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勉強成親,我不要你勉強
我勉強成親,我不要你勉強
低泣已過,沖出這兒,又臨密道。面對彎曲曲折的路,白骨只是埋頭往前走,沒有出聲。
烏蘭賀跟在後面,他一頭鑽在心事暴露的尴尬裏,一頭又擔心白骨。
猶豫再三,烏蘭賀下了決心,“白骨,我能不能解釋下。”
“來不及解釋了。”白骨拉起他,步伐如箭出,快速直沖。
轟然聲響,灰塵四起,灰暗的人影直踢而來。
烏蘭賀被白骨帶着,懸在半空中,萬不想前來踢人的是付譽丞。
白骨與他對踢幾下,落地時手中已空。
嗷嗷四起,烏蘭賀因為沒法解釋自己的人品,一下狂躁了。他頭撞付譽丞,把他頂開,“你為什麽總在關鍵時刻,壞我和白骨的事。”
“她不是白骨,是盛華。”
付譽丞側身飛躍,烏蘭賀頭撞上牆。
眼冒金星,卻見付譽丞劍砍向白骨。這一點烏蘭賀沒料到,他還以為付譽丞針對的是他。
“她不是盛華,”烏蘭賀撲上去扣住他,“還有,就算她是,你為什麽砍盛華。”
付譽丞兩臂強掙,甩烏蘭賀向白骨,“對,她也不是盛華。沒有白骨,沒有盛華,什麽都沒有。”他額上到太陽穴,爆着根根青筋。
白骨拿住烏蘭賀一腳,轉手拉下。
烏蘭賀落地,付譽丞劍來。
Advertisement
白骨踢劍踩下,出鞭環後。鞭成繩,勒緊付譽丞雙臂,“那你要殺誰,盛華還是白骨?”
“我……”付譽丞竟難答,喉間只有來回進出的粗氣。
“你找來找去,要找的到底是誰?”
“沒有誰,沒有!”
随他瘋狂掙紮,陰暗的燈火裏扭動出詭異光線。這光線只有遠一點的烏蘭賀窺見。
他跑來按住付譽丞,“白骨,你看他身上。”
白骨定睛一看,付譽丞身上有紅線,紅線末端是盔甲破洞,洞裏是冒出一點頭的銀針。
“他被紮針才瘋了。”白骨拔他頭頂針,可紮得太狠拔不出,硬拔會連肉帶皮。
白骨控制着付譽丞,看了眼紅線。
烏蘭賀拉線,拉啊拽的,拽得前面牆壁轉過。
壁後是座白骨魔頭的金像,比外面的石像還巨大。紅線延到金像頂端,上面坐着鄂古三殿下,還有他被抓的老哥。
“付将軍被控制了,你們離他遠點。”烏容海在刀下提醒。
烏蘭賀拉拉線,“哪學的歪門邪道?”
三殿下也拉拉線,“你們王上研究的,他賣給我了。”
付譽丞被線扯得嚎一聲。
這讓烏蘭賀想起件事,胖頭龍當初抓白骨給她紮針聽脈……不會所謂的研究,還有這個吧。
“為了讓人聽話,研究得挺花。”烏蘭賀立刻拿匕首斬線,料不想功法震動,此線不斷。
白骨見勢,拉緊所有看到的線。三殿下反拉,付譽丞整個跳起,朝白骨劍斬而下。
烏蘭賀當即踢開付譽丞。
白骨踏壁而起,沖向三殿下。拿下提線人,付将軍就可得救。
“雄偉的神就在這裏,你們受死吧。”随三殿下之音,他的兵馬從金像後出來,撲向烏蘭賀。
烏蘭賀的對策也很簡單,爬金像。敵在哪兒,他往哪兒跑。整個金像從底端開始爬滿人,鄂古兵馬來得越多,金像晃得越厲害。
烏容海趁機撞三殿下給白骨,跳下金像。
三殿下摔下,扒住金像,抓緊紅線,付譽丞便攔在白骨面前。
“我要殺掉,殺掉!”付譽丞追着白骨,不斷襲擊。
白骨滿是不解,“你要殺掉什麽?”
