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他們并沒有在這個問題糾纏下去, 起碼兩人現在還不是可以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的關系。
這個問題也沒有答案。
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唐月舒并沒有被這個問題影響心情。
一段時間沒見,其實還是有可以分享的內容的。
他們都是會聊天的人,唐月舒分享了自己最近在準備複賽的好消息。
服裝設計并不是林川熟悉的領域, 但他也有幾個認識的設計師, 偶爾會在社交軟件上看到他們分享一些賽事的消息。
真正的國際服裝設計比賽,能在來自全球的不知多少作品中脫穎而出進入複賽,就足以讓唐月舒在這個領域擁有知名度了。
光是入圍複賽這一點就能讓她的履歷閃閃發光。
林川看着唐月舒談論起比賽的事,她的眼睛也仿佛在閃着光,他像是在見證一個領域的新星冉冉升起。
她的未來必然不會黯淡。
“恭喜你, 祝你複賽順利。”林川和唐月舒拿着茉莉花茶碰了一下杯。
唐月舒彎了一下眸子,眼睛跟着亮了一下:“謝謝, 借您吉言。”
林川确實很欣賞唐月舒,一個在異國他鄉的留學生, 她靠自己的本事在幾個領域都幹出了點起色,足以說明她的優秀。
如果放在他身上,抛開了出身和家庭,他必然是到不了現在的高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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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這個世界上沒那麽多如果。
唐月舒美美地吃了一頓, 即便老板控制了量,但種類實在太多,就算是兩個人坐在這裏吃也吃到撐。
但唐月舒真的很滿足。
這導致她現在看向林川的眼神都充滿了柔情蜜意, 一個會帶她吃好吃的中餐館的財神爺先生,她的眼神裏很難不帶點感情。
于是,林川在唐月舒目光裏看到了她一開始看待食物的同款眼神。
“……”
吃飽喝足,剛剛也去開飯的貓貓這會兒跑回來重新趴在他們腳邊玩耍。
蓬松順滑的尾巴在唐月舒的腳踝處掃來掃去。
沒有人能抗拒這樣的貓貓!
這兩只貓貓看起來是親人的性格,喜歡在人旁邊玩, 有點懶洋洋的模樣,也可能是胖的。
林川在這時候和唐月舒聊起了另外一件事, 他說:“你那份規劃我都看完了,也做了一些修改,你要現在聽聽我的想法嗎?”
唐月舒沒想到這一茬,她昨晚确實給林川發了一份文件,還是她最後修改過的版本,那裏面字數不算少,就算她本質可能也在水字數,那裏面的東西也枯燥無味。
林川不知花了多少時間去看裏面的內容,一個晚上過去,他居然還做了修改?
唐月舒終于意識到,可能專業人士看這些內容比她這種新手要熟練得多。
但林川肯定也花了心思。
老板過來收拾了桌面,林川也從對面的位置坐到了唐月舒旁邊,這樣更方便他們交流。
這家餐廳的客流量實在是不大,他們在這裏坐一天估計老板也不會想着趕人。
老板也不是很想賺錢的樣兒,不然按照他的手藝,在人流量大點的華人街開家餐廳都能賺個盆滿缽滿。
桌底下的小貓又跳了上來,各自找了一雙腿窩着,甚至還踩起了奶。
冬天的貓貓毛發蓬松又暖呼呼,讓人很難拒絕。
看文件的工具是林川的手機,他們沒有帶其他的電子設備,手機的屏幕再大也算不上大,尤其是在兩個人需要同時觀看的情況下。
他們的距離挨得很近。
林川一只手支撐着手機,另一只手的手指在上面滑動着屏幕,他的手指明顯比屏幕上點開的文件更加具有觀賞價值,也更加吸睛,食指上那只金戒指襯托得手更好看。
她在聽林川說話的同時給他的手分出了點注意力。
眼神有時候不知看的是屏幕還是手。
林川的聲音在越靠近的情況下越具有存在感,唐月舒能夠集中精神聽他說話的內容實在不容易。
多虧大學輔修了一個學位,不然現在林川說的每一個知識點,她都得掏本子出來記筆記。
這其實也是林川第一次正兒八經來給她說關于創業和公司內部結構的內容,之前唐月舒給他當翻譯時碰到不會的也問,但那時候是她問什麽他答什麽。
和現在不一樣。
說到最後唐月舒其實也只是明白了個七八分。
