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第29章
第 29 章
“什,什麽!”何園驚得站起身,瞠目結舌:“開棺驗屍!這種違反天道的事大人怎能說得出?!不行!此事萬萬不可!這時對死人的大不敬!音兒已經入土為安,怎能再去打擾!”
何園連連擺手,不單是他,就連在場的其他人也吓了一跳。開棺驗屍雖然不是第一次聽說,可傷害到他人遺體這在法典裏是不道的重罪,沒有人敢犯此罪,除非有萬不得已的理由。何況,又有幾人願意将自己親人的遺骨擡出棺木,任人評頭論足?這不僅會被視為奇恥大辱,更是對親人遺體的亵渎!
“我明白這事有悖常理,可唯有這樣才能查清何音的真正死因……”
不等劉霏說完,何園就怒氣沖沖的拒絕。
“這事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音兒生前就一直受苦,死後難道還不讓她安寧?!我已經是個不稱職的父親了,難道你們還想看我被人指着鼻子罵?”何園重重的嘆了一聲:“就算幾位官爺硬逼着,這事我也不能答應。這件事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你們要怎麽查都別來找我。”
話不僅說的決絕,何園甚至幹脆把門打開,手一揚道:“幾位都請回吧!”
何嫂張口還想要婉言幾句也被他手一揮打斷:“人已經死了,再做其他的除了折騰活着的人,又有什麽用處?嫂嫂又何苦再把已經過去的事翻出來呢?好嫂子對音兒的好,弟弟心領。改日一定登門拜謝,今兒就請先回吧。”
邊說邊推着她出去,等幾人前腳剛踏出門檻,後面門就被“哐當”一聲用力關上了。
何嫂沖到門前使勁拍門,叫道:“女兒死的不明不白,你怎麽能夠就這樣算了呢?!你還配當爹嗎?!就是尋常人家的事也不能袖手旁觀,何況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你的良心真是讓那錢給買了!”
任憑何嫂站在屋前怎麽大聲嚷嚷,那緊閉的門卻再未開啓。喘着粗氣,何嫂眼裏冒着淚花,不住的搖頭:“音兒啊……你怎麽就攤上這麽個爹啊?他就是個畜生啊!明知道你死得冤,卻什麽也不做!嬸娘幫不上忙!對不住你啊……”
哭了一陣回頭望向劉霏,難為的問:“捕頭大人,難道非得去把已經下葬的人再挖出來嗎?這……這不是要惹來非議嗎?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如果何音真的是在關家糟了不測,就算當時現場留有證據,經過這麽長的時間也很難保留下來,更何況如果還有認為的破壞,想要再從現場找線索,就更難了。而唯一有可能還留下線索的只有從屍體上找。”
再說,除非有人上縣衙報案,否則就算是劉霏他們也不能濫用職權,就這樣貿然進到關家搜查。可是看現在何園的态度如此明顯,他定是已經被關家收買,又怎會去報官呢。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卻是怕沒人願意去做。”
原本已經絕望的何嫂一聽劉霏說還有辦法,立刻來了精神:“什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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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鼓鳴冤。”
“擊鼓鳴冤?……”何嫂臉上顯了幾分疑慮,“雖然我把音兒當成女兒看待,可她畢竟還是別人家的孩子,我一個外人……可以嗎?”
劉霏點頭:“可以,只是少不了要受罪。這旁人去敲喊冤鼓不論對錯,自然是要被打一頓殺威棒,以此來警告衆人不得濫用其權,只要能舍得這頓毒打,就可以将何音的事寫上狀紙去告關家。只是以往不少申冤的百姓很多都撐不過……”
劉霏擔心,為了一個毫無關系的女孩,這位好心腸的嫂子是否還願意去受這幾十棍的罪,輕的落一身的舊患,重則擡回家就咽了氣。
何嫂先是一愣,卻沒有多想就咬牙應道:“行!只要能查出音兒究竟是怎麽被害死的!”
見到何嫂如此舍身,在此的人無不打從心底欽佩,孫小喆直言道:“人家都說人走茶涼,想不到何音還有您這麽一位好嬸娘,要說親生的也不過如此了。更別說這親生爹還沒您半分好呢!”
說着還朝那門上啐了口唾沫。
何嫂扯了扯唇角:“那孩子從小就和我親,從知道她死後,我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說到傷心處,更是用手捂着眼。
頓了頓,這才注意到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喲,都這麽晚了,今天算是把大家耽誤了。幾位就留在我家,我做幾個小菜下酒,将就住一宿吧?”
“還是不要麻煩了。”劉霏謝過:“我們今晚先回去,明日一早就等在縣衙,只要你一敲鼓,我們就立馬出發去關家搜查,同時讓仵作開棺驗屍。”
何嫂點頭。
商議好後,幾人也不再多做逗留,就着何嫂從竈臺火堆裏抽出的火把往回走。
月光皎潔,孫小喆拖着步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劉霏身後五米開外,邊小跑着邊在心裏暗罵自己真是蠢死了!這兩天總想着怎麽找機會和劉霏獨處,現在機會就在眼前了,才發現自己從未想過之後應該說什麽做什麽,究竟要怎麽做,劉霏才不會像現在對她這麽冷淡。
如果不能向前,那麽可不可以回到原來的位置?
孫小喆在後面苦惱,走在前面的劉霏也不好受,那偷偷摸摸的視線和亦步亦趨的步調都讓劉霏心裏升起無名火。
“孫小喆!”
