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蕭聞齋心裏湧起一絲異樣, 但還是十分順從地聽了陶知爻的話,将上衣脫了下來。
“還好,黑紋沒有出來。”陶知爻說着, 指尖觸碰上了蕭聞齋的背脊。
指腹是溫熱的, 可蕭聞齋卻輕輕抖了一下。
“疼?”陶知爻問, “還是冷?”
“沒事。”
蕭聞齋的聲音有些格外的沉, 不過陶知爻聽他說沒事,就也沒多想。
面前的身材極好, 每一塊肌肉的曲線紋理都十分明顯,但又沒有那種刻意訓練帶來的誇張感,肩膀寬卻并不誇張,從後面能隐約看到前面肌肉的輪廓,背脊兩旁的蝴蝶骨将肌肉撐起, 顯得格外有力量。
陶知爻仔細檢查了一下蕭聞齋的背部,點點頭, “暫時沒什麽問題, 身材挺好的。”
蕭聞齋沒說話。
陶知爻回頭望了一眼窗外, 月朗星稀,他收回視線時, 就見蕭聞齋正看着自己。
蕭聞齋是背對着窗戶的,此時微微側首, 半張臉被映得清清冷冷,長眸低斂,濃密的眼睫因月光而似落上了一層輕霜,脫下的衣服散漫地挂在前臂垂落, 半截勁瘦的身材落滿了月華,整個人好似一尊冷玉所做的雕塑。
陶知爻想起一件事情來, “對了,奶瓶帶在身邊吧?”
蕭聞齋點點頭。
陶知爻拍拍蕭聞齋的後背,示意他把衣服穿上,轉身往門外走去,“想起件事,跟我來。”
只是等陶知爻出了門,蕭聞齋卻并未跟上,他回頭想找人時,蕭聞齋卻慢吞吞地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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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有點事情,解決了。”蕭聞齋輕聲道。
陶知爻點點頭。
兩人來到酒店的花園裏,陶知爻看了眼手機,已經是晚上十點。
秋色正濃,夜深露重,陶知爻帶着蕭聞齋踏着石板路,來到一棵筆直高大的樹木前。
一走進,兩人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氣。
“桂樹?”
陶知爻點點頭,“是啊,桂同「貴」,富貴平安,辟邪鎮惡,是吉祥樹來的。”
他說着,從口袋裏拿出一只空奶瓶,擰開蓋子交給蕭聞齋,走到桂樹旁。
這樹生得高,比平常那種小小棵的桂花樹要高大一些,陶知爻踮起腳尖,将瓶口靠近了樹葉,另一只手捏着樹枝,将上面的夜露輕輕抖落。
露珠順着葉片滑落,滴進了瓶內。
“夜露本是無根之水,相比其他的來說更加純淨,而沾上了桂樹的「貴」氣,辟邪之效更強。”陶知爻邊收集露水邊解釋道。
蕭聞齋上前,“我來吧。”
陶知爻想了想,掏出另一只奶瓶給他。
兩人就這麽圍着一棵桂花樹開始收集夜露,雖然沒說話,但偶爾行動間總會或多或少地碰到對方。
陶知爻倒是沒什麽,蕭聞齋卻總是頻頻出神。
一棵樹收集完了,又轉去另一棵,不知過了多久,兩個瓶子都裝的差不多了。
“應該夠了的。”陶知爻看了看瓶內的水線,他收集這個除了為蕭聞齋,也是留點自己用。
他擡眼時看到面前的葉片上有一顆很大的露珠,于是想順手收集起來,誰知那片葉與莖的連接處早已斷開了些許,陶知爻捏着輕輕扯了一下,就把葉子給不小心扯了下來。
“哎呀!”
