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才從蘭美人的宮裏出來,祝寶棋回宮半道上就被早就守候多時的寧子蹇堵住了。
“皇後……”
祝寶棋硬着頭皮站在原處,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看着寧子蹇陰沉沉的臉,又恍然錯覺自己是狗血故事裏那出去偷吃被正宮逮到的負心渣男。
“臣聽說,陛下今日在新人那宿了?”寧子蹇氣定神閑雙手環胸,倚靠着宮牆神色淡淡的問他,正宮氣場非常強大。
“朕只是剛好乏了,所以就在蘭美人那歇歇。”祝寶棋也想硬氣,可他偷偷看了看寧子蹇的拳頭,琢磨了下兩人的武力值差距又慫了,把太後搬出來用:“他也是朕的妃子,太後說,朕、朕要雨露勻沾。”
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話,寧子蹇嗤道:“哦?”
“雨、露、均、沾。”
他一字一句的往外蹦,語氣幽怨嫉恨,顯然十分不滿他的行為:“後宮已經有三個人還不夠?一個俘虜,憑他也配?”
祝寶棋心說這也能怪我啊,如果給我選,一個都不要。
意識到自己口氣不太好,寧子蹇抿了抿唇,暗暗後悔一會兒,又說:“算了,計較這些也沒什麽意思。”
“本來……是想讓你開心的。”
說着他上前牽過祝寶棋的手,輕聲道:“随我來。”
“去哪?”祝寶棋冷不丁被他拉着走,下意識問了一句,一邊想偷偷把手抽出來。
可是寧子蹇死死攥着他,五指交叉緊緊貼合,祝寶棋根本掙紮不得,只好由着他帶走,心裏納悶到底要去哪裏。
他們順着上清宮一路前行,在後院偏僻處停了下來。推開宮牆上一扇不起眼的小門往裏走,踏過一條小石子路,忽然眼前一片開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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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太大了。大到很多地方祝寶棋都沒逛過,即使再給他一年也未必能将皇宮全部摸一遍。許多宮殿因為常年無人居住又缺少打理,時間長了就成了荒地,比如蘭美人住的延春殿。
祝寶棋不知道上清宮後頭居然還有這麽大一塊空地,他看着眼前的空間有些發懵,不知道寧子蹇帶他來幹什麽。
“這是我特意找人清理出來的。”寧子蹇回身笑道。
夏日夕陽餘晖灑在他俊朗的面龐上,更顯他劍眉星目,卻又多了幾分柔和。他看着祝寶棋的眼中柔情萬千,沒了往日在外的冷厲肅穆 ,好像天地間他只看得見一個祝寶棋。
“我知道你喜歡擺弄些農物,所以給你弄了這麽一塊地,還讓人挑了些種子過來。”
“你想種什麽就種什麽,就算養雞養鴨都可以。”
那一瞬間,祝寶棋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努力穩住心神,裝作若無其事的笑道:“皇後,皇後帶朕過來,為的就是這些?”
“朕沒說朕喜歡種地。”
他是慌張的,不知道寧子蹇是不是看出了他的身份,怕這些都是陷阱。
“別怕。”寧子蹇溫柔的托起他的臉,直直的看進他的眼睛,真誠的說:“相信我,我是真心的。”
“你不用擔驚受怕,我……什麽都知道。”
他什麽都知道的。
祝寶棋瞪大眼睛,愣神許久,然後啞着嗓子問:“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很多很多,以後會慢慢告訴你。”寧子蹇喃喃道,“我什麽都不求,只想求一個機會。”
“原諒我,好嗎?”
祝寶棋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他心裏只有被揭穿身份的疑惑和驚懼。畢竟寧子蹇算是全書的主角,心思深沉心狠手辣,即便是他的兩個小受也不一定能完全猜透他的心思,更遑論自己這個炮灰。
他想做什麽?
祝寶棋滿腦子都想着這些,根本沒仔細聽他說了什麽。
不過,得到一塊地的祝寶棋确實很高興。他蹲下|身用手抓起一把土捏了捏,又湊到鼻子前聞聞,土質很好,非常适合種植農作物。
寧子蹇就像他肚子裏的蛔蟲,他什麽都準備好了,甚至還有一把專門以祝寶棋身量打造的小鋤頭,不輕不重剛剛好,用起來非常順手。
“如何?”寧子蹇彎起唇角,自得的讨要好處:“陛下可還滿意?”
祝寶棋點頭,圍着那塊地繞了一圈,滿意極了。
在短暫的震驚後,他縮頭烏龜似的假裝無事發生。既然寧子蹇不肯說他為什麽發現自己的身份,那他也不用太較真,反正這個位子遲早都是寧子蹇的,那身體是真的祝寶棋還是假的都不重要,反正就是個炮灰而已。
“現在是夏令時,可以種很多東西呢!”祝寶棋高興起來,“這裏種些蘿蔔絲瓜,那塊地拿來栽稻子,一年兩熟。”
“再留點地方種小菜,然後可以拉個簡易大棚,這樣天冷也能有小菠菜吃!”
