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時見微×嚴慎
時見微×嚴慎
時見微發誓, 她接下來一個星期都不會再做了,說什麽都不做。
荒唐春夜浮現在眼前,所有畫面清晰可見, 就連觸感都仿佛還沒有從她的身體裏抽離。
灼熱的,潮濕的。
太瘋了,他們倆都太瘋了。一次又一次, 無法滿足, 也無法止息。
光是撕包裝的聲音她都聽到了好幾次, 這一盒小雨傘買了好像沒幾天, 用完了。仔細想想,小雨傘成為了他們賬單裏占比不小的一筆開支。
太可怕了。
怎麽能兩個人都這麽不自制。
半張臉埋在枕頭,時見微沉沉洩出一口氣, 長嘆。也沒人告訴她, 三十歲的男人如狼似虎,精力這麽旺盛。
靜靜側躺在床上, 時見微沒動,睜着雙眼,清醒地發呆。動不了,也不想動,太累了, 指尖都泛着酸。
嘩嘩水聲停止, 浴室門被推開,氤氲的熱氣迅速飄出來, 水霧混在空氣裏, 增添濕度。
他沒穿上衣。
時見微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被勾住, 盯着他的鎖骨,看見懸挂的水珠。下一秒, 她的視線随着水珠往下滑,一路蔓延下去。
肩膀寬闊,腰身勁窄。無論手臂還是胸腹,肌肉緊實紋路清晰,均勻漂亮,輪廓線條極佳,沒有練得很過分。
比她描繪人體圖時勾勒的模樣好上千倍萬倍。
停留片刻,時見微沒骨氣地咽了下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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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力氣擡胳膊,她懶洋洋地往前伸了一下手,出口的聲音幹澀沙啞,黏黏糊糊:“給我摸摸。”
嚴慎好笑地看着她這幅樣子,繼而轉身,走出卧室。很快又回來,端着一杯溫水。
他走過來,俯身,大掌包裹住她的手,沒給她點火的機會。不然小時法醫又得罵罵咧咧地控訴他,白日宣淫。
“要給你請假嗎?”
嚴慎裹住她的手,攥在手心裏,把杯子遞給她。
時見微坐起身,歪靠在床頭,拖着綿長的音調說了句不。溫水入喉潤了潤嗓子,她緩了會兒,才繼續說:“我都醒了。”
喝完半杯溫水,把杯子遞給他,他放在床頭。
時見微瞧他剛才出去接水的空檔已經套了件上衣,像個正人君子,一瞬間從欲誘變成禁欲。她有意無意地瞄了一眼,故意道:“摸都不讓摸,小氣。”
末了,也不看他,語調幽幽地補充,“也不知道昨晚是誰,求我又親又摸的。”
嚴慎啞然失笑。
果然,和他相比,她總是略勝一籌。
緩慢地點點頭,他圈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要摸可以,但你今天可能得請假。”
他的言外之意,簡直是司馬昭之心。
只不過時見微沒睡好,雖然醒了,但大腦混沌,聽這種弦外之音顯得有些遲鈍,反應了幾秒。
反應過來,她啧了一聲,眉間輕蹙,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沒收力,“啪”的一聲,格外響亮。
嚴慎已經習慣了,有時候有點疼,但疼意翻滾過去之後,便只剩下酥酥麻麻、細細密密的癢,如同螞蟻啃食。
時見微發現他這個人,既招人喜歡又招人煩,看向他的眼神變得怨念。
坦然承接她施來的力氣,也接受她無關痛癢、有點可愛的小脾氣。
嚴慎拉她起來,柔聲哄着:“乖,吃飯,洗漱。我送你上班。”
時見微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你今天沒課嗎?”
“學校今天上周二的課,我沒課。”嚴慎見她進衛生間,低聲提醒,“地滑,當心點。”
時見微囫囵應了一聲。
-
被送到市局門口的街道,時見微慢吞吞地解開安全帶,看了看車窗外的市局大門,又扭頭看向嚴慎。
瞧她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嚴慎平直地接納她直勾勾的視線,等她開口。
時見微哼哼兩聲:“真羨慕你,嚴老師。”
嚴慎伸手摸了下她的頭,笑着說:“下午來接你。”
她中午一般是不會回家的,通常在單位食堂或者附近吃飯,然後溜達一圈消消食,再去辦公室休息會兒。
今天沒有出外勤,也沒有接手新的案子。正在進行的案子雖然還沒有偵破,但屍檢已經結束。
時見微在辦公室整理完各種報告,存檔了相關文件之後,翻開專業書,補給知識。
一整天很快就晃過去了,她按時下班,穿過寬敞的壩子走出去,就看見嚴慎停在路邊的臨時停車區。她跟門衛打完招呼,鑽進車裏。
“想吃什麽?”