彎曲的樹枝因力道而向上彈起,帶動整棵樹都搖晃起來。
露水灑了滿身,陶知爻已經很迅速地擡手護住了臉,但還是難免落到一些。
等樹聲動影漸漸停下,陶知爻将護着臉的手放下來時,臉頰卻微微一熱。
蕭聞齋手指輕輕蹭過陶知爻的臉頰,将上面的露水與一朵淡黃的花蕊取了下來。
他神情溫柔如水,又帶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虔誠。
“小心些,別被樹枝弄傷了。”
“嘻……”陶知爻覺得臉頰癢癢,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随即伸手點了點蕭聞齋的鼻尖,“蕭老師你自己也有哦。”
蕭聞齋收了手,指尖沾染花露,沁上一股淡香。
明明都說這月色冷淡,可此時落在地面、落在花草樹叢間的光,卻是那般柔和,蕭聞齋聞言,也翹了翹嘴角,“也不想想是誰的傑作。”
陶知爻嘿嘿笑,兩人将收集的夜露收好,回了房間。
蕭聞齋見陶知爻視線盯着自己上下掃動,眉梢一挑,“又要脫衣服?”
陶知爻點點頭,“嗯。”
蕭聞齋這次依然是落落大方地将衣服脫了,陶知爻将一瓶夜露凝練成水精,手指沾了一點,開始在蕭聞齋的背上塗塗抹抹。
陶知爻的指腹很柔軟,手上的力道也輕,但也正因如此,原本的癢意被成倍放大了不少,蕭聞齋忍了一會兒,回頭想開口,但話到嘴邊卻停住了。
此時的陶知爻神色專注,一雙眼裏不似平日那般時不時帶點笑意,而是不錯眼珠地盯着蕭聞齋的後背,手上的功夫一絲也不敢松懈。
他鬓角的發絲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濕了,正貼在額頭上,汗水順着臉頰滑落。
蕭聞齋抿了抿唇,收回視線。
過了大約十分鐘,陶知爻表情一松,一旁的奶瓶裏,水精足足被他用少了一半。
“好了。”
随着陶知爻話音落下,蕭聞齋只覺得後背一陣暖意,他忍不住閉上了雙目,長長出了一口氣。
這暖意順着四肢百骸流淌,骨髓裏那種怎麽也驅不掉的絲絲寒冷都被他這一嘆給嘆走了大半。
陶知爻看着他的表情,一笑,“居然真的有效,看來我那天看的書沒錯。”
“飛機上看的那本沒名字的?”蕭聞齋想起來了什麽。
“你注意到了啊。”陶知爻點點頭,那是他師父留下來的書,裏面很多東西他還沒消化,“不過我看其中一章主要講的是陰陽調和,就仔細看了看。”
“書裏說,桂樹喜陽,氣正,鎮邪,我剛剛想起花園裏有桂樹,這個時候應該也有露水,就想着收集了試一下。”陶知爻解釋道。
而他在蕭聞齋背上畫的只是普通的護身符,但難就難在水過無痕,他畫的每一筆都要心中有數,不能有錯漏,否則畫廢了前功盡棄還是小事,要是畫錯了成了什麽邪符,那可就适得其反了。
蕭聞齋聞言,良久未動。
陶知爻說的輕輕松松,仿佛只是一件簡單的小事而已。
但聽在他耳朵裏,記到心裏,何止萬鈞之重。
陶知爻不知蕭聞齋的心思,看到蕭聞齋那個随身攜帶,連接了家裏的水宮的小狐貍奶瓶放在一旁,是剛剛他脫衣服時拿出來的,此時仍泛着幽幽的光。
伸手拿過剩下的半瓶夜露水精,陶知爻擡手聚集出一顆水球,放進了瓶裏。
一股幽幽的桂花香氣自瓶中而起,在屋內飄散蔓延,陶知爻唔了一聲,“還挺香的,不會影響你睡覺吧。”
一只手掌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
陶知爻回過頭,蕭聞齋不知什麽時候無聲無息地就到了自己身後。
腦袋上的手掌很大,沉甸甸的,陶知爻倒是沒反抗,轉身的時候,還聽到了頭發絲和手掌摩擦的沙沙聲。
“怎麽了?”
“有花。”蕭聞齋抽回手,攤開時,指尖拈了一朵金桂。
陶知爻摸了摸腦袋,怎麽沾了這麽多,“還有嗎?”
