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王老板正用污言穢語辱罵趙辛瀚, 只是話才說了一半,突地覺得耳旁傳來一陣東西碎裂的巨響,緊接着便是頭頂襲來的劇痛, 他不敢置信地擡起手摸了摸腦袋, 結果摸到了一手的血。
趙辛瀚手裏拿着酒瓶, 一個接一個往王老板頭頂上砸, 他的大腦完全不轉了,裏面只有一個念頭。
殺了他!
酒瓶一個接一個碎裂, 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的其餘衆人趕緊上前按住趙辛瀚。
可此時趙辛瀚就跟瘋了似的,像頭不知死活的蠻牛,一雙眼睛裏布滿血絲,瞪着王老板的眼裏都要噴出火來。
“老東西,老子弄死你!”
王老板捂着腦袋哀嚎起來, 同時指着趙辛瀚怒不可遏地叫罵,包廂裏一陣雞飛狗跳, 人與人亂作一團。
而在趙辛瀚的口袋裏, 漆黑的木頭小人雙目赤紅, 裂開的嘴角帶着濃烈到極致的邪惡之意。
☆
《瓷卷》劇組裏的衆人,陸陸續續發現了一個問題。
趙辛瀚消失了。
經過一系列的打聽以及小道消息口口相傳, 大家得知的情況是,趙辛瀚從上周開始就抱病在酒店房間裏閉門不出了, 不過似乎并沒有人知道誰在照顧他,以及他現在康複的情況如何。
既然他生病了,與他相關的戲份就需要進行排期調整,但劇組裏很多東西都需要提前安排好, 現在突然一打亂,很多人的工作都陷入了被動。
但畢竟他是明星麽, 大家雖然私底下怨聲載道,但明面上還是不敢說什麽的。
當然,同位主演的秦相珉可是一點面子都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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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什麽大牌啊,這兒誰的咖位比他低了。”秦相珉拍了一早上的長戲,遠景近景交替着拍,還得一條過,說得嘴巴都幹了,正拿着瓶運動飲料咕咚咕咚地往肚子裏灌呢。
話糙理不糙,而且這話也是在場很多工作人員的心聲,聞言都紛紛點頭。
确實是嘛,人家蕭老師才是主演,還是超一線影帝,哪天不是起早貪黑兢兢業業,而且還特別禮貌,相比之下,他趙辛瀚算什麽。
蕭聞齋對別人怎麽看自己并不擔心,而趙辛瀚的消失,他知道應該和陶知爻有些關系。
不過那也是他們咎由自取。
此外,他委托林雪那邊調查的事情,最近也有了些眉目。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陶知爻,正坐在小馬紮上,一手拿着鏡子,一手拿着遙控器,對着鏡面裏的自己調試着一會兒要用的狐貍耳朵。
蕭聞齋正盯着那耳朵看,就對上了一雙笑盈盈的桃花眼,他愣了一瞬,想要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時,陶知爻反而開口了。
“蕭老師覺得,表達高興的時候是抖一下耳朵好,還是把垂着的耳朵立起來好?”
蕭聞齋思索片刻,清清嗓子道:“抖耳朵表示愉悅和放松,垂着的耳朵立起更符合意外的情況,我個人覺得這樣會更貼合小貍的人設。”
陶知爻聞言,認真思考了一會兒,點頭,“唔,很有道理。”
早上的最後一條戲拍完,秦相珉慣例來找衆人約飯局。
“我看到點評app上說這附近有一家特好吃的酸菜魚,咱們去不?”
其他人紛紛響應,秦相珉看向一旁正拿着個背包往裏塞東西的陶知爻,“小陶你不去?”
