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唐月舒以前确實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但是眼下,她覺得自己碰到了超綱題。
她那些在各種酒醉金迷裏的從容,在這個幾十平的小房子裏根本沒用。
林川說的話并不露骨, 但是他很勾人。
唐月舒的目光不覺落在他的唇上, 只是停留了一瞬,她移開視線。
她想起林川昨晚找她确認過,她喝酒會不會斷片。
在這兒等着她呢。
唐月舒只能端起咖啡喝一口,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林川像之前一樣,說完話之後會等着對方的回應。
因為妝容的需要, 唐月舒今天貼了假睫毛,眨眼的瞬間, 睫毛撲閃,越襯托得她像是漂亮的蝴蝶精靈。
“那我們現在算什麽?”唐月舒終于開口。
一些拉扯的技巧和暧昧的痕跡在這時候顯得蒼白和沒用。
林川不知道想了什麽, 他輕笑了聲,很快回答了這個問題:“我想,我應該算是你的追求者。”
追求者。
這三個字讓唐月舒愣了一下。
人和人的關系其實不一定要遵循特地的模式和發展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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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追求的過程不一定非要出現在一段關系裏面,可是沒想到的是, 林川的想法是這樣的。
“我追求得還不算明顯嗎?”林川看到了唐月舒眼中的愣神。
港城到巴黎,最快的航班估計都需要十個小時。
他以為自己的追求已經擺在明面上了。
唐月舒的神色看着他又糾結起來,她在思考別的問題了。
目光在林川身上打量了好半晌, 最後才開口問他:“那我問一個問題,你們這樣的家庭,你會不會在港城有一個正牌女朋友或者未婚妻。”
林川:“……”
唐月舒聽見他笑了聲:“你拿我當什麽人?”
他沒想到自己的人品這麽不值得信賴,他不算什麽好人,但印象中對她應該不算差。
“你們那兒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嗎?”唐月舒盯着林川看。
她印象中, 每個圈層的有錢人其實都一副德行,港城那邊的一些八卦她很少聽, 但不代表沒聽過。
林川這時候不明白唐月舒問這個的初衷,他不想将自己所在圈子裏的一些不堪展現在她面前。
他說:“我不能保證別人,我只能保證自己不會。”
唐月舒垂了一下眸子,不知道有沒有信他說的話。
不過多數時候,男人的承諾都沒有多聽的價值。
但林川說話确實好聽。
唐月舒并沒有問他關于他的家庭怎麽看待他挑選伴侶這件事的看法,這不是她關心的內容。
“那你打算追多久?二十天嗎?”唐月舒問。
二十天,是林川昨晚說打算在巴黎逗留的時間。
在被追求這件事上,她還跟林川商量上了。
這聽起來有點滑稽,仿佛她不是被追求的對象,而是作為旁觀的第三人。
“你希望有多久?”林川征求她的意見,但聲音裏聽着有笑意。
他還配合着逗她,這樣像是甲乙雙方在商讨合作進程。
唐月舒有點後知後覺:“……”
她不說話了,但是林川臉上的笑意讓人很難忽略。
這頓下x午茶的時間過得很快,林川買來的甜品果然吃不完,有些被收進了唐月舒的冰箱裏。
林川晚上沒有約她,他似乎有別的安排。
唐月舒要忙着直播。
只不過林川後來說給她訂了餐,讓她要注意按時吃飯。
他好像格外關心唐月舒的身體健康,尤其是在她發過一次高燒之後。
——
晚上九點的巴黎,伴随着外面的雨聲,路上撐傘的行人腳步或急或慢。
黑夜下,這樣的雨景也在成全巴黎的孤獨頌歌。
林川孤身在參加一個宴會。
這樣的場合裏,他手裏端着一個高腳杯,西裝革履,有點無聊地把玩着右手食指上的戒指,戒指上做了一個小設計,是個轉運環,可以轉動的那種。
林川這次回去再來巴黎時,他的父親問起來他的行程。
有些行程是瞞不了的,林川的父親在得知他飛往巴黎時沒說什麽,雖然知子莫若父這句話在他看來并不全對,但他的父親估計知道自己的兒子在為一個女人在巴黎停留。
