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誰死了?
尚春?
尚春死了?
祝寶棋腦子有些混亂, 算了算時間發現不對,上一世尚春在他力保下勉強算是善終,被迫辭官歸鄉養老,這已經是寧子蹇為了他做得最大讓步了。
怎麽會死?
想到這裏, 他立刻起身要往外跑, 被早在一旁等候的寧子蹇一把抓住:“去哪?”
“去找尚春!”祝寶棋試圖掙開他的手,顧不上與他争辯, 急切地說:“他怎麽會死!?”
寧子蹇拉着他不松手, 一邊沉聲說:“人固有一死, 他為何死不得?”
“他死得蹊跷!”祝寶棋很難形容現在是什麽心情,更不想與寧子蹇讨論這些, “他不該死!”
相對他的慌張,寧子蹇顯得格外從容淡定,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件事。
他的态度讓祝寶棋腦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不覺張口就問:“難道是你……?”
“我可什麽都沒做。”寧子蹇半真半假的哄他, 又說:“他年紀大了, 早死晚死都一樣。再說,他這些年獨斷專權得罪的人也不少, 說不定是別人幹的。”
雖然他這麽說, 祝寶棋心裏的懷疑卻更深了。
尚春在朝內外樹底頗多,卻也不是誰都能傷到他的, 不然這些年也不會平安無事,手下的殺手團更不是吃素的, 怎麽偏偏這個時候出事?
回想除夕那天他特意進宮, 好像也隐約察覺到了他會出事, 話裏話外竟像是在交代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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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 祝寶棋對尚春的情感很複雜。無論從哪方面看, 尚春都算不得一個好人,手上更是沾染過無數人的鮮血,寫進史書絕對是遺臭萬年的佞臣,他落得今日結局,在民間話本裏也只會人人鼓掌稱快,祝寶棋對他做的許多事也是反對的。
可是某種意義講,尚春又護過他很多次,他貪財戀權,卻從未傷害過他,有時還會真心實意的為他考慮,祝寶棋偶爾會将他與前世自己的爺爺重合,就算明知都是假的。
所以前世他才會與寧子蹇力保他,将尚春從陰暗的地牢中接出來,讓他得以返鄉養老,對外宣稱大太監死于獄中,這才平息了事件。
所以他的死絕不是意外。
祝寶棋最大的懷疑目标就是寧子蹇,因為田氏兄弟現在焦頭爛額根本無力出手。民間高喊恢複科舉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甚至還湧出了一股不明勢力暗中給那些試圖走科舉之路的書生們指路,四處打砸破壞,許多望族的産業和外面的祠堂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甚至田青雪坐車出街還被人扔爛果子。
官府抓了一波又一波人,大牢都蹲滿了,可是外頭的動靜卻反而更大,已然完全控制不住局面,只能上報到寧子蹇這裏。
而寧子蹇壓根就不管,老神在在的将那些折子按下了,悠閑淡定得好像已然料到這一天,放任民間動亂,畢竟他本來就是要動搖田氏根基,從這些貧民書生入手最好不過。
“怎麽這樣看我?”寧子蹇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不覺移開視線,抿唇道:“我在你心裏就不值得信任嗎?”
“不是嗎?”祝寶棋無語,“難道你以為我還能再相信你?”
寧子蹇不說話了,似是在心裏盤算着什麽,良久又說:“好吧我承認,是我做的。”
“他知道的秘密太多,早日除掉也沒什麽不好,你不能總是這麽仁慈。”
祝寶棋不想聽他說這些,奮力甩開他的手,“既然如此,咱們也沒什麽好說的。”
說着他自顧自轉身回內殿,重重關上房門,不願再與他待在一處,更不想吵架。
尚春忽然身死,朝內政治格局又發生了轉變,原本三方鼎立被打破,天平徹底偏向寧子蹇那一方,士族岌岌可危,田氏兄弟還在做最後的垂死掙紮。
所有人都在暢快大太監身死,連他的後事都辦得小心翼翼,祝寶棋找人将他的屍首收斂入館,半夜偷偷運出城外,找了個僻靜清幽的地方葬了。又擔心有人掘墳鞭屍,他沒有在碑上寫任何字,就讓它成了座無名墳。
為此祝寶棋失落了許多天,有時總以為尚春還在,習慣性的要吩咐什麽事,轉頭才想起他已經死了。
福順也偷摸着哭了許久,尚春對他不算多好,更因犯錯而遭過毒打,但後來培養他也是真心實意的,私下裏還認他做幹兒子。福順心地善良,乍聞他的死訊有些不能接受,偷着抹淚。
祝寶棋對勾心鬥角的事感到厭倦,更加迫切要離開皇宮,寧子蹇的手段比上一世更可怕,他不知道自己往後還會遭遇什麽。
這些天寧子蹇看他的眼神越來越熱烈,夜裏幾次都要對他動強都被祝寶棋拒絕,他不知道寧子蹇還能正常多久,萬一哪天他不管不顧的硬來,他就算一頭碰死也無法改變。
越擔心什麽越來什麽。
“你幹嘛!?”祝寶棋緊張的抱着自己的被子,渾身肌肉緊繃,眼睛死死盯着緩緩靠近的寧子蹇,厲聲道:“不許過來!”
