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魯山鳴看了一眼蕭聞齋, “聞齋啊,沒想到你居然也來參加了寶岳府的拍賣會。”
蕭聞齋看了陶知爻一眼,淡淡笑道:“當時陪朋友去逛一逛而已, 沒來得及提前知會小叔, 是晚輩的不是。”
蕭老師這個語氣……陶知爻眼神一飄, 看了眼魯山鳴的反應, 就見對方神色自若,并沒覺得哪裏有什麽不妥的樣子。
陶知爻暗暗咋舌, 原來蕭老師平時是這個說話語氣的嗎?
他眼神又不動聲色地往身邊人的臉上瞟,就見蕭聞齋又恢複到了他平時看到最多的那種淡淡的微笑。
魯山鳴呵呵笑道:“既然帶了朋友,不如去小叔那裏喝杯茶?”
“下午還有拍賣。”蕭聞齋看了一眼時間,婉言拒絕了魯山鳴的邀請,“等以後有時間了一定上門拜訪您。”
魯山鳴也不多糾結, 聽蕭聞齋這麽一說,就點點頭, 又看陶知爻, “那祝你們玩的開心。”
臨走前, 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問蕭聞齋, “哦對了,聞齋你身體還好吧?”
“挺好的, 謝謝您關心。”蕭聞齋點了點頭。
魯山鳴一行人走了,陶知爻轉頭,“他們知道你身上……”
“我沒有告訴過別人。”蕭聞齋搖了搖頭,他身上的黑紋其他人也解決不了, 說出去也只是徒添他人煩惱而已。
“說起來。”陶知爻摸了摸下巴,睜大眼睛用一種充滿好奇的眼神去看蕭聞齋, “為什麽感覺蕭老師你走到哪裏認識人到哪裏啊?”
如果是換個人來問這個問題,蕭聞齋有無數種将問題敷衍過去的答案。
但面對陶知爻,他卻不想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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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片刻,蕭聞齋輕聲道:“我們戲班大院十幾年前就住着數十戶人家,如今基本都在京城生了根,從事的行業也相近……”
陶知爻一聽,心中便明了了。
他想起來之前聽人普及,又從網上看到的資料。
蕭聞齋出道便憑着《京風》一炮而紅,不僅有顏值有演技,而且還在京劇上有造詣,當年《京風》裏的戲曲橋段便是他自己唱的。
但說起來,自那之後,蕭聞齋似乎從未展露過這項技能。
而十多年前,京劇班子其實已經到了沒落的年代,聽戲的人遠比聽收音機、廣播,看電視電影的人少多了,但聽蕭聞齋的意思,當年那些戲劇班子裏的人應該都轉到了相近的行業之中,比如電影電視、商業、文玩等等。
魯山鳴的姓氏和蕭聞齋不一樣,看樣子應該是沒有血緣,估計是父輩之間有結拜之情。但盡管如此,一個戲班裏出來的人感情總是要深厚些,大家相互扶持,在北市各行各業的土地裏紮了根,時間将一株株小樹苗發展壯大,成為了今日的森林。
這般想來,倒是合情合理。
“不餓了?”蕭聞齋突然道。
陶知爻被他一提醒,肚子立刻“咕”了一聲,立刻答道:“餓啊,我們快吃飯吧!”
