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第30章
第 30 章
都說病來如山倒,尤其是很少生病的人,一旦有個病痛其難受的程度甚至會大于經常小病小痛的人。
雖然早在幾天前就感覺身體不适,可劉霏完全沒在意,每日府內的事讓她根本無暇兼顧其他。再加上心事,孫小喆那天的話就像一根刺卡在心裏,明明可以一句玩笑置之的她,為什麽要那麽在意呢?
劉霏只記得自己頭重腳輕的回到房間,耳邊的嗡鳴聲不斷,頭像是要炸開般疼,胸口也悶得難受,一只手剛撐在桌上就倒下了。再次醒來已經躺在了床上。
房間裏除了她還有另一人的呼吸聲,孫小喆趴在床頭睡着了。微擰着的眉顯然睡得很不安穩,旁邊的凳子上放着水盆,劉霏這才感覺到額頭上搭着的毛巾。小心的撐起上半身,昨夜難受的感覺在一覺醒後已消失不見,左手被人緊緊握着,和自己掌心被劍磨出細繭的不同,孫小喆的手小小軟軟的,很舒服,劉霏望着那只與自己五指相握的手發呆。
孫小喆的睫毛顫動了幾下,忽然就從夢中驚醒,猛然擡起的頭在怔愣了幾秒後才發現床上的人早已醒了。
欣喜的撩起劉霏額前的碎發,就将自己的額頭貼了上去。
“太好了!燒退了!我昨晚還很擔心,那大夫的藥真管用。”
太過靠近的關系讓劉霏能清楚的感覺到拂在她臉上的熱氣,心跳開始不自制的加速。
發現劉霏一直盯着衣服看,孫小喆哈哈幹笑了兩聲,故作輕松的說:
“昨晚你流了不少汗,衣服都濕了,……大夫說,你正在發燒,穿濕衣服睡病情很容易反複……所以,咳咳,所以我就幫你把衣服換了……”
經她這麽一說,劉霏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不是昨天穿的那一身了,這麽說……
“你放心!我閉着眼睛的!我什麽都沒看到!”感覺自己越描越黑,孫小喆着急道:“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不是,我只是不小心碰到胸……咦,怎麽臉又紅了?難道又發燒了?”
情急的伸手去摸劉霏的臉。
“啪!”的一聲,孫小喆捂着被重重打掉的手背,傻傻的看着冷沉着臉的劉霏,一會兒吶吶的垂首:“對不起……我,我只是擔心你的燒沒退……”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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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的一句話,孫小喆微微一僵,遲疑了一會兒後才一步一步的走出門。
直到關門聲響起,劉霏才松出一口氣,剛才還強裝鎮定的臉終于露出緋色,明豔動人。
孫小喆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手背微微發麻的感覺漸漸消失,明明已經不疼了,為什麽還是覺得身上有個地方疼得讓她落淚。
……
晨光初露,奉順縣衙外驚響起接連不斷的鼓聲,巨大的鼓聲響徹至幾條街外,引來街邊巷尾路人的好奇目光。也将府尹大人從溫柔鄉裏震到了床底。
急急忙忙胡亂的穿衣戴帽,任府尹氣急敗壞的坐上公堂,手持驚堂木重重一拍,怒罵:“把那個大清早就擾人清夢的混蛋給本大人我帶上來!”
站在身邊的鄧主簿耳語道:“大人,此人敲的是喊冤鼓……”
任府尹一聽,大喜:“那還傻站在那兒幹什麽?還不快給我拖出去打!不打個半死別帶人來見我!”
堂下聽命的差役為難之極:“大人,那敲鼓之人是六扇門的劉捕頭……”
“啊?!”任府尹立時氣焉,這位姑奶奶怎麽三天兩頭就來打一遭啊?
城西關家
管家緊步疾走穿過幾個院落來到一處假山前,恭敬的站在一個樹下逗鳥兒的中年男子前。
“老爺……”
“何事慌慌張張的?”
“六扇門來人了!”
“……在哪兒?”關老爺停下喂鳥的手,問。
“他們讓立刻見您,我請他們在正廳入座,老爺……”管家欲言又止。
輕嘆一聲,關老爺将鳥食一把灑進去,拍了拍手中的殘渣。
“該來的總會是要來的,走吧。”
“是。”
城郊墳山
孫小喆背着鐵盒子,領着人來到何嫂指出的那一座小土包前,小小的石碑上刻着草草的名字,看來當初下葬時的确很匆忙,想到曾今還鮮活的生命就這麽永遠沉睡在這裏,何嫂看見墓碑就開始掉淚,站在一旁的孫小喆心裏也唏噓不已。
沒時間惆悵,遞出一個手勢身邊的人就開始挖土。
何嫂抹着淚對孫小喆道:“剛才真是謝謝你們了。”
“你又來了。”孫小喆一邊注意旁邊的動向一邊說:“這一路上你都說了不下十次,再說了,幫你的又不是我,你老對我說做什麽?”
早晨的擊鼓鳴冤,若不是有劉霏在,何嫂那一頓毒打是必定免不了的,只怕還沒見到官,就被人擡回去了。
“這不是一樣嘛。誰都知道你們倆交情好,做什麽事情都在一塊,聽說當初還是劉捕頭帶你來的奉順,謝你謝她不是一樣嗎?”