“恥辱!”付譽丞枯瘦的臉比骷髅可怕,從他喉中發着更可怕的聲音,“盛華是我的恥辱。”
他的聲音一把劍,将皮肉挑起,這張皮完整地呈現在白骨面前,說着不要嫌棄。那是盛華割皮前對她說的,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她不是恥辱。”白骨揮拳打開付譽丞,橫沖直撞上了金像之頂。
三殿下拉着紅線,付譽丞迎面沖上。
白骨上腳就踹,“你們的尊嚴是尊嚴,盛華的尊嚴就不是嗎?今天我就做盛華!”
付譽丞和三殿下連同摔下,付譽丞眼珠瞪大,看着前方,空洞無物。
白骨連環踢一腳接一腳,“盛華之仇,就在我身。她為厲鬼,我為魔頭,我與盛華同戰。”
三殿下的眼鼻連受十腳,方頭臉很快成了豬頭,青青紫紫,五顏六色。他緊拉紅線,“你在幹什麽?殺掉她,你就沒有恥辱了。”
付譽丞未動。
紅衣鮮豔跳動,是帶血的光,把付譽丞照透。他認為是恥辱,白骨卻不覺得,還願意當回盛華。
那麽恥辱到底是什麽?
他與盛華,是廢帝許的婚事。按着尋常那樣,盛華就是他沒過門的妻子。所以盛華身上的恥辱,付譽丞也認定在他身上。他為此食不知味,憂思難安。
到底不想認這恥辱在身,所以認為盛華是恥辱。
這心中歹惡,付譽丞頭回面對,惶恐難消。真正看到自己的惡,又敗于它,是另一種破碎。
便是他尚且敗于敵軍,又何怪盛華?如斯醒悟,已身伴紅線,命不由己,付譽丞怒吼,震出所有針。
三殿下不得控他,迎他長劍劈來。
“恥辱是我,我才是那個恥辱。”付譽丞劍劍斬來,将三殿下那身金磚盔甲劈裂,滿地掉金石。
三殿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線偶因這女人失控,“你到底是誰?”
白骨轉身掃腿。
三殿下被踢斷牙齒,滾落在地。難道這就是供奉的神意?萬是不可,萬是不能啊
那女人戴上面具,“白骨魔頭,你不是拜我嗎?”
三殿下魂魄盡消般失落,神明明是渾身肌肉、毛發旺盛的猛男啊。
長鞭抽出,白骨揮鞭抖了下,“我有九條鐵棍,比你刻的多八條。”
多八條……再一次受到打擊,三殿下心裏的神徹底碎了。
“來人,殺了這九條鐵棍的怪物!”三殿下惱羞成怒。
“啊!”密道裏驚叫起,震人耳膜,所有兵馬都不得動。
小圓剛趕到這裏,眼前一座白骨金像爬滿人,沒圍皮革,寸寸肌肉刻畫得無比鮮活。加上白骨剛才那話,擊穿了小圓的想象力。
她跺腳将功力發揮至最大,整個密道都傳着她的聲。
牆壁碎掉,頭頂石塌,掉下好多好多金子。
金光閃眼,小圓被白骨捂住嘴,“別叫了,我們要被金子淹死了。”
小圓睜大眼,不會陳家金庫的金子在這兒吧。
就在金子暴露時,白骨看到胖頭龍。小圓也看到了,他以着跛腳的姿勢快速跑開。
白骨放針而出,被簫阻擋。随胖頭龍而去的是陳十一娘。
小圓欲帶人追去,密道又逢火光。那三殿下竟吹起火折子,“一起死吧!”