蕭聞齋點點頭,兩人坐到桌邊開始吃飯。
陶知爻給蕭聞齋遞了個湯匙,朝他露出一個笑容。
其實他看不出蕭聞齋有心事嗎?那怎麽可能。
但陶知爻并不打算追問,因為他也看出來,蕭聞齋并不想在這些事情上多提。
陶知爻也不在乎什麽別的,反正他只知道,自己和蕭聞齋的關系很好,這與其他都無關,這就夠了。
在這些事情上,陶知爻一向看得很開。
☆
午飯過後,大家又休息了一小時,下午的拍賣會在兩點半左右重新開始。
陶知爻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打哈欠,手邊是堆成小山的開心果殼和瓜子殼。
剛剛又拍出了三件拍品,分別是一方刻了君子賞蘭圖的端硯、一把據說是某朝貴妃用過的檀香扇子,還有……一枚口含玉蟬。
陶知爻去看旁邊的宋曜興,恰好看到他猛灌一口濃茶,然後捂着嘴巴臉色奇差的樣子。
宋曜興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就是想起一點事情,想吐而已。
陶知爻還注意到,從下午開始,每一樣拍品開拍,或者有其他人叫價後,那拍賣師都會看他們這邊一眼。
這就是“關系戶”的感覺嗎,連拍賣舉牌都有人專門關心一下的。
只可惜,他們今天不買東西。
陶知爻剛這麽想罷,準備找侍者問問有沒有蜜餞果幹什麽的,瓜子吃多了有點鹹,又不想喝茶,弄點甜的壓一壓。
結果就聽臺上的拍賣師開口道:“下一項拍品,永樂年間京劇臉譜一套。”
陶知爻看了一眼,那臉譜應該是講的水浒,光他認識的幾個人物就已經在裏面了,比如白臉長須的是宋江,臉碧綠碧綠的是楊志,黑乎乎的是李逵……
陶知爻下意識看向蕭聞齋。
蕭聞齋倒是看了臺上一眼,不過除此之外并未有其他動作,顯然是并不感興趣。
陶知爻突然有些好奇,“蕭老師。”
蕭聞齋緩緩轉過頭看他,低聲應了一聲,“嗯?”
“說起來。”陶知爻托着下巴,盯着蕭聞齋的臉開始腦補他塗上臉譜油彩的樣子,“好像沒聽說過你有繼續唱劇了。”
蕭聞齋對他有此一問,顯出幾分意外來,眼神閃爍了幾分,而後輕聲開口。
“現在聽戲的人也不多……”
陶知爻想想也是,現在各種戲曲、雜耍、工藝都需要專門做節目和紀錄片才能達到一定的宣傳,甚至很難找到真正的傳承人了。
“你想要嗎?”
蕭聞齋被陶知爻又問得愣了一下。
“就當給你補個生日禮物嘛!”陶知爻認真地說。
他和蕭聞齋認識後沒多久,蕭聞齋就生日了,只不過當時的他還不知道。
“我生日過了半年多了。”蕭聞齋失笑,哪有這個補法的,“而且我沒有過生日的習慣。”
說着,他眉眼輕斂,“而且,這禮物可能不要會更好……”
“啊,為什麽?”陶知爻很納悶,感覺蕭聞齋對這東西還挺抗拒,他開口之後其實就察覺到了一點,但不明顯。
但剛剛那句話基本上是把抵觸情緒擺在明面上了。
蕭聞齋擡起眼,目光落在正中的展臺上,少見地有些走神。
片刻後,他看向陶知爻,臉上的表情又恢複了平日的淡然溫和。
“唱戲很辛苦,基本功都得從小練。”他說着似乎想起了什麽,瞳中的目光再一次有些散,好像陷入了回憶。
陶知爻啊了一聲,“如果練不好的話,會沒飯吃嗎?”
蕭聞齋點點頭。
“啊,好辛苦。”陶知爻搓了搓臉,一想到沒飯吃這件事就覺得實在令人難過。
他伸手拍了拍蕭聞齋,“沒關系的,不喜歡,那就不做嘛,做人最重要的就是開心!”
