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神仙打架,我等凡人只能在旁裝死。
寧子蹇深吸口氣,端出皇後的架子冷聲道:“蘭美人,你既入宮,見到我為何不行禮?”
“行禮?”阿日斯蘭微微疑惑,“我,不會。”
聞言,寧子蹇譏諷一笑:“不會?”
“看來是內務府的人不上心。本宮馬上就命他們多派幾個嬷嬷過去,務必要好好‘調.教’美人,莫要丢了你們第戎的臉面。”
“我只聽,夫君的。”阿日斯蘭看向祝寶棋,翠綠的眼中說不出的委屈。
祝寶棋被蠱惑了,也覺着美人可憐,忍不住跳出來求情:“皇後,蘭美人背井離鄉初來乍到,孤身一人在宮中實在不易,朕覺得,不用對他那麽苛刻。”
寧子蹇咬牙,“這麽快就護着他了!?”
“他人高馬大,哪裏看着可憐!?”
祝寶棋回頭,看了看蘭美人健碩的胸肌,又瞅了瞅解釋的大臂肌。雖然……但是……
蘭美人一心一意凝望着自己的綠眼睛太讓人心碎了。
“他還小呢。”祝寶棋仿若中了邪,“才十七,比朕還小了兩歲。”
寧子蹇氣笑了,他擡手捏了捏祝寶棋的臉:“容我提醒——這家夥十二歲上戰場,殺過的人比你吃過的飯還多,砍人如切瓜,你同情他1?”
“呃……”祝寶棋心虛。
阿日斯蘭在旁不知有沒有聽懂他們的對話,跟着伸手拉住祝寶棋的龍袍,低聲道:“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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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寧子蹇冷酷打斷他,“有本宮在此,輪得着你伺候?”
最終阿日斯蘭被趕了出去。誰讓他位份低,在京城有沒有家族靠山,胳膊擰不過大.腿,寧子蹇仗着自己是皇後力壓一頭,硬是被攆出上清宮的大門。
等在外頭的阿萊正蹲在地上和福順在樹下納涼看螞蟻打架,見到自家王子出來,立刻丢下樹枝晃着滿頭小辮子跑過去,“殿下!”
兩人用旁人聽不懂的語言嘀咕了一陣,阿萊回身跟福順揮手再見,又憤憤的罵了皇後許久。
阿日斯蘭慢條斯理的走在回去的路上,耳畔是阿萊不滿的咒罵,心情卻還不錯。
大業內鬥比第戎激烈多了,之所以還能維持平衡保住戰力,只是因為各方勢力恰到好處的彼此制約,再加上寧子蹇坐鎮軍中,外部要想突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過,正因為各方勢力均衡,所以才更有機可趁。
阿日斯蘭仰頭,刺眼的太陽照在他那張妖異绮麗的臉上,整個人美得不太真實。
他對争名奪利不關心,對大業這片肥沃的土地更沒有興趣,唯獨龍椅之上被架空了的小皇帝讓他興味盎然,叫他總忍不住想要靠近逗弄一下。
“殿下,您說什麽?”阿萊停止罵罵咧咧,疑惑的問他。
阿日斯蘭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原來無意識的将心中所想說了出來。不過沒關系,他可以再重複一遍:
“美麗的希瓦耶女神在上,阿萊。”
“我好像愛上中原皇帝了。”
阿萊瞪大眼睛,黝黑的臉上憋不住表情:“哈!???”
愛上???
誰???
中原皇帝???
汗王知道你這麽叛逆嗎???
阿日斯蘭說完心情更好了,雙手背後踱步繼續前行,壓根不管可憐的阿萊要被吓死。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蘭美人走後,殿內又只剩下祝寶棋和寧子蹇。剛才和阿日斯蘭獨處時尚算溫馨的氣氛被打破,祝寶棋坐在椅子上開始懷念。
雖然阿日斯蘭行事大膽,至少祝寶棋面對他的時候不用提心吊膽,壓力山大。
“寶兒。”
沒人的時候,寧子蹇放下那一身過分冷硬的氣勢,坐到祝寶棋身邊握住他的手,軟和了語調:“我來陪你用晚膳。”
“好的。”祝寶棋點頭。
水晶碗裏的冰已經全部化了,豆沙芋泥也化作黏黏膩膩的一團,完全沒有吃下去的食欲。祝寶棋默默地将碗推開,情緒有些低落。
“要去小菜園嗎?”寧子蹇溫柔詢問,“等日頭下去,我陪你種菜。”
祝寶棋耳朵微動,果然有點高興:“我想種水蘿蔔!”
“都聽你的。”寧子蹇湊近,想要趁機偷親一口。
然而祝寶棋下意識的別開臉,讓他撲了個空。
“朕、朕不習慣這樣。”他別扭的說,“皇後,你今日不用處理公務嗎?”
