管在她有限的二十多年人生裏,只為金錢苦惱了一年左右。
她很幸運,其他離家出走被斷經濟的公子小姐們可沒她幸運,富二代創業虧大錢的例子比比皆是。
林川29歲生日之後,似乎忙得腳不沾地,在女朋友千裏迢迢來港城陪他的時候,還要去內地出一趟差,不遠,就在隔壁。
“月舒,你要陪我去內地一趟嗎?”
唐月舒聽了一下林川的出差計劃,倒是不遠,深市離港城并不遠。
她本來就是為了他過來的,沒什麽異議。
不過她本來想着應該是和他陪同出差的員工在一輛車上才對,結果到出發時,是林川開車,她坐在副駕駛上。
後座上沒有人,只有他的文件夾。
問起林川,他淡淡解釋道:“他們也不想和老板在一輛車上。”
理是這麽個理,但正常老板是這麽體恤員工的嗎?
唐月舒雖然知道自己那個工作室和林川的公司沒法比,但她好歹也是個老板,代入一下,她沒這麽體恤的時候。
等到了酒店之後,唐月舒見到了林川帶來出差的人,有三四個,但中間夾雜着兩個熟人。
蘇秘和陳助兩個人在看到她那一刻眼睛都下意識瞪大了些。
兩個人難以置信地對視一眼,至于其他人和唐月舒完全沒見過,但她站在林川身後,兩個人的距離來看,他們是熟悉的。
唐月舒難得還覺得有點不太好意思,她主動打了招呼:“蘇秘,陳助,好久不見。”
這一開口,直接就坐實了身份。
蘇秘和陳助兩人這一年多以來雖然沒升職,但是他們老板升職了,他們的工資也跟着漲了不少,升職是遲早的事。
蘇秘遲鈍地開口喊了聲:“月舒?”
她記憶力不錯,還記得之前在巴黎短暫共事過一段時間的年輕姑娘叫什麽名字,但是喊出口之後又頓了一下,她現在直接喊人家名字是合适的嗎?
有眼力見的人在第一眼就能一針見血看出問題,他們之前去巴黎出差起碼是一年半以前的事,這麽長的一段時間裏,她的老板不可能還和對方有工作上的交集。
林氏這麽大,用不着雇一個在巴黎留學的翻譯。
老板就站在這裏,沒有義務向他們解釋旁邊人和他的關系。
聰明人在這時候選擇閉嘴。
酒店的房間是蘇秘負責去訂的,沒有訂多的,老板是一個套房,雖然裏面不止一個房間,但能住在一個套房的男女,能是什麽清白的關系?
蘇秘去前臺拿了房卡分發給所有人。
老板的套房,要了兩張房卡。
一個懂事的打工人完全知道該幹什麽。
林川拿了房卡,帶着唐月舒上樓,和他的員工們不是同一個樓層,等電梯裏面只剩下他們兩個時,唐月舒牽起林川的手,撓了一下他的掌心,他轉頭看她:“怎麽了?”
“我是不是影響你在你員工心裏的形象了?”看得出來,他們剛剛眼神裏都有話要說。
只是還顧及着飯碗,紛紛選擇了沉默。
現在下面估計都能開會了。
“我在員工心裏是什麽形象?”林川反問她,“一個古板無趣的老處男嗎?”
他是真忍心給自己打這樣的标簽。
唐月舒笑了聲,最後收斂了點笑意道:“你一點都不古板。”
但是老處男這一點她倒是沒得說。
林川牽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推着行李箱,夏天的衣服輕薄,明天就回去了,用不着帶多少東西。
他們的東西共用一個行李箱。
港城到這邊只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唐月舒在沙發坐下,之後好半晌沒有動靜。
與此同時,樓下某一層,幾個人從電梯出來之後就開始炸鍋了。
“蘇秘書,你識嗰個女仔啊?”
電梯門一關,馬上就有人找知情人士打探消息了,蘇秘和陳助兩個人說是林川的心腹也不為過。
事實上現在跟着一起來出差的人,在林川這裏也都是業務水平過得去的,只不過剛好蘇秘和陳助兩個人就陪同老板去巴黎出差過兩個月。
“講下啦,系林總女朋友啊?”