何嫂笑道,倒沒在意孫小喆忽然的低頭不語。
只一會兒功夫,土包已經挖出棺木,土埋的不深,用繩子挂上四個角,四個人各站一方擡着木棍用力一挑,棺木就平平穩穩的被擡放在平地上。
何嫂緩步走到棺木前,手指輕撫沾滿土沙的棺蓋,眼淚又落了下來。
孫小喆上前輕聲安慰:“人死不能複生,再說我們現在也沒時間耽擱了,已經過了這麽多天,也不知道屍體腐爛到什麽程度。為了不讓應有的線索消失,我必須盡快檢驗。”
何嫂抽泣着點頭。
孫小喆指揮着左右兩人将棺蓋打開,緊閉的棺木剛剛掀開一條細縫,裏面一股淡淡的青煙伴着惡臭就襲上面來。擡棺蓋的人一鼓作氣将整個蓋子打開,那撲上來的腥臭更是熏得人睜不開眼來。所有人都捂着口鼻,可那腐爛肉臭的味還是一個勁的往裏鑽。就連何嫂也忍不住後退數步。
孫小喆帶上手套,在舌底壓上一塊姜片,準備驗屍。
關家正廳
珊珊來遲的關老爺深表歉意的抱拳施禮:“讓劉捕頭久候,真是過意不去。”
劉霏回禮:“關老爺不必多禮,想必您也應該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
“今晨有人去縣衙擊鼓鳴冤,狀告前些日子在貴府失足落水的何音之死有疑。既然當時是在貴府出事,我想為了撇清貴府的嫌疑,關老爺不會介意我們在貴府做一番搜查吧?”
言畢,也不管主人同意與否,就揚手讓随身的捕快進府內巡查。
“劉捕頭。這……”
看着進進出出的捕快,關老爺眼眉一緊轉身一禮問道:“不知是何人胡亂造謠中傷?我們關家怎會與何音的死有關?”
“這麽說關老爺非常肯定何音當日真的只是失足落水?可為何我聽說何音自幼就愛在河邊玩耍,游水更是不在話下,如此就算是落到水裏又怎會被淹死?豈不奇怪?而且聽聞當初是關老爺一手操辦何音的葬禮,這何音何德何能?竟然能勞駕關老爺來為一個貧民操辦後事?就算何音是關家未過門的媳婦,這難免不讓人覺得奇怪啊?何音真如當初傳言說是落水而死的嗎?”
劉霏一邊說,一邊暗暗觀察此人的神情。只見關老爺臉色發白,額上更冒着薄汗。
攏了攏袖擺,關老爺咽了咽唾沫,牽強一笑道:“這是自然。公公關心媳婦,就算已是故人,難道也有什麽不妥嗎?”
“雖然奇怪了些,倒也可以辯為是好意。”劉霏點點頭,“不過這些都屬道聽途說,還要請關老爺詳細解說一下,當日事發的經過,關家家大業大,為何會選一個賭徒的女兒做媳婦?何音究竟是為何不小心失足?身邊可還有其他人?”
關老爺請了劉霏上座,這才緩緩道來:
“會選何音做兒媳婦,還不是為了我那個傻兒子。”
“我關家世代書香,可傳到我這一代,妻妾成群卻未為我育有一男半女,好不容易大夫人生了個兒子,卻是個傻子!這真是不知道我關家做了什麽孽啊!兒子弱冠後,我和夫人就尋思着要給他找個媳婦,可你知道,這尋常人家誰會願意将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傻子?也只能從那些窮人家的女兒裏選。挑挑揀揀了半年,這才找上了乖巧懂事的何音。那天她爹正因為還不出賭債而被人毒打,我讓人幫他還了錢,他非常感激還說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就一定相報。我立刻就提出了要他把女兒嫁到我家裏來,還承諾只要何音嫁到關家,就會給他一筆不菲的錢。”
說到此處,關老爺輕蔑的一笑:“那視賭如命的何園當即就答應了下來,這事定下的同時未免他出爾反爾,我決定将婚期定在這月初十。就這麽到了初九的那天,夫人讓人去請何音來試穿嫁衣,說是不合适了還有時間改改。試了衣服何音就說要自己四處轉轉也好熟悉熟悉環境,當時還有一個丫鬟陪着她,可誰知道沒過一會兒丫鬟就來報說何音失足落到後院的湖裏了,等我們趕到将人打撈上來時,這人已經咽了氣。”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說完,關老爺輕嘆一聲,眼角偷瞧未插一言的劉霏。
“這麽說,當時那個丫鬟是看到何音落水的整個過程?”劉霏問。
“是的。”
“那麽請關老爺将那丫鬟叫出來,我問幾句話。”
關老爺連答幾聲“好”,就讓一直候在旁邊的管家去喚人。
不一會兒一個瘦小的小女孩唯唯諾諾的小步走到面前,一個福身:“見過劉捕頭。”
關老爺忙在旁道:“你可要将你那天所見一五一十的告訴劉捕頭。”
小丫鬟顫巍巍的擡頭看了一眼關老爺,在後者一個狠狠的眼神遞來後,趕緊低頭答道:“是!”
劉霏始終低着頭,手指有力的輕敲桌面,心底一片了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