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時見微×嚴慎
時見微×嚴慎
晴朗初夏, 剛結束這個月的法定節假日,又要上班。時見微這五天假期玩得有點太瘋了,晝夜颠倒, 突然不習慣早起。
室外氣溫很高,初晨的陽光透過薄霧照進卧室,在木地板落下明暗清晰的光影。
她眼睛還沒有睜開, 大腦混沌, 慢吞吞起床, 在床邊呆坐幾秒, 試圖開機。床頭手機振動,秦萱給她發來了一份血液檢測報告。
趿拉着步子,時見微捏着手機往衛生間走。她在家的時候閑不住, 是刷個牙也要滿屋子亂跑的類型。
進進出出, 溜達一圈,她刷牙的動作慢下來。舉着手機, 看那份血液檢測報告,呢喃:“這個血紅蛋白含氧量,不對啊……”
手裏的手機被抽走,時見微的視線跟随手機移動,落在嚴慎的臉上。她叼着牙刷, 嘴角有泡沫, 澄澈的雙眸緩慢地眨了眨,平靜又無辜。
嚴慎把她的手機鎖屏, 放在一邊:“好好刷牙行不行, 嗯?”
哄小孩兒似的, 語氣裏充滿了商量的意思。
時見微乖巧點頭,沒再去拿手機看報告, 鑽進衛生間飛快洗漱完。
“我下午去慶嶺,你一個人在家乖一點。”她坐在矮凳上,捧着手機給秦萱發消息,嚴慎站在她身後,給她綁頭發。次數多了,熟能生巧。黑色發繩在他的指間纏繞,滑過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和手背的青筋。
時見微垂眼敲手機屏幕,明知故問:“乖一點,你指的是哪方面?”
“你知道。”
“我知道嗎?”
她裝傻,他給她綁好頭發,伸手,捏住她的臉頰,動作很輕。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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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的聲音從喉嚨裏溢出來,略微上揚的音調,帶了幾分不懷好意的威脅。
“再不出門我要遲到了。”時見微從他的禁锢中逃離,“我好困啊,都怪你。”
嚴慎挑眉,散漫地點點頭,坦然接受。
這事兒的确賴他,他沒得反駁。食髓知味,不知餮足。他不太克制,自控力差,她還總是故意招他、釣他。最後的結果通常是,她欲拒還迎被他哄着做,一次又一次。
時見微嘴上說怪他,心裏一點也不這麽想,畢竟她也沒真的拒絕過他。嚴格來講,她是助纣為虐的幫兇。
不過是虐在自己身上了。
總隊最近接手的新案子,死者死得十分蹊跷,血液檢測報告明顯有問題,但又檢測不出任何毒物。
時見微從上車開始,就一直低頭盯着手機,屏幕和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街景混在一起,有些眩暈。
嚴慎瞥她一眼,伸手,手背貼在她的額頭。稍微用了點勁兒,阻攔她繼續往下埋頭、腦袋越埋越低的舉動:“眼睛不要了?”
時見微放下手機,哼唧一聲,往後,靠在椅背,雙目微阖:“想不通,不想了,等會兒問師父。”
說着,她偏頭,枕在椅背,目不轉睛地看着嚴慎,“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她澄澈的雙眸亮晶晶的,嚴慎瞄一眼就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微微勾唇,他似笑非笑地目視前方,在信號燈變化後轉方向盤。
“日程表是後天晚上,說不定會提前。”
嘶——
這個“說不定”讓時見微心裏感到一陣不妙,這就不太好辦了。不過,至少他今天晚上不在。
眼珠一轉,她扭頭看向車窗外,已經開始在心裏暗自規劃下午下班之後要怎麽肆無忌憚了。
臨下車,她一副舍不得的樣子,勾了勾嚴慎的手,飛快在他的臉頰親了一下,眨眨眼:“我會想你的,等你回來!”