見她扣好安全帶,嚴慎啓動車子,問她。
時見微想了想:“我說我想吃蝦的話,嚴老師不會嫌麻煩,懶得剝吧?”
嚴慎順着她的話,開玩笑道:“你可以挑已經剝好的蝦。”
“唉,果然。”時見微裝腔作勢,吸吸鼻尖,擡手在眼眶邊扇了扇,像是要扇走虛無的眼淚,“吃幹抹淨感情就淡了,一開始叫我寶貝,現在連蝦都不願意幫我剝。”
聽到她拿捏着腔調的語氣,餘光瞥見她生動的表情,嚴慎把方向盤一轉,靠邊停車,單手搭着方向盤,含笑看她。
意識到車停下來了,時見微看了眼車窗外,又看向他:“怎麽停車了?”
嚴慎側身,眼眸盛着星火,眉宇間卷着溫和的清風,目不轉睛地看着她:“怕錯過影後的精彩表演,想好好看看。”
她這副樣子可愛得緊,他的确不想錯過。
時見微抱着胳膊輕哼:“話還是說得委婉了,你連寶貝都沒有叫過。”
她的眼睛不同于晦暗的夜裏,此刻澄澈純粹,宛如一汪清泉。
直視着她的雙眸,嚴慎喉結微滾:“那我的寶貝,想去哪家吃蝦?”
雖然她前一秒就提及了這個稱呼,甚至是故意提及這個稱呼,也做好了他這一秒會這麽叫她的準備,但真的聽見他低低沉沉的嗓音溫和地念着這個詞,時見微的心裏還是猛地跳了一下,小兔子跨欄似的。
抿了下唇,她摸摸耳朵:“我說了才叫寶貝,沒誠意。”
“好。”嚴慎應了一聲,“晚點給你看看誠意。”
“不用了!”
時見微聽見這話,忙不疊拒絕。
末了,在他重新啓動車子的時候,板着一張臉,佯裝嚴肅地控訴,“你的腦子裏只有這些黃色廢料嗎?你表達誠意的方式只能在床上嗎?”
一本正經,仿佛下一秒就要伸出手指,用力戳一戳他的額頭。
嚴慎輕笑:“我說什麽了嗎?到底是誰滿腦子……嗯?”
時見微咬了咬舌尖,略微懊惱。
不打自招,他明明只是說晚點,她怎麽就自動帶入到那件事了?
“還不都是因為你老是做那些事。”她硬着頭皮說。
嚴慎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不知道抓着我不讓我退出去的人是誰,反正不是你,對吧?”
“……”好煩。
時見微別開臉,沒有任何語調,語速飛快地嘀咕,“臨江路那家肉蟹煲吧,想吃他們家的蝦煲。”
應了聲好,嚴慎不再逗她,免得惹炸毛了,他順不好,就完了。
不過好在小姑娘的情緒變化很快,也不記仇,上一秒無關緊要的事,下一秒就抛諸腦後。
尤其是,吃到好吃的東西時。
周六的晚上,餐館裏人滿為患。夏日的潮熱加上這條街上餐飲店裏的煙火氣,半空盤旋的空氣都變得燥熱起來。
周邊有幾家火鍋串串燒烤店,門外有等位的人,即便是天熱的晚上,也磨滅不了桐江人吃火鍋的意志。
店內光線偏暗,橙黃色調,照在銀色金屬,反射出光亮。
時見微沒讓嚴慎幫她剝蝦,但他還是去拿了一個空碟子,剝了滿滿當當的蝦,推到她面前。
左手戴着一次性手套,右手拿着筷子,嘴裏還叼着蝦殼。她低垂的視線捕捉到盛着滿滿蝦肉的餐盤,眨眨眼睛,看向他:“你不吃嗎?”
嚴慎摘掉一次性手套,扯了張紙巾,擦手:“你吃滿足了再說。”
吐掉嘴裏的蝦殼,時見微放下筷子,把餐盤往中間推了些:“我知道,你想把所有好的都給我。可是我也一樣啊,我也想讓你擁有好的。一人一半,你也享受一下自己的勞動成果吧。”
她揚眉,“我很公平吧?”
嚴慎被她逗笑,心間蕩漾出層層漣漪,又咕嚕咕嚕冒出氣泡。眉眼含笑,拖着嗓音應了聲好。
時見微:“以後,我的榮耀也有你的一半。”
聞言,嚴慎笑意漸深:“吃個蝦要上升到這個高度啊?”