八卦之心人人有,尤其是在八卦老板私事上。
他們之前還聽說老板要和溫家千金聯姻來着,溫家算是他們公司的一個大客戶,有合作的,之前看報道還看到過媒體明裏暗裏說過這件事。
蘇秘和陳助在這時候都是緊閉嘴的。
兩人能跟在林川身邊這麽久,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懂得看顏色,人情世故這些看得明白。
現在八卦的心是真的,但是要守口如瓶也是真的。
更何況他們知道的事本來就不多,誰知道老板跟這個在法國的留學生是什麽時候勾搭上的?
但是蘇秘的心思更細膩些,她詭異地想起了近一年多以來,老板時常在一些匪夷所思的時間內回複工作內容,還時常不在港城。
如果将這些詭異的時間換算成巴黎的晚上,好像又合理了。
別說那些什麽都不知道,就是他們兩個人當初陪着老板去出差的人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麽時候勾搭上的。
午飯是酒店送餐。
唐月舒吃完之後和林川一起睡了會兒午覺,她睡得昏昏沉沉的時候,林川起來再換衣服。
“你要出去工作了嗎?”
唐月舒睜眼看着他,不得不說林總換衣服時其實還挺有吸引力,唐月舒看得津津有味。
林川穿得一絲不茍走過來道:“下午去談個合作,晚上帶你出去玩。”
唐月舒一個人在酒店裏也不無聊,她趁着下午點了杯國內的奶茶。
人在巴黎這兩年,有些以前不饞的東西是越來越饞了。
巴黎當然也有奶茶店,不過有些是同胞在那邊搞的某品牌盜版,味道還是有區別的。
要是真回國發展了,唐月舒敢保證自己有相當長一段時間在國內吃飯都是眼含熱淚的。
這麽說可能有點誇張,但是這幾天但凡是飯店,林川都不太敢和唐月舒說話,生怕哪句話就觸犯了她的情緒,眼淚就真的像斷線的珍珠一樣掉下來了。
林川有說要不要陪她回京市一趟。
唐月舒拒絕了。
她現在還不太好給林川解釋自己的家庭,雖然之前一直不提,但看林川對她的關愛程度,顯然某些誤會是存在的。
唐月舒明白自己成長過程中對于兩性關系之間的相處方面肯定有畸形的地方,這很正常,他們這種家庭很難教育出身心完全健康的孩子,現代人有點毛病都是再正常不過的現象。
這種毛病是不需要治療的,畢竟不影響生活。
唐月舒始終覺得自己很難和另一個深入地談很私人的問題,所以很公平的,她也從來不好奇林川的事。
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唐月舒甚至還出門溜達了一圈。
說句實話,內地對她來說比港城要來得熟悉,但這裏離京市依舊差得很遠,按道理來說,唐月舒現在回去也算不上是灰溜溜。
今年有人千裏迢迢過巴黎那邊專門找她定制禮服,大概是想近距離看看這兩年唐月舒脫離了唐x大小姐的光環之後都活成了什麽樣子。
人是助理去對接的,唐月舒是最後去量身材參數的時候見到的人,時隔差不多兩年,不知道是對方的妝容問題還是動了臉,她一開始還有點認不出來人。
不過來者是客,唐月舒沒有不接待的道理。
畢竟收了錢的。
只不過她過得好像比她們想象中要好點,這讓她的顧客有點失望。
唐月舒的男友在這一年多以來似乎很擔心她會因為初入行業被人看低,所以陸陸續續送了些比較名貴的配飾。
普通的奢侈品大概只要有點閑錢也能買得起,但林川從一開始送的就不是很便宜的東西。
他換着法子給她送能撐場面的東西。
傍晚的時候林川工作回來,帶着唐月舒去吃飯,又去逛了一圈深市的夜景。
深市同樣經濟繁榮,處處都是時間和金錢的較量。
林川本來晚上應該有場應酬的,乙方那邊都準備好了,不過他推了。
工作以外的應酬對他來說不是很必要。
唐月舒穿着一件碎花吊帶裙和林川牽着手在外面逛。
林川西裝革履,襯托得唐月舒愈發像大學生。
她全程拿着手機拍照記錄着點什麽,博主當久了,現在出門習慣性拍點東西。
說不定之後能當做素材在賬號上發。
幾乎每一個吃互聯網這碗飯的人都會頭疼內容,網友對大量相似的內容會有審美疲勞,所以唐月舒要不斷想新的內容。
現在的情況比以前好,以前只有她一個人在想內容,現在是一整個團隊在想。
和林川談的這段戀愛對唐月舒來說還是正向情緒更多。
他是一個情緒穩定且能給戀人帶來積極情緒的人。
不過有一點唐月舒一直存疑,網上說男人的某個峰值點在大概20歲左右,過了第25章歲之後就會逐漸下降,她認識林川的時候他就已經過了網上傳說的這個年齡階段的,但是他現在的頻率,已經是欲望下降之後的了嗎?