嚴慎看着她下車,單手握着方向盤,指尖輕輕點了點,嘴角噙起笑。
裝得真乖。
要不是知道她什麽樣兒,他真會信。
-
窗簾緊閉,大片陽光被厚重的深色窗簾隔開。
時見微抱着大袋薯片,盤腿坐在沙發。幕布上正在放映着一部喜劇片,空曠的客廳只有這一處光亮。
好久沒有吃膨化食品了,在超市狠狠采購了一番,幹脆買了超值裝,吃得爽一點。
跟嚴慎一起生活,她在吃這件事上挺規律也挺健康的。至少這些毫無營養價值的垃圾食品,她一丁點也沒碰。
連續兩個晚上,一下班就這個狀态。這堆毫無營養的零食被她消滅得差不多了,茶幾上堆了一些沒吃完和沒來得及扔的食品袋。
坐在沙發上往後一靠,抱着零食看電影,來福趴在她腿上。舒舒服服,非常幸福。
看樣子,嚴慎應該是按照日程表,今天晚上回來。
時見微把茶幾上的零食拿起又放下,盤算了一下,在他回來之前她應該能消滅幹淨,然後毀屍滅跡。
今年春節檔上的喜劇片,她沒去電影院看。看到一半,覺得一般,至少她笑點這麽低的一個人,都沒有笑一下。
沒意思。
放下零食,抽紙巾擦了擦手,時見微拿起扔在沙發一邊的ipad,重新選電影。
陷在沙發縫裏的手機振動一下,她不緊不慢地摸出來,邊找電影邊看消息。
嚴慎發來的。
-【乖乖,我還有十分鐘到家】
時見微顧着找電影,随手回複。
-【要給你鋪紅毯嗎?】
-【我只是提醒某個小朋友把案發現場處理好】
時見微有點懵。
-【什麽案發現場?】
聊天框一秒彈出新消息。
-【垃圾食品】
時見微:!
光顧着找電影看,把這事兒忘了。掃了一眼茶幾上的殘局,她欲哭無淚。他人真好,還提前提醒她。
猛地扔開ipad,時見微立馬起身,火速收拾客廳裏的狼藉。慌慌張張。還不忘抽空拿起手機回複他,為自己辯解。
-【我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子,怎麽會吃垃圾食品】
-【我自律得很】
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
把食品袋用力摁進黑色垃圾袋裏,手機再次振動,她幹脆利落得把垃圾袋系起來,看了眼消息。
-【嗯,那現在開門】
“……”
不是,他故意的!
雖然這裏是她家,但他又不是不知道家門密碼,門鎖裏也不是沒有他的指紋信息。他故意給她制造這種恐慌,讓她手忙腳亂,說不定正在想象她此刻狼狽的樣子。
時見微停下來,單手叉腰,捏着手機,摁住語音鍵,清清嗓子一本正經地開口:“等一下,我需要十分鐘給你鋪個紅毯。”
下一秒,聊天框裏彈出一條語音消息。低沉的嗓音含混着明顯的笑意,幾乎要從屏幕裏溢出來。
“好,我等你。”
反正已經被逮到了,開窗散味也來不及了,屋子裏明顯一股薯片味。時見微索性破罐破摔,把東西收拾幹淨之後,放在客廳角落,晚點下樓扔。
嚴慎拎着行李箱進門,看見時見微坐在沙發上、抱着胳膊、直勾勾的眼神充滿怨念地看着自己。他手腕一轉,握緊了行李箱,笑問:“什麽眼神,見到我不開心啊?”
說着,轉身就要走,“那我回自己家。”
“回來。”時見微叫住他。
噙着笑挑眉,他聽話地轉回身。她美眸微瞪,“讓你走了嗎?”
把行李箱推到牆邊,嚴慎換鞋過來,語調微揚:“這麽兇?”
時見微的視線跟随他移動,一點一點挪到近處,逐漸仰頭:“不是說晚上回來嗎?你說話不算話。”
她還沒有吃飽喝足呢。
“小時法醫,七點了。不能因為夏天晝長夜短,天還沒黑,就不把七點當晚上啊。”嚴慎看了眼牆角系成一團的黑色垃圾袋,心知肚明。
他就知道,小姑娘憋久了,嘴饞。他不在家沒人管她,肯定是怎麽開心怎麽來。他只是覺得這些東西吃太多對身體不好,又不會真的幹涉她什麽。
聽他這麽說,時見微看了眼時間,才注意到已經七點了。她吃吃喝喝加上看電影,陰暗的氛圍裏不透陽光,像是與世隔絕,完全沒有意識到時間的流逝。
“你吃晚飯了嗎?”她問。
嚴慎:“沒有,一落地就回來了。”
“那……”
時見微眼巴巴地看着他,拖着嗓音。嚴慎以為她有什麽想吃的,要提議出去吃,沒想到她的後半句話是,“我的薯片還剩一半,要不要一起吃?”
