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雖然是被綁架了, 婁翠一如她所說的那樣并沒有苛待祝寶棋,即便她也覺得身為一個男人,祝寶棋實在弱得過分。
“陛下,咱們怎麽辦啊?”福順醒來後一直自責, “要是奴婢更有用點就好了。”
他十分後悔偷偷出宮的決定, 眼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個叫婁翠的女人心狠手辣, 萬一一個不高興把他倆都殺了怎麽辦?
他死了不要緊, 陛下要是出什麽事, 他去了陰曹地府都不能安心!
“別擔心。”祝寶棋安慰他,“至少現在, 她不會傷害我們。”
相比福順的驚恐,祝寶棋就淡定多了,該吃吃該喝喝,還有心思給福順講故事安撫。他倆各自被綁了一只手腳在一起, 想跑也跑不了, 婁翠于是放任他倆活動,自己在旁邊守着, 警惕可能出現的人。
祝寶棋轉頭看了一眼婁翠, 她正盤腿坐在樹上眺望遠方不知想些什麽。紫衣黑發影單影只,看着竟有幾分可憐。
上一世祝寶棋也只是遠遠見過婁翠一面, 只知道她随着尚春回老家去了,想來是有個不錯的結局的, 不料這一世寧子蹇先下手殺死尚春, 婁翠沒了依靠, 以後更不知何去何從。
“看什麽?”
婁翠低頭, 面無表情的盯着祝寶棋, “別想逃。”
“你今年多大了?”祝寶棋答非所問,“我瞧着你最多十六七。”
婁翠不知他為什麽忽然說這個,抿唇不肯搭理,似乎不想與他閑扯。
祝寶棋卻饒有興致:“我從前聽上尚春提起過你。”
這句話幾乎正中紅心,婁翠果真有反應了。她從樹上一躍而下,問:“義父說什麽?”
“他啊。”祝寶棋見她想聽,也不繞彎子,道:“他将你誇得天上有地下無,說你是他養出來的最好的孩子,将來就指望你養老了。”
Advertisement
婁翠愣了神,眼神恍惚片刻,複又斬釘截鐵的說:“不可能。”
“義父從未誇贊過我。”
祝寶棋見她不信,忙又說:“是真的。尚春對你可喜歡了,他同我說過不少你的事。”
“當爹的都這樣,從來不肯當面誇自己的孩子,對你越是嚴厲其實就越在意,背地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說不定心裏一直驕傲着呢!”
婁翠動容了,眼中有什麽東西閃爍,猶豫半天後才重複問:“……真的嗎?”
“真的!”祝寶棋點頭。
婁翠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又說:“你幹嘛告訴我這些?”
“其實。”祝寶棋撓頭,輕聲說:“我說我是想勸你別去報仇了。”
“你別誤會。”他連連擺手,“我不是為了寧子蹇。只是你一個人終究力量有限,寧子蹇手握重兵,到時你肯定不是他的對手,又何必以卵擊石?”
婁翠握緊雙拳,冷聲說:“我可以用你……”
“他不愛我。”祝寶棋平靜的打斷了她的話,“我告訴過你的。我只是他皇位上的附屬品,是他錦上添花的點綴,你就算綁了我,他也不會放過你的。”
“閉嘴!”婁翠明顯有些焦躁,冷聲打斷了他。
就在這一瞬間,四周忽然飛出十幾只利箭,直直沖向婁翠的面門。婁翠回手揮劍格擋,腳下幾個回旋将四面八方飛來的箭一一砍斷,她的腳下遍地都是斷箭,而她身處中央卻毫發無損。
下一刻,寧子蹇的身影出現在林中。他的身後跟了無數戎裝的士兵,他們将這裏圍得水洩不通,如果沒有祝寶棋在,婁翠眼下恐怕都被紮成刺猬了。
“不愧是‘玉面羅剎’,身手不凡,難怪尚春一直看重你。”寧子蹇慢條斯理的開口,目光始終沒有從祝寶棋身上移開,仔細确認他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傷後,臉色才好看不少。
婁翠冷哼一聲,咬牙盯着寧子蹇道:“賤|人!”
祝寶棋瞪大眼睛,小姑娘看着冷冷清清,罵人卻這麽直白粗魯,真的是……
女俠罵得好!
他在心裏默默給女俠點贊。寧子蹇的某些所作所為,可不就是犯賤嗎?
“如果罵我能讓你覺得占上風,你大可以繼續。”寧子蹇沒把她放在眼裏,看向祝寶棋又說:“不過,若是你将人放了,我或許可以考慮給你留個全屍。”
婁翠轉手把劍架在祝寶棋脖子上,手下稍稍用力,劍刃在他白嫩的脖頸劃出一道血痕,血珠立刻順着劍刃滑下,滴落在腳下的枯葉上。
祝寶棋只覺脖子一陣刺痛,還沒察覺出什麽,寧子蹇先急了。
“你住手!”