他快三十歲了。
最近幾天晚上沒消停過,唐月舒覺得有點不節制了。
她和林川提出自己的觀點,林川當時正慢條斯理在她腿內側落下一吻,唇上的溫度和空調房內的形成對比,唐月舒猝不及防被燙得一激靈。
他唇上并不算燙,是她腿上的皮膚在空調房太久,兩者溫度形成了對比。
“不節制?”林川說,“之前幾個月不見面,不想我嗎?”
想歸想,但和不節制有什麽關系?
林川繼續說:“我經常想你,我覺得現在已經很克制了。”
真正不節制,應該是他們不分晝夜在做。
唐月舒的這個話題提出來,但是沒有任何的改變。
她的身體正是年輕又敏感的時候,經不起挑逗。
林川很熟悉。
……
深市的出差結束,回去港城的路,是唐月舒開的車。
她自告奮勇開的。
于是林川坐在副駕駛上享受了一把唐總給他當司機的待遇。
不過在車上的時候,林川手機忽然跳出了消息,他點開看了眼,眼神驀地頓住。
此時七月份,外面的陽光很燦爛。
唐月舒還在專心開車,沒注意林川的神色變化。
林川沉默地在手機上編輯消息。
唐月舒還是後知後覺發現林川好像很久沒說話了,在等紅燈的時候轉頭看了他一眼:“你怎麽了?”
這句話問出來,林川目光從手機裏轉移,看着唐月舒道:“等下到家後可能要你一個人上去了,我讓阿姨過來做飯,不用等我吃飯,我回老宅一趟。”
唐月舒知道老宅是他爺爺住的地方,于是順着這個話頭問了句:“你爺爺身體不舒服嗎,還是他有事找你?”
“找爺爺說點事。”林川回答道。
唐月舒敏銳地察覺到他說這句話的情緒不對,但她不會問下一句,她對林川家事的分寸讓她止步于此,她向來不會多過問一句。
開車到了樓下,唐月舒下車,林川也下車上駕駛座的位置。
不過在上車之前,他忽然拉住唐月舒抱住了她,小聲喊了她:“月舒。”
“嗯?”
“我很喜歡你。”他很無厘頭來了這麽一句。
唐月舒笑了聲,她當他是突然想說兩句好聽的哄她。
“我也喜歡你。”
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之後唐月舒上樓,林川自己開車前往老宅。
他的臉色算不上很好。
老宅今天算是比較熱鬧,不僅是住在這裏的老爺子在,林川的父母也來了。
林川父母的表情說不上好或者不好,倒是林川走進門的那幾步看着有點氣勢洶洶,但當走到客廳時,他又像是怒氣被壓下去般,冷靜地在場的人都打了招呼。
“爺爺,爹地,媽咪。”
林川這時候一聲招呼不打就過來,很明顯是有話要說的。
“阿川來咗啊,我同你爹地媽咪傾緊你嘅事,一齊啦。”老爺子的語氣聽着是心情不錯。
(阿川來了,我和你爸媽聊着你的事,一起吧)
林川的耐心只堅持到了進到老爺子的書房。
當着他父母的面,林川問:“點解我要結婚呢件事我自己唔清楚?”