火苗照着青紫腫大的眼皮,他衣物之中透出幾個白色小包。
烏蘭賀當即把他踢遠,“他身上有火藥。”
而且不止他一人,他的兵馬都帶火藥綁在身上,他們齊刷刷脫衣圍向金像。
小圓反應過來,“這是密道要柱,炸了就塌了。”
只要炸毀金像,就是炸塌密道。那黃金永埋于此,三殿下這是魚死網破玉石俱焚。
“轟轟轟!”爆炸聲已然傳來,密道落石,塵土墜滿。人人往密道口狂奔。
此道口太過狹小,兵馬先行,白骨和烏蘭賀堵在後面。
烏蘭賀突然道,“白骨,你相信我,我還是個很正經的人。”烏蘭賀總想為自己掰回點顏面。
“你有沒有重點,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白骨爬上密道口。
烏蘭賀拖住她腳,“這對我來說就是重點。雖然我想得不怎麽樣,但我也是有人品……”
劇烈的崩塌從後至前,回旋左右。烏蘭賀不由多說,推白骨出去。
就那刻,上方土落,埋了最後一絲光亮,烏蘭賀陷進密道。
“小黑!”白骨回頭撲去,就聽地下一聲巨響。
腦子、心跳全部靜止般,好像被猛然拽下水,流水淹沒口鼻,根本待不及反應。等意識到失去什麽,白骨心劇痛。沒有針紮了,是那顆心自己在疼,比針紮起來還痛。
她扒開土,像阿黃那樣拼命刨。
小黑一直追着她跑,叫他走都不走。她以為他黏在身上不會掉,但沒想到掉得無影無蹤。
土太厚了,怎麽扒也扒不幹淨。她眼一下糊了,“小黑,你嗚一聲啊,不然我怎麽知道你在哪哪裏。”爪子抓穿石頭,她把頭都鑽進土裏去聽。
誰也不說一聲,都埋頭跟她一起挖土。
挖着挖着,在七尺處傳來轟鳴。
白骨心驚望去。
是三殿下和他的兵馬鑽出,他們沒有以身殉死,身上火藥倒是都空了。
小圓攜兵馬圍殺而去,三殿下退無可退,埋頭蹲地。
失望至極的白骨繼續挖土,刨得整個人鑽進去。她真希望現在是阿黃,鑽進去就能刨好多。
又在五尺開外,龍嘯聲穿土而出。
“我劃的重點有點東西。”土裏飛出黑影,一陣天旋地轉後落在地上。
烏蘭賀翻翻雙手,正在慶幸偷生時,身上撲來一泥人。
白骨哭着跳到他身上,他雙手慣性一托,不待看看她,脖子就被她摟住。
他用了天旋地轉術,身上臉上可幹淨了。她撲來,就把她的泥蹭他臉上了。
“我不要和你分開了,就和你在一起,一輩子在一起。”她埋在他耳旁嚎啕大哭,那些眼淚濕噠噠的,打濕他半張臉。
他一手覆住她背,把她緊緊擁住,“那可說好了,不許再離開我。”
“啊。”她張嘴就咬上他臉。
那滋味真是熟悉無比,此命難逃,烏蘭賀認了。他只顧抱着她,随她喜歡。
“哈哈,九條鐵棍捏好了,這下我要詛咒你。”三殿下蹲在地上捏土,捏出了九條鐵棍的白骨魔頭。
“變态!”小圓一巴掌扇過,踩爛了泥塑。
此行俘獲敵軍,密道黃金被挖出,足足一個大金庫的量。
從審訊中得知,周子颢和陳世甲聯手把真黃金轉移給鄂古幾個殿下。他們做了一種生意,周子颢拿國庫的錢跟他們買黃金,再賣出去。鄂古拿錢,他們賺差價。
所以陳家金庫不需要黃金,只需要一個空殼就可完美運轉。毀掉鑰匙,讓世人永遠不知道那是空殼,才是周子颢真正的目的。
做這買賣的周子颢已死,鄂古的三殿下及其兵馬,也将領受一回何為碎掉。
白骨翻着小圓那本酷刑一百種,決定讓三殿下和他的兵馬受個整套。在酷刑之前,白骨還讓人扒了他和他的兵馬,剃光他們的毛,在他們屁股兩半和背上燙上大字:戰敗俘虜。
辱盡他人,終被受辱,鄂古三殿下在火烙下怒吼,“不就是為了個和親公主?我們就是狼,是誰把她推入狼窩,是你們王上和滿朝文武。”
“你們想不出嗎?你們替王上打仗,我就漲價賣黃金,他們買進賣出差價越拉越大。不太平的飯好吃極了,賺錢快,死你們不死他們。誰還想吃太平的飯?”