蕭聞齋搖搖頭。
陶知爻嘿嘿一笑,就見蕭聞齋垂着眸看着自己的眼睛,薄唇輕啓,低聲說了一句。
“還好……”
“什麽?”
蕭聞齋頓了頓,随即道:“我說還好,花香不是很重。”
“哦,那就好!”陶知爻點點頭,眼見着四下無事,他将剩下那瓶夜露收好,道,“那我先走啦,你早點休息,明早還要去拍賣會。”
房門輕輕關上,陶知爻腳步輕快地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間。
而門的另一側,蕭聞齋則是靠在門上,盯着掌心裏那朵桂花出神。
他想說的是:還好我跟着一起來了。
還好,我沒有遠離你。
☆
次日。
陶知爻幾人坐宋曜興安排好的車,來到了這次拍賣會的舉辦場地,也是一家很有名的飯店——寶岳府。
宅廂宇院,樓閣軒榭,華夏古人對樓宇的稱呼總是雅致又講究。
小屋為軒,高者為樓閣,而府這一字,在古時候往往只有高官大爵可用,寶岳府這名字一聽就不是普通的小飯館。
果不其然,在穿着整齊制服,一舉一動皆是有力規整的保安檢查過他們的邀請函後,陶知爻就見随着車開入大門,四周的環境變成了一片京式園林。
本以為進大門沒多久就到了,可從安保那關過了直到下車,他們的車竟開了有半個小時。
“幾位貴客,歡迎光臨寶岳府。”
衆人剛下車,一位侍者就迎上前來。
這侍者穿了一身黑白制服,頭發也梳得整齊,五官也立體,濃眉大眼的,還戴了一雙白手套,看上去特別有氣勢。
陶知爻忍不住哇了一聲,小聲贊了一句,“白手套,還蠻帥的诶。”
說着還用手臂碰碰蕭聞齋,“蕭老師,你說是吧。”
蕭聞齋難得地對他的話沒回應。
在陶知爻沒注意的時候,蕭聞齋看了一眼那侍者的打扮。
白手套,很帥嗎?
寶岳府的拍賣會規模很大,也很豪華,收到邀請函的人基本上非富即貴,但這并不影響來參加拍賣會的人很多。
侍者給衆人帶路,順着一片池塘上方的石橋一路穿行,陶知爻就見石橋兩側的塘中心處各有一座石雕噴泉,左邊為一只白虎伏身,右邊為青龍騰飛。
陶知爻下意識地看向身後,就見他們剛剛走過的那扇大門頂端正中間的地方,一只鍍金的朱雀塑像栩栩如生地展翅高飛。
應該還有一個……陶知爻心中默念,跟着侍者下了橋,又開始上臺階。
果不其然,等踏上了最後一級臺階,陶知爻就見面前門戶大開的大堂裏,一個巨大的東西正趴在大堂正中·央。
旁邊有個富商帶着太太和女兒一起來的,那小姑娘看到了就指着那東西,激動地道:“爸爸媽媽,有大烏龜!”
與此同時,宋曜興正揉着圓滾滾的肚子,一手撐着膝蓋,“哎喲媽呀,累死我了,爬的我肚子疼,這又高又低的……诶,你們這兒沒電梯嗎?”