(為什麽我要結婚這件事我自己不清楚)
就在剛剛路上的時候,林川收到不少消息,有的是恭喜,有的是疑問,還有其他各種問候的。
陸祈安那幾個快要将問號扣爆了,林川剛将女友介紹給他們認識,轉頭就要和別人結婚,這種事正常來說不應該發生在林川身上。
就在今天,媒體發了林氏集團繼承人即将訂婚的消息,沒提及未婚妻是誰,但很多人猜測是溫家的千金。
林川看到當時就讓人去處理了。
港媒不是好打發的,但有前車之鑒,他們在發林川的報道之前,應該會将稿子遞過來确認一下。
但是這篇稿子完全沒經過林川就發了出去,只能說明一件事,經過了其他人。
林家能左右林川的三個人都在書房裏了。
林川有時候覺得港媒在對待一些民事報道上實事求是的精神很值得稱贊,但他們在寫豪門八卦吸引眼球時也絲毫不遜色。
“阿川啊,你年紀唔細嘞,若儀到底邊度唔好?”老爺子沒提報道的事,他看起來顯然比林川沉得住氣。
(你年紀不小了,若儀到底哪裏不好?)
“爺爺,我有女朋友。”林川終于開口道。
他并不天真,不指望自己說起這件事能讓老爺子轉變觀念,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只不過老爺子聞言後,輕飄飄來了一句:“你以為我唔知你傾咗個留學生女朋友啊?”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談了個留學生女朋友嗎)
林川一年多以來時不時就往港城外面跑,公司還請假了幾次,就算是他自己住,不代表他的家人發現不了端倪。
不止老爺子,他的父母也清楚這件事。
“你前一排買咗架直升機嘅事我都知道,無非系想方便去探你嘅女朋友。”
(你前段時間買了架直升機的事我也知道,無非是想方便去看你女朋友)
林川在談戀愛這件事上确實大方,也足夠認真。
正因為認真,所以不對。
“阿川,你到底知唔知道自己系度做咩?”老爺子問他。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老爺子在培養幾個孫子孫女上面都花了心思,他有些守舊的思想,以前還有點隐形的重男輕女,覺得女孩在管理公司上做不到果斷,但是他的大孫女做得挺好的,比她那個弟弟有出息。
他改變了點思想,但想要接手林氏還是看能力,林川是他幾個孫子孫女裏最優秀的一個,老爺子看好林川。
一個要接受家族企業的繼承者,擁有一段門當戶對且穩定的婚姻是最合适的,這對他的事業百利而無一害。
但他在這個關節眼上因為一個女人犯渾。
“我唔系要求你即刻結婚,但你要清楚自己嘅立場,你想做嗰種有情飲水飽嘅人啊?”
“你同一個有背景嘅女人談婚論嫁,你遲早會後悔。”
林川之前并不會去反駁老爺子的話,實在不想聽的左耳進右耳出就是了,但是今天不同,很難說是他的叛逆期遲來,還是因為老爺子的話戳了他的痛處。
唐月舒其實不算毫無背景,她有他。
但除此之外,她的事業在老爺子看來其實不算什麽,他們林家随便一個分公司的收益就能吊打。
一個一眼看過去還算優秀但是家庭背景x一般的姑娘,連查一下都沒必要。
即便她的原生家庭還算優渥,但能達到和林家門當戶對這種程度的家庭能有幾個?
“爺爺,我再講一次,我唔打算同溫家聯姻,如果您真系要嘅話,你安排其他人結婚嘞。”
林家現在适婚年紀還未婚的男性,就他一個。
林川以前對家裏的安排還算是聽從,他這次這麽抗拒,不完全是因為唐月舒。
是因為他的意願沒有得到尊重。
現在已經不是包辦婚姻的年代,越過他,給他安排婚事算什麽意思?