時見微:“不樂意嗎?”
“樂意。”他壓着她的尾音,充滿磁性的聲音放緩,“榮幸之至。”
抿唇笑起來,時見微拿起蝦肉,伸手:“啊——”
嚴慎無奈:“真是幼兒園老師。”
她張嘴拖着嗓音的語調,跟哄小孩兒沒有差別。
“哦,那你是小朋友。”
時見微把蝦肉喂到他嘴邊,“要好好吃飯,才能身體好。”
嚴慎咬住蝦肉,唇貼到她的手指,隔着一次性手套,含住指尖半秒:“我身體好不好,你不知道嗎?”
“……嚴慎!”
壓低嗓音,控制着音量,時見微咬牙切齒,警告他。
這個人怎麽回事,怎麽一下從少兒頻道跳到午夜檔的。
嚴慎吃着蝦,往後靠在椅背,笑而不語。
隔着一個擋板,隔壁桌坐下四個大學生模樣的女生,從進門開始就在激烈地讨論着什麽。
他們這桌離得近,清楚得聽見了她們的對話。
“這評論區根本沒眼看,有的人就是受害者有罪論呗。”
“對啊,明明就是那個男的的錯。人家女生做錯什麽了啊,要遇到這種人,倒這麽大的黴。”
“我真服了,我今天把這個新聞轉發給我男朋友,你們知道他跟我說什麽嗎?”
其他三個人搖頭。
剛才說話的女生又說:“他說,‘這女的看樣子就挺騷,還穿這麽少。一個巴掌拍不響,誰知道是誰主動’。”
“我靠,什麽缺斤少兩的碳基生物,趕緊分。”
“放心,已經是前男友了。”那女生又說,“我當時白眼翻到後腦勺了,這麽熱的天,穿短裙有什麽問題嗎?要不出門裹棉被,熱死算了。”
同伴贊同:“這根本就不是穿着的問題,之前我刷到過一個視頻,人家博主是個男的,打扮很女性,照樣被騷擾。”
“對對對,還有大冬天什麽都沒露也被騷擾呢。管不住下半身的無腦畜生呗,少找穿着的借口。”
“對啊,我他媽給他發這個新聞不是要聽他評判女生的,我想聽他罵一句這些男的不是人。果然還是我的期望值太高了,這年頭,遇到個會換位思考的男的真難。”
“同流合污罷了,好像他們男的是什麽罕見高級物種一樣。”
她們讨論的這個社會新聞,時見微下午上班摸魚的時候也看到了。是一個職業學院的女生,大白天被一群路邊的男生騷擾,還動手動腳。
默默聽着她們熱火朝天地讨論,時見微安安靜靜地吃飯,再擡頭,嚴慎已經把她桌前的蝦殼全部收拾好了。
見狀,她笑着調侃:“怎麽,聽見她們讨論的話題,怕我抓到你的小尾巴,連忙體貼裝乖?”
嚴慎把用過的紙巾扔進桌邊的垃圾桶:“我什麽時候不乖?”
時見微:“晚上的時候。”
話落,又覺得,這飯沒法吃了,三句話不離那件事,她都被帶進溝裏了。
她當然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在他那裏,所有都是平等的,任何存在的東西都有其既定的道理和規則。他是跳出世俗之外的人,不是冷漠無情的旁觀者,而是掌握全局,适時出手、竭盡所能的人。
情緒穩定,溫柔強大。
她很開心,在這個世界上,真能遇到一個和她同頻共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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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了要去南江區的莊園看花海,走到半路接到了報警電話,局裏恰巧只有曹叮當,她需要緊急加個班。
報警的人語氣十分着急,火急火燎、斷斷續續又有些磕巴,接線員記下了一些關鍵詞。
總隊那邊,魏語晴迅速帶隊出警。
“離你家很近,就在星輝路下來到臨江路濕地公園這個江邊。”曹叮當在電話裏說。
時見微無語:“我不在家,但我剛出門沒幾分鐘。”
真是太巧了,她此時此刻離臨江路非常近。
挂了電話,她偏頭看向嚴慎,滿臉抱歉,“明明是我說要出去玩,結果又要讓你陪我接手案子。”
“沒關系,說不定我能幫上忙。”
嚴慎把車開到臨江路下面的濕地公園,“再說了,你想去的地方計劃好了去不了,不開心的應該是你。我能和你待在一塊兒,就很開心。”
被安慰到了,時見微感激地看向嚴慎,下車前朝他勾勾手。
嚴慎解開安全帶,湊近。
她飛快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沒讓她躲掉,嚴慎順勢伸手,大掌捏着她的後頸,把她往自己身前壓,禁锢着,讓她無處可逃。
深吻幾秒,輕咬了下她的唇瓣。
沒有很過分,也沒有耽誤時間。下了車,兩個人完全沒有前一秒還在車上溫存的痕跡,自動調整到公事公辦的正經狀态。
時見微前腳往江邊走,曹叮當和魏語晴後腳就到了。
往斜坡下面走,風吹過,草叢動了下。曹叮當一腳踩到一條深色的東西,吓了一跳,猛地往旁邊彈,伴随着一陣刺耳的尖叫聲。
他不小心撞到時見微,她跌了下。嚴慎及時伸手,攬住她,她跌進他的懷裏。
嫌棄地蹙眉,時見微看了眼草叢:“繩子而已,你在叫什麽?”
