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戈元聖

第23章 活下來是成就

孫午聲勢驚人，出手也頗有幾分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的味道。看到他有如此氣勢，同學們都覺得意外不已。他們承認，如果站在孫午對面的人是自己，此時怕是已經身負重傷倒地不起。劉振東自問他也接不住孫午狀如瘋虎的暴擊，而華其銳能躲過，但他也只能被動挨打。現在這種狀态下的孫午像極了小霸王，瞋目而喝群雄束手。

奈何孫午對上的是一位擊技好手。小方老師可不是馬戲團的小醜。非但如此，她還是難得一見的美女高手。輸給方老師不奇怪，而且反可以稱為雖敗猶榮。

方老師手法妙到毫巅，又極盡變化之能事，只三下五除二就拿下了小霸王。她的動作舒展自如，發招輕松寫意，一舉一動都能給人以至美的享受，充分展示了國技的力量感與神秘感。

曾經學生們都以為僅憑着長相與動作，方老師絕混不到僵屍劇本的第二幕，可是待她大展雌威後，已經再沒有人敢懷疑她的實力。就憑這一身本領，她絕對可以從第一幕一直殺到劇終，然後再單挑大BOSS，把主角的戲份給活生生搶過來。

“看到了嗎？”

方老師又顫顫巍巍的，踩着高跷，腳步聲急促的朝着講臺踏步而行。有她無敵寂寞的背影，給“力量”這個詞語做出注解，她那清冷的聲線也變得極具感染力。而且方老師身體依然僵直，語聲卻格外平靜，她氣息平穩，根本不似才經過一場長途奔襲，她說：“摒棄掉唯心的福報業報論調，你們就能發現真相。能支撐你們信念的，唯有力量。”

好吧，美女老師應該是一個唯力量論者，除非你能打敗她，否則你就得承認她是對的。包括孫午在內，在場就沒有一位學生願意，被一個嬌美如花的老師這麽打，直到被迫承認為止。

方技老師用整整一堂課來介紹擊技的來源。擊技最初是在華國發揚并傳承下來的。華國自古即有習武風氣，許多地方尚武至今，演武習武之風不減。但是華國嫡庶觀念盛行，而武術又有傳男不傳女，傳內不傳外的講究。故書中往往還會出現九世單傳這個說法。在父系社會中，家中九世都有男丁出現，這基本上可以看做是傳說。我們不便去追索傳說的真假，可是九代單傳之後呢，傳到了第十世嗎？這些家傳武藝多半還是要失傳的。另外因為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當師父就會留一手絕活防身。傳承至今，有不少具備了實力的習武家族最終已失去了傳承。前人殚精竭慮總結的絕招技巧是很強，它能讓一個普通人成就士隔三日刮目相見的佳話。這些絕技最終卻随風逝去，想來就令人不免為之扼腕嘆息。

人無尖爪利牙，無皮毛護體，力不及虎豹，狠不及豺狼，但是人類卻能品嘗到這些動物的血肉，原因是人類總結出了擊技與武藝。可是擊技武藝固然重要，卻也不是重點。

淵源流長的東西有它存在的道理。學習擊技武藝可以讓人獲得力量，但擊技與武藝也只是我們手中的武器。

思厥先祖父，茹毛飲血，旦夕搏命以求一時裹腹。其實他們對力量的理解是非常簡單的。

力量=食物=活下來。

嬰兒初生，就要活下來，因而我們生來就擁有吃奶的勁。沒有在生死間掙紮求活過，就絕對理解不了這種力量，就不知道人對生命的追求是怎樣的執着。

對力量的追求同樣如此。最後總結出來經驗就是——目标越簡單可笑，追求越單純執着。

美麗的事物，總能讓人更加容易接受，世間之事莫過于此。方技老師就極美，她是學校中的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她的身上就有着一種強大的力量，這種力量可以把生與死給分隔開來。

入學測試結束後，一切都步入了正軌。學校依然神秘，依然籠罩在重重迷霧之中。但學校似乎也不再如之前那般陰森可怕。這對于學生來講，也許并不是什麽好消息。如果說入學測試帶給學生的是生死考驗，那麽正式上課帶給學生的則是無窮無盡的磨難。

力量包含的內容很廣泛，你要掌握足夠的知識。此外，你要接受更多的東西，這些則是近乎野蠻的叢林法則，是非人和暴力對身心的摧殘。

風雅頌、方技、許農、韓申、公孫都是特長班的帶課老師。他們都是精通摧殘學生肉體與靈魂的魔鬼。老師們的手段各不相同，相同之處也有，他們都能讓你充分認識到，什麽是了無生趣。

方技老師的技進乎道；風老師的天人合一；許農老師的陰陽相生；韓申老師的術與法則；公孫老師的因果命理；一節基礎課後有一節實踐課。基礎課摧殘靈魂，實踐課鞑伐身體。

能在他們操練下，活着撐過這要命的三個月，這已經學生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巨大成就。

三個月後。

HN大學的夜靜得像幽冥界一樣。傳說中，魔鬼會以靈魂做交易，原因就是魔鬼們不會制造靈魂。學校的情況就很符合關于魔鬼的傳說。這裏的造物能恢宏廓大，又極盡精巧變化之能事，但是這裏獨缺生命。它是生命的禁區，鳥獸絕跡，魚蟲無蹤。獨自躺在宿舍裏，你完全感受不到有其他生命存在，甚至聽不到現代化都市裏應有的浮化與喧嚣，能感受到的，只餘窗外殘風，劃過松木枝桠時，發出的些微聲響。

“累死了呢。”

肖欣穿着無袖睡衣，藕臂輕舒慵懶的躺在床上，她杏目圓睜盯着天花板，嘴裏發出呓語般的喃喃聲：“百米、千米、一萬米、匍伏、跨欄、翻越障礙，再不然就是秘潛、格鬥、厮殺，日複一日無窮無盡，我快活不下去了啊。嗚、嗚、嗚......秀秀，你說我們上的這個是大學嗎？”

秀秀頭都不擡，她仍然趴在自己的床上，整理着筆記。直到翻過手中這一頁之後，她才漫不經心地随口回答道：“當然不是。”

秀秀的回答順理成章，而且語氣極平靜。可秀秀的态度卻讓肖欣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下去。她都準備好要跟人擡杠了。不管你綿裏藏針，還是針鋒相對，她都有好幾種辦法來對付你，最終讓你進退維谷無言以對。劇本寫好了，可配角的畫風根入不了戲。關鍵是秀秀這種态度，這種無可無不可的回答方式，讓肖欣難以為繼。

胖人總喜歡睡上鋪，其理由是上、下床有助于減肥。肖欣只是嬰兒肥，到不算胖，但她睡的也是上鋪。秀秀就因為怕麻煩睡在了下鋪。

肖欣又發了一會呆，實在太無趣了，她才有些好奇的看向對面那張床鋪。此時秀秀的床上擺了好幾本筆記。筆記中記錄的自然是老師們教授的那些知識。已經上了有三個月的課，學到的知識也不少，可是還在記筆記的，并時常整理筆記的獨秀秀一人。最初學生們把老師講的每一句話，都奉為圭臯，把這些論調現于筆端，銘記心間。而現在呢，幾乎沒有人再記筆記。肖欣悟性極高，反應也最快，第一周還沒有結束，她就毅然決然的放棄了記筆記這個良好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