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滿腦子…她斷發絕親
他滿腦子…她斷發絕親
烏蘭賀怎麽也想不到,他戴白骨面具,卻被鄂古三殿下當神請入敵營。
問題是,小圓還幹看着,不來援救。
白骨、付譽丞、烏容海慘了,被圍起來。只有烏蘭賀被簇擁而出,他被貼上絡腮胡,戴上雞毛冠,穿上毛鬥篷。
白骨魔頭變成了野猴子。
烏蘭賀看不到自己有多詭異,只看另外三人有難,靈機一動,“住手,他們是我護法。”
烏蘭賀都被當是神了,那多幾個護法總沒錯吧。
可這三殿下單手扛斧钺,撩了撩頭頂雞毛,一捶烏蘭賀的胸肌,“我天天祭人給你吃,你法力無邊,怎麽需要人當護法。”
沒想到這麽殘暴,還這麽難忽悠?烏蘭賀捂着抽痛的胸肌。已經到極限了,為什麽小圓還不動?他忍不住看看山丘,什麽啊,一雙眼睛都不露。
烏蘭賀硬着頭皮道,“開個玩笑,他們是我随身帶的零食,得跟着我。”
“哦,神的食物!”三殿下揮手暗示屬下。
白骨、付譽丞、烏容海又要被綁起,小圓依然不動。
烏容海當即雙手奉上,朝烏蘭賀大拜,“我等乃神的食物,心甘情願奉獻于神,豈能被凡夫俗子觸碰。”
烏蘭賀很是佩服老哥扯犢子的能力,“沒錯,誰也不許動。”
敵軍領會神意,拿來巨大的食盤,讓食物自己跳上去。
眼看人被請走,小圓方與手下兵将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們悄悄跟着。”
Advertisement
神的食物被擡入敵營,一個鐵籠就套上。而烏蘭賀為座上賓。
進入敵營的方式如此離奇,烏蘭賀走一步亂一步,面具外頭套絡腮胡,烏蘭賀怕面具掉下來,反複摸摸面具後的系繩。
行步心虛,便不住低頭,直到後領被三殿下抓住。
他快撞上石牆了,不,烏蘭賀發現不對,這座牆怎麽刻了一只腳?緩緩擡頭,透過面具,烏蘭賀要長針眼了。
一座巨大的白骨魔頭石像屹立在前。頭頂雞毛,面若骸骨,戴團絡腮胡,烏蘭賀終于知道自己是什麽醜樣了。
但這不是最辣眼睛的,石像上身肌肉發達,下身圍了大皮革。單腳獨立,一只腳正踹在空。烏蘭賀就在石像□□,雙眼迷離,人中毒般倒下。
眼睛好疼啊,要瞎掉了,為什麽把白骨雕成男的。不,那也絕非男的,肯定不是人。從它雕刻的比例來說,是超乎正常的雄性巨獸。
“神,你看了是不是覺得很激動!”猴子王拽起烏蘭賀入餐桌。
激動個頭啊!這都畸變了好嗎,怪物啊。烏蘭賀直捂眼,一點不想睜開。
“真的好還原!”鐵籠被放在石像腳下,白骨仰望石像驚嘆連連。
更過分的出現了,白骨把鐵鞭繞腰一圈,讓三節鐵棍蕩到膝蓋。她以為石像還原的是九節鞭……
烏蘭賀一點都不想解釋,就這樣吧,反正是石頭,沒啥用。
“我們聽說了虎頭山的魔頭,十分崇拜。”三殿下拉着烏蘭賀去喝酒。
烏蘭賀根本不敢動一下酒,“崇拜什麽?”就石像來看,他崇拜的東西完全不對勁啊。
“不管作什麽惡,都有完美逃脫的能力,真乃吾輩楷模。”三殿下一飲而今,巨響的飽嗝震動在腹,他還欣賞了石像,“完美的神啊!”