寧子蹇只穿着裏衣站在屋中,大開的衣領可以清晰的看清內裏,那雙幽深狹長的眼中翻湧着某種不可言說的欲|望,整個人宛若蓄勢待發的獵豹,只要尋到機會便會撲向看中的獵物,一擊必殺。
他眼裏的東西太讓人心驚,祝寶棋害怕的微微發抖,企圖往後挪動身子,可身後冰涼的牆壁已然提醒他退無可退,他完全暴露在眼前人的視線中,無處可藏。
“我忍不住了。”寧子蹇開口,說上兩句話就要停頓,仿佛在與理智做鬥争,“你不肯原諒我,沒關系,我有的是時間等。”
“在那之前……”他說着伸出手,毫不費力一把拽住祝寶棋細弱的胳膊将他拖拽過來,随後整個人壓了上去,“我只是,抱抱而已。”
他嘴上說只是抱抱,可行動卻毫不猶豫的出賣了他,桎梏他的力道大得驚人,祝寶棋感到身上的衣衫很快就被撕碎。
“你敢!?”祝寶棋心神俱裂,高聲歇斯底裏的罵他:“你敢動我,我永遠不原諒你!”
這句話對寧子蹇來說的确有那麽幾分威懾力,但也僅僅只是幾分。很快寧子蹇又開始了動作,并且手上越來越急切,眼睛赤紅一片。
祝寶棋被死死壓着透不過氣,內心充滿絕望。
那種事情上腦的男人通常警戒心會降到最低,所以寧子蹇壓根沒察覺到身後的危險,他才剛要準備脫衣,忽然頭上傳來一陣劇痛,來不及回頭就倒了下去,閉着雙眼不省人事。
緊接着他的身體被人拎着丢開,祝寶棋得以解脫,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猛地咳了幾聲,這才看清來人。
“蘭、蘭美人?”
阿日斯蘭嫌棄的一腳蹬開寧子蹇,幾步上前扶起祝寶棋問:“沒事吧?”
祝寶棋身上的衣衫破得差不多了,只剩個褲衩還完好,靠在阿日斯蘭身上稍稍平複情緒後,這才有空盤問:“你怎麽在這兒?”
“好幾天沒見你,想你。”阿日斯蘭誠懇回答,“還好,來得及。”
這些天因為寧子蹇一直留宿上清宮,阿日斯蘭尋不到機會來找祝寶棋,在延春殿忍了幾天後還是打算偷偷來看一眼,前些天趁着新年他讓阿萊去軍營大鬧一場,寧子蹇縱然神通廣大也沒懷疑到他頭上,可惜寧子蹇很快就穩住了形勢,回頭又開始圍在祝寶棋身邊。
今天他來的時候恰好在屋頂上看到這一幕,氣得顧不上其他,直接下來一棒槌敲暈寧子蹇。
幸好他來了。
祝寶棋看了一眼地上滿頭鮮血的寧子蹇,又看了看理直氣壯甚至還想上去踢兩腳的阿日斯蘭,忽然感覺頭又開始疼了。
有人來救他,他當然開心。
但……接下來要怎麽辦?
一想起寧子蹇醒來後會發瘋,祝寶棋心驚的同時,又擔心起阿日斯蘭:“他這人報複心強,如果他查出是你做的,不會放過你的。”
阿日斯蘭全然不在乎,“我不怕。”
說着他拔出腰間匕首,盯着昏迷的寧子蹇冷笑:“只要殺了他,一切就解決了。”
“不行!”祝寶棋上前按住他的手,“絕對不行。”
阿日斯蘭滿臉不可思議:“你,愛他?”
“不愛了。”祝寶棋幹脆的說,“我不讓你殺他是有原因的。”
寧子蹇不是個好人,可實在是個好君主。前世有他坐鎮,邊境的幾個小國才沒敢作亂,大業太平了幾十年,民間欣欣向榮生機勃勃,比他在位時好了不知多少倍。
況且祝寶棋打定主意要走,可是畢竟前世為了大業付出了心血,他不想讓大業陷入動亂分崩離析,這樣就算他走了也不安心。
“所以,他不能死,你明白嗎?”
将利弊分析給阿日斯蘭聽,祝寶棋也沒抱多大希望。第戎與大業本就水火不容,他們也許巴不得寧子蹇死,可他必須這麽做。
阿日斯蘭聽懂了。
這些事他比祝寶棋更知道,也明白寧子蹇活着對第戎沒有好處,可當他對上祝寶棋誠懇認真的目光時,他的想法動搖了。
誰能想到草原上那個殺伐果斷陰險狡詐的家夥竟是個無藥可救的戀愛腦,眼裏除了他的心肝寶貝,什麽都容不下。
于是他聽話的放下匕首,抱着祝寶棋蹭了兩下,宛若只撒嬌的大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