“哦,我和鄭導要上玉泉院,去跟道長預定幾天後的實景拍攝。”陶知爻把一盒自己做的香珠放進背包裏,對衆人道。
畢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麽,何況跟玉泉院的道長們打好關系,肯定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但全真派講究禁欲,不沾葷腥也不喜黃白,陶知爻想來想去,覺得最适合作為登門禮的就是自己做的香火了。
為此,他昨晚和金目兒還掰頭了很久呢。
“過夜嗎?”蕭聞齋在一旁問了一句,“今晚似乎會起風,帶多件衣服吧。”
“沒呢,不過夜,就和方丈預定下時間,溝通下場地還有用途什麽的,晚上就回來了。”陶知爻道。
想了想,現在已經快到早秋了,晚上刮起風的時候确實會有些涼,要是有什麽事兒耽擱晚了,更是夜深露重,與是陶知爻還是往包裏塞了件防風外套。
簡單吃了個盒飯,陶知爻就和鄭導一起出發了。
玉泉院雖說是道教聖地,一聽上去顯得仙氣飄飄的,但實則在華山的一個峪口,也就是峽谷處,基本上要上華山是必定會經過玉泉院所在的地方的,因此道路修的也非常整齊,鋪了非常好走的石板路,便于游客前往。
陶知爻和鄭飛鵬都慶幸于自己躲過了一次爬高山的可能,畢竟沒事幹誰想爬山呀,還是五岳之中以“天下第一奇險”聞名的西岳華山。
結果兩人搭車來到華山景區,直接傻眼了。
景區門口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攤檔,賣火腿腸的、賣飲料的、賣玩具的應有盡有,罵罵咧咧大人們在人群中追逐拿着氫氣球奔跑的小孩兒,抓到了就是一頓臭罵;旅游團小紅帽導游舉着刺目的三角黃旗帶着一群背着包的大爺大媽朝檢票處洶湧而去,那氣勢完全看不出已經是退休的樣子;自駕游的夫妻不知道為什麽在吵架,旁邊的大學生孩子一臉無語地拿着手機不去摻和免得挨一頓痛罵……
陶知爻和鄭飛鵬對視了一眼。
草,忘記現在已經是暑期旅游季了!
劇組的生活本就是沒什麽規律的,一切按照拍攝進度走,生活也基本是劇組酒店兩點一線,一時間兩人都忘了還有暑期旅游季這回事兒。
“糟了,不會約不到地兒吧。”鄭導懊喪地拍了拍腦袋,“但我之前托朋友問過,玉泉院的道長說有地方給我們拍……”
陶知爻思索片刻,說出了經典華夏名言。
“去看看吧,來都來了。”
鄭導點了點頭,“行吧,碰碰運氣。”
兩人跟随人群進了景區大門,按照導航的指示找到了玉泉院所在的那條路,但出乎二人意料的是,那條尚還算寬敞的石板路被一串栅欄擋住了。
“玉泉院近期謝絕參觀,還請游客繞路。”路口站着的保安見陶知爻二人往這邊走來,起身示意道。
鄭飛鵬上前,對那保安道:“保安大哥,我們是受玄元觀主邀請,來這裏和他商讨一些事情的。”
保安在聽到“玄元觀主”的名字時,嚴肅的表情緩和了些。
“原來是觀主的客人,兩位請稍等片刻,我去玉泉院核實一下。”保安朝二人點了點頭,轉身向玉泉院走去。
兩人在保安亭的大傘下躲了會兒太陽,雖然快到秋天了,但白天還是挺熱的,所幸在原地等候了不久,那保安就回來了。
跟他一塊兒來的還有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道長,一身靛藍色的粗布道袍披在身上,随着步伐迎風擺動,下巴上還蓄着山羊胡,非常符合大家對全真派道士的想象。