有點出息吧,這種能力都信,難道人生追求僅僅這麽一點?烏蘭賀頭疼不已。
又有大塊大塊肉堆上,三殿下推給烏蘭賀,“我總祭人給你,因為你喜歡吃人。”
這肉不會是……
不吃,絕不吃。
烏蘭賀捂緊面具,“将我刻得如此雄偉,你的想象力真得很豐富。”
“這是因你神力無窮。自從把那個和親公主丢到虎頭山,我諸事不順,就建起這白骨魔頭神像。別說,很是靈驗,感覺力量盈身,今日更是拿下我二哥的兵馬,”他說着熱淚盈眶,“神,你定是看到我虔誠之心了。”
整個軍營歡呼連連。
鐵籠卻在震動。
付譽丞狂踢鐵門,引來衆多敵軍。烏蘭賀沒想到,那個說不要壞事的付譽丞也壞事了。
“嘛呢嘛呢,這只食物,安靜。”烏蘭賀提醒他。
付譽丞絲毫不安靜,敵軍持長矛戳入鐵籠。
白骨踢倒付譽盛救下他,而後人若靜止。身上這身皮開始痛,比火燒時還痛。似要剝離,附在每個醜猴子身上,把他們的血肉吃盡。
“是你!你就是盛華和親之人!”付譽丞整張臉的肌肉都在顫動,眼珠在瘦削的臉上要爆出來了。
他望着的方向就是三殿下。
三殿下細細觀摩番付譽丞,喜笑顏開,握緊烏蘭賀的手,“神啊,你可真是保佑我,我們就吃這和親公主的夫婿吧。”
烏蘭賀握緊拳頭,如果能一拳打爆這三殿下的頭就好了。
對了!烏蘭賀拍拍三殿下的手,“他不好吃,太瘦了,”然後掏出他懷裏毒藥,“我這次現身,确實為你感動,特來賜你一劑神藥。”
毒藥入酒杯,烏蘭賀搖了搖,是笑是恨面具遮着,心中唯是一句:毒死你!
三殿下跪地伏身,接過“神藥”。
烏蘭賀袖一展,擡手讓他喝。
即飲入口,猴子群卻在打開血籠。
“神賜我們吃的了!”他們把鐵籠打開,把白骨拖了出來,只拖了她。
“我果然是神選之人。”三殿下擡起酒杯,剛要喝,卻見神沖影而出。
他以掌風揮開撲倒食物的兵馬。即便那紅衣女子揮鞭打散所有人,神還是她擋在身後。
神在保護她,那些鐵籠的食物也沖了出來。
“你不是雄偉的神。”
神當即碎裂,神藥被摔去。三殿下抄起斧钺,踏以力風斬去。
烏蘭賀也想雄偉,不是那種雄偉,是功力雄起的神。他一拳擊出,功力卷出。
三殿下只是打了酒嗝。
“他好像練了什麽護體內力,罩住他了。”斧钺飛刷而來,白骨拎過烏蘭賀發上紅布帶。
烏蘭賀後仰着身,同時驚異,“難道他有金剛不壞身?”
“當然,吾乃神選之人。”三殿下極為得意。
斧钺斬來,九節鞭揮甩如龍,纏上斧钺鐵柄。白骨拉鞭而上,翻越至三殿下背後。三殿下為握笨重的斬器,不得不旋身而過。
白發紅顏近在眼前,白骨面容多少熟悉。
“原來你沒死,我才如此不順。”
她唇啓龇牙,“我要把你弄碎。”
白骨勒鞭,醜猴子方頭臉吓住。是那個和親公主的臉,可怎麽眼睛兇悍至極?
是鬼,定然是鬼!斧钺翻上一圈,與九節鞭纏在一起。醜猴子直接扔出,白骨被他兵器帶飛,落入猴子群裏。
九節鞭與手被重兵器壓住,白骨動臂時,敵軍一個接一個撲上去,如張巨網罩住白骨。
但她未發現小黑早趕來了。
她看到時,他已撐在她身上。敵軍未看那是男人女人,直把衣服抓破。當看到腿毛時,敵軍大驚,刀就斬下。
揮殺,劍劈開,付譽丞斬出血路,又被圍上,成群結隊的敵軍前赴後繼。他們黏在一起,隊形分不清是固體還是液體。
“轟!”猴子群被炸開一層。
九節鞭攜帶斧钺輪轉,切過砍過,猴子群徹底散成碎末。
在血地裏踏出白發魔頭,她毫發無損,扛着她的人,拖着長鞭帶斧钺。
白發沾血,目若紅珠,又似那日虎頭山中,這回烏蘭賀與她同在。只是太慘了,衣服都被撕破了,半條胳膊半條腿都露出來了。
付譽丞看烏蘭賀這樣,再也揮不了劍。烏容海踢開前方刀來,拉起他,“你清醒一點。”
他清醒不了,白骨無事,因她功力高強,因有人相護,那盛華呢?毫無功力,孤身一人,盛華歷經了什麽?