她一邊聽着一邊伸手撸着懷裏的貓貓,但是她懷裏的三花貓貓和旁邊的白貓貓關系好,小兩只挨得近還喵喵叫兩聲,多數是三花貓貓叫,白貓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很安靜,偶爾會一聲喵,像是在對話一樣,小白貓從林川懷裏往旁邊挪了幾步,和三花貓貓碰頭,它給三花貓貓舔毛。
唐月舒的手很順其自然地就落到了白貓貓的腦袋上。
撸貓貓當然不能厚此薄彼,白貓貓眯起了眼睛。
唐月舒只是偶爾走個神,她的目光還是集中在手機上,屏幕太小,不集中精神就容易不知道林川說到哪兒了。
專注聽課的情況下,她沒注意到自己的左手順着白貓貓的腦門兒往下撸了,因為它發出了舒服的呼嚕聲。
唐月舒忘記了旁邊的人,他的左手已經好一會兒沒有用來支撐手機了,因為林川找老板借了一個手機支架。
這個餐廳開着就很适合社恐人光臨,老板集廚師和服務員于一身,更是直接搖鈴召喚,根本用不着人張口喊,也用不着注意服務員看過來的眼神。
唐月舒一心兩用,左右手都在貓貓身上。
左手再往下一點時,猝不及防摸到了另一種不同于貓貓毛絨絨的手感。
那是人類的手。
或者說得更直白一點,那是林川的手。
唐月舒:“……”
她的左手就像是觸電一樣縮了回來。
同時道歉的語氣也很誠懇:“對不起。”
她為自己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而道歉。
唐月舒覺得自己剛剛的舉動甚至有點像故意騷擾人。
林川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滿臉誠懇的唐月舒。
“沒事。”她倒還不如別這麽誠懇。
唐月舒覺得林川的眼神裏似乎還帶着點奇怪的遺憾,來不及細想,林川的聲音喚回她的注意力。
不知道林川平時開會開得頻不頻繁,唐月舒覺得他還是很适合當解說的,甚至某種程度上,他的聲音和外形條件都适合當給員工畫餅的那個人。
或者他去大學當個講師,估計下面座無虛席。
林川說了些關于唐月舒這份規劃案的問題和修改建議,最後問了一句:“最近是不是在忙拉投資的事?”
唐月舒點了點頭。
“那拉到了嗎?”
他真是一句話直擊唐月舒的痛點。
這個世界真是沒什麽天上掉下的餡餅,就算唐月舒再能畫餅,投資人也沒那麽好糊弄。
當然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的,有兩位本地的法國夫人很喜歡看唐月舒的直播,她們願意給唐月舒提供一些資金。
但這些資金遠遠達不到唐月舒的預期。
旁邊姑娘臉上的表情沮喪得有點明顯,林川甚至不需要等到她開口就能知道答案。
他輕笑了聲,說:“那你需要我的投資嗎?”
唐月舒沒想到林川的這句話,她目前的狀況看着确實需要一點幫助,但她原本以為,林川的做法應該是給她介紹點人?
但他開口就說給錢,唐月舒不得不警惕起來。
“你要投資我的工作室嗎?為什麽?”
林川說:“因為我覺得這個項目有值得被投的價值。”
唐月舒不知道他說的價值具體是什麽,但他的話很有吸引力。
懷裏的三花貓貓翻了個身,抱着唐月舒的手假裝要咬,抓到了嘴邊就變成了輕輕舔一口。
唐月舒又問了一個問題:“林先生,你想投資只是因為覺得有投資的價值嗎?”
這個問題問得微妙。
連唐月舒也不知道自己問出這句話之後究竟想要什麽答案。
林川轉頭看她的臉,右手食指上的那個金戒指有點醒目,他的左手這會兒正慢條斯理地調整着那個金戒指。
他反問:“你覺得呢?”
唐月舒沉默了好半晌。
三花貓x貓不知道相談甚歡的兩個人類為什麽突然不說話了,它喵喵了兩聲,就像是想自己打破這個沉寂的氛圍一樣。
林川看着唐月舒不說話,他想等她的答案。
但是不一定要現在就得到答案。
“萬一我賠本了怎麽辦?”唐月舒忽略一個問題的辦法就是提出下一個問題。
林川不知有沒有看穿她的心思,他輕聲笑了:“我不是做虧本生意的人,我認為你能辦起來。”
他給予她很大的信任。
哪怕唐月舒自己都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一次就成功。
林川說的話就像是生意人那樣,每句話都沒有真正落實的意思,正如唐月舒說話模棱兩可一樣,他也這樣。
唐月舒這次沒轉移話題,她還是很堅持問了這個問題:“萬一就是賠本了呢?”