“還可以養雞鴨豬,這樣天然飼料也有了!”
如果不是條件受限,他甚至還想嫁接試一下新品種。來一趟古代,不把專業利用上總覺得虧大發了。
寧子蹇在旁一直靜靜地聽着他說話,眼裏盛滿了寵溺,他一言不發就這麽凝望興高采烈的少年,心頭那一塊無人觸及的角落愈發柔軟。
祝寶棋起初還有些拘謹,後來慢慢放開了,甚至顧不上一身昂貴的絲綢龍袍沾上泥土,忙着研究各個區域栽種什麽才能不浪費這塊地。
一直到天色黑暗,他才依依不舍的跟着寧子蹇回去。
那一塊地的出現也讓祝寶棋對寧子蹇生出些感激,一路上兩人熟絡不少,雖然祝寶棋仍然心裏發憷,面上卻能自如的與他說話了。
只是他還不能适應寧子蹇那過分深情的凝視,只能逼着自己轉移注意力,不去接話茬。
寧子蹇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道不能逼太緊。這個時候的祝寶棋才剛到這裏不久,小兔子似的謹慎又膽小,他看着呆笨,其實內裏聰明着呢,如果貿然說太多他一定會起疑,說不定會躲得遠遠地,再不肯露頭。
不着急的。
寧子蹇在心裏寬慰自己。既然上天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就是許了他彌補遺憾,他還有很多時間慢慢開解,直到祝寶棋再次愛上他。
不會有意外的。
他篤定的想。
那一晚,寧子蹇終于在上清宮宿下了。當然,還是什麽都沒發生,他還記着曲問寒的警告,就算心裏癢的不得了也不敢亂碰。
可是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邊,他難免心猿意馬,想着祝寶棋身體不叫,好容易熬到半夜才勉強睡着。
而一.夜好眠的祝寶棋第二天醒來準備上朝,扭頭才發現寧子蹇頂着一張發青的臉起身,眼下還有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沒睡好。
“皇後,你昨夜沒休息好嗎?”祝寶棋忍不住問他。
怎麽說人家也送了塊地給他,出于禮貌,祝寶棋當然要禮尚往來的關心一下。
“……有蚊子。”寧子蹇一臉怨氣,順便瞥了一眼祝寶棋的脖子。
祝寶棋一臉困惑:“啊?”
不能吧?
他寝殿裏到處點了熏香,床帳四角還挂着驅蚊的藥囊,穿越來一個月他每晚都睡得很輕松,哪有蟲子?
寧子蹇輕咳一聲,心虛的穿上外套說:“我去練劍。”
說着他拎着佩劍推門而出,背影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他前腳剛走,尚春就帶人進來服侍了,早朝還要按時去,就算只是去當個吉祥物,他也一天不落。
今天的早朝上,文武大臣們照例吵成一團,祝寶棋在龍椅上困得偷偷打哈欠,左腳右腳不停的換位子,甚至還偷偷地伸了懶腰。
又有人出來參了太師的本,指責他放任家中奴仆當街行兇欺壓百姓,打死了一個賣魚的老者,氣焰之嚣張令人憤懑,這一切都要太師來擔責。
應太師對此不屑冷哼,表示那賣魚翁是自己年邁情緒過激才死于心疾,與他有何幹系?這分明就是小人想借機針對他。
祝寶棋在上首處把下面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忽然想起這一段劇情在原著中挺重要。最近他忙着跟後宮那幾個人周旋,差點忘了正劇。
應家勢力越來越大,行事也開始暴戾,已經在民間引起了不小的反面情緒。而其他勢力自然不會放過這樣好的一個機會,暗地裏布局引應家入局。尤其是那些盤桓在京城百來年的士族集團,他們早就想拉應家下馬了。
可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忙于內鬥一時忘了還有個兵權在握的寧子蹇。
他漸漸走神,連下面什麽時候安靜的都沒發覺。
太後見他們吵得不像話,不得不出來主持大局。她是應家人,自然要維護自己的母族,裝模作樣的斥了太師幾句,将這件事輕輕揭過,大有大事化了的意思。
田氏兄弟不服,冷笑着當衆嘲諷太後牝雞司晨,陛下眼看就要及冠,該着手還政于他,一介女流還妄想染指前朝。
一石激起千層浪,太後勃然大怒,自珠簾後走出,指着田氏兄弟大罵荒唐,要将他們革職下獄。
尚春在一邊隔岸觀火,忍不住露出譏諷的笑,與堂下某個人交換了個彼此心知的眼神。
田氏兄弟壓根不為威脅所動,扔下官帽拂袖而去,随着他們離開,朝中幾乎有一大半的官員紛紛跟着他們二人出走,偌大朝堂瞬間空蕩蕩的。
這是第一次士族集團正面和外戚較勁,刺激。
祝寶棋奔赴在吃瓜第一線,渾身舒爽。
忽然一道視線看過來,他低頭一瞧,正好看到寧子蹇意味深長的笑。
他心裏咯噔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