不過陶知爻看了一圈,發現在場的參與者們似乎都有些興趣缺缺,只有少數幾人在往臺上看,但也并沒有舉牌。
他甚至還懷疑過是不是替換了什麽拍品,因為剛剛沒在清單上看到,可拿出來一翻看,倒還真的有,只是他注意力只在那串玉五帝錢上,給忽略了。
陶知爻正想着不會流拍吧,就聽宋曜興笑着開口了。
“不會的,總有人會出手,且等着呢。”
陶知爻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又四下望了一圈,拉拉蕭聞齋的衣袖,朝他遞出一個詢問的眼神。
蕭聞齋搖搖頭,示意自己也不清楚宋曜興所指是誰。
大堂裏有了一瞬的寂靜,拍賣師尴尬地笑了兩聲,手指在領口的扣子上不安地摩挲了幾下,“呵呵,這套臉譜是永樂年間的真品,雖說不是宮廷禦器,但應該也是某個王府裏的王爺養的戲班所用之物……”
拍賣師又将這套臉譜的來歷和起拍價介紹了一遍,滿臉期許地在場上掃視了一圈,渴望着誰能出價。
他的視線還在蕭聞齋身上格外停留了一會兒,只可惜蕭聞齋垂着眸,并沒有一點興趣。
拍賣師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正當他想要叫人将這件拍品撤下去時,一個牌子在安靜的人群中顯得十分突兀地豎了起來。
但那人動作慢吞吞的,似乎也是很猶豫。
不過舉牌就是舉牌了,拍賣師大喜過望,立刻報了出價人的號碼。
“58號客人出價,還有其他客人想要加價的嗎?”他說完還沒等其他人反應,立刻連續報了三次價格,敲下了拍賣槌,一副生怕人跑了的樣子。
拍賣師一副籲了口氣的樣子,也有人跟陶知爻一樣,好奇地伸長脖子想要看看那位58號客人是誰。
只可惜那位58號先生似乎并不想讓人看得太清楚,他坐的位置又比較邊緣,面前放了一只大茶壺,他端着茶杯也不喝,就這麽擋着半張臉,似乎很早就維持着這個動作了。
反倒是宋曜興笑了一聲,“還是這麽詭計多端啊。”
蕭聞齋也道:“那位58號,應該早就看中這套臉譜了吧?”
“嗯。”宋曜興點頭表示贊同,“所以我說他詭計多端麽。”
拍賣場如商場,其實每一次出價都是在博弈。
來拍賣會,大部分人都不會只買一樣東西,基本上最少也是看中兩三件,尤其是每一場拍賣會最後的那件壓堂貨,往往會引起多方競争。
當然,陶知爻這樣的屬于另類。
既然要買的東西不止一樣,那每樣東西該分配多少資金,就是每一個競拍者都需要考慮的問題。
而在八成競拍者都沖着最後一件壓堂貨來的情況下,每個人除了想方設法地擴大自己的資金池,調動多方資金來源之外,還有一個辦法。
“讓別人多花錢!”陶知爻恍然大悟。
蕭聞齋點點頭,每個人手裏的錢都有限,在其他拍品花多了,那能放在壓堂貨上的資金就更少,競争也就小了一分。
如果剛剛那位58號先生在這套臉譜剛上場就表現出極大的購買欲,可能就會讓其他人惡意和他競價,不管他有沒有欲·望去參與最後一件拍品的競拍,總歸是得花點冤枉錢的。
不過聽宋曜興的意思,他好像和那位58號先生認識?
