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婁翠看來是有同夥, 得知她被人救走,祝寶棋松了口氣。他希望自此婁翠能想通,遠走高飛,別再回來報仇了。
“在想什麽?”
馬車裏, 寧子蹇見他心事重重, 握住他的手低聲詢問,“可是在生我的氣?”
“沒有。”祝寶棋懶得動, 倚在車廂旁閉目養神。
寧子蹇嘴唇動了動, 眼底有些心虛, 最終還是開口道:“其實,我也并非不願求死換你, 只是……萬一我真死了,那女人還是要對你動手怎麽辦?”
“況且……”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祝寶棋打斷了。他睜開眼坐直身體,面向寧子蹇,不耐的說:“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沒必要跟我解釋——我不在乎。”
“不是的!”寧子蹇急了, “我真的沒有……”
祝寶棋靜靜的看着他,什麽也沒做, 寧子蹇本來想好的許多辯解的話忽然就卡住了。他忽然真切的明白, 他真的失去了祝寶棋。
“非要我把話說得很明白嗎?”祝寶棋輕聲說,“寧子蹇, 我了解你,一如你了解曾經的我。”
“你我都很清楚, 即便婁翠真要殺我, 你也不會選擇自戕的。”
他說:“在你心裏, 永遠不會有人比你和你的皇位更重要, 哪怕是我。”
“或許你的确對我有幾分真心, 但……那又怎樣?”
“十分的真心尚且要掂量,何況只有那麽幾分?你只不過是因為前世沒得到心中有悔,重來一次,你的選擇還是一樣。”
寧子蹇快要被他的話壓垮了,搖頭說:“不、不是這樣……我沒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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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祝寶棋點頭,“是應棠自作主張給我端了毒酒。但你敢說,你毫不知情?一點點都沒有料到他的行動?”
寧子蹇胸口劇烈起伏,他還有很多很多話想說,至少要把自己摘出去,但他自己也知道那些話不過就是說來騙人的。
前世應棠與祝寶棋勢同水火,應棠受了喬雙玉的挑撥,以為太後之死是祝寶棋所為,應家倒塌也是祝寶棋下的令,所以處處與他作對,恨不得将他碎屍萬段。
那時他才剛登基,就算忙于重組朝堂,也不至于完全不清楚應棠的動向,所以祝寶棋的猜測是對的。
他的确默許了。
“我曾經怨恨過你。”祝寶棋別開視線,盯着車廂內某處出神,“那時我痛得要死,內髒火燒一樣灼熱。我恨你欺騙,恨你無情,更恨我自己眼瞎。”
寧子蹇雙手掩面,氣息逐漸不穩:“別說了……”
“為何不說?”祝寶棋皺眉,“已經發生的事,難道你假裝忘記就能掩蓋事實?”
“可是我後來釋然了。”他接着又緩緩說道,“我沒想到自己還能有再睜開眼的時候。有時我也想不通這個世界重生的機制是什麽,不過我認為,能重頭來過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好事。”
“我可以選擇一次新的人生,你也可以安安心心當你的皇帝。我會寫下退位诏書,你不必再背負謀反的罪名,我們從此天各一方,永不見面。”
寧子蹇擡頭,雙眼一片赤紅:“我不允許!”
祝寶棋冷笑,嘲諷道:“你憑什麽不允許?就算你強留我在身邊,要一個不愛你的人有什麽意思?你天生犯賤嗎?”
寧子蹇不斷搖頭,嘴裏不停呢喃:“不行,我不放你走。”
“你不許走。”
祝寶棋用憐憫的眼神看着他。這個前世他曾真切愛過的人,那時他以為這人渾身哪哪都好,有勇有謀正義凜然,就算出身底層也未曾有過一絲自輕自賤,反而處處積極向上,渾身充滿力量。
可是經歷那麽多後,去掉曾經的愛情濾鏡再去看,寧子蹇也不過就是個普通人。他自私,冷漠,無情,為達目的誰都可以犧牲,根本不是什麽良配。
祝寶棋于是不再怨恨。變得人從來不是寧子蹇,他一直都是那樣的,只是自己太蠢,戀愛腦上頭的時候自動自覺地把那些本來很顯眼的缺點忽略,錯把人渣當寶貝。
“那我們沒什麽可說的了。”祝寶棋重新閉上眼往後一靠,拒絕再與他交流。
寧子蹇已經偏執了,他們之間根本無法溝通,純屬浪費時間。
馬車內再次安靜下來,只是氣氛比之前更加清冷,無論寧子蹇如何示好,祝寶棋都不肯睜眼再看他。兩人就這麽一路沉默着回到皇宮。
福順身上受了點傷,祝寶棋吩咐他好好養着,暫時沒讓他在前服侍。宮外一趟回來,祝寶棋經歷了綁架,反而更堅定了要離開的念頭。
田氏兄弟已然不成氣候,倒臺也只是時間早晚,反正喬雙玉會處理好一切,他繼續留在這也沒什麽意思,不如早早離去。
第二天他把喬雙玉叫來,開門見山道:“朕要退位,你幫着草拟一份退位诏書。”
喬雙玉猛然擡頭,“什麽!?”