“這生意多少大臣參與其中,就連你們王上都貪心,想吞掉鄂古,從此賣多少價他說了算。說穿了,是你們王上和大臣之間貪心作怪,和親公主是他們的替死鬼。”
他試圖把事實化為利劍,卻迎來另一把利劍。
《大晉酷刑一百種》第一章,宮刑。
就此受罷,敵軍□□,在大街上被扔臭雞蛋,那真是羞辱萬千。
這場羞辱,萬江海也看到了。他遮了懷中孩子的眼睛,讓自己的眼睛銘記這幕。
當年出戰為了什麽?阻止戰事獲勝,推盛華出去又是為了什麽?私心累累,何其之多。他們不知後果?不,是知道但無心挂礙,反而慶幸在這場博弈裏,死的、受辱的不是他們任何一人。
在一地雞蛋清中,付譽丞馳馬在前,拖着敵軍。目光稍擡,就見城樓之人紅衣似火燭跳動。
那紅衣從初見時,就是這樣生機勃勃,鮮活跳躍。其實盛華從未如白骨那般活潑,是白骨實在太過鮮活,分了他的神。
他總試圖去證明她是誰,那根本原因,他更想知道她屬于誰。
但現在,他知道,她屬于她自己。
“小黑,陪我練功。”她跳到烏蘭賀身上。
練功?兩個人?付譽丞搖搖頭,怎麽聽都不是正經事。對于不正經的白骨,他确實不能接受。他有自己的惡,那就是不論是盛華還是白骨,他只喜歡梧桐下的恬靜,火燭下的鮮活。那是她們最美好的樣子。
他面對了自己的惡,釋懷對白骨的種種。
“啊!”烏蘭賀痛叫。
白骨依然咬着他臉,他背着她繞了一圈,瞥到城樓下的慘狀,啧了下。
她松口,“嫌我狠?”
“那倒不是,我在想你人狠,我得話少,我們去找刁老道定個良辰吉日。”
烏蘭賀背着她跑下城樓。
白骨在他背上撐起下巴,他話哪裏少,很多啊。
跑下城樓,直入集市。興沖沖的烏蘭賀突然感覺到,她一路沉默。
她為什麽沉默?
他停了腳步,“你還是不想成親?”
她趴在他背上,撥着他發上紅布帶,“我确實很難喜歡。不過是你的話,我勉強接受。”
他皺眉,呼吸稍重,“你在勉強?有多勉強?”
她掰過他下巴,臉湊了過來,“就是在努力接受,一時又很難說什麽。”
烏蘭賀猶豫了,勉強之所以為勉強,那就是還在痛。
他不想她痛,“白骨,那我們不去了。”
她臉貼上他耳鬓,“去吧,或許該逼我一把,也許跨出去就不怕了。”
“那樣的話,我和周子颢有什麽區別?”烏蘭賀沒有再挪步,哪有她這樣硬逼自己成親的。
“大當家二當家,我找到個算命大師,合你們八字。”迎面杜志惡啃着雞腿,朝他們招手跑來。
合八字,烏蘭賀很有陰影,“不去,算出來沒好事。”
“去去去!”白骨還是硬逼自己一把,拍拍烏蘭賀。
烏蘭賀只好放下白骨,“我不要你勉強,你害怕我就等。”
話落,烏蘭賀被撞開。
血濺出,落在烏蘭賀臉上,紅紅的箭矢紮出杜志惡的背。
前頭是戰馬飛馳,有人來攻城了。
“小黑,快帶他回去,”白骨飛上城樓,脖頸青筋勒緊,朝城中大喊,“出戰!”