“你應該也認識啊。”宋曜興轉頭說了一句,看的是蕭聞齋。
蕭聞齋正喝茶,手上動作一頓,放下茶杯望了過去。
那位58號先生也正好把杯子放下,露出茶杯後的半張臉來。
陶知爻就見那是個風度翩翩的帥大叔,年輕時應該也很好看的那種,他穿着一身低調的深灰色褂衫,手裏拿着一把折扇,的确很有那種民國時期聽戲文人的味道。
蕭聞齋眼底露出幾分了然,看來的确是認識。
“誰啊誰啊?”陶知爻現在就像個瘋狂的吃瓜猹,他感覺自己誰都不認識,但身邊的兩個人和誰都認識。
“一個長輩。”蕭聞齋向陶知爻解釋道。
“他應該很喜歡你。”宋曜興給兩人添了茶,笑呵呵地道,“畢竟你的戲唱的頂好,他又是頂頂愛聽戲的人。”
“那應該很熟咯?”陶知爻左看右看。
蕭聞齋很想按着身旁這只探頭探腦的好奇小狐貍,但還是忍住了,他思索了片刻,開口,“應該算是「我小時候抱過你」的關系。”
陶知爻發出了鵝鵝鵝的笑聲。
經過兩人的介紹,陶知爻知道了那位58號先生名叫唐文紹,和宋曜興同歲。
陶知爻看了一眼身材氣質都保持的十分年輕的唐文紹,又看了一眼肚皮滾滾的宋曜興,摸了摸下巴。
的确如宋曜興所說,唐文紹很喜歡蕭聞齋,跟他的父親也算是有交情,但和蕭聞齋本人并沒有非常熟悉,只是在蕭聞齋小時候有過幾面之緣,聽尚還稚嫩的他唱過幾段經典曲目而已。
“不過我倒時常聽人說起,老唐總感嘆你要是一直将戲唱下去就好了。”宋曜興道。
蕭聞齋沒出聲,只笑了笑。
宋曜興還想再說什麽,下一件拍品又推了上來。
剛剛踩線将那套臉譜賣了出去,拍賣師的心情顯得很好,連聲音都有力道了些,“這件拍品,是今天諸多拍品中比較華麗但又小巧的一件,喜歡這類器物的貴賓可要多加注意了啊。”
“下面,請出我們今天的第十三件拍品。”拍賣師拔高了聲調,側身讓到一旁,“甜白釉鎏金龍首福壽茶壺一對!”
宋曜興一聽,哪還管什麽唐文紹聽戲的,立刻激動地伸長脖子。
陶知爻想起來,這茶壺是宋曜興這次來的主要目的之一,買回去給他家老太太賀壽用的。
陶知爻想着,求證似地翻了翻手邊的清單。
嗯,果然又看漏了。
甜白釉是底胎,鎏金龍首指的則是茶壺的嘴被做成了龍頭的形狀,而把手做成了龍尾,同時兩只壺的壺身側面處各有一個“福”、“壽”字。
既然是以甜白釉做底胎,這茶壺的年份基本也是明代以後了,看形制應該也是王公貴族所用之器。
果不其然,拍賣師在介紹的時候就說這是一對供奉給皇室禦用的茶壺,而且應該是給某個皇室成員賀壽所用,因此在福壽二字附近還刻畫了仙鶴、壽龜等昭示着健康長壽的吉祥生物。
此外還有一點,就是這對茶壺經過檢驗并沒有被使用過的痕跡,也就是說雖是貢品,但應該一直被放在倉庫之中。
同樣看上這一套的,顯然不止宋曜興一個。
但勢在必得的,也只有宋曜興而已。
所以,在經歷了一番并不算特別激烈的競價過後,宋曜興成功地在自己心儀的價格拿下了這套茶壺,整個人高興得恨不得剩下半場拍賣會直接不參加了,趕緊去結賬把東西搬走。
也畢竟是第一天拍賣會,一些比較精彩的拍品也有,但肯定不是最有吸引力的那一批,但從今天的情況來看,也算是開了個好頭。
下午的拍賣結束,陶知爻和蕭聞齋陪着興沖沖的宋曜興一起去了結賬的地方。
在那兒,他們碰上了同樣來付錢的唐文紹,後者和蕭聞齋打了個招呼,原本似乎想說什麽,但想了想,還是沒說,只是長長嘆了口氣。
陶知爻:“他是不是又想勸你回去傳承京劇呀?”
蕭聞齋點點頭,不過唐文紹在他這裏碰壁太多,已經從一開始的喋喋不休逐漸變得不再開口了。
同樣在排隊劃款,确認運送地址的客人也不少,陶知爻他們只能在一旁百無聊賴地等。
“很無聊嗎?”
這時,一道聲音從旁傳了過來,陶知爻二人齊齊回頭,就見他們中午剛剛見過面的魯山鳴正朝這邊走來。
魯山鳴朝兩人笑了笑,問陶知爻:“拍賣的過程的确冗長,像你這樣不感興趣的年輕人,應該覺得很無聊吧?”