林川還記得離開前一天,他和自己的父親在公司見面。
“阿川,你是一個有分寸的人,應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沒有人會管他在法國幹什麽,也不在乎他和什麽人交往,只要他知道分寸就行。
高腳杯裏的紅色酒液在玻璃壁上搖晃着,周圍到處是光鮮亮麗的體面人,林川自然很适應這樣的環境。
他來巴黎,自然也不只幹一件事。
林氏涉及的産業不少,和多國都有生意上的往來,他無論在哪裏都能有安排給他的工作。
一些應酬本來可以不參加,不過既然他在這裏,來一趟也無妨。
應酬也不是非需要女伴不可。
于是林川孤身一人出席。
這個宴會來了很多生意人,可以說是各行各業都有,而且這裏的人有相當一部分身上不只有一種職業,可以是生意人也可以是學校裏的老師。
林川在這裏游刃有餘。
他在處理人際關系方面沒什麽困難,亞洲面孔在這裏不多見,加上他的長相具有一定的辨識度,通常見過他的人不會再将他認錯。
他在一個相對幽靜的角落裏拿出手機看了眼,調了靜音,點開看,已經是唐月舒的直播時間,他在手機屏幕上看到了她今天的那一身打扮,眼角的那只蝴蝶很是靈動,她還做了發型,看起來更靈動了。
下午的時候,她說身上的衣服是自己設計的。
她的設計天賦毋庸置疑。
說起來唐月舒的粉絲來源很複雜多樣,顏值粉歌粉還有妝容粉這些,甚至看起來還有媽粉老公粉老婆粉這些,只是目前最可憐的應該是她的設計粉,有很大一部分的設計粉只能看着她穿着那些自己設計的漂亮衣服,但是自己買不了。
這會兒直播間的人很多,林川恍惚間有種自己養成了一位大主播的感覺。
他這時候能理解那些追星的人了,看着喜歡的人變得越來越閃閃發光,确實會産生驕傲的情緒。
這個宴會并沒有持續很久,林川在宴會上碰到了另一位中國的女士。
年紀和他相仿,家裏做的是紅酒生意。
這位女士名為龐钰聆,廣府人,林川要是沒記錯,家中和她的父輩應該是有點交集的。
他們交換了聯系方式,在生意場上,大家都不會抗拒認識新的夥伴。
“林先生,你住哪個酒店?”在宴會結束時,這位龐小姐喊住了林川,說了一個酒店的名稱,“我住這裏,你順路嗎?”
正常來說,林川不會拒絕任何合作的可能,就算是不順路,他可能也會載對方一程。
林川的司機是本地人,他表示順路,林川讓對方上車。
“林先生來巴黎出差嗎?”車裏的氛圍并不沉寂,龐钰聆顯然是個很健談的女企業家。
林川回答說:“休假。”
這個回答有點出乎她的預料,按道理來說,可以休假的地方很多,但三月份的巴黎并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陰雨連綿,有時候出行也容易煩躁。
不過不擅自對別人的選擇評頭論足是一個成年人最正常不過的社交禮儀。
“你打算在巴黎待多久呢,平時有時間的話,或許我們可以約着出去玩一下?”龐钰聆說話有分寸,“我在這邊朋友還挺多,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
林川對這個話題來了點興趣,和她聊了幾句,不過拒絕了龐钰聆明天的邀約。
他說:“不好意思,這幾天約了人。”
“約了人”是一個很籠統的概念,可能真的有約,也可能只是一個婉拒的借口。
不過龐钰聆是一位知趣的人,她笑了笑:“那很可惜。”
林川将對方送到酒店門口,外面又下起了蒙蒙細雨,林川将車上唯一的傘送給了對方。
之所以是“送”,大概是因為他覺得短時間內再見面的機會應該是沒有的。
出于社交禮儀,他沒辦法讓女士淋着雨走到酒店門口。
當然,也有另一種辦法,就是他撐着傘送對方到門口再回到車上。
只是目前看來,這種紳士舉動他只願意在一個人那實行。
林川在巴黎的這段時間,說是休假,但也不完全24小時和工作脫離,港城那邊的工作效率一個比一個卷,就算是林川,他也是被卷着長大的。
只不過,多數時候是他卷別人。
總有一些工作是需要他親自去處理的。
聽說家裏那邊,爺爺知道他在這個時候休假不是很高興,大概是按照林川的年紀,他過兩年就該挑大梁了,這種時候還一次性休這麽久,像是不想幹了。
不過可能他們這些當長輩的忽然也覺得這些年來加注在林川身上的壓力太大了,林川的母親還打過電話來,讓他在外面好好休息。