“……”
愣怔須臾,沒忍住,嚴慎低笑一聲。
瞧他只是笑,時見微連忙接着說:“買都買了,不能浪費嘛。小狗又不能吃這些東西,只有我們吃啦。”
話落,來福聽懂了似的,汪汪兩聲,贊同她。
她總是有許多道理,能把任何事圓回來。适當的撒嬌賣乖,哪怕一點,就可愛得要命。
嚴慎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朝卧室走:“你吃,我換衣服。”
-
最後一點小零食也落進了時見微的肚子裏,她心滿意足,只不過晚飯就吃不了多少了。
兩個人沒出去吃,在家随便做了點。
沒有開客廳的大燈,開着天花板邊緣的壁燈,流線型的燈條亮起,嵌在牆縫裏,暖色調。
時見微給來福準備好晚飯的時候,嚴慎在廚房洗碗。氤氲模糊的光影籠罩下來,沒人說話,客廳幕布的畫面還停留在她下午暫停的那部喜劇片,靜悄悄,隐約傳來室外的風聲。
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擾,卻莫名溫馨。
看着來福吃完晚飯,時見微給它擦擦嘴,端着它的餐盤去廚房,打算洗洗。剛走過去,嚴慎順手拿走了她手裏的碟子。
時見微的視線自然而然地垂下,落在他的手臂。緊實的肌肉上經絡分明,青筋凸出,紋路清晰可見,盛着幾乎要噴薄而出的力量感。手腕和手背挂着水珠,指骨明晰,關節泛着粉色。
看了會兒,她的腦子裏莫名浮現一些旖旎畫面,逐漸變得不可遏制。想起這雙手在她身上做過某些事,她的耳朵尖也開始泛起緋色,湧出一片滾燙。
眨了下眼睛,用力抽走視線,那畫面還在腦海裏不停播放,場景一個接着一個變化。
她拿起手機,試圖轉移注意力。随便點開某個平臺,刷了起來。
忽而,指尖頓住,把上一個視頻滑下來。看了兩遍,确認了一番,時見微給溫初吟打過去一通電話。
嘟了幾聲,沒人接,她擰眉,朝玄關走去。打算直接去溫初吟的家,順便重新撥了一遍號碼。
電話一接通,她搶先開口:“你現在在哪?”
溫初吟的聲音和秋冬季節清冽的晚風一樣:“小區花園。”
“我剛剛刷到新聞,你家着火了?”
新聞上說的小區是溫初吟住的那家,時見微去過,看視頻裏好像是她住的那棟。
溫初吟:“不是我家,我樓下的樓下。”
“那你現在安全嗎?有沒有受傷?”
“放心,我沒事。”
時見微松了一口氣,停下換鞋的動作,至少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正欲再說些什麽,她聽見手機那端,傳來隐隐約約略微模糊的聲音,但十分熟悉。
“溫初吟……”
只是一個連名帶姓的稱呼,讓時見微忍不住蹙眉,等那端說完話,她才問:“賀知欲?”
溫初吟:“……嗯。”
什麽也不打算瞞着,她嘆了一口氣,“我本來覺得我的人生不會有更慘的事了,但我樓下的樓下着火燒到我家、我光着腳坐在花園臺階、五米遠的地方站着我的前男友、剛才還十分公事公辦問我身份信息……這個時候,我想——嗯,我還能更慘。”
時見微在沙發坐下,來福窩了過來,她揉着來福,對那端的溫初吟說:“你這麽想,出于職業道德和人道主義,賀知欲得救你。但出于你們之間的關系,以及他被你甩這件事,他理所當然很膈應,他也挺慘的。平衡點了吧?”
“算得真清。”溫初吟笑,沒說後半句話。
正是因為這樣,她更覺得自己欠他太多。
時見微問:“那你今晚住哪裏啊?要不住我家?我去接你。”
看視頻和聽她說,她家燒得沒有那麽嚴重,但保不齊存在一些遺留的安全隐患,今晚肯定是不方便回去住的。
溫初吟沒急着回答,只是問:“嚴慎呢?”