陶知爻本以為這就是那位玉泉院的觀主“玄元觀主”,但看鄭導的反應,似乎與來人并不相識。
果不其然,鄭導有些無措地站在原地,轉過頭來求助地看向陶知爻。
陶知爻心領神會,上前行了一禮。
那道士見了,立刻快步小跑到兩人面前,也還了一禮,“兩位貴客久等,請随我來。”
保安打開了攔路的鐵栅欄,陶知爻二人快速跟上,別說老道長雖然看着上了年紀,但腿腳依然很利索,健步如飛,每天生活在山林間,呼吸着新鮮空氣打太極,感覺身體比現在動不動就996的年輕人還要好。
“敢問道長,怎麽稱呼您?”陶知爻問那老道士。
老道士笑了笑,“我道號玄清,兩位以道號稱呼我即可。”
“玄清道長啊,您好您好。”鄭導趕緊打了個招呼,态度更加尊重了些,“對了,今天玄元觀主在觀內嗎,我與玄元觀主過往也打過交道,想和他見個面,敘敘舊。”
陶知爻來之前,大概了解了一些東西,但網絡上信息有限,尤其是觀內的人員事務更是內部信息,相比起來,鄭導的人脈更廣,打聽到的信息也更多。
玉泉院歷史悠久,目前以“玄”字輩為道號的,應該只剩下三個人,分別是觀主玄元觀主以及他的兩個師弟。
果不其然,就聽玄清道長開口:“哦,大師兄他今天……有些事情,不過他已經将相關事情悉數告知我了,兩位是劇組來洽談場地租賃的吧,剛好我負責玉泉院和外界的合作事務與經營,有什麽需要告知我便可。”
“诶,好嘞,多謝玄清道長。”鄭飛鵬十分客氣地感謝道。
陶知爻在一旁觀察着,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剛剛玄清說玄元觀主今天有事的時候,帶了點遲疑,不過他們畢竟是外人,可能只是玉泉院內有些事情不好明說而已,便也沒多想。
從景區門口到玉泉院的路不算長,三人腳程又快,走了二十分鐘左右就到了。
玉泉院門口最大的一處景觀便是“陳抟老祖卧像”,傳聞陳抟老祖練的是“睡功”,晚年隐居于此,因而又有“睡仙”之名,玉泉院的中軸線最深處的大殿裏供的也是陳抟老祖的金身,而非傳統道觀裏供奉的三清。
沿着臺階一路向上,到了玉泉院的真正大門口,迎面而來便是三塊牌匾,中間那塊寫着“洞天勝境”、左邊是“上德無為”、右邊是“道觀古今”,字體各有不同,顯而易見是不同朝代留下來的産物,更見證了這所道觀千百年來的香火不斷。
大門左右兩側分別供奉着財神與文昌、一路向前穿過遇仙橋,再往前便是供奉陳抟老祖的中心大殿,玉泉院中·央偏右的主體部分日常是開放給游客參觀祭拜的,此時因為封路的原因,顯得人煙有些稀疏。
玄清道長一路領着陶知爻二人進來,該說他不愧是負責玉泉院“外交事務”的,吐字清晰有力,慢條斯理地述說,讓人聽起來很舒服,又能迅速領悟這玉泉院的情況和地點分布。
“咱們院東邊那兒供的是老君、仙姑以及三聖母。還有一處叫做十二洞的地方,是供的是純陽子,附近還有一種特殊的陶土,燒制出來的陶器成色和質地都特別好,還挺受歡迎的。”
純陽子還有一個華夏子民更熟悉的名字,就是八仙之一的呂洞賓。
三聖母就是華夏人都熟悉的影視人物了,沉香救母的故事經常會被各個導演們翻出來重新改變,翻拍,但往往翻拍出來的作品,都難以超越十幾年前的經典之作,因此像鄭飛鵬這樣有追求的大導演一般是不會去碰的。
陶知爻正聽着,口袋裏一陣金光閃出,金目兒飛了出來,在他耳邊叽叽喳喳地道:“那個十二洞,找機會去一趟!”
它一開口,前面的玄清道長突然頓了一下,回過頭來,目光徑直落向了陶知爻這邊。
陶知爻根本反應不及,一下子就愣住了,心說這玄清道長不會看到金目兒了吧?