“哈哈,還好啦。”陶知爻應道。
“哈哈哈,你們這些年輕人啊。”魯山鳴顯然看出了陶知爻口是心非的事實,笑着搖了搖頭,“不過要是真的覺得很無聊,我倒是有個不錯的去處,怎麽樣,想聽聽我的建議嗎?”
其他去處?陶知爻還挺好奇。
“我聽說最近這段時間,泰山那邊正在辦廟會,大概會舉行個四五天吧,離我們這兒也不遠,人多玩兒的也多,還挺熱鬧的。”
陶知爻一聽倒是來興趣了,廟會其實就是帶有宗教和節日民俗色彩的集市活動,不過近些年來這樣的活動反而越來越少了。
“不過東岳廟會應該祭祀的是泰山大帝吧。”陶知爻想了想,泰山大帝的生辰是什麽時候來着?
他拿出手機查了一下,是農歷三月廿八,大概就是五月份的樣子。
既然又不是泰山大帝的生辰,最近也沒有什麽重要年節,怎麽會突然舉辦廟會呢?
“不知道,可能是補辦吧。”魯山鳴笑呵呵地道。
蕭聞齋見陶知爻陷入了沉思,可能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去。
他剛想開口說如果感興趣的話就去一趟,泰山也不遠。
而且好不容易來一趟,玩個一兩天也沒什麽。
華夏人常說的嘛,來都來了。
結果陶知爻突然擡頭看他。
“人家的生日都能補辦哦!”
蕭聞齋一愣,随即失笑,怎麽還在想着這件事。
“如果真的沒什麽別的事情,去一趟也不是不行。”陶知爻摸着下巴,決定等宋曜興回來後問問有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如果這兩天的事兒不多,就溜去東岳一趟。
不過那串五帝錢的事情……陶知爻想起來,有些糾結,有點不太好意思麻煩宋曜興。
畢竟自己也是人家邀請才能來的,結果還要別人幫自己盯着拍品,多沒禮貌啊。
不出多時,宋曜興回來了,懷裏還抱着個大大的錦緞盒子。
“這是?”
宋曜興嘿嘿一笑,将錦盒轉了個向,朝兩人打開了一點。
剛剛他拍下來的那對福壽龍首鎏金茶壺,正安安穩穩地躺在裏面呢,近距離看才發現這東西比想象的還要美,即使經過了幾百年的歲月變遷,細密釉質所反射出來的瓷光和閃爍的黃金色澤依然美得驚心動魄,而仔細觀察後,更是覺得匠人将茶壺的壺嘴和把手設計成龍首和龍尾的思路實在是別出心裁,巧奪天工。
“心癢啊,受不了!”宋曜興将盒子重新蓋好,抱在懷裏跟抱孩子似的直蹭,“這東西太漂亮了,我晚一天看見都受不了!”
陶知爻感覺宋曜興像個收到禮物的小孩子,正準備商量下晚上去哪兒吃,就見蕭聞齋盯着那盒子出神。
“怎麽了?”
蕭聞齋回過神,搖了搖頭,“沒什麽,就是很久沒看過鎏金的東西,感覺有點陌生。”
宋曜興順利買到了心儀的寶貝,心情特別好,一揮手,“走走走,今晚去吃點好吃的慶祝一下!”
