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王上有喜,捉奸白骨
王上有喜,捉奸白骨
世上有些事,越離譜就越有人信。缺失壯丁的王上指望二十萬兵将變一百萬,即便這一天無人生子,但看兵将的肚子大起來,王上十分欣喜。
直到他發現百官和自己的肚子也大了起來,那便是晴天霹靂,龍顏大怒,“國師,你這什麽意思!”
白骨過去好生把脈,“你之前腎虧。”
此話一出,王上擋住她嘴,“小聲點。”
“這不是好了嗎?你馬上就要當娘親了。”白骨摸摸他肚子,圓亮的眼睛眼中透出諸多祝福。
王上半白的胡須顫得十分厲害,“小紅豆,她……她要孤生孩子。”
“王上,此乃上天指示。天下沒有女人能生出你的兒子,大任唯有王上自己來,”小紅豆端來糖棗茶,“這才是實打實的龍子,切記保胎啊。”
肚子漲得痛,王上身子抽着,可又大為振奮,一把抓住白骨拂塵,“國師,替孤保胎!”
滿朝文武,王師兵馬,大腹便便,皆有身孕,這可還是昔日英明神武的朝堂?萬江海看着這副畫面,狂笑不已。熟知王城路的他,一人退去,無人發現。
笑聲穿遍宮廷,萬江海一路搖頭出王城,進城街。他看世間已成苦海,恨世人皆為蝼蟻,可他也成蝼蟻,穿梭其內,不知方向何在。
前方忽有白馬,馬旁是身黑衣,戴着鬥笠牽馬緩行。那身形萬江海一眼認出,是扶郅。
他與她在人群裏相站,驚訝于彼此,一個身無女裝,一個發已全剃。人潮如流水漫過周身,時間似凝固成一點,不再流動。可那只是短暫,扶郅繼續牽馬往前,她身後帶了不少人,她像個镖師押着貨。
本是相向行,萬江海回頭跟上了她。他追得很急,追上她,告訴她,“改天換地,我明白了”。
萬江海明白了,卻是在經歷希望破滅後。他讓兩個女人的希望破滅,自身也歷上兩回。除了這回在王城,還有一回是在虎頭山。
他逃離墳地後确實遇到有人丢女,然那人把女人和孩子早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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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兵将,穿肖王府衣,萬江海怒要殺他,他求生時道,給過小紅孩子一口飯,有恩。
恩情何來?
“她娘彎在水裏撿廢銅爛鐵,故意引誘我。我順她意,結果她老哭。我跟她說這叫卒妻,應該高興,給她孩子賞了口飯。”
卒妻,掩飾罪惡的修辭落到小紅身上。萬江海提那兵将撞樹,血漿灑地。他那時也笑了,可笑得無聲。他笑天下,笑自己,笑了哭,哭也是無聲。
他怎麽就想不到問,十二歲的小紅連布都沒有,哪來的錢買藥?痛恨無以複加,萬江海的恥辱不僅是曾經的敗仗,還是今朝生為将軍。
小紅曾說了什麽,萬江海在兵将的屍體上才明白,是希望她的孩子不要與她一樣了。她救他,等他救天下,把錢省下來等根本不存在的天下。
萬江海在那時嘗到一種滋味,痛卻喊不出來。這就是她們的一生,他悲笑至默聲,掩目哭。終是明白了,盛華的安靜是心如死灰,扶郅的沉默是失望透頂。
恍然時,早已錯過所有,盛華已為孤墓,扶郅已成叛臣。回頭時,又只有花和尚。
他仿佛如白骨那般,從未懂這世間,跪下問老僧,“和尚,大将軍能救人嗎?”
花和尚立掌道,“施主,這得問你為何而戰。”
為何而戰?為了王上的貪婪而戰。
“那佛救得了人嗎?”