“我說,我要退位。”祝寶棋懶洋洋的重述,“朝中你的文筆最好,這事交給你辦。”
祝寶棋一直有心離開,喬雙玉并非不知,可他沒料到會是在這樣的時機。沉思片刻,他說:“可是,寧子蹇或許不會同意。”
“不同意也由不得他。”祝寶棋翹着腿吃核桃,“我受夠了,馬上就要走。”
話音才落,寧子蹇大步從外頭走進,臉上陰沉的能滴水,咬牙說:“不可能。”
喬雙玉站到祝寶棋身後,同樣冷着臉:“人不能無恥,寧子蹇。”
“你也配說這個?”寧子蹇氣笑了,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如果不是你,我和寶兒會走到今天這步?”
祝寶棋掏掏耳朵,好心提醒:“別叫我寶兒,我難受。”
“呵。”喬雙玉不甘示弱,回怼道:“我确實不是什麽好人,那你呢?你自己要是沒有私心,能讓我鑽了空子?”
“你是真小人,我是僞君子,誰也別說誰。”
寧子蹇氣得拍斷桌子,拔劍指向他:“別以為我不敢殺你。”
“那你動手吧。”喬雙玉毫不畏懼,“田家确實日薄西山,但你記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永遠別想安心坐上皇位。”
“我也永遠瞧不起你。”
祝寶棋好好地吃核桃,平白叫這兩人破壞了心情,一不做二不休将他們都趕了出去,眼不見心不煩。
才剛躺上|床,床底就鑽了個好大只的人出來。
“卧槽!”
看着頭頂忽然多出來的人臉,祝寶棋吓得爆粗,定睛一看,那厮竟是阿日斯蘭。
“蘭美人!?”他驚魂未定,心跳的比被綁架時還快,“你怎麽神出鬼沒的!?”
阿日斯蘭不知自己吓了他,翻身脫掉鞋子不客氣的上|床,滿臉寫着不高興:“我聽說,你,被綁了。”
“寧子蹇,廢物。”
祝寶棋從床上坐起來,幾天不見,他還真有點想念蘭美人,“都過去了,而且人家的目标本來也不是我。”
“你在宮裏還好吧?”
阿日斯蘭小狗似的直把腦袋蹭他脖子,悶悶回道:“不好。”
從阿萊打探來的消息得知祝寶棋被人綁走,他立刻就坐不住了,馬上便要動身去救人,要不是阿萊死活拉住他,他恐怕早就沖出皇宮。
後來他被阿萊數落了很久,兄長也來信斥他無腦魯莽,可阿日斯蘭并不反省。
若連心愛之人深陷險境都不能去營救,他還算什麽勇士?
察覺到他的心情低落,祝寶棋好心寬慰,擡手在他那頭卷毛上輕輕撫摸:“我沒事的,身上一點皮肉傷都沒有呢。”
就是福順倒了黴。
“我不信。”阿日斯蘭不依不饒,趁機上手扒他衣服,“要看。”
祝寶棋抵不過他的魔爪,一邊躲一邊護着衣服,磕磕巴巴的說:“別動手別動手!你幹嘛呀!?”
他心知阿日斯蘭就是借機耍流|氓,卻奇異的并不反感,“我說沒傷就是沒傷,你聽話些。”
阿日斯蘭跨着個小狗批臉,雙手環胸盤腿坐在床上,嘟囔着抱怨:“小氣。”
“我也可以給你看。”
說着他上演自己的絕技,幾秒脫幹淨身上的衣服,大喇喇的溜着那眼瞎的玩意給祝寶棋看,以表示自己非常公平,不是白看他的。
祝寶棋被他這冷不丁一出搞得下不來臺,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算了還是看吧,反正不虧。
該說不說,年輕真好。
祝寶棋面上假裝鎮定,心裏卻在不住感嘆,想着這貨将來的戀人是有福的。
“怎麽樣?”阿日斯蘭秀完,自信昂頭宛若大鵬展翅,“我們比過,草原沒有比我,大。”
祝寶棋:“……”
他隐約記着仿佛十五分鐘前他還在為寧子蹇和喬雙玉吵架心煩,怎麽忽然間話題就跳到了午夜GAY吧上,而他也完全不記得到底是怎麽跟阿日斯蘭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的。
阿日斯蘭以為祝寶棋是被自己的雄偉身段震住了,心裏得意萬分。
阿萊說得對,花言巧語不如直接行動,他這衣服一脫,棋棋就被迷住了,話都說不出來。
這招果然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