聞言,曹叮當的嗓子眼閉合,低頭看,松了一口氣。
吓死他了,還以為踩到蛇了。
無奈地搓了搓眉骨,時見微感到頭疼,他這個老鼠膽子什麽時候能變大一點。戰鬥力幾乎為零,剛才那個尖叫聲刺得她耳膜疼,像防空警報一樣。
江面上水波蕩漾,曹叮當拎着工具箱,和時見微走得不緊不慢。
魏語晴帶隊過去了解情況。
他們倆走近,時見微看了一圈:“屍體呢?”
風平浪靜,沒有高蘆葦,一眼望到盡頭,看不到任何與屍體相關的東西。
曹叮當正要蹲下身開工具箱,聞言看了一圈,也很疑惑。
“對啊,屍體呢?”
魏語晴這才轉頭看向他們,指了指旁邊坐在草地上,渾身濕漉漉的小孩。
白色裙子,小女孩。
時見微和曹叮當對視一眼,跟報警電話裏描述的特征完全一致。
小女孩身邊還有一個年長的大哥,神色焦急,有些木然,但更多的是劫後餘生。
魏語晴問了,小女孩和這個大哥并不認識,不過報警的人是這位大哥,他是目擊者。
時見微側過身,壓低聲音問曹叮當:“這大哥報警到底說了什麽啊?”
曹叮當也側過身,背對那位大哥和小女孩,小聲道:“好像是說什麽,江上飄着一個穿白色裙子的小女孩兒,衣衫不整,他給她撈上來了,小女孩兒小臉發白,身子挺涼的,讓我們快點過來。”
這措辭,誰聽都怪吓人的。
搞半天,誤會一場。
小女孩掉進江裏,被這位大哥看見了。她把人給撈了上來,情急之下打了報警電話。
但表達的不太清楚,于是,120沒來,驗屍的先來了。
小女孩的狀态很不好,臉色發白,一個勁兒地往外吐水,都快吐成高壓水槍了。
時見微走過去蹲下,伸手摸了摸小女孩兒的身子,确實很涼。即便現在是夏天,江水的溫度也相對較低,她身上還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裙。
給她做了簡單的檢查,她牽着小女孩兒往警車跟前走。還是得送她去一趟醫院,這個任務就交給曹叮當了。
這個小插曲有點好笑,時見微回味起來,忍不住笑。大哥人挺好的,就是說話有點好玩。
視野裏的光被遮擋住,她回神,在近處聚焦,看到嚴慎的側臉,他身上好聞的白茶香味也随之拂過來。
“啪嗒”。
他給她扣好安全帶,擡眼,咫尺距離一眼望進她眼底:“光顧着笑,安全帶也不系?”
時見微往前,用鼻尖輕輕蹭了下他的臉頰,呼吸在瞬間糾纏。
“我就是覺得有點好玩。”她笑盈盈的說,“這種虛驚一場的烏龍事件,我第一次遇到。在我嚴肅的職業內容裏,添加的這一筆,還蠻有意思的。”
嚴慎沉沉嗯了一聲,擡手,把她臉頰的發絲撫到耳後,視線從她的唇瓣挪到眉眼:“現在去看花?”
“好。”點頭應聲,時見微見他沒動,平緩地眨了下眼睛,“幹嘛?”
嚴慎如實回答:“想要點甜頭。”
時見微裝傻:“什麽甜頭?你要是想吃甜食的話,我們等會兒路過……唔……”
多餘的話被吞噬,他低頭吻了下來。
逼仄的空間裏,她被壓在座椅,無路可退又密不透風。
周身被他完全包裹,她只能承受他灼熱滾燙的深吻,心尖激蕩,不自覺地瑟縮,微微聳肩。
溫和的風被隔絕在車窗外。
狹窄的方寸天地,只剩下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