冰山只是露了一角,就讓付譽丞潰不成軍。
白骨窺測冰山更多,掌起運力,穿石裂地,擊向三殿下。
那三殿下卻也非凡,竟彈跳而起,躲過此劫。
“來人,把她抓住祭神。”三殿下跳到石像之上,發號施令。
道道鐵鏈朝白骨打去。
白骨斬斷鐵鏈,飛向石像斬三殿下,“我讓你祭盛華。”
巨斧砍下,三殿下飛躲,白骨追着他甩鞭。乓啷乓啷,石像周圍就是兩個飛影,不帶停歇,越轉越快。
白骨掄鞭掄斧,斬石像,斬人影。三殿下邊轉圈邊掉毛,斧刃把他稀疏的毛發剔得所剩無幾,身上毛鬥篷全部碎光。
金剛不壞身已經顯露,是身裹到腳的金磚盔甲。白骨大力揮斧,把金磚削去半角。
從未遇到如此窮追猛打之徒,就連當年的萬江海都知道撤退。怎麽辦?
三殿下腦中轉了好大一圈。以他的經驗,若辱女人就辱女人,若辱男人就辱他女人。可若這女人勝過男人,如何辱她?他把目光落到烏蘭賀身上。
營外塵土飛揚,馬蹄震天,兵馬馳來圍營,還皆是女将。
“給我全燒了。”為首之女,生着圓圓的臉蛋,拿着火把就進來。
這麽多女人,把軍營圍困。三殿下更覺受辱,他扒住石像,解開石像的皮革。堅信只需以神的雄偉,就可讓她們大敗。
小圓就在石像下,皮革掉,醜石頭露出全貌。
“啊!死變态!”小圓尖聲狂叫,她畢生內力全在叫聲裏,叫得所有人捂耳跪地。
“小圓。”白骨墜地捂耳,她艱難爬向小圓,扯住她衣角。
小圓停了下來。
這好姐姐立刻爬起,把九節鞭纏上腰,安慰道,“別叫了,那是假的,你看,我比它厲害。”
她的九節鞭更過分,竟然還帶甩的,關鍵它還纏着重型斧钺在甩。
在小圓的緘默中,各種離奇怪誕的民間傳聞湧現在她腦海。比如某個假太監入宮前拉車炫技……
在她的緘默下,敵軍再度包圍而來。
白骨又把九節鞭甩出更多花樣,又畫圈又是畫叉……纏在她腰間的長鞭,石像的超常雕刻,種種疊在一起。
“啊!”
小圓對變态的容忍度已經提高很多,白骨卻把底線突破。她抓頭仰天大叫,聲嘶力竭,憑一人之力,讓敵營全軍覆沒。
功力波及,石像轟裂。
三殿下摔落,石像底部露出洞穴。
“可惡,竟然被你們發現了。”三殿下觸地就起,急赤白臉。
發現什麽?小圓停下嘶喊。
三殿下運力卷起狂沙糊人眼。
風沙撲面。
視線昏暗,烏蘭賀摸索着找白骨。兩眼一抹黑,他被人拖走,還有奸笑聲在耳,正是那三殿下。
烏蘭賀深感不安,打出一拳時,身傾墜下。
狂風止,周圍敵軍所剩無幾,方見石像底座是條入口。
“你男人在我手裏,有種進來啊。”
根據層層推導,三殿下推出這麽回事。既然羞辱不了女人,那就羞辱女人的男人。
白骨面具從洞口扔出,譬若魚餌鈎魚。白骨抓住,卻在洞口駐步。深幽之路,乃密道入口,白骨步難移。
烏容海和付譽丞步入洞中,一個喊着,“放下我弟弟!”一個喊着,“我要殺了你為盛華報仇!”
只有白骨蹲在密道口,躊躇不前。
“你們幹什麽。”小黑發出驚吼。
裏面還有人?白骨入了洞。
“什麽?裏面是……”小圓拿《大晉酷刑一百種》逼問,落單的敵軍道出密道用處。
密道種種設置無比熟悉,油燈、機關,凡是所見,皆與陳家密道相同。白骨剛進去就覺頭暈窒息,四周的牆成影成幻将她擠壓。
“姐姐,”小圓帶人進來,竟見白骨摔在地上,忙将她扶起,“你不行就出去吧,這裏面有廢帝還有你娘親。”
白骨頓怔,“他們躲在裏面幹什麽?”