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唐月舒的直播還沒有結束,偌大的套房裏響着她說話的聲音,林川差不多掐着點在她下播前一點時間發了消息,想約她明天出去。
天氣預報裏說明天是陰天,但是沒雨,希望不要是詐騙。
林川并沒有直接約她,而是很有禮貌地先問了她明天有沒有時間。
然後唐月舒下播,之後沒多久,林川等到了回複。
她給他發來一張課表。
林川看着課表,嘴角不覺揚起。
上個學期的時候,林川也看到過她的課表,只不過那個時候是以老板的身份。
現在不同。
唐月舒這個學期的課比上個學期要少點,這可能和她的專業有關,可能更強調創作而不是單純在課堂上的知識。
按道理來說大家都清楚真正步入了社會,走到一個屬于自己的崗位上,不是上學時期學到的東西到最後在工作上都用得着的。
明天是周日,唐月舒發這個課表的意思大概算是免除了林川後面的一些麻煩,起碼在約她之前,先确定她有沒有課。
唐月舒某種程度上,是個不逃課的好學生。
一個教室十幾個人,亞洲面孔沒幾個,她逃課跟找死沒什麽區別。
唐月舒的消息又接着發過來,說明天想去看看工作室的裝修進度。
林川說陪她一起去。
想來作為投資人,林川是有一定的身份去關心工作室創辦進程的。
他們約好明天見。
不過約的是中午見,順便吃午飯。
林川不是什麽魔鬼,次次都大早上約人,這事早晚得黃。
結束了今天的溝通,林川猜她等下卸妝洗漱後還會繼續窩在房間裏畫她的稿子。
她是個會熬夜的人。
三月份的冷空氣自然比不上之前,穿出門的衣服不像前兩個月。
唐月舒一覺睡醒,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想起來林川昨晚約了自己。
他可能猜到她的飲食習慣不是那麽健康,所以特意約了午飯。
唐月舒想了想,自己和這位林先生的開始,好像就是從飯桌上開始。
民以食為天,這麽說好像也沒有錯。
但總覺得他們的進度很飯搭子。
比起談戀愛,唐月舒想就算自己有天和林川鬧掰了,她可能更傷心的是失去了一個很好下飯的飯搭子。
光是這麽一想就讓人有點難過。
“……”
林川也不知道,他這頭女朋友還沒追到手,那頭已經開始為鬧掰難過了。
自從他有那個意思以來,唐月舒來見他就不再需要自己去坐地鐵或者打車。
林川坐在車裏,看見唐月舒穿了微喇的牛仔褲和貼身的藍色毛衣,毛衣和她前x兩天喝酒時穿的紅色毛衣有點像,但不是一樣的款式,這件深藍色的毛衣靠左側胸口有個可愛的毛絨絨玩偶。
她外面套了長款的大衣,但敞開着。
看着就美麗凍人。
三月份還是冷的。
唐月舒看到今天林川坐在後座上,前面是司機,她也上了後座的位置。
上車之後,暖意湧來。
林川伸手去摸了一下她的手,他的動作很自然,自然到唐月舒都沒來得及反應。
她的手一片冰涼。
“就穿這麽點,不冷嗎?”
尤其她那件毛衣的領口,很寬大,鎖骨還有往下一片肌膚都敞露出來。
很好看,但是也确實看着就冷。
唐月舒的手沒抽回來,林川掌心的溫度傳來,确實是暖。
她喜歡和溫暖的人做朋友,例如江清也就給她暖了十來年的手,大學之前,一度有人以為她們兩個是同。
後來江清也談戀愛了,唐月舒對她那個初戀男朋友沒什麽好臉色,更佐證了這一點,但其實唐月舒當時只是單純地覺得那男的不配而已。
後來江清也腦子也清醒了,沒談多久就分了。
唐月舒對朋友的戀情從來不說什麽,但很離譜的是,當她看淡了江清也一段段戀情時,傳出的謠言卻是她移情別戀。
她只是在那一段時間明白即便她擁有的是非階段性的友誼,但她們的生命依舊是獨立的,人本質上都是孤獨的。
她後來習慣了孤獨,也享受孤獨。
唐月舒看林川還挺熱衷暖手事業,幹脆另一只手也遞了過來。
林川挑了一下眉,随後很快,另一只手覆上來。
他不給反悔機會,直接就是雙手攏住了她的手。
唐月舒一直覺得林川的手好看,但兩雙手放在一起的時候,他的手大很多。
這襯托得唐月舒都嬌小了。
盡管事實上她并不。
是林川太高,他的體格看着就是長年健身的。
午飯是在一家中餐廳。
林川和她吃過那麽多頓飯,掌握一下她的喜好是很容易的事,她是個毋庸置疑的中餐擁護者。
而且看起來還有點挑嘴。
雖然她沒說出來過。
點了幾個相對家常的菜式,他們解決了這一頓。