婁翠輕笑,握着長劍的手穩穩當當,道:“讓你的人都撤走,不然小皇帝待會兒就人頭落地!”
寧子蹇臉色陰沉,回頭說:“都退下!”
那些侍衛們見狀也只得聽話的離去,現場很快一片寂靜,只剩下四個人。期間福順試圖反抗,可惜被婁翠一巴掌扇暈,躺在樹下昏迷不醒。
“人都走了,你可以放人了嗎?”寧子蹇眼神死死盯着婁翠的手,生怕她一個錯手,祝寶棋就身首異處。
婁翠怎麽可能放人,她擡首正面向寧子蹇,冷笑道:“你殺了我義父,就該想到會有人報複。”
“要我放了他,可以。不過,一命換一命,要想他平安,拿你的命來換!”
寧子蹇紋絲不動站在原地,不鹹不淡的說:“就算你殺了我也走不出這片林子,我的人還在外頭待命,你以為你能全身而退?”
“我根本沒想過要活着走出這裏。”婁翠擲地有聲的反駁,“我只要你死。”
自古人都怕不要命的,寧子蹇縱然再如何有城府,可是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畢竟祝寶棋的性命捏在人家手裏。他暗恨自己忙于政務疏忽,才讓祝寶棋落入現在的險境,可惜大錯已成,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尚春不是我殺的。”他開口說道,“你就算報仇,找我也無甚意義。”
婁翠罵道:“他是被你活活氣死的!”
“你趁着他病重燒毀了天極閣,還殺我幾十個兄弟,這些血賬難道你都想賴掉!?”
寧子蹇輕嗤:“天極閣幹得那些見不得人的壞事多了,尚春手裏捏的人命不比我少,我除他難道不對嗎?”
祝寶棋夾在兩人中間聽他倆吵架,脖子上的劍緊緊貼着他,他一動不敢動。太造孽了,寧子蹇幹的破事為什麽要他來承擔啊?
“要麽你自廢武功自刎,要麽……我就殺他。”婁翠不想與他争論,眼神一凜:“你選吧。”
寧子蹇心知她說真的,一時間猶豫了。
他并不是怕死,只是才重生一回,許多事他還沒有完成,不甘心就這樣白白死去。更何況,就算他死了,婁翠也未必真的放人,這女人殺人如麻,誰能信一個瘋子的話?
他的沉默在祝寶棋的意料之內。
“我就說吧?”祝寶棋悄聲說,“你偏不信。”
婁翠瞪他:“閉嘴。”
她有些氣悶,忍不住罵道:“你真沒用。”
“……呃。”祝寶棋尴尬,“還、還好吧。”
上一世的他還是挺有用的,這一世只是擺爛而已。
“你身為皇帝,被個臣子拿捏,真不懂義父為何臨死還在維護你。”婁翠義憤填膺,“你根本不配。”
祝寶棋聽着她罵人,閉嘴不敢在說話,怕刺激到她,萬一她一氣之下真把他噶了。
婁翠怼完祝寶棋,又去罵寧子蹇:“怎麽還不動手?莫非你舍不得死?”
“我的确舍不得死。”寧子蹇緩緩向前走了幾步,“你要殺他,那便動手吧。”
他的話一出,婁翠繃不住了。
“你竟然讓一國之君去死!?”她的眼睛裏滿是不可思議,“義父說得對,你狼子野心!”
寧子蹇不屑一顧:“尚春也配議論我?”
說是要殺祝寶棋,可是婁翠的劍卻遲遲沒有落下,祝寶棋看着寧子蹇的神色,心裏急了。
女俠你別愣着啊!這厮一看就是在使壞呢!
果然就在婁翠猶豫的片刻,自他們背後的某處矮木叢裏忽然跳出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接連袖中刺出幾枚銀針,婁翠下意識回神去擋,寧子蹇趁機一個縱身上前拉住祝寶棋,将人帶到懷中抱緊,厲聲道:
“殺!”
緊接着,不知從哪裏又冒出十幾個同樣黑衣的男子,一擁而上将婁翠困于其中,與她纏鬥在一起,刀光劍影落葉紛飛,婁翠的身影在人群中來回穿梭,漸漸吃力。
再強的高手也難敵群毆,婁翠的下場可想而知。
“住手!”祝寶棋着急,掐着寧子蹇的胳膊喊道:“讓你的人放了她!”
寧子蹇強壓着他的手道:“不殺她,将來遲早也是個隐患。”
“我不管!”祝寶棋惡狠狠地威脅,“如果你殺她,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寧子蹇宛若沒聽到他的威脅,繼續吩咐手下動手,務必要讓婁翠現在就死。
千鈞一發之際,林中被人丢了煙霧彈進來,一大股濃煙四散開來,能見度瞬間降低,祝寶棋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麽都看不清。
待到煙霧散盡,地上躺了十幾個黑衣人,婁翠的身影不知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