林川又笑了聲:“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上應該沒哪個生意人是永遠不虧本的。”
“這是一個我可以接受虧本的項目。”
唐月舒覺得他眸低的笑意帶着溫度般,讓她覺得自己的耳根也有點溫熱。
好賴話都讓他一個人全說了。
回到最初的問題,她需要投資的。
“那我聯系律師,給你劃分股份。”唐月舒說。
她是認真的。
林川也是認真的,
只是他并不是很在意唐月舒說的那些股份,他說:“好啊。”
他很清楚這場投資摻雜了多少私人情感,那些股份和利潤或者分紅的計較都沒有意義。
有意義的事不在于這個項目。
他眼光再好,對市場再有敏銳度也不能保證每一個初創公司能發展起來,何況是一個連雛形都很勉強的服裝設計工作室。
這不是他擅長的領域。
唐月舒當然敢接受這份投資,她不管對方是什麽心思,只要他願意給錢,那他們就在商言商。
她當即就聯系了自己的律師,以最快的速度商談好資金和股份以及股權分配還有日後運營等問題,就像是害怕這個來之不易的投資人要跑路一樣。
這個原本看着有點暧昧的約會一下子變成了公事公辦現場,他們換了地方,唐月舒和律師并排坐,林川自己坐在對面。
“……”
不知是不是唐月舒本人多少有點顏控的原因,她的律師是一個三十來歲的且明顯有身材管理的法國男人,留着長發,面部的胡子刮得幹幹淨淨,和她說話時的聲音明顯會放低些,很紳士,對女士也很溫柔。
林川知道這是別人的教養,但是他看着有些紮眼。
唐月舒覺得自己當初給林川立了一個財神爺人設這件事果然是對的,時間過去三個月左右,她從他手裏撈了筆大的。
不管對方出于什麽原因願意投資她,唐月舒都沒理由拒絕。
這是一位出手大方的金主,出手闊綽,甚至不在乎能不能得到合理的利潤。
這跟做慈善沒什麽區別,盡管唐月舒給了他股份,但是那點股份得她成功才會變成錢,不然就真投了個寂寞。
唐月舒只是一個需要投資的創業者,她總不能因為害怕自己失敗而拒絕投資。
她拎得清。
林川給錢的時候應該也是清醒的,他的資産多到并不把這些放在眼裏。這對他來說不算多。
唐月舒和林川度過了相對公私分明的一天。
早上還暧昧着男女,到晚上分別的時候,唐月舒對待林川的态度簡直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言語之間充滿了尊敬。
那種乙方對甲方的尊敬。
林川:“……”
他記得自己的初衷不是這個。
但是唐月舒短時間內沒辦法将他偉岸的財神爺形象從腦子裏剝離,她看向他的目光實在太亮,亮得就像是在看金燦燦的會發光的金子,林川很難忽略。
就像是過年期間親戚小孩看他的眼神一樣,林川會忍不住想給一個大紅包。
這種情況下,他們之間的氛圍旖旎不起來。
車子停在唐月舒家的樓下,周圍還有不少人,三三兩兩在走路的行人,開了車門之後甚至還能聽到些他們說話的聲音。
也有點目光落在林川的車上,畢竟這車放在哪個國家都不便宜。
林川叮囑說:“回去早點忙完,早點休息,少點熬夜。”
這個點其實還早,但是他們今天從早上就待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很長了。
唐月舒說晚上回去有點工作。
林川沒有要多留她的意思,他坐在車裏,看着她上樓。
之後他也回了酒店。
這個點國內差不多都休息了,林川開始批閱郵箱裏的內容。
休假都不能改變要線上處理工作的命運。
他一邊在電腦上處理工作內容,旁邊的手機在播着直播內容。
和林川猜的那樣,唐月舒說的工作就是直播,她回去之後甚至還花心思化了妝,換了一身衣服。
她的妝化得也有點小心思,那種稍微淡一些的妝容,還能看到點病氣但是明顯還是好看的。
頂着這樣的身體還來給粉絲直播,還可以引起粉絲的心疼。
當主播就是這樣的,要維系粉絲,讓粉絲知道你需要他們。
她兩天沒直播,直播間的在線人數并沒有很少,反而因為她生病的事,彈幕裏有很多人在問候她的身體。
林川看着屏幕裏的姑娘,嘴角噙着淺淡的笑意,她确實是個很聰明的人。
有野心,有點本事,還有心思。
他有種自己在養成一棵茁壯成長的樹的感覺。
是的,她是一棵樹,而不是一朵漂亮的嬌花。
她會成長到配得起她野心的時候。
林川目光落在手機屏幕的這片刻時間裏,公屏上炸開了不少禮物特效。
亂碼先生就像是定時出現的撒錢NPC。
不光唐月舒在期待他的出現,她直播間裏的觀衆也期待,這位只給唐月舒撒錢的財神爺不止一次被懷疑是唐月舒的小號,或者是她背後的團隊,但是這個撒錢的數額,如果真是主播本人,那跟神經有什麽區別?