花和尚搖頭,“世間大法千千萬萬,無一能救人。除非人學大法知仁慈,便知人要救人。”
只能人救人,只能如此。萬江海抱緊孩子,眼淚滴到孩子嘴角,可孩子以為是乳汁,舔了舔。
他終尋不到奶水給她,劃破手指,用血喂她。那時他請求剃度,而花和尚贈了他一點功力。
世間沒有萬江海了,褪去盔甲留破衣,和尚無勝出世,此生從無勝仗。何來勝仗?從未為子民而戰。何來鎮國?泱泱天下一片人,從未入眼。
京城中,一路人行到國師府前,府中仍是無人。
白骨還在王城,頭回有身孕的王上焦躁不安,把白骨叫到寝宮。烏蘭賀不放心,跟在身邊,如今已是捅了馬蜂窩,唯有忽悠下去。
“這多久能生?”王上扶着隆起的肚子,衣上的胖頭龍臉都撐大了,像只在咧嘴笑的蠢龍。
“很快的。”白骨環手一掄,她剛要演示噗得一下生出來,手就被小黑按下。
“一般人是很快,不過王上真龍天子,定與尋常人不同。人與獸,生子都不同,人乃萬獸之靈,王上可是萬人之靈,越有靈懷胎越久,生得越慢。”烏蘭賀笑得皮僵。
可這話上檔次啊,王上眉頭都不皺了,昂起身。胖頭龍的臉這下變得更蠢了,它的嘴張開了,在哈哈大笑。
烏蘭賀對自己怕極了。奸佞啊奸佞,這怎麽這麽能說!難道不适合當莊主,适合當太監總管?
金黃的龍袍闊步走了幾步,腹就抽痛,立是扶腰,胖頭龍的臉又皺成了一團,“我要把周子颢做成猴子幹,生孩子疼嗎?”
白骨拍拍王上肩,“放心。”
王上疼得眼角紋連到太陽穴,“孤放不了這心。”
“放心,生孩子哪有不疼的,都是這樣的。”這種尋常事,白骨當然如尋常人般安慰。
王上一聲拍案,“不行,讓他們疼,孤不能疼!”
白骨撓撓腦袋,求助于小黑,“這不合常理吧。”
小黑背過身,掩目嘆息。反正這裏沒個合理事,他接受了一會兒,“王上,疼也不分人啊。”
“你剛才還說孤乃萬人之靈,豈能與常人一般,”王上的目光落到烏蘭賀腹部,“你為什麽肚子不大?”
齒間滿滿嫉恨,烏蘭賀聽出來,王上都有喜了,那沒喜的男人豈不是死罪一條。他馬上作揖低頭,“為保王上安然誕子,我豈能有子。”
王上喜出望外,舒心一拍烏蘭賀,“你很有做太監總管的天分。”
烏蘭賀慌了,“不,天分差多了。”
“她若制不出讓孤不疼的藥,孤就讓你當太監。孤再把周子颢放了,你們沒辦法把他做成猴子幹。”
烏蘭賀龇牙,“你夠狠。”
“好,你等着。”白骨轉身就走。
須臾,門外有報,“王上,國師去殺周公子了。”
王上頓顯慌張,“所以她重點是把周子颢做成猴子幹,而不是讓你不做太監?”
傷心了,無助了。烏蘭賀蹲在牆角,不停撓牆,白骨根本不知道太監是什麽。
王上奪門而出,捧着肚子追在後,“站住,你現在不能把周子颢做成猴子幹,你把他做掉,孤生孩子就會疼”
“我做不做掉她,你生孩子都會疼。”
王上惱怒,頓足大喊,“小紅豆,把她的幾個副手全抓起來。等孤生完孩子,不疼孤就放。”
白骨步停,回眸滿是兇光。在王城,這才叫佞臣,王上眼裏的佞臣。一臉不服,處處頂撞,那是反了天,統統要被稽查司拖走。
可按眼前,王上瞅瞅自己的肚子,只好尋了另個法子懲治白骨,“把周子颢給孤放下來,生完不疼就給她做猴子幹。”
白骨的重點是把周子颢做成猴子幹,但比起這個,更重的重點當然是和她一起的人了。她只能搗藥,什麽止疼的藥都往石臼裏扔。
王上聽到國師在制藥很是滿意,身前的老宮女卻跪下道,“王上恕罪,罪女陳世甲第十一妾,特意來獻王上金庫。”
王上摳着耳朵,“可聽說你把女兒嫁給周子颢了。”
“我女兒就是國師,我把她獻給王上。”
王上這下更為歡喜,“國師真好用。”心中起了盤算,他去見剛放下來的周子颢。
籠子裏,周子颢饑腸辘辘快成人幹了。王上給了他一碗粥,周子颢當然如餓狼撲食。他不知,粥裏王上撒了讓他失智的藥。
王上又把珍藏的小冊子遞過去,“丞相,這是天玄術,一天就能練成。”
周子颢毫不猶豫,他已失去功力太久。
王上摸摸肚子,滿臉得意。讓周子颢成不了猴子幹,又乖乖聽他話,金庫又能到手,白骨永為他所用。
濃苦的藥味鋪滿稽查司,白骨起初搗藥很懶散,但不知想到了什麽,搗藥越來越有勁,口中就念,“止疼,止疼。”小貓小狗都在她旁,為她吶喊助力。
“啾!” “嘭嘭嘭!” 天空綻出聲響,煙花在後盛開,五彩光芒照入屋內。
門又開,小紅豆站在絢爛煙火下,“別不高興,今晚給你們放煙花,都去玩吧。”
烏蘭賀膽兒還不夠大,難以想象這大總管的心思,“你奸成這樣?明目張膽放煙花?”