小圓道,“為了奪回王位,他們和敵軍聯手,這次是故意引我們來的。”
就那話落,腳步聲在密道裏來回,黑影左一個右一個。
“都已經到這了,分頭行動。”白骨給心脈紮上針,她仍然需要靠此站起。
再撕紅衣一角遮住眼睛,不見密道,只聽聲。
“嘎達嘎達”在響,牆在動,白骨緊握手。聲音同樣勾起往事,她知道只有一人會這麽做。
隔着層層牆,聽得一點嗚嗚聲,在右前方,叫得可慘了。
白骨快速挪步而去,牆依然在動,不停變換。白骨在牆體間穿梭,就像穿入過往,一旦墜入,就入漩渦,把她拽着拖着。
小黑嗚嗚聲就在前頭,白骨不管不顧急步跨上。手一抓,什麽都沒抓住,反而撲在一面牆上,撞得生疼,直挺挺滑了下來。
“白骨。”
是小黑的聲音,明明就在前,為什麽是牆?
白骨拉下眼罩,就見歪斜的人形鑲嵌其中。只有五官露出來,看起來就是牆長着人臉。
小黑被砌牆上了。
“白骨,我老哥和付将軍都被抓了,她在幫胖頭龍抓你。”烏蘭賀的嘴巴都睜不大,只能用條縫說話。
只是沒想到他說話的時候,白骨就已經崩潰了。她揮鞭過來轟牆,從過去到現在,沒有比此刻灰暗。
她太急切,沒有看到身後站的白袍面具。
鞭被抓住,白骨出針,陳十一娘打掉,“跟我回去認罪,你還能活命。”
白骨又提鞭,陳十一娘攔她。如斯往複循環,白骨被壓制又反抗,因她的反抗是為救烏蘭賀。
看白骨屢屢向那男人而去,陳十一娘吹起簫。
簫聲起,鑽骨透心。
白骨若沒了魚的水,不停用手抓喉嚨以求喘息。明明什麽也沒有,卻像被扼住咽喉。抓得脖子道道紅痕,臉憋得通紅。
竟會這麽生不如死。
烏蘭賀親眼目睹,兩只眼珠比鹹魚還枯,他終于明白,可以挖掉的過去,原來這麽難過去。所以她頭發回不來,所以她醒來後再不複以往。
“別吹了,你是她娘親,看不到她痛嗎?”烏蘭賀身子陷在幹涸的水泥裏,無法靠近白骨,急得出汗出淚。
“她一向如此,在密道裏就這樣裝。”白袍面具持簫走來,見此事,如見尋常。
一句一向如此,仿佛就可解釋一切不尋常。可怎是一向如此?烏蘭賀就沒見過白骨這樣。
又怎是尋常?白骨急喘,雙臂撐地,頭低着,“你放開他。”
這樣子,陳十一娘看起來真像哀求。哀求,那可是不尋常。
“你竟然為一個男人求我。”陳十一娘十分驚奇,在密道白骨沒求過她,去送死白骨也不怕,竟然怕這個男人死。
“小黑把我看得比他的命重,在我心裏,他也是這樣。”
“嗚。”烏蘭賀聽此唇抖,從白骨口中聽到他很重要,竟心熱心痛。
陳十一娘反手扇了烏蘭賀一巴掌,“他比你生命重要?是我生的你,不是他。我在陳家過得這般苦,為你算好的人生都被他毀掉。”
白骨突然呆滞,失去所有感知般,呆呆看着與陳十一娘。沉默就像致死的毒藥,毒進五髒六腑,然後枯死碎光。
因為白骨沉默,陳十一娘更加痛恨烏蘭賀這個男人。
“是他教壞你,你才背叛我。”陳十一娘反手又下。她太恨,沒有看到身旁的人爬起,她太恨,就這樣下手,一掌狠狠打在白骨胸前。
血腥入沫,白骨身佝起,雙臂張開,“是我自己要壞,我不想和你一樣。”
她緊貼牆上歪斜的影子,用身體守着。越守越緊,要把他擋住,就像擋住她此生唯一的東西。
“哪個女人不和我一樣,你怎麽就以為自己是例外?因為這個男人?我讓你知道他是什麽樣子。”
蕭聲再起,它去挖烏蘭賀的心和腦,問他騙白骨什麽,到底有多少謊言。
烏蘭賀藏着的很多心事在翻騰,他閉緊嘴不想說,可怎麽撐得住簫聲。
“白骨,我想和你成親。嗚嗚嗚,我就是想和你一輩子。”他還是說了出來。
不可能。陳十一娘沖擊他的內力,挖入他丹田。
“我騙你的,我确實是好色之徒。你咬我時,我想撲倒你。”這話罷,他再咬住嘴巴,白發沾上烏蘭賀的臉,白骨回頭看他了。
她那眼神有那麽點吃驚,他不敢看,不能看。這些可都是他藏着的,平日都裝正人君子。
簫聲還不放過他,再挖入他經脈。
經脈起伏,他脫口而出,“我承認好幾次忍不住,趁你睡着的時候偷親你。”
白骨眼角輕壓,顯然看他不像以前了,可簫聲再挖入他骨髓。
他受不了,全盤托出,“我沒有幹別的啦,夢到也不行啊!”