這是結婚,不僅僅是合作那麽簡單。
老爺子被這個孫子氣得不輕,爺孫倆難得吵架,夾在中間的這對父母都不知該不該說話,只能偶爾訓斥兩句兒子不該這麽和爺爺說話。
站在商人的角度,他們自然是覺得溫家的千金也不錯的,也接受不了兒子要娶一個沒什麽背景的女人,但站在父母的角度,他們其實也沒那麽急,老爺子這麽做确實不合适,結婚這種事哪有趕鴨子上架的。
林川難得忤逆老爺子一次,結果架吵了一半,老爺子忽然捂着胸口皺眉了。
還是林川先察覺到不對勁,一下子反應過來喊家庭醫生。
家庭醫生進來簡單檢查了一下,接下來一段時間算是兵荒馬亂,折騰着又将老爺子送去醫院了,幾個兒女和孫子孫女又趕了過來。
聽說老爺子沒事才放心。
林川被父母耳提命面說不讓和爺爺吵架。
老爺子這身體吧,不提也罷,各種毛病,平時都是醫院的常客了。
人老了,有時候對事對人也變得固執,老爺子今年以來的身體狀況不算樂觀。
他着急想看林川結婚。
但又不是随随便便什麽人都行。
他活了這麽多年,還能不知道婚姻裏的愛能維持多久嗎?
大多數的人都會随着歲月失去對某段關系的熱情,婚姻裏只談愛是走不長久的,只有利益會長久。
但也不能只談利益。
老爺子是真覺得溫小姐是個不錯的姑娘,但這個人選也是可以換的。
所以放出去的那個報道裏也沒提未婚妻人選,就是一個噱頭,給林川造勢用的,林氏的關注度也會因此有所提升。
林川不是那種因為想讓家裏老人放心就匆匆決定婚事的人,即便這時候溫小姐繼續抛出了橄榄枝。
看得出來她确實想促成這門合作。
老爺子躺在病床上時,林川也沒有要妥協的意思,他能年紀輕輕就坐上這個位置就是因為足夠有主見,眼光夠長遠,眼下權衡利弊他也會,但人不是一輩子只看得到利益的。
他在守夜。
剛剛給唐月舒打了電話說今晚不回去了,讓她早點休息。
唐月舒在電話裏聽出林川語氣裏有點疲憊,但不清楚究竟有什麽事,他的語氣聽起來不是很想說話。
于是這通電話沒持續很久。
林川被親爹拎在角落裏訓斥了會兒,林川現在看着确實手握大權,但是集團的股份其實還有不少是握在老爺子手上的,除了股份應該還有別的東西,不出意外那本來應該是留給林川的。
他們這種家庭,資産上是很難均勻分配的,錢能平分,但權不能。
但他現在這樣挑釁老爺子,無疑是給自己添堵,他的堂兄弟這會兒都在病床前當孝順兒孫。
何況董事那邊并不是所有人都服林川的,老爺子給他安排婚事,确實也是為了借勢穩定林川在集團的地位。
早一點落實,林川的位置才能坐得更加穩當。
出發點确實是為他好。
作為父母,他們當然看得出林川現在這樣犟下去遲早是要吃虧的。
有錢人的世界觀裏,永遠不可能只為情愛而活,他們擁有的太多了,金錢、權力、刺激,想要什麽都能辦到,愛情能在他們的人生裏占據一小部分都是很多的了。
利益之外,血緣關系之外,很少有什麽關系是永恒的。
“你好好考慮自己嘅事。”他父親留下這麽一句話。
顯然他父母也認為,他不應該在一段只是調劑生活的感情裏沉浸下去。
人生太長了,沒有誰是永遠非誰不可的。
這是他們以過來人的身份給出的感悟。
林川聽完了這頓訓斥,沒有說話。
——
這算是唐月舒來港城後第一次獨守空房,林川晚上沒有回來。
偌大的房子一個人住确實顯得有點空蕩蕩,但她也習慣了,在巴黎的時候也是自己面對一個空蕩蕩的房子。
她飛巴黎的機票之前就買好了,過兩天之後就得飛回去工作,說起來唐月舒事業起步還沒多久,該努力的地方還不少。
第二天早上,林川沒回來,倒是阿姨準時過來給唐月舒做早餐了。
唐月舒給林川發了消息,問了一下情況。
她把握好度的,不多問什麽,知道沒什麽事就行了。
早上在書房剪了會兒視頻,之後發了個新作品。
她最近不怎麽直播,一來是要休息,二來也在轉型。
品牌做大做強之後,她肯定是要退居幕後的,現在她的工作室裏也有固定的合作模特,主播也有。
發視頻後不久,江清也就給她打了電話:“你回國了?”