“……啊……”聽到有人叫她,孫小喆反射的擡頭回答,卻見到面前離得很近,渾身都散發出寒意的劉霏。
“你走前面。”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孫小喆還是聽話的快步向前,只是越走越覺得別扭。以前總是她跟在劉霏身後,第一次走在前面覺得怪怪的,總想轉頭去看。渾身像是被螞蟻爬似的難受。
看孫小喆在前面走得同手同腳,劉霏在後面一派自然,心裏的悶氣似乎也消了不少。這幾日,表面與尋常無二的劉霏,心裏卻是澆上了火。雖然她也很想用平常心來面對孫小喆,卻發現自己辦不到,總是引以為豪的自制力在此時看來似乎像個笑話。
孫小喆那天的話真的吓到她了,不是感覺不到她看着自己時流露出的感情,只是把她當成朋友看的劉霏完全不知道還有其他的含義。
喜歡,究竟是什麽?劉霏還是不明白。
那些天,事先安排好話的門房每每打發走孫小喆,那小小背影透出的落寞都會讓躲在暗處的劉霏不自覺蹙眉。她不明白孫小喆所說的喜歡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卻很清楚這種事是不對的。
如果當時自己直言拒絕,也許就不會讓兩人都陷入這樣尴尬。
擡手揉了揉太陽穴,劉霏覺得頭腦有些發脹,這幾日不論做什麽事情總是會無故發呆,這種情形還是第一次。有些氣惱的瞪着前面無辜的人,這樣把氣毫無理由的撒在別人身上,也是第一次……
正胡思亂想着,劉霏突然驚覺在他們身後一直有人小心的跟着,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是什麽人?暗暗驚道自己怎會這般不小心,被人跟蹤也不知道,再仔細注意身後暗處人的動靜,似乎還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
轉過前面的山彎,躲在暗處的人悄悄的跟上去,剛走上正道突然從樹上跳下幾人,黑暗中一身白衣的女子冷喝一聲:“什麽人!”
那人一看形勢不對轉身就跑。
劉霏随手撿起一塊石子投向他右腳,那人被一絆在草地上滾了幾個圈才停住。
“你是何人?為什麽要跟蹤我們?”
走到近處,用火把一照,躺在地上的是個年輕男子,一身窮酸的打扮,看他手無縛雞之力,半夜三更莫非還想劫財?
被幾個火把罩在頭上,年輕男子被圍在人型圈中膽怯的聳着肩不敢看人。
“問你話呢,你啞巴啦?”
見他半天不答,其中一個急性的捕快踹他一腳。
年輕男子吓得一縮,結結巴巴的道:
“小人叫何俊,是何家村的人,剛,剛才看見幾位官爺從那兒出來,就,就……”
見他緊張出一額頭的熱汗,劉霏心下了然:“你知道我們來是為了何音的死,所以才跟着我們?”
提及何音,何俊臉色複雜的點點頭:“何家院子裏有一株梨花樹苗是我和何音一起種的,她死了,我就想把樹苗移到我家去,也好留個念想,沒想到就聽到何嫂子的話……”
突然,何俊一把抓住站在他近處的捕快,驚詫萬分的問道:“何音,何音她真的是被人殺死的嗎?誰?是誰這麽狠心!”
捕快吓了一跳,忙一把推開他,何俊又拉着另一名捕快急切的問:“求求你們告訴我,音兒到底是怎麽死的?!難道,難道真是關家……!”
“沒有人告訴你何音是被人殺死的,禍從口出,你不要胡亂猜測。”
劉霏冷言打斷,望着趴在地上發怔的何俊問道:“你和何音是什麽關系?為什麽這麽關心她?”
何俊低着頭喃喃道:“我和音兒從小青梅竹馬,原本我打算等下半年存夠了錢就向何伯伯提親……沒想到她應允了關家的親事,也沒想到她……”
哽着聲,後面的話再說不出。
靜靜看了何俊幾眼,劉霏心思幾番輾轉。
“如果你想知道何音的死因,那麽明天就到縣衙去。自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一聽劉霏的話裏并沒有要為難他的意思,何俊忙鞠躬磕頭,萬謝後才起身往回處走。
劉霏看着他離開的方向靜默,一會兒招來下屬吩咐:“派人去守着何音棺木,可別讓這唯一的線索斷了。”
領命的人一叩首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孫小喆不免驚嘆這些武林高手,以前偷懶不想學武,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習慣性的轉頭去尋另一個人的身影,卻正巧撞上那個人的視線,突然的四目相觸讓兩個人都怔愣住。
點點螢火中的夜晚,劉霏第一次發現孫小喆有一雙漂亮的眼睛,漆黑的眸子深深的凝視着她,竟讓她不忍側目,呼吸似乎也變得急促起來。
直到孫小喆的手貼在她的額上,劉霏才恍過神,忽然貼近讓劉霏覺得臉頰似火般發燙。
“我就說你今天看起來怎麽沒精神,原來發燒了。難怪臉這麽紅,額頭好燙啊!不行,我們得快點回去看大夫。”
一陣風吹過,讓劉霏本已暈眩的頭更加昏沉,被孫小喆拉着的手也變得滾燙起來。
原來是病了,劉霏在心裏松了氣,所以……自己才會變得奇怪吧。
否則,怎麽會突然覺得面前這個為她着急的人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