侍者躬了躬身,“抱歉先生,電梯今天壞了,正在加緊維修。”
宋曜興無語望天,“還真是麻煩死了,誰設計的啊,故意折騰人的吧。”
陶知爻倒是知道,這并非是故意折騰人才設計的。
他雖然不精于風水,但四象這種所有人都耳熟能詳的東西,他還是知道一些的。
東方青龍,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坐落在這大殿正中·央的可不是什麽烏龜,看它背上的那條似蛇的長尾就知道了,這是四象之一的玄武。
白虎青龍在左右護法,南方朱雀在低處,北方玄武在高處,起起伏伏的石橋和臺階,若從側面看去,可不就像一條身體蜿蜒的巨龍麽!這地方的設計不僅不是亂來亂折騰人,反而必定出自風水高人之手,是頂頂的妙局。
陶知爻将這情況和宋曜興說了,宋曜興皺着眉頭四下看了一圈,認真地點點頭。
“嗯,這玄武塑像應該是鍍金的,尾巴估計是摻了黃銅的金,值老鼻子錢了。”
陶知爻:……
走近大堂裏,寶岳府的內部結構一覽無餘。
寶岳府其實形制更像一棟樓閣或者塔,從下至上總共九層,整體呈現五角形狀,內裏的裝飾金碧輝煌,屬于那種一眼可見其高昂成本的豪華風。
而每一層樓的門廊都站着保镖,穿的衣服也十分講究,女性穿旗袍,男性穿中山裝,每個人雖然臉上都帶着笑容,但眼神卻是犀利的,一看就身手不凡。
四周和拍賣會相關的布置和平日裏陶知爻在各種電影電視裏看到的一排又一排的椅子不同,整個大堂裏均勻分布着大量的方形紅木桌,桌子并不大,但放四人份的茶水點心,配四張競标牌也足夠了。
侍者将陶知爻幾人帶到一張空桌子前,很快就有別的侍者端着精致的茶點上來,澄亮的茶湯從剔透的琉璃壺中流淌而出,一股濃郁的茶香便漫了開來。
“喔噢,好茶!”宋曜興剛誇了一句,端起茶杯想要品一品,可看到杯子時,眼睛又挪不開了,“嚯噢,好杯!”
話音剛落,他就感覺到陶知爻眯着眼睛瞄了自己一眼。
“嘿嘿,就誇一句,就誇一句而已嘛。”宋曜興眼神往旁邊飄,趕緊心虛地開始喝茶。
陶知爻無奈地搖搖頭,什麽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宋曜興就是。
不過,這寶岳府的各種裝潢擺設也的确是大氣。
陶知爻低頭看了一眼,光是他們坐的紅木桌椅便是上好的小葉紫檀,而且年份不小,就這一張桌子配四把椅子,沒六位數估計都拿不下來,更別說這大堂裏擺的數不清的數量。
光是這些看着不太起眼的深紅色木桌子,就是萬金之數。
更別說四周那些金光燦燦,勾銀嵌玉的擺設了。
但這還不是最誇張的。
陶知爻一手端着茶杯,眼神繞着四周看了一圈。
這大堂的四周并不是牆壁,或者說并不是簡單的牆壁,而是五面玻璃展櫃。
而這玻璃展櫃裏,林林總總地陳列着各式各樣的精致文玩古物,從石器、陶器到瓷器、琺琅,甚至連青銅器*都有。
“媽呀,可真刑啊……”陶知爻忍不住砸了咂嘴,連青銅器都敢收藏,也不怕蹲局子。
宋曜興顯然也在觀察着寶岳府裏豐富的藏品,他聽到陶知爻的話,壓低聲音道:“我聽說寶岳府好像是有相關部門發下來的證書的,所以那件青銅器破例讓這兒珍藏了,但是每年國·家都會派人來進行文物的檢查和保養,并且随時有權收回。”
換句話說,這東西也算是寄存在寶岳府裏。
陶知爻看了一眼那東西,是一個熏爐,底座是四只立足,上有一根很長的杆子,在頸部分叉成一朵蓮花,蓮花之上有數十個凸起,高低不一。
“那是仿造仙山的形狀做的,代表了那個年代的人對于神仙信仰的癡迷和追崇,一般來說西漢時期這種風氣最為盛行。”宋曜興在一旁開口解釋,伸手示意陶知爻彎着點腰,換個角度去看,“你看仔細點兒,看那蓮花底座的邊緣。”
陶知爻瞪圓了眼睛去看,果不其然,在那熏爐蓮花底座的四周看到了一圈似雲朵一樣的長長的紋路,整體看上去,還真像一座飄在雲端之上的山峰。
“哎,是真的诶蕭老師!”他激動地晃了晃蕭聞齋的手臂。
宋曜興雖然不懂風水玄學,但他是文玩行家,知曉這點東西自然不在話下。
而陶知爻聽着,似乎想到了什麽,擡起頭往上看。
宋曜興也跟着他的動作仰起臉,忍不住嚯了一聲。
大堂裏的光線充足,除了正常的現代嵌入式頂燈,每層樓的屋檐五角都還挂了一盞精致的燈籠,而最大的光源,則是從寶岳府頂部直接吊下來的三座“燈”。
之所以用“座”這個詞,是因為這三座燈都不是普通的燈型,而是整體呈現成山巒的形狀,不僅如此,這燈山表面晶瑩剔透,主體為白色,隐約可見其他的色澤如流線一般摻雜其中,而山體不知道哪裏開了孔洞,大量的白霧從山體中湧出,一團一團地在周圍缭繞。
遠遠看去,就好似三座發光的大山在空中懸浮着。
宋曜興喃喃,“蓬萊、瀛洲、方丈……這是傳說中的三座仙山啊!”