朝堂上大亂,應家和田氏兄弟撕破臉,太後在寝殿裏都氣病了,寧子蹇卻像無事發生一般,照例雷打不動的去軍營練操,連祝寶棋都有些擔心。
“我不出手,自然有人坐不住。”寧子蹇沒能偷親成功也不惱,單手把玩着桌上的茶杯慢悠悠的說,“太後養尊處優慣了,怕是比所有人都急。”
前世這個時候他已經拿到了吏部大印,迫不及待的拿應家下刀,暗中又默許了尚春插手,花費三個月的時間聯合扳倒了不可一世的應太師。
然而他也為此付出了代價。
因為祝寶棋公然違抗太後旨意将吏部交到他手裏,深感這枚棋子已經不安分的太後勃然大怒,在皇帝的飲食中加大了毒藥的劑量,致使祝寶棋忽然病重險些送命。
這一世的寧子蹇吸取教訓,絕不會再冒進。曲問寒那邊還沒有研制出解藥,祝寶棋的毒藥未解,他不敢再拿他的性命去闖。
不過,他不激進不代表不行動。田氏兄弟已經攪動了所有的世家罷朝,他們想要應家倒臺的心比自己更迫切,他只需暗地裏接洽,尋機會處理掉吏部的幾個人換上他的心腹,在民間煽動文人筆墨,借着田家人的手殺人。
只是要防備着喬雙玉和應棠。
祝寶棋不知道寧子蹇神色凝重在想什麽,他伸了個懶腰爬上塌,夏天太容易困倦,睡了一覺又一覺的還是不解乏。而且最近更不知什麽原因,總是頭昏腦漲四肢無力。
眼看着祝寶棋睡着,寧子蹇輕輕将毯子蓋好,擡手又給他把了把脈,臉色愈發難看。
為什麽祝寶棋的脈象比上次更弱了?
難道太後私下裏還是動手了?
接下來的幾天,祝寶棋都沒有上朝。田家兄弟置氣帶走了一大票官員,朝上稀稀拉拉就那麽些人,太後更是病了,上不上朝也沒什麽意思。
應棠又跑來送湯,他好像下廚成瘾,變着花樣的弄各種吃食,偏又沒有自知之明,非得逼着祝寶棋吃。
“你饒了朕吧!”祝寶棋苦着臉不情不願,“愛妃,朕真的吃不下。”
應棠翹着二郎腿嗑瓜子,威脅道:“不吃試試!”
“可是朕還要去看太後。”祝寶棋唉聲嘆氣。
應棠眼珠一轉,貌若無意的說:“姑母都病了,你去她那做什麽?省的她瞧了你更氣,再罰你抄書。”
“可朕畢竟是兒子。”祝寶棋正色,“母後生病幾天,朕不去探視也不像話。”
應棠猶豫,張了張嘴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又道:“你真是傻子。”
“明知姑母對你不真心,幹什麽還要湊上去。”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去。奈何祝寶棋堅定了要走劇情,就要把人設堅持到底,就算後宮的三個妃子都崩人設,他也不能崩。
應棠到底還是別扭的跟上去。說來也怪,明明是他親姑母,言辭間卻不見他對太後如何親昵,好像十分不情願祝寶棋去壽光殿。
祝寶棋悄悄看了一眼應棠,怎麽也想不明白其中的蹊跷。
“看什麽看啦!”應棠跺腳,扒拉着他的胳膊不依不饒:“待會你不要亂說話,聽見沒?”
祝寶棋被他粘得一身汗,忙不疊點頭把他往下扒:“朕知道了,你快松手,熱。”
“就不松!”應棠笑得像只小狐貍,明豔豔的臉上寫着驕縱,死活要賴在他的身邊。
不知為何,祝寶棋總有種錯覺。仿佛應棠不是他的嫔妃,更像養了個兒子,又嬌氣又蠻橫,稍不如意就大作大鬧,吵得人頭疼,偏又不能拿他怎樣。
壽光殿人人自危,連掃地的小宮女們都噤若寒蟬。誰都知道太後心情不好,這些天連打帶罵不知罰了多少人,太師來了一趟又一趟,神色凝重步履艱辛,可見應是遇到了難事。
聽說皇帝來了,太後心情沒有好多少,卻也沒趕人走,沉着臉躺在太妃椅上。
“母後,您喝茶。”祝寶棋捧着杯子上前,低聲勸解:“兒臣聽說您病了,身子要緊。”
應太後懶懶擺手,表示不喝。
應棠也走了過來:“姑母,別氣了。”
“你們小孩子家家,懂什麽?”太後對着親侄兒,語氣總是好的,她恨恨的說:“田青雪欺人太甚,哀家絕不會輕饒他!”
“是是是。”應棠假笑,“田青雪算個什麽東西,憑他也配合姑母叫板!他們喊得再大聲也不過就是些文人,以為自己百年世家便能左右朝堂,做夢呢。”
祝寶棋在一邊聽着他們姑侄倆對話,在一邊百無聊賴的低頭玩弄手指。
就算應棠把話說得再怎麽動聽,實際上應家也的确蹦跶不了幾天了。
應家全家上下都是文盲,自然不懂他們瞧不起的“文人”筆墨到底如何殺人于無形,應太後終究要為自己的短視付出代價。
他轉頭看向窗外,眼神恍惚,不知不覺已經是夏末。
秋天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