“我跟王上說,賀他有喜,今天可有不少美人進宮。”小紅豆奸詐一笑。
烏蘭賀率先出門,搭過小紅豆的肩,偷偷問,“你到底給了什麽藥?到時候他疼了,給我們咔嚓一刀怎麽辦?”
小紅豆推出烏蘭賀,“玩兒吧,想那麽多幹嘛。”
屋內的人一轟而出,手持煙花棒,揮動起火花。這就像致死前的狂歡,一切事由都抛之腦後。
白骨跳上烏蘭賀的背,“小黑,我們沖沖沖!”
“好咧,我們沖到天涯海角!”烏蘭賀背上她狂奔,稽查司的地兒都顯了小。
跑着跑着滿頭汗,風也吹來,星辰也亮,白骨雙臂環住他脖子,烏蘭賀總有些竊喜。
白骨靠他耳邊,“小黑,出去後你方便嗎?”
烏蘭賀背她轉了個大圈,“方便什麽?”
“下崽啊,小黑的小崽一定很可愛,像你一樣。”她雙腳抖着,人有點滑下,烏蘭賀給她颠上去。
她雙臂環得更緊了,鼻子裏的氣呼呼得吹在他耳邊,“小黑。”
這聲叫得甜若酒釀,聽得烏蘭賀醉了。這會兒想着,要不是在這地,要是他能生,那準給她生一窩。
她腿又環住他腰,人從後爬了過來。
烏蘭賀手握拳,給她撐住了腿,但人一點都不淡然,“你……你幹嘛這樣?”
她不僅不知這姿勢不對,還手擡起,揉着他兩只耳朵,“我把生孩子不疼的藥制出來,讓她們吃,一個個試,你生孩子一定不會疼了。”
“你剛才搗藥,就是為了這個?”他真不知道是感動,還是不敢動。
“嗯!我想到你,這藥就為你做。”她的頭又湊近,他動不了一點心思,血液已如溫水開。而她朱唇微微張開,露出牙來。
不好,她好像又要咬他了,怎麽辦?
烏蘭賀身未動,心一橫。忍着吧,咬就咬吧,多大點事。他一閉眼,屏住息,就待她張口咬下。
熱騰騰的心,已做好再疼一回的準備。能有多疼?不就是皮肉被牙紮入一點兒,任她反複咬嗎。
她呼吸吹入,視死如歸的他眼皮抖着。臨近一厘,氣息頓挫。奇怪?烏蘭賀睜開半眼,白骨正緊咬唇,還在運內力。
“你怎麽了?”他單手托她,擡手伸向她眉頭。
“啊。”她一口咬來,牙貼在他臉上。運了功的她力氣大,烏蘭賀這一口被咬得可不輕,臉上牙印都看到。
她咬完跳了下來,反複觀摩他的臉,“這樣?是不是哪裏不對。”
她終于發現不對了。烏蘭賀欲哭無淚,以後是不是天天要被咬?總得想個辦法吧。他回憶起她頭回咬他,就是因為他要親她時張了嘴,是她誤會了什麽……
“我能商量下嗎?現在換我,你別動。”烏蘭賀勢必要成功地示範下,那時入魔有點失去理智,這會兒換個正常的。凡事循序漸進,也許下回就不會被咬了。
烏蘭賀扶上她雙肩,撅起嘴。
煙火在天空似花似光,将世間渲入虛幻夢境。小黑的臉白骨都快看不清了,他現在全然不像一只寵物,像……白骨很難辨清,大抵是那種特別好看,看了總想張口咬。
“嘭嘭嘭!”煙花就像心跳聲,越來越快。
又像剛才那樣,心脈發緊發疼,白骨內力再度運起。心脈之針,因心跳加快往下,白骨再運內力,抵抗針下壓。
小黑越靠越近,白骨雙掌間氣力翻騰,怕被發現,她将掌握拳。小黑靠到嘴邊,連帶他身周都已被白骨內力包圍。會被他發現的,怎麽辦?白骨拳握至緊繃。
突然黑風席卷,烏蘭賀正要親上時,白骨被熊孩兒扛起。
小圓幸災樂禍蹦來,手中煙花棒搖了搖,“我知道了,你不行。”說罷,又跑得遠遠。