時見微不假思索:“讓他回自己家。”
隐約聽見她們的對話,嚴慎靠在牆邊,肩膀微斜,歪歪抵靠着,雙臂交疊在身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溫初吟當然沒答應,她說她今晚住酒店,明天一早回來看看。時見微沒有堅持,只問了她一個人能不能行,最後在溫初吟的婉拒之下,沒有出門去找她。
挂了電話,時見微想起來,給她發消息,讓她安頓好給自己發個定位。溫初吟回了個好。
手裏揉來福的動作不自覺地停下,來福不滿地用腦袋拱了拱她的手,時見微只好接着揉,單手捏着手機。
“出什麽事了?”嚴慎心下暗中記了一筆,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看你這麽着急。”
時見微解釋:“吟吟樓下的樓下鄰居家裏着火了,但她說她沒什麽事,讓我安心。”
說着,她放下手機,看向嚴慎,“我安不了心,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她和賀知欲,有事兒。”
說起這個,她的分享欲來了,把自己和溫初吟、賀知欲的陳年往事給嚴慎講了一遍。
嚴慎耐心聽着,伸手拿枇杷,慢條斯理、仔細地剝皮,時不時看向她,點頭回應。
他深邃的墨色雙眸裏總含着缱绻春色,喜歡她主動給他分享有關她的故事。那些他未曾經歷的、渴望得知的,也能窺探一二。
期間,時見微咬了一口他喂到嘴邊的枇杷,味蕾被擊中,話題打斷一秒,眼睛亮起來:“然後他倆就分……嗯!這個枇杷買得好好啊,超甜。”
嚴慎伸手,掌心朝上,打算接她嘴裏的果核:“喜歡就好。”
時見微瞄了眼他的手,擡手握住,抽了張紙巾,把果核吐在紙上:“嚴老師,不能這麽慣着我,我都快被你慣成皇上了。”
嚴慎好整以暇道:“小時法醫不就是我們家的大王嗎?”
望進他的眼睛,時見微往前湊了點,離他近了不少,視線從他的眉眼到嘴巴,意有所指地停頓幾秒,再回到他的眼睛。
“嚴老師,嘴巴比枇杷甜。”
“是嗎?”嚴慎順勢說,“要不對照對照?”
他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釣她的機會,垂眸追随她的視線早已經沾染了濃郁的欲念與情愫。
聞言,時見微的視線再度下移,挪到他的唇上。
噴薄的氣息在咫尺距離更加灼熱,纏繞在一起的感覺也變得更加清晰。氣息掠過他鼻尖的瞬間,她倏然撤離。
差毫厘距離觸碰到,她跑了。故意在他的心間燃起一把火,任由其燎原,火苗噼啪的聲音伴随着滾燙的癢意,在他的心頭翻滾。
随意搭在沙發靠背的手蜷了蜷。
撩完就跑的當事人冷靜如一汪清泉,捧着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麽。嚴慎盯着她,眯了眯眼。
伸手,指尖碰到她的腰。
“诶?哦。”時見微驚詫一瞬,又冷靜下來。
嚴慎:“怎麽了?”
伸手抱她的動作沒停,大掌扣住她的腰肢,勾着她,把她攬進自己的懷裏。
時見微的視線沒從手機上挪開,仿佛對他的所作所為絲毫不在意:“剛想說明天周六我們去約會吧,然後想起來,明天調休,要上班。”
她頗為遺憾地嘆氣,“只能後天去了。”
手指勾住她裙擺的細繩,一圈一圈纏繞着,嚴慎垂眼,問得随意,看起來心不在焉:“想去哪?”
“南江區那邊有個莊園,開了好多漂亮的花想去看看,而且很适合拍照,天氣好的話,非常出片。”
“嗯。”
細繩扯開,手已經從裙擺鑽進去。
滑嫩揉搓在掌心,心癢難耐,有火苗在灼燒。
“微微。”
“嗯?”
時見微已經有些握不住手機,捏着他的肩膀,試圖把自己支撐起來。
太深了……
低沙的聲音緊靠在她的耳畔,溫熱的唇若有似無地吻到她的耳朵:“讓我滾?”
時見微在心裏大喊冤枉:“我明明沒有這麽說……”
什麽人啊,聽她打電話就算了,還這麽曲解她的話。
即使做過很多次,她還是很敏感。太過契合,彼此十分熟悉對方,也很清楚如何讓對方繳械投降。
也更懂得,怎麽做才能磨得對方求饒。
“乖乖。”
他在做這種事的時候,低磁沙啞的嗓音壓低,撕裂幹涸般叫她乖乖,格外充滿誘哄。
“嘶——”
嚴慎輕吸一口氣,手順着她的後背,往下滑。
“放松,別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