“過來玩幾天而已。”唐月舒說這句話的時候,正在卧室裏化妝。
她打算出門。
江清也在那邊啧了一聲:“怎麽不過京市玩幾天,飛過來也用不着什麽時間吧?”
“還是近鄉情怯了?”
“瞎說什麽,”唐月舒笑了聲,“假期快結束了,得飛回巴黎工作。”
江清也同樣是關心她什麽時候回國的人之一。
唐月舒和她說了實話:“沒想好,但其實現在回去也不影響。”
當老板的,有時候遠程指揮就夠了。
但唐月舒想盡善盡美,所以打算在巴黎再待一段時間。
這通電話聊了挺久,差不多到唐月舒化好妝,之後才挂了電話。
林川今天不知道是在醫院還是公司,早上回了一句消息之後就再也沒動靜了,這和他平時作風不太像。
唐月舒是個懂事的人,她并不是那種粘人的女友。
港城能拍的風景也不少,唐月舒下午自己去坐了會兒船出海看夕陽,太陽落山前一個小時左右的光線美得不像話。
唐月舒雖然是自己一個人來的,但是她在社交上并不差,張嘴說一句話的事,就有人願意給她拍照。
船上也有別的內地游客,在拍照出片這件事上大家都有共識,秉持着禮尚往來的原則,唐月舒也給他們拍了點照片。
照片這種東西,專業和不專業,一眼就能看出來。
唐月舒憑借着自己的拍攝技術和美貌,在甲板上還收獲了幾個迷妹,為了發照片給人家,唐月舒還加了他們的聯系方式。
唐月舒今天是專門帶了相機出門的,她想拍個vlog,但是素材不是很夠,所以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之前的那個商場。
她拍攝了不少素材。
順便上樓逛了幾家潮玩店,想着給林川家裏擺兩個。
他家有時候看着确實單調了些。
不過港城這一片似乎小了點,唐月舒正挑着擺件,身旁好像站了人。
她似有所察覺地擡頭,對上了一張很張揚的臉。
這張臉看着有點眼熟,一些比較久遠的記憶在這時候湧上頭來,唐月舒頓了一下。
“唐小姐,還記得我嗎?”來人道。
張彥銘笑着看向跟前的女人,心情很不錯。
今天不能完全算是偶遇,張彥銘自從上次看見林川牽着一個女人的手從這裏往外走之後,逛這個商場的頻率就直線往上升。
當然,他想找人用不着這麽麻煩的手段,主要還是冥冥之中覺得,自己會在這裏再碰上對方。
緣分。
這不就來了嘛。
張二少平時有病的事沒少幹,在一個商場像狗仔一樣蹲守一個人已經算不上太經典的。
畢竟現在都讓他蹲守到了。
唐月舒回憶起這個人花了些時間,還是張彥銘提醒他們在巴黎見過,她才稍微有點印象。
也不是什麽好印象。
“有事嗎?”她淡淡問道。
張彥銘聞言笑道:“我之前看見你還以為是看錯了,我記得你之前在巴黎留學是兩年制吧,現在畢業了?打算以後來港城發展嗎?”
他的話聽起來有點莫名其妙,唐月舒覺得他們沒什麽好說,關系遠遠不到可以交流職業規劃的程度。
“我最近了解了一下你這一年多以來的發展,”張彥銘說着一頓,随後又笑眯眯道,“我現在是不是也該喊你一聲唐總?”
“沒x必要,”唐月舒的語氣依舊很淡,“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
即便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之前張彥銘确實也喝多了,但一個人本質上那種給人的冒犯感并沒消失。
唐月舒沒有和他交流的欲望。
她剛擡腳要走,張彥銘依舊笑着,問出了下一句話:“你是在和林川談戀愛嗎?”
這句話說出口的同時就帶着點不懷好意。
唐月舒聽得出來。
她沒理會。
直到張彥銘在她身後慢條斯理地補充了下一句:“你知道他快要結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