金目兒雖然是天地靈寶,能規避凡胎肉眼的窺伺,但這玉泉院裏的道長哪個不是修行之人,身懷半輩子的道行,能看見也不奇怪。
只不過,玄清道長只是有些納悶兒地看了看陶知爻,道:“這位小友剛剛是說話了嗎,請問有什麽需要了解的都可以問我。”
陶知爻心說還好還好。
不過看上去,玄清道長雖然沒辦法直接看到金目兒,但還是隐隐約約能聽到或是察覺到什麽。
金目兒方才說要陶知爻找個機會去看看那“十二洞”,但陶知爻現在也不方便直接問它個中緣由,一時間有些無措。
鄭導突然開口道:“哦是這樣的玄清道長,小陶他也是你們道家的一份子,可能在這走着心中有感吧,诶對了小陶你是哪一脈來着?”
陶知爻立刻抓着機會支開了話題,答道:“我師父傳承下來的是五顯一脈。”
“正一教和闾山派發源出來的五顯嗎?”玄清道長捋着山羊胡點了點頭,笑呵呵地道,“倒是很多年沒見過了,不知道香火可還旺盛?”
陶知爻頓了頓,語調淡淡,“師父羽化後,我們這一脈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雖然他對傳承不傳承的興趣不是很大,但每每提起師父,陶知爻還是會有些思念的。
“啊。”玄清道長輕輕嘆了一聲,看出了陶知爻的難過,出言寬慰道,“這般啊,其實倒也無妨。五顯馬靈官的塑像在不少宮觀廟宇之中也有供奉,就好像方才說的十二洞,原本是為純陽子修建的純陽觀,後因香火漸微而破敗,但現在被納入我們玉泉院範圍內,又重新旺盛起來,此時五顯一脈雖然僅有你一人,又怎知未來會變得如何呢?”
“所謂萬事流轉,命運使然,一切自有天定,便是如此了。”玄清道長笑呵呵地下了結語,大有一種無為而無不為的大智慧在裏頭。
陶知爻點了點頭,想起金目兒的話,心念一動,就坡下驢地對着玄清一拱手,:“晚輩受教了,也還請問玄清道長,不知可否勞煩您領着我去那十二洞走上一走,也好讓晚輩領悟一下個中智慧。”
一旁的鄭飛鵬也道聽了玄清道長那番話,心中也若有所感,想起自己構思的下一部戲裏的一些內容有所勾連,所以鄭導也想去湊個熱鬧,順便找找感覺。
便舉手道:“算我一個吧。”
只是,一路走來都特別好說話的玄清道長,在聽完兩人的請求後,表情明顯出現了猶豫的模樣。
“是有什麽不方便麽?”陶知爻道。
玄清道長呃了一聲,只不過還沒等他回答,衆人就聽頭頂不遠處傳來一聲:“玄清!”
衆人回過頭,就見不遠處的一棟小院二樓,正走下來一個身影。
看打扮,那位也是玉泉院裏的道士,但身形卻要比玄清高大的多,他皺褶眉頭快步走來,陶知爻就聽玄清管那人叫“師兄”。
“這是我師兄玄玉。”玄清回過頭,和陶知爻二人介紹。
相比起客客氣氣又好說話的玄清,這位玄玉道長就顯得非常不客氣了,他走到幾人身邊,皺着眉打量了陶知爻和鄭飛鵬一眼,而後便轉過頭道:“玄清,你怎麽又帶生人進來!”
玄清想要解釋,“師兄,他們……”
“我不管他們是誰。”玄玉一甩袖袍,他的臉色十分不悅,似乎已經積怨已久,當着陶知爻他們的面毫不客氣地教訓起自己的師弟來,“我知道你平日裏想着讓玉泉院出名,讓香火更旺更盛,所以平時你怎麽邀請外人來參觀,來拍攝我都不管你。”
“但現在觀主重傷未愈,受傷原因也未明,大大小小的事務更是一團糟糕,居然還想着出名出名,你的心裏究竟還有沒有你的師兄?!”