陳十一娘氣得甩了簫,他腦子除了這些,根本沒有別的事。
“你真不該活着。”陳十一娘上掌直擊烏蘭賀心髒,白骨對掌沖開。
陳十一娘摔地,內力從掌出,吸來地上簫,“為這好色之徒,竟與我作對。”
“我不是為他,我是為我自己。你甘願吃苦,我要吃甜的。”
“沒有甜的。”
“有,是你不吃,也不讓我吃。”
“身體發膚,受之于我。我如何,你如何。”
白骨掌對自己。
烏蘭賀眼若銅鈴,整張臉在抖,“白骨,你冷靜一點。民間傳說都誇張,你不要學什麽削骨削肉。”
“啪。”還是有什麽斷了。
她抓發掌下,發斷。
一頭青絲已是白發,一頭白發又從脖間斷,她奉上給陳十一娘,“皮已毀,發還你。”
白骨劈斷長發,就若劈斷經脈,痛楚又若割喉,過往種種融為一滴淚,落下無聲。
陳十一娘未接過。
白骨散去手中發。
沉默依然是她們之間致死的毒藥。
狗啃的頭發貼在白骨脖間,是她生命裏的鋸齒,同樣割過烏蘭賀。烏蘭賀仰天也仰不了,抽着嘴淚已崩。
剎那間,烏蘭賀眼瞳通紅,牆嘎嘎嘎地響,裂紋遍布,碎成一地。
他拽白骨入懷,擁住她,柔情一瞬後,兇目直對陳十一娘。
陳十一娘這輩子沒見過這種事,一個男人這樣對女人,能像寒冬裏交頸依偎的小狗。
這種東西不存在于陳十一娘的生命。在她歷經的歲月裏,男人的打罵是尋常。就說陳世甲,他被陳薔害得只剩一口氣,看到她第一反應還是打她。那時她才狠心,把他砌在牆上。
不,男人都如此,烏蘭賀是騙人的,他只是好色之徒。
陳十一娘吹起簫,要白骨跟她走,可簫已無用,白骨心無所動。簫又成了劍,陳十一娘要分開他們。
她要成為一座山,一把劍阻止白骨被烏蘭賀帶走。可她不明白,無論怎麽阻止,那個好色之徒就是要帶走白骨,白骨也要跟他走。
那好色之徒問,“你真的看不到嗎?她已滿頭白發。”
陳十一娘像一具枯木,雙眼失焦,“她自找的。”
“你看不到她哭嗎?”
“她不該哭。”
“她是個人,她也會傷心。”
“她有什麽可傷心的。”
“是你啊,你是她娘親,你讓她傷心。”
“她如果聽我的話,我就不會這麽對她。”
所有的回答,都像木頭在說話,像說過無數遍,味同嚼蠟那般道出。陳十一娘還在厭煩,這臭男人眼中都是淚,他為白骨哭什麽?
她揮掌出拳,和烏蘭賀打。白骨來救他,陳十一娘和白骨打,烏蘭賀又來救白骨。
她左右相顧,他們都雙雙淚眼,都像被火燒過般紅。
他們都在哭?
陳十一娘雙眼更加木然,這是全天下最陌生的事。
哭什麽呀?
“哇哇哇!”陳十一娘聽到懸在空中的哭聲。從哪裏來的?它像毒蠍子蟄了她,然後變成可怕的簫聲回蕩起來。
在陳十一娘的世間,在她認為的世間,女人都是這麽過來的,是不用哭的。這是她無數次肯定在心裏的話。
所以,她要砍掉這些眼淚,這些哭聲。簫削下,烏蘭賀手中氣光若快刀,斷了陳十一娘的簫,“我不會再讓你傷害她。”
沉默,已如致死的毒藥,毒了陳十一娘。她親眼看着他們牽緊手,一起離開。
傷害?什麽叫傷害?單是這一點,都已不再有認知。
陳十一娘捂住耳朵,還能聽到哭聲。她害怕至極。走到斷簫前,扭扭簫木,要修簫。
烏蘭賀已帶走白骨,哭聲又總是回蕩。沒有簫,陳十一娘逃避不了,那麽,密道的折磨就只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