白白還讓平臺分那麽多錢。
只能說,這位榜一大哥就像是明戀主播的有錢人,一擲千金的追星人設。
亂碼先生依舊只關注了唐月舒一個人,但是因為他的土豪行為,關注他的人倒是有很多。
這是一位被各路主播私底下挖的財神爺。
連唐月舒都不清楚,為什麽財神爺2號先生只看她的直播,才藝主播在哪裏都不缺,如果他想看中國主播,切回國內的平臺看才是最好的選擇。
搞不懂的事情就先不要思考了。
唐月舒還是像以前那樣每天關心一下支持她的榜哥榜姐們。
現在還多了個每天要維系的人——財神爺1號。
她每天早晚給林川發點消息,有時候也分享一下工作室的裝修進度。
說的主要都是她工作上的事,林川給的太多,短時間內唐月舒很難将他當做普通暧昧對象那樣去相處。
林川不知道是不是也意識到了這點,那天之後的好幾天都沒有約唐月舒出門,可能是擔心唐月舒一看到就忍不住彙報項目進度。
但唐月舒知道他還在巴黎。
只是他們好幾天沒有見面。
那種一時上頭的暧昧感其實還若隐若現纏繞在心頭,只是他們的關系似乎就停在這一步,想要進一步差點什麽,退一步又都不甘心。
——
巴黎三月份迎來了陰雨連綿的日子,這幾天唐月舒其實也沒什麽出門的心情出門,只不過現在也有不得不出門的理由。
江清也之前說來巴黎看她,她不知忙活了什麽,還真來了。
她說了讓唐月舒務必去機場接她。
唐月舒于是估摸着時間去了,那天就是個陰雨天,下雨讓天氣變得更冷,但是她也好久沒和國內的人見面了,這會兒也有點激動。
江清也不知道裝了什麽過來,身上穿得嚴實,還拖了兩個28寸的行李箱。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搬家過來住。
她訂的酒店有派司機過來接機,唐月舒跟着上車,也成了江大小姐的專屬翻譯。
“你帶了什麽這麽重啊?”
江清也扒拉着她,睡意朦胧:“等下到酒店你就知道了,都是我在國內給你帶過來的好東西。”
唐月舒:“……x”
江清也訂的套房,下了車之後行李箱也用不着她們自己提,酒店的人就很貼心給他們搬上去了。
唐月舒全程成了一個被靠着的支架。
江清也作為一個長期熬夜的選手,特意訂了晚上的航班,在飛機上亢奮着,結果落地的時候巴黎這邊也剛好是晚上,她忍不住打哈欠。
去酒店的路上,江清也一邊打哈欠一邊上手捏了捏唐月舒的臉和手腕。
“你在巴黎沒飯吃嗎?怎麽瘦成這樣了?”
唐月舒:“……”
任由誰在這邊待上一年半載也會受不了。
等辦理好入住,江清也在套房客廳直接将一個行李箱給打開。
“喏,這是姐千裏迢迢給你帶來的物資。”
唐月舒低頭一看那個被塞得嚴嚴實實的行李箱,就感受到了來自大小姐的寵愛。
這個28寸的行李箱裏面,一半全是國內購置的各種瓶瓶罐罐的醬,還有一些火鍋底料,半成品醬料以及可以泡發的幹菜之類,還有些小零食,下鍋煮就吃的各種面和點心。
“那個你喜歡吃的點心保質期就一周,拿回去記得早點吃完啊,”江大小姐躺在沙發上躺屍,“你都不知道這些東西多重,沒多少錢但拿過來真麻煩。”
唐月舒在另一層還看到了衣服的布料,被塑料袋套着,她問:“這是什麽?”
“噢,按照你以前的尺寸買了幾套禮服,不過我看你現在有點瘦了,可能得改改,”江清也說着還指了一下行李箱的首飾盒,“裏面有套首飾,別說姐不寵你,出門在外,總得有點東西撐場子,你之前出國沒怎麽帶這些東西吧?”
一個28寸的行李箱裏塞了各種物資,從吃的到穿的都兼顧到了。
要不是實在拿不了,江清也說不定還能多塞點離譜的東西進來。
“我那個箱子裏還帶了點護膚品化妝品什麽的,你看着合适的話,我到時候回國就全留給你了。”她們以前上高中時互穿對方衣服也是常事,用對方用過的護膚品化妝品也不算什麽事。
唐月舒還真被感動到了,這種感動和那天晚上吃了林川親手做的家常菜有點像,但是江清也和她一起長大,更傾向是親人的身份。
“清也,”唐月舒忽然看向沙發上的女人,很平靜地開口道,“我想親你一口。”
江清也:“……”
也不至于以身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