不僅如此,再看四周各種各樣的展品,大多涉及羽人、仙山、鹿角等等,宋曜興看得直咋舌。
“這寶岳府的主人是誰啊,感覺是個很虔誠的宗教信仰者。”
蕭聞齋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麽,但就在這時,屋內的光線暗了下來。
聚光燈打在大堂的正中·央,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大洞,随即一個圓形的臺面從底下升了上來,一名穿着深紅色中山裝,帶着一副斯文的金鏈單片鏡的年輕男人站立其上,他的身邊還有一個高腳凳,上面蓋着一塊紅布,裏面似乎有什麽東西。
“歡迎各位來到寶岳府,我是本次拍賣會的拍賣師,将會陪伴各位度過六天的精彩時光,希望各位來賓都能夠在本次的拍賣會中……”
“怎麽是六天?”陶知爻壓低聲音和蕭聞齋說悄悄話。
蕭聞齋略作思索,“第七天那個神秘拍品可能要換人?”
陶知爻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那個隐藏款究竟是什麽,他越來越好奇了。
随着拍賣師的開場白,一隊侍者從旁走了進來,給每一桌的參與者們遞上了今日的拍賣清單。
主持人的聲音适時響起,“接下來有請我們的第一件拍品乾隆年間琺琅彩仙鶴銜枝鐘……”
陶知爻也就粗略看了一下清單,一旁調成靜音的手機就震了一下。
[秦家有歐皇:小陶,呵宋老板相處的如何呀,拍賣會有啥好玩的東西不?]
陶知爻手裏正捏着塊桂花糕吃呢,沾了一手的糖粉,只能單手打字回複,于是手機屏幕上的內容就這麽大喇喇地展露在周圍的人眼皮子底下。
反正都是自己人。
[桃汁搖搖:挺好的呀,剛開始第一件拍品,你有啥想要的不,我收你10%的代購費【嘻嘻】]
他說着,拍了一張清單的照片過去。
秦相珉一陣無語,不過倒還真的掃了一眼清單。
[秦家有歐皇:媽呀這麽貴,算了算了]
陶知爻又往嘴裏塞了口桂花糕,邊打字回複,同時感受到蕭聞齋望過來的視線,他仰起臉笑了笑。
“相珉的消息。”
[秦家有歐皇:我是想問你,你聯系得上蕭哥不?]
[桃汁搖搖:咋了,什麽事?]
[秦家有歐皇:這不快十二月了麽,馬上到元旦了,家裏那邊想聚一下,讓我問問蕭哥去不去,但他沒回我消息]
蕭聞齋看了一眼手機,低聲開口。
“消息太多,被刷下去了。”
陶知爻:“那你元旦回去嗎?”
蕭聞齋想了想,道:“可能要在劇組。”
“那我幫你和他說?”
“好。”
于是,陶知爻打字回複。
[桃汁搖搖:蕭老師說他可能要拍戲,不一定能回去]
[秦家有歐皇:好吧,并不意外【攤手】]
兩人結束了聊天,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秦相珉:不對啊,小陶怎麽會和他哥待在一塊?