☆
晚上回到酒店,宋曜興下了車,還在不停地抱着那個錦盒,時不時打開看一眼。
陶知爻一邊揉着吃得有些鼓鼓的肚皮,一邊時不時看宋曜興一眼。這架勢讓他不免去懷疑,宋曜興會不會臨時決定把這對茶壺留着,換個別的東西給他親娘賀壽。
“唐先生。”
蕭聞齋的聲音将其他兩人的思緒拉了回來,轉過頭,就見酒店前臺處正站着幾個人,唐文紹正拿着手機,等待一旁的秘書給他辦理入住。
“哎,老唐,你也住這?”宋曜興總算是将手裏的盒子好好關上了,快步上前。
唐文紹點點頭,又轉頭看陶知爻兩人,再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陶知爻注意到,唐文紹身邊跟着的另一個秘書手裏也抱着一個箱子,看樣子裏面就是他今天在寶岳府拍下來的那套京劇臉譜了。
看來,這位唐先生的确是很喜歡聽戲。
宋曜興和唐文紹聊起來,蕭聞齋和陶知爻則在後面跟,意外地發現大家剛好都住同一層樓。
今天一天下來也累了,幾人也未多聊,各自回了房間洗澡準備休息。
陶知爻和蕭聞齋在微信上聊了幾句,大概就是問他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畢竟前兩天才幫他壓制了一下黑紋,總得了解一下反饋麽。
兩人互道了晚安,陶知爻很快就睡着了。
蕭聞齋拿着手機有一瞬的出神,盯着窗外的月亮看了一會兒,很快也睡了過去。
兩個年輕人倒是作息健康,可宋曜興一個上了年紀的,卻因為太興奮而睡不着。
他把盒子安安穩穩地放到床頭櫃底下的空檔裏,在床上翻來覆去地躺了一會兒,又開了等把盒子翻出來。
天氣已經快入冬了,屋內開着暖氣,倒也不覺得多冷。
宋曜興捧着那只刻着“福”字的茶壺,邊看邊咧着嘴傻笑,做了一層鎏金镂空外殼的壺身并不割手,甜白釉的那部分更是溫潤如玉,在屋內暖氣的對比下,甚至溫溫涼涼地有些舒服,反倒是那鎏金的部分有些熱手。
“哎呀,真是個好東西。”宋曜興湊近了仔細端詳,眼睛都笑得被臉上的肥肉擠成了縫。
他折騰到後半夜,才帶着傻呵呵的笑容睡着,還做了個夢。
夢裏,他睜開眼,就看到自己最愛的那只福字茶壺變得無比巨大,大得像個小房子。
宋曜興激動地撲了上去,用臉去蹭那茶壺,瓷質壺身細膩的感覺仿佛一張巨大的玉床,冰冰涼涼的,讓人趴在上面就不想下來。
“啊,真好!”宋曜興忍不住感嘆,一邊懶洋洋地在茶壺上閉着眼睛打盹,一邊伸手輕輕去摸那壺身。
只是摸着摸着,他的手感就不對了。
甜白釉是細膩溫涼的,但總體還是幹燥的那種,可他摸着摸着怎麽覺得有些滑膩膩的呢?
而且,躺着的“玉床”似乎越來越冷了,冷得像趴在了大冰塊上似的。
宋曜興微微蹙起眉頭,潛意識想要找個更加溫暖的地方,但不論他的手放到哪裏,都是冷冰冰的一片。
他撐着身子仰起臉,看向自己的“茶壺”。
可映入眼簾的,只有一根“水管”。
視線順着“水管”上移,宋曜興惺忪睡眼前的糊影漸漸散開,待他看清面前的東西是什麽後,立刻驚叫着跳了起來。
“媽呀!”
他趴着的哪裏是什麽冰涼細膩的巨大茶壺,分明是一條灰色的大蛇!
那黏膩冰涼的手感,分明就是蛇身上的鱗片。
宋曜興大叫着想要逃跑,可巨蛇的尾巴直接纏了上來,将他的身體死死地捆住,巨大的力道和窒息感迅速席卷了身體,他甚至能聽到骨頭錯位的聲音……
蛇頭緩緩靠了過來,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咬下。
“啊!!”
宋曜興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驚恐地看了一圈四周後,長長地松了口氣。
是夢啊……
他看了一眼床頭櫃,睡前,他順手将那只茶壺放在了上面。
想了想,宋曜興将茶壺塞回了錦盒裏,免得他不小心打碎了。
做完這一切,他重新縮回了被窩,帶着一點不甚明顯的頭疼睡了過去。
窗外的月光順着窗戶灑了進來,照亮了室內。
也照亮了宋曜興一片青紫,唇色全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