“你個江湖惡霸。”烏蘭賀追打上去。
熊孩兒擡着白骨歡呼,“王妃,你看,我已練成天旋地轉術的第一章。”
天旋地轉術?白骨松了口氣,看煙花在天,心頭起了個主意。也許勤練功法,就可抵抗體內之針。
“嘭嘭嘭!”煙火燦烈,貓狗追逐,人影撒歡。
真熱鬧,小紅豆就在角落看着,心頭歡喜。
殊不知還有一雙眼睛注視着,那雙眼瞧得冒了火,生生掰斷了樹枝。聲響引了小紅豆注意,可他環顧時什麽也沒瞧得。
身後小太監來報,“大總管,找到陷害您的人了,是王上宮裏的老宮女,今兒沒瞧見她。”
“咱們盯緊宮門,事兒可不由她亂了。”
夜晚星辰,王宮進了一批美人,煙花褪去,宮巷也靜。白骨還由烏蘭賀背回去,入屋後雙腳踢了門,“小黑,陪我睡覺。”
門關上了。
烏蘭賀有那麽瞬愣神,身在床榻前直挺挺的。雖然她總這樣,但以前那叫抱寵物,現在是不是不太好?
烏蘭賀猶豫時,又聽到她張嘴,“啊!”
不由她了,他手環上她腰,把她從背後卸下床,“乖乖睡覺。”
她手和腳還勾着他,“明日開始我好好練秘籍,今天再咬一口。”
烏蘭賀半趴着,爬不起來,雙臂撐在她耳邊,“你練秘籍和咬我有什麽關系?”
白骨不回答,腳一使勁,烏蘭賀被她拽下。又是在她身下,這熟悉的滋味已由不得他反抗。
她張着嘴,白白的牙顯露。
“再咬我,我就會很可怕!”烏蘭賀猛盯了下她。
“我才不信。”她頭埋低,把目光垂直壓下。
烏蘭賀遇到了更難的困境,他的挑釁激發出她進攻狀态了,雙手被死死壓着,身子也被她壓住。
她壓得那般狠,與他靠得很近,隔着衣衫,都已感覺體溫。烏蘭賀呼吸已燙,想翻身離開,白骨用功力按住,就是這強壓,他感覺到她身形的曲線。烏蘭賀呼吸更急,熱得不行,功力陡然突破而出。
他手掌翻過,将白骨從身上壓了下去。
終于占了上風,可他全然不是個正常狀态,眼眸透着暗暗的紅,“我讓你知道我有多可怕。”
他聲音低粗,聽着就怪。頭抵到她額,白骨眼裏只有他的紅眼睛,那瞳仁還抽了下,看起來要把她吞掉了。
而且小黑這樣疊在上面,她突然想到她那對食鐵獸。
“你為什麽要學食鐵獸?”
但他又不像它們,他唇輕輕碰了她臉,舌頭略微觸過,随後躲到被子了。
白骨驚得捂住臉,“原來是這樣嗎?”
她擦着臉頰,這事兒可就怪得很了,想象不了,是舔不是咬啊。可想着想着,針又紮進來了,白骨凝功抵了下。
“以後別咬我了。”小黑從被子裏探出腦袋,眼眸紅色已褪。這要不是留個清醒把身熱壓了,那得出事。
可她還是不懂,掀了被子進去。
他吓得背過身,“別再過來了,不方便。”
“有什麽不方便,”她抱住他,一如既往拍着他胸口,“明天我好好練功,再想想怎麽咬你。”
為什麽還是要咬?還是練功後要咬!那多疼啊。烏蘭賀縮起身,談不得郁悶,能怎麽辦,只好先冷靜冷靜。
呼呼的熱氣吹着,烏蘭賀一點也冷靜不了,耳朵越豎越精神。
難堪時,小屋的門被踢開。
門前行入了大肚子的胖頭龍,“她是宮裏的,宮裏的都是孤的。你們竟然趁孤有孕,行茍且之事!”
天殺的,烏蘭賀怎麽都想不到,這王上跑來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