唐月舒吃飯的時候和林川分享了一下自己在學校食堂裏吃過的一些黑暗料理,有些不是黑暗料理,只是她吃不慣的白人飯。
林川聽了之後低頭笑了笑:“那有機會我再給你做飯吃,我廚藝其實還可以。”
這好像扯得有點遠,又不是很遠的樣子。
唐月舒在感情經歷上一片空白,不是很能想象那個場景。
那不是兩個人在床上發生關系了就能到的,兩個陌生人看對眼了都能滾一塊兒去。
午飯後他們一起去了唐月舒的工作室。
林川這個投資人第一次跟着去看了唐總的事業基地。
那是一層樓都給她包下了。
面積不小。
林川其實有點驚訝,看裝修,這裏已經忙活了不少工程,應該是更早之前租下來的。
巴黎的生活成本很高,更不要提唐月舒除了這一層樓以外,還租了一個幾十平的房子。
那些錢對林川來說不算什麽,但是對一個孤身在巴黎,并且據他所知沒有來自家庭幫助的年輕姑娘來說,應該很不容易。
林川所看到的唐月舒也足夠努力。
她像一朵堅韌的白花,往參天大樹的方向長。
欣賞她是很正常的事。
喜歡也是。
唐月舒心情不錯,今天裝修工人沒有開工,她帶着林川參觀自己的工作室,她像是一個小導游一樣介紹了自己工作室空間布置的方方面面,眼睛很亮,顯然很高興,甚至說得上興奮。
那種一步步實現夢想的興奮和意氣風發。
林川仿佛看見她不久之後名揚世界的模樣。
唐月舒介紹之後,回過頭來看林川,說了句特別可愛的話:“最後,我要感謝我們的大股東林先生的大力支持,謝謝您獨特的眼光和品位,讓我們鼓掌!”
說着她自己鼓起掌來,很實在的掌聲,林川也笑着拍了一下手掌。
“我眼光很好的。”他笑着,意有所指。
唐月舒對上他的目光,林川那雙眼睛真是很能勾人。
距離晚飯時間還有一段距離,林川想帶唐月舒在街頭散散步,順便逛逛商場之類的。
可惜天公不作美,還在街上走的時候,雨突然就下來了。
天氣預報騙人。
他們那時候距離車還有段距離,司機将車開了過來,但雨大了,林川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擋在他們腦袋上。
其實就幾步路,但是司機開不過來了,他們得走幾步。
林川其實顧及的大概還是唐月舒臉上的妝,雨大了可能會讓她的妝容花掉。
上車時,兩個人身上都沾了雨水。
唐月舒的頭發和外套濕了點,鞋子和褲腿也沒有逃過一劫。
林川的情況比她的要嚴重不少,身上被打濕的部位也比她的多。
他們可能需要回去換身衣服。
原本應該延續到晚上的約會,大概就此結束。
只不過林川忽然來了句:“我住的酒店就在附近,先去那待會兒好不好?”
他說着還補充了一句:“很近的。”
唐月舒聞言對上他的目光,顯然林川很期待她的同意,他沒想結束今天的約會呢。
“去吧。”唐月舒說。
于是林川讓司機回酒店。
酒店果然就在附近,司機直接開進停車場,他們不需要再淋雨。
順着電梯往上時,唐月舒的思緒還在發散。
這裏不是林川上次住的酒店,但是風格看着差不多,他還是和之前一樣定了套房,只不過之前來他住的酒店是為了工作,現在是因為私人感情,唐月舒心裏有點感慨。
她跟在林川身後進去,林川給她找了一次性拖鞋。
進門後濕掉的外套也脫掉了,挂在一個架子上。
林川看着她濕掉的褲腿蹙眉,最後來了句:“你要不要洗個熱水澡?”
唐月舒:“……”
林川這句話聽起來非常的不安好心。
但偏偏唐月舒又知道,他确實是好意。
“我讓人送套新衣服過來……”
林川話沒說完,被唐月舒打斷了:“不用,等下借用一下你這裏的洗衣機和烘幹機。”
套房裏應有盡有。
林川沒有意見,她願意将濕衣服換下來就好。
套房裏兩個浴室,唐月舒用外面這個,林川用卧室裏的。
唐月舒還順便洗了個頭,橫豎都洗澡了,不差這點工夫。
等她吹幹頭發裹着浴袍走出來時,剛好和從陽臺往回走的林川對視。
林川穿着白色的襯衫,紐扣留着兩顆沒系,褲子是很寬松的黑褲,頭發洗了吹幹,但是沒怎麽注意吹發型,看起來發質有點軟。
他在那一刻有種歲月溫柔的氛圍感。
對比之下,穿着浴袍的唐月舒看起來更有沖擊力。
林川能聽見洗衣機已經在工作了,她的褲子和上衣都在清洗中,現在她浴袍下穿的是什麽他能想到。
明明裹得嚴嚴實實,但他覺得自己的思想在犯罪。
林川努力轉移了自己的思緒,他問唐月舒:“想不想看電影?這裏有個電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