兵馬馳騁而出,烏蘭賀扛杜志惡飛往城內。
“你說你,平日都知道躲,這次幹嘛給我擋。”烏蘭賀邊跑,突覺一把苦淚。
“我想喝喜酒。”杜志惡說完,嘴裏的雞腿肉跟着血一起流出。
烏蘭賀以為那是大血塊,吓得加快步伐。怕他中途死掉,烏蘭賀握着杜志惡沒吃完的雞腿,放到他鼻前。
杜志惡以前家裏窮,常被欺淩,故取名志惡,此生志向是做人見人怕的大惡人。他來投奔時,就問山莊飯好不好吃。
那時烏蘭賀回了句管夠,從此胖墩越吃越胖,杜志惡此名應叫肚子餓才是。
雞腿晃晃在前,杜志惡擡頭聞着,卻也吃不下了。
蜀陽城遇突襲,戰場之上分裂兩界。這回胖頭龍出現了,他被人擡在高高的龍椅上,躺着看戰況。
戰鼓號角齊響,龍椅之上美滋滋,悠悠然。
他心想此時城中疏于防範,攻城定可。只是那群沖來的兵馬也太兇了,急速急攻,為首就是扶郅,身旁就是白骨。
大腳,都是大腳!胖頭龍看不清是男是女,但因白骨和扶郅沖殺在前,她們是女人,所以他堅信這裏都是大腳女人。
鮮紅的影子一下穿在刀劍裏,“胖頭龍,欠我的人命都給我還了。”
胖頭龍吓了一跳,“把她給我抓了,就她。”
白骨鞭出,戰鼓號角被掀翻,傾倒一片人。白骨身後諸多女将馳來,她們斬殺兇猛,各個如惡鬼夜叉。
扶郅一箭射中他帝冠,胖頭龍想起玉玺被抓碎的噩夢。
以前都是他殺別人,現在是別人殺他,落差讓他心中一潰,“都是白骨魔頭。”
在胖頭龍眼裏,女人們都成了白骨魔頭,不再是人。
白骨戴上面具,完全應驗他的噩夢,“對,白骨魔頭找你償命。”
那簡直更不是人!
“快撤退,先撤退!”胖頭龍令道。
大軍向西而行,白骨追之不放。
至路口,胖頭龍身影已至兵馬最後。只有小小的影子懸在遠處,若只飄動的飛蟲。
逃,繼續逃。胖頭龍令人把他擡到更遠,頭上一支箭搖搖欲墜。
白骨窮追不舍。
在馬蹄踏塵間,扶郅卻摔下馬。
劍撐地,紅眸斬敵,“我不可以失敗,不可以哭,不可以軟弱。”
原是簫聲臨此戰場,雖不見人影,但功力極強。
白骨以為自己能做到不為所動,察覺時,還是心有波動。身後更亂,兵将捂頭捂耳,兵器掉落一地。
得簫聲相助,胖頭龍的兵馬大舉進攻去抓扶郅。萬江海擋于前,已被兵馬圍住。
白骨驅馬撤回,九節鞭橫掃千軍,打出生路。應對簫聲,她只是更習慣,更有經驗而已。
與扶郅彙合,迎面的氣息如同爆開,白骨點住扶郅穴,穴位仍被沖開。
萬不想她痛苦至此。
“你看看啊,你看看。她也是個女人,女人生來就軟弱,又怎麽撐起天地。”簫聲如是說。
女人擊潰女人,只需勾起千百年來刻入骨子裏的痛。軍心瞬間難穩,而扶郅不願認,她滿眼都是盛華的血衣,揮舞劍,越揮越成魔。
也不知是劍擋劍,還是功力太過,扶郅手中劍斷成兩半。斷刃飛過眼眉,落血入眼身亦停。
萬江海把他的劍給扶郅,扶郅沒要。
劍斷時,盛華仿佛已到她身邊,“吾妹,讓我成劍斬世間。”
扶郅分不清了,是夢還是現實,體內的功力堪比火藥,轟炸爆開。
白骨察覺,輸功于扶郅。大漂亮胸膛積壓的悲傷尤若層層烏雲,白骨初次觸及。
這份悲傷最終湧入眼眸,可扶郅說,“我不可以哭。”
因為簫聲擊潰了人心,因為被包圍了,因為胖頭龍在大笑。她身為新的王上,必須強大到無堅不摧。
