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下朝後,祝寶棋照例去陪太後用膳,然後去書房跟着喬雙玉學習。
喬雙玉早已等候多時,擡眼見了他後微微一笑,起身行禮後上下又打量了一番,欣慰地說:“陛下今日神清氣爽,想必昨日休息的很好。”
“還行。”祝寶棋想到令人頭疼的寧子蹇,含糊的應付了一句,從桌子上拿起課本。他昨天下午翹課,差點都想不起來上到哪裏了。
喬雙玉跟着坐下,狀若無意問:“臣聽聞,今日朝堂上似乎不太平?”
“是啊。”祝寶棋點頭,也沒拿他當外人,索性直說了今天的見聞,客觀陳述仿佛就是個看客,沒有半點身為皇帝的焦慮。
喬雙玉眼睑低垂,略一沉思後道:“那,陛下是如何想的?”
“朕?”祝寶棋撓頭,臉上憨憨的:“朕能有什麽想法,一切都聽母後的。”
喬雙玉深深地看着他,忽然搖頭說:“陛下不必妄自菲薄,臣相信您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真沒有。”祝寶棋嚷嚷,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咱們繼續上課吧。”
并不是他非要故意裝愚鈍,只是這些事本來就不該由他插手,人家派系鬥争,他一個外人去摻和不是送死嗎?
喬雙玉想說什麽,見祝寶棋已經翻開課本,随即也跳過了這個話題。
其實他真的只是想聽聽他的想法而已。
田家向來是京中幾大家族的領頭人,和喬家也頗有往來。沒進宮前,喬雙玉和田二公子也算來往密切,甚至還差點與他的小妹定親。他們這些古老的世家彼此都是沾親帶故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算一根繩上的螞蚱。
前世他們同應太師的關系就不好,當時太師也是遭到了田氏兄弟的彈劾,喬雙玉作為士族關系鏈中的一環,自然也要為自己的大本營添一份力,在背後沒少出謀劃策,想借此機會削弱太師的氣焰。
就在矛盾逐漸白熱化的時候,小皇帝站了出來。他給了寧子蹇抄家的大權,不顧太後反對,将太後氣得病倒後将吏部大印交到他手裏,力挺他放手徹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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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子蹇雷厲風行,當天就帶兵闖進了吏部,将原先的吏部尚書當場革職,換上了自己的心腹,開始了對應家上下的盤查。
這一查下去,便将應家十幾年來做過的所有事都翻了出來。憑寧子蹇一個人的本事當然是做不到的,裏面還有田氏兄弟和尚春的推波助瀾,而寧子蹇暗地裏也的确有與他們聯手的意思。
于是,那些被太師掩蓋下去的陳年舊事逐一被翻了出來。大到貪污西南赈災款十萬兩,小到家仆謀財害命,樁樁件件加起來總共百來件,大理寺忙得人仰馬翻,不得不加班加點整理文書,吏部大牢更是塞得滿滿當當。
這件事雖然沒有真正波及到太後,可應家的根基大傷。能叫得上名號的年輕子侄幾乎無一留存,流放的流放,殺頭的殺頭,一時幾乎找不到能擔大任的新人。如果不是應棠在宮中躲過一劫,怕是也要被連累流放的。
經此一事,應家算是頹敗了。之所以還能喘氣,不過就是因為太後還健在,所以不能完全拔除幹淨而已。
這當中看似是寧子蹇出了大力,其實真正的源頭在祝寶棋身上。如果不是他與太後鬧翻,極力在朝堂主張徹查,還将吏部交由他掌管,想要扳倒應家絕非易事。
可是現在……
喬雙玉不着痕跡的瞥了一眼正在認真讀課文的小皇帝,心中拿不定主意。小皇帝好像打定主意不管現在的爛攤子,那……前世寧子蹇到底用了什麽辦法才讓他下決心與太後鬧翻呢?
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走向讓喬雙玉疑惑,卻又不能直接問出口,只能将那些話壓下,專心上課。
下午睡完午覺起來,祝寶棋才起身就聽福順說蘭美人來了,他坐床邊回想了幾秒才清醒意識到誰是蘭美人。
“蘭美人?”祝寶棋懶洋洋的吃了口沙冰,又說:“讓他進來吧。”
沒多久,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現在寝殿門口。
阿日斯蘭一見祝寶棋就笑了,綠眼睛裏寫滿了喜悅,兩步上前就要拉他。
尚春輕咳一聲,提醒道:“蘭美人,您還未向陛下行禮。”
“免了吧。”祝寶棋出聲道,“蘭美人初來乍到,對宮裏的規矩還沒熟悉,慢慢來。”
尚春不免又開始嘀咕:“陛下您也太寵着他了!這樣下去成何體統?”
祝寶棋假裝沒聽見他的自言自語,笑着張羅阿日斯蘭坐下,看他額頭布滿了汗珠,叫福順拿了濕布巾來親自幫忙擦幹,又問:“這麽熱的天不在自己宮裏歇着,大老遠跑來作甚?”