玄玉這番話可以說是毫不留情,玄清道長的臉當場就白了。而且重要的是,玉泉院裏還有不少拜入門下的晚輩,聽見聲音紛紛好奇地看了過來,不過沒敢走近,而是遠遠觀望。
鄭飛鵬當下就琢磨出味兒來了,這玄玉道長話裏話外對着玄清去的,但實際是在針對他們,不想讓劇組來玉泉院啊。
眼見着玄玉又要教訓起玄清來,陶知爻突然開口道:“玄元觀主受傷了?能讓我看看麽。”
聞言,玄玉果然看了過來,他上下打量了陶知爻一眼,“你是誰?”
“一個普通人,略通一點道法。”陶知爻對玄玉的态度倒是毫不在意,“玄元觀主和我們鄭導是朋友,我也想看看能不能出點力。”
玄玉多看了他兩眼,而後一擺手,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陶知爻關心了玄元觀主,他語氣也松泛了些,沒那麽暗藏鋒芒了,“算了,我們自己能解決。”
“如果能輕松解決的話,玄玉道長您也不用這麽揪心了吧?”
陶知爻這單刀直入的一句話讓玄玉猝不及防,他眉頭皺了皺,又緩緩松開,“你師從何處?”
果然,這玄玉道長的脾氣就是直來直往,和他拐彎抹角的反而沒什麽效果……陶知爻心中想道。
“我叫陶知爻,師承五顯一脈。”
玄玉道長聽到陶知爻是五顯一脈的傳人,臉上倒是露出了幾分意外的神色,他摸了摸下巴上同款的山羊胡,略加思索一陣,“五顯,做水宮嗎……那說不定你還真有辦法。”
說着,他轉身叫來一個年輕的小道士,“這是玉虛,觀主的徒弟,也是玉泉院的大弟子,他會給你們帶路,我還有點事要處理……玄清你同我一塊兒去。”
“兩位,這邊請。”叫做玉虛的小道士伸出一只手,走在前面帶路,玄清和玄玉則留在原地,似乎在争執着什麽,随着兩撥人的距離拉開,便也漸漸聽不真切了。
玉泉院內樹木成蔭,此刻游人稀少,顯得分外清淨。
陶知爻跟着玉虛往前走了一段,加快腳步上前,走到玉虛身旁,“那個,玉虛道長,玄清道長和玄玉道長那邊不要緊吧?”
玉虛的年裏看上去也不大,性子也是比較活絡的,他聞言擺了擺手,“不用擔心,兩位師叔只是在宮觀的事情上争執比較多,但平日裏相處還是融洽的。”
“喔,那就好。”陶知爻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還擔心會給玄清道長帶來麻煩,真挺抱歉的,主要也沒想到玄玉道長會因此生這麽大氣。”
鄭飛鵬在後頭聽着,無聲地“啊”了一聲,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好香的茶。
感覺以後可以給小陶安排個這樣的反派角色……或者茶系主角好像更帶感!
那位叫玉虛的小道長果不其然就上套了,舉起兩只手擺了擺,寬慰陶知爻道:“玄玉師叔只是脾氣不太好,但他沒有惡意的,平日裏大家都挺怕他,但也知道他是為了道觀好,為了我們好,所以私底下對他還是很敬服的。”
“刀子嘴豆腐心嗎……不過我還挺好奇的,感覺玄玉道長和玄清道長觀念相左吧,你剛剛也這麽說。”陶知爻一臉純真且好奇的表情問道,“那你們這一輩,私底下比較支持誰呀?”
玉虛想了想,支支吾吾了半天。
陶知爻便道:“我只是淺淺八卦一下,不會往外傳的,你放心!”