扶郅寧可孤身面對,白骨拉回她,“有什麽不可以,”鞭先出,甩出一圈,震開胖頭龍的兵馬,“這個不可以,那個不可以。胖頭龍躲在後面讓別人送死,換我們什麽都不可以。”
白骨告訴扶郅,哭是可以的,因為那個廢帝更為軟弱。
扶郅及兵馬團聚在一起。簫聲的影響漸不如剛才。
“你為什麽總和我對着幹,知不知道我因你有多痛苦。”簫聲又為怒箭,穿風破雲,直擊白骨。
白骨飛上前,不管簫音何來,鞭成風卷去,“多痛苦你不知道嗎?不想擺脫,沒人可以幫你。”
鞭打回擊,起塵起光。
人生就是如此殘酷,自己的路自己去走。
可自己走,非陳十一娘願意,她所能想到最好的人生就是母憑子貴,女嫁貴婿。真實的人生,只讓她落荒而逃。
簫聲散,死傷一片,胖頭龍朝西退去。
萬江海抱扶郅回奔城內。
她掙紮,從他懷中摔落,騎上戰馬離去。
“扶郅,你幹什麽去。”萬江海追之在後。
“我要一把劍。”扶郅直奔虎頭山。
她需要一把劍,那把糾纏在夢裏的劍,是那身血衣的心願。
她騎馬飛快,甩開身後人,來到盛華墓前。
“姐姐,我來了,我幫你。”扶郅撲在墓前,雙手嵌入土,挖上那已封存的墓。
人是魔,是狂,是瘋,自己也不知。
白骨與萬江海趕到,盛華之墓已挖出。棺材露出土壤,扶郅正要開棺。
“大漂亮。”白骨抱住扶郅,阻止她再做瘋事。
扶郅伸手向棺材,“我姐姐要化劍斬世間無情道,我替她實現。”
她說話不似常人,如在缥缈虛幻之中。
“你醒醒,”白骨扶上她臉頰,手捋她額頭,想讓她擡眼看看,“你姐姐死了,她走了很久。”
扶郅眼眸半分擡起,定定望着白骨,“姐姐,我想和你一起看豔陽。”
白骨有着盛華的臉,又豈能叫扶郅清醒。她看着白骨,越來越想盛華。
“大漂亮,我不是你姐姐,但我會陪你看豔陽。”
看大漂亮眼珠動也不動,白骨咬下唇,咽下酸苦。
大漂亮已經變得像藥一樣苦了。自從穿上盔甲,再也沒見她歡喜過。
扶郅依然難醒,因她見盛華朝她走來。
千人之墓,血衣依舊,是姐姐屍骨未寒,死不瞑目。扶郅确信如此。
“哐!”棺材被推開。
“那你好好看看你姐姐吧。”萬江海手扶棺木,他不是很敢看那過往的罪責,但為了扶郅,他先行落了目光。
就看看已經枯萎,不再人世的盛華。看看那身骸骨皆爛,扶郅就會清醒吧。
無再動,萬江海驚愕不已,棺材裏只有衣冠,沒有骸骨。
盛華的屍骨沒有了。
“怎會如此?”扶郅沖到棺材前,夢裏種種破碎,沒有什麽血衣,連骨灰都沒有。她姐姐什麽也不曾留下。
“是那個時候?”白骨想起,她醒來時,看到師傅在山間撒灰。那時她以為師傅在撒土,還興沖沖跑過去幫她一起撒。
師傅那時看着白骨的臉,“随風而去,今生就去,莫将困執帶于來世。”
原那是盛華的骨灰,師傅讓她随風而去,萬怨消散。
“大漂亮,我師傅說人心所見,皆為自己。莫再困執,你所見不是盛華,是你啊。”白骨晃晃大漂亮,求她醒醒。
大漂亮赤目不消,人顯呆滞,“知道我為什麽不裹腳嗎?是我姐姐燒了裹腳布,她說裹腳好疼,她經歷過不想我再經歷。”
大漂亮合起棺木,重新填好盛華的墓,無人知她醒是不醒。
她跟着白骨回到玉和山莊,仍然說,“我要一把劍,我要變得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