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催命陣
催命陣
中了迷藥重要的是什麽?是早醒。這拼的是老天爺給的運氣,烏蘭賀就有這運氣。
只是他醒來時滿眼漆黑。
“什麽淑美郎君,身伴毒藥,七步郎君才是,”烏蘭賀在黑暗中發出痛罵,但只有他一人出聲,他略有惶恐,“其他人呢?還是……只有我一個?”
周圍依舊無聲。
烏漆嘛黑的一片,一盞燈都沒有,烏蘭賀從來沒待過這麽黑的地方,他什麽也看不到,曲着身不敢動,連聲音也沒了。
突然,雙臂多了一份緊擁,烏蘭賀雖然看不清,但那感覺他清楚得很。他雙臂被捏着,大概像寵物的前肢被提着。
除了白骨,沒人會這麽幹。
“白骨,原來你在啊。”
“別怕。”她輕輕道。她看他害怕,就爬了過來,畢竟養了寵物,不管在哪兒,她總得保護。
烏蘭賀雙臂被提得僵直,可他沒把自己當寵物,往白骨身上一靠。
“你怎麽樣?”烏蘭賀很是擔心她。
“沒什麽力氣,這藥很厲害。”白骨在他手臂上一拍又一拍,有氣無力。
“白骨,你別怕。我們沒回去,杜志惡會帶人來找我的。”烏蘭賀盤算着等天亮,看清後再想辦法。
“可是莊主,我們就在這兒。”杜志惡的聲音就在附近。
烏蘭賀才聞到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烤玉米香。杜志惡一直肚子餓,向來随身帶吃的,是他沒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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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蘭賀抖着聲問,“你們是指誰?”
“我們,小圓,小胖墩,萬将軍,都在這兒。”白骨道。
烏蘭賀難以想象,“這又是什麽情況?”
他兩眼全黑,根本看不清什麽。他不禁懷疑,是不是他沒有內力,所以看不清他們。
“我們就在你窩裏……”白骨的聲音弱了許多。
烏蘭賀怔怔,被抓到自己的山莊