“那個,你別往外說。”聞言,玉虛藏着掖着的态度也不那麽明顯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其實我自己倒是不太關心,但聽我師弟們說,大家私底下都會比較支持玄清師叔,畢竟大家雖然都是出家人,但也希望香火能旺盛些。”
陶知爻和他會心一笑,“和我猜的差不多。”
玉泉院雖然是全真教的聖地,但在五岳之中的香火并不算非常非常鼎盛,而且門下弟子衆多,吃飯的嘴也就多了,雖說全真教講究清心寡欲,禁欲修行,但大家都是活人,又有幾個能真正免俗的呢。
“我是遺孤麽,所以拜入師門比較早,在我印象裏,十幾年前的玉泉院過的真的很艱難,那個時候,我和玉誠吃飯時能分到個玉米馍馍都能高興一天。”玉虛說着,似乎回憶起了小時候的事情,臉上的笑也帶上了幾分孩子氣。
“大概是幾年前吧,玄清師叔在替人做法事的時候,好像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什麽貴人,後來就是旅游局發現了我們玉泉院具有景點開發的潛力,慢慢的也就宣傳起來了,來的游客越來越多,大家的生活便也越來越好了。”
陶知爻表示了解了,思索了一下,道:“按照玄玉的性格,我感覺他應該是主張苦修派的吧?”
玉虛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也許是因為從小就在玉泉院避世修煉,陶知爻感覺他的性格要比同齡人更加單純些,也更活潑些。
“玄玉師叔一直都是苦修的,吃用都相當節儉,師父平日也會讓我們多向玄玉師叔學習,不過即使做不到,也不會因此而受罰或者被批評。”
“不過玄玉師叔對玄清師叔的做法一直都頗有微詞,他覺得玉泉院當一座避世而居的宮觀就是最好的,用不着什麽拍紀錄片、打廣告、評優秀文化機構之類的宣傳手段,但這些事情一向都由玄清師叔負責,師父又是默認的,大家似乎也高興,所以他也不好說什麽。”
說話間,幾人已經來到了玉泉院的最深處,陶知爻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這片區域應該是道士們的宿舍,走廊的杆子上晾着雪白的內褂和靛藍的外袍,因為最近沒什麽香火,道士們都并不忙碌,現在也不是需要灑掃大殿和念經的時間,所以基本上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不少人注意到了新來的兩幅生面孔,遠遠地好奇張望着。
玄元的房間并不和其他道士們在一起,而是要穿過一片竹林,沿着石板路到盡頭的一間小屋,雖然偏僻但也清淨,倒恰好适合作為他養傷的地方。
就在這時,衆人身後傳來一陣呼喊。
“玉虛師兄,玉虛師兄!”
玉虛回過頭,看清來人後招了招手,“怎麽了玉誠?”
來人也是個年輕的小道士,看上去年齡和玉虛相仿,他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在陶知爻和鄭飛鵬身上來回打轉。
玉虛介紹道:“這是我師弟玉誠,他也是玄清師叔的親傳弟子。”
按他剛剛回憶時的說法,這位玉誠倒也是從小在玉泉院長大的。
陶知爻注意到,這位叫玉誠的小道士雖然管玉虛叫師兄,但他的眼神卻一點都沒有往玉虛身上落,明顯……沒放在眼裏。
“這位應該是鄭導吧。”玉誠先是打量了兩人一陣,眼神最終停留在鄭飛鵬身上,他笑着伸出手。
鄭飛鵬雖然意外,但還是和他握了握手,“你認識我?”
“鄭導說笑了,您可是名導,盛名在外呢!”玉誠笑呵呵地誇贊了一句,又解釋道,“而且我師父和我說了您要來咱們玉泉院采景的事兒,貴客上門,自然是要來打個招呼了。”
鄭導被玉誠吹得有些暈乎,忍不住哈哈笑了兩聲,拉過一旁的陶知爻介紹道:“哦對,這位是小陶,是我們劇組的青年演員,也是你們道教的一份子。”
玉誠看向陶知爻,伸出手道:“我是玉誠,請問怎麽稱呼?”
相比起玉誠的無比熱情,陶知爻的視線則是在玉誠伸出來的手上。
金目兒漂浮在一旁的空中,頭頂的筆毫随着林間吹出來的微風輕輕晃動,語調拖得老長。
“哎呀,好好的一個道士,這手上的陰煞之氣濃的……看來這玉泉院,也藏着不少秘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