陶知爻:不對啊,秦相珉找不到蕭聞齋,為什麽第一反應是來找自己?
另一邊,拍賣會的進程非常快,那個琺琅彩的鐘表被一個帶着墨鏡的粵省老板買走了。
拍下的拍品會被帶着手套的工作人員搬到後臺,等整場拍賣會結束,拍下拍品的人就會到密室完成交易,再由寶岳府的專人車隊送到家裏,可以說是一·條·龍服務了。
第二件拍品和第三件拍品分別是一只朱砂紅瓷瓶和一把民國時期出自大師之手的紫砂壺,前者還引起了一番小小的競價,後來其中一方直接自爆說自己家裏還有一只一模一樣的,打算湊成一對,給家裏的老人賀壽。
這感情牌一打,另外還想加價的兩人思考了一下,也就放棄了。
而那紫砂壺則是被一個好茶的老大爺收去了,紫砂壺這東西自明代正德年間出現,到現在的工藝是越來越好的,所以以往的紫砂壺收着也只是個愛好,沒有多大升值空間,因而競争并不大。
陶知爻點心也吃了一輪,有些興趣缺缺。
他這次來其實就是沖着給蕭聞齋買的那串五帝錢來的,不過寶岳府也沒公開第幾天才會拍賣那玩意兒,反正今天的拍品清單裏沒有。
但雖然無聊,又不能走,拍賣行有拍賣行的規矩和禮儀,何況這兒坐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一直到了上午十一點四十分,陶知爻終于迎來了他今天最期待的環節。
吃飯!
有朋自遠方來,自當宴請,寶岳府的二層早已單獨布設好一個吃飯的地方,可以點餐,也可以自助,倒是和別的大酒樓沒有太大差別。
陶知爻端着個碟子裝得滿滿當當,他早上起來早飯沒吃飽,早就餓的不行了。
但當他興沖沖地想要飽餐一頓時,突然發現自己跟四周圍有些格格不入。
大部分的人都象征性地端了個盤子,往裏面夾點水果甜點之類的,有的人更誇張,端着杯酒就在那聊天,換名片,談生意。
陶知爻看了一眼自己的盤子。
炸雞腿叉燒燒鴨梅菜扣肉涼拌什錦煎豆腐釀茄盒……
蕭聞齋看了一眼陶知爻的盤子,伸手從旁邊夾了個雞腿。
他本想出言安慰兩句,讓陶知爻不要有心理負擔,誰知陶知爻一臉高興地開口。
“大家都不吃,那這樣就沒人和我……”陶知爻說着,看到了蕭聞齋夾雞腿的動作,話鋒一轉,“……們搶啦!”
蕭聞齋先是因為陶知爻清奇的腦回路一愣,随即啞然失笑。
是他擔心的太多。
這只樂天派的小狐貍,永遠都是充滿快樂的存在。
于是乎,宋曜興就目瞪口呆地看着陶知爻拉着蕭聞齋裝了各種各樣的好吃的,然後完全不顧四周圍側目而視的一衆賓客所投來的目光,大大方方地走到最中間的一張桌子上坐下,開始和蕭聞齋一起分東西吃。
“宋老板,你也來呀!”陶知爻還朝宋曜興招了招手。
陶知爻雖然拿的種類多,但每一種量并不大,畢竟不好浪費食物嘛。
邊給蕭聞齋分吃的,他嘴裏還邊念念有詞。
“吃飯就是來吃飯的嘛,民以食為天,這可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話,要是連吃飯的時候都想着工作生意,那還有什麽意思呢……”
其實,蕭聞齋在過往也是那些“成功人士”之中的一員,倒不是他喜歡,而是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在各種場合洽談利益,交換價值,以最大的效率推動所有的事情向前發展,在每時每刻都以那張他設定好的面具與人來往,時間一久,他早已忘記了吃飯就是純粹的享受食物,忘記睡覺就是純粹的放松身心,忘記了什麽才是真正“該做的事”。
低頭看了一眼面前被陶知爻整整齊齊碼好食物的餐盤,左上角是主食,右上角是蔬菜,左下角是肉類,右下角是小菜,旁邊還有一碟放着的是甜品。
蕭聞齋突然站起來。
陶知爻仰臉看他。
“我去盛兩碗湯。”蕭聞齋朝陶知爻露出一個笑容。
不是刻意的,去維持自己溫文爾雅人設的笑。
而是發自真心的,因為放松而唇角翹起的表情。
這笑容比平日裏的笑還要更淡些,明明該讓人覺得疏離,可陶知爻看了,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心情很好。
他自己本來就愛笑,此時的笑容更大了些,點點頭道:“好呀,我剛剛也看到了,但沒手拿……我想喝玉米奶油濃湯!”
蕭聞齋說了聲好。
陶知爻在椅子上晃着腿刷手機,看看最近大家對《舞九天》的評價,以及對他演戲的一些意見和建議,大家對他的演繹都還是挺滿意的,有人還誇他看着軟萌沒想到在戲裏打起架來這麽利落。
其實,陶知爻的武打戲還是蕭聞齋臨時教的呢。
不過他學東西快,上手也快,練了半個多小時就似模似樣了,連挽劍花都學了個七七八八。
陶知爻在微博上營業了一下,看到大家都很期待他在《瓷卷》裏的表現,又是高興,又是有點喟嘆。
高興自然是因為大家喜歡自己,嘆氣則是因為……他還是沒找到下一部戲。
雖然蕭聞齋說林雪在幫他聯系新的經紀人,但陶知爻也想着看看能不能自己找到什麽機會,可惜暫時還沒有結果。
正想着呢,他突然就聽旁邊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蕭聞齋回來了,可細聽來,來者卻又不止一人。
陶知爻放下手機時,看到了一個他從未想過的人。
是今天早上的拍賣師。
而那拍賣師身邊還有一人,是一名年近六旬的中年男人,看兩人的相處模式,那拍賣師對中年人似乎極為恭敬。
中年人也穿了一套中山裝,是深黑色的,布料似乎是蠶絲,上面有用金線繡的雲紋,一看打扮就非富即貴。
陶知爻聽拍賣師走近了些後,和那中年人介紹自己時,是這麽說的:
“二當家,這位就是和……相熟的那位客人。”
中間的東西陶知爻沒聽清,但“二當家”三個字可聽得清清楚楚。
他就見那中年人似乎對這個稱呼很不悅,看了拍賣師一眼,後者立刻微微低下了頭,作謙卑狀。
陶知爻就見中年人整理了一下衣衫,朝自己闊步走了過來,伸出一只手。
“你好。”中年人微微一笑,“我叫魯山鳴,敢問您是……”
“您好。”陶知爻起身和他握了握手,“我叫陶知爻,您叫我小陶就好。”
說話間,他看到這位魯山鳴先生手腕上帶了一串鳳眼菩提。
鳳眼菩提又叫長壽菩提,效果顧名思義,但這東西一般是女性身上常見一些,男性如果佩菩提,一般戴金剛菩提者為多。
而這串鳳眼菩提不論是成色還是表面的包漿,都是極品的程度,怕是要價不菲。
“啊,小陶啊,你好你好。”魯山鳴笑容更大了些,抓着陶知爻的手晃了晃。
正當陶知爻好奇這位身份明顯和寶岳府有關,且非富即貴甚至又富又貴的魯先生找自己有什麽事的時候,他就聽魯山鳴開口了。
“我想問的是,小陶小友你和聞齋是關系親密,十分相熟嗎?”
陶知爻下意識轉過頭,就見蕭聞齋也正看着自己這邊,見到魯山鳴後,他快步走了過來。
蕭聞齋将手裏的兩只碗放下,看向依舊面帶慈祥微笑的魯山鳴,說出了一個讓陶知爻非常詫異的稱呼。
“小叔,您怎麽來了?”
陶知爻诶了一聲。
什麽情況,這是蕭聞齋的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