阿日斯蘭憨憨一笑:“想你,就來了。”
祝寶棋鬧了個大紅臉,将濕巾遞給福順,轉頭就看到阿日斯蘭正緊緊盯着桌上水晶碗裏盛着的冰沙好奇觀望,表情宛若一個天真的孩童。
“想吃嗎?”祝寶棋笑眯眯的托腮,把水晶碗拖到他面前,又對福順說:“去禦膳房那邊再要一碗,多放些紅豆沙。”
阿日斯蘭湊近聞了聞,驚奇道:“涼的。”
“是冰。”祝寶棋解釋,一邊拿着銀勺往嘴裏松了一口,一股涼意自舌尖直沖腦門,再從喉管下滑到胃部,在這樣炎熱夏天爽到靈魂升天。
在古代,這種消暑的冰只有富貴人家消受得起,祝寶棋貴為皇帝,就算無權無勢,可這點享受還是不虧的。他又根據前世自己的口味,在冰裏多加了些小料,諸如豆沙芋頭銀耳,既能解熱又能飽腹,就連太後都贊不絕口,直誇他聰明。
阿日斯蘭在草原上哪裏見過這些,見祝寶棋問他,高高興興的要吃。卻是直接從祝寶棋手中接過了銀勺,從水晶碗裏大喇喇的舀了一勺,毫不避諱的送入嘴裏。
“好吃。”
在冰沙入口的一瞬間,阿日斯蘭的眼睛微微睜大,而後又緩緩眯起,像是在回味享受,而後又伸着舌頭舔了舔勺子上遺漏的一小塊芋泥,眼角餘光始終盯在祝寶棋身上。
祝寶棋臉上徹底架不住了,他捂住臉不敢再看。真不怪他定力不足,應該沒有哪個正常人能抵擋得住這種攻勢吧?
尚春在旁無聲的翻了個白眼,暗罵草原來的狐媚子慣會勾人!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正當祝寶棋着急挪開目光的時候,冷不丁一勺冰沙遞到了嘴邊。
“你吃。”阿日斯蘭湊過來,左手舉着勺子笑眯眯的說。
祝寶棋身子猛地後仰,連連推拒:“不用了,不用了……”
“吃嘛~”阿日斯蘭堅持要喂他,見他往後退,高大的身軀也跟着往前湊,幾乎把嬌.小的祝寶棋整個人攔在懷裏,強勢不容拒絕。
祝寶棋被困住手腳,不得不張嘴接住,生生給喂了一嘴冰。
“乖。”阿日斯蘭非常滿意,低頭在小皇帝嘴角處親了親,褒獎般低聲道:“甜。”
狐媚子!
狐媚子!
尚春簡直沒眼看。他對小皇帝的确沒什麽主仆情,可到底服侍那麽久,怎麽說也是看着長大的,最近他摔了腦子後性情大變又格外乖巧疼人,讓從沒享受過天倫之樂的尚春有了一點點養孫子的樂趣,看阿日斯蘭便不那麽順眼了。
“不吃了。”祝寶棋強作鎮定,試圖推開身前的人,結果一伸手觸到的是對方堅硬結實的胸大肌。
手感……還挺好。
就在兩人拉拉扯扯的時候,一道冷冽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們在做什麽!?”
祝寶棋一擡頭,心裏咯噔一聲,連忙坐正身子,像個被抓奸的渣男。
“皇後……”
寧子蹇眉頭緊皺,一雙幽深的鳳目中醞滿怒氣,盯着阿日斯蘭的手幾乎要冒火,咬着後槽牙冷冷問:“十二王子?”
阿日斯蘭跟着回頭,見到寧子蹇後也是一愣,眼裏閃過一絲興味,而後又笑了:“大将軍。”
“你們認識?”祝寶棋趕緊轉移話題,生怕寧子蹇忽然發瘋。
寧子蹇沒有回答。
“認識。”阿日斯蘭乖巧點頭,用着生硬的漢話給他解釋:“我們,眉目傳情,戰場上。”
祝寶棋:“……!!!!”
什麽!???
這又是什麽驚天大瓜!
原著沒有這一出啊!?
寧子蹇不是已經有兩個小受了嗎?怎麽在塞外還能勾搭???
尚春也瞪大了眼睛,一臉“還能這樣”的震驚表情。
寧子蹇氣得臉都綠了,開口罵道:“你放屁!”
“不會說話別學人亂用成語!”
接着他生怕祝寶棋誤會,也顧不上生氣了,着急道:“我跟他沒有私情!他……在戰場上與我對陣,我們打了三天三夜,我對他絕無任何瓜葛!”
“正是。”阿日斯蘭笑眯眯的點頭,“我,贏了。”
寧子蹇上前把祝寶棋從他懷裏扯出來,生怕祝寶棋被騙,又說:“此人陰險狡詐,陛下你莫要被他騙了!”
盡管他表情看上去很嚴肅,可惜祝寶棋重點全不在此。
一個是戰功赫赫年輕英俊大将軍,一個是草原領兵天真爛漫小王子。戰場上他們是對峙兩軍的敵人,私下裏卻又能坐在一個帳子裏談笑……
還挺好磕?
作者有話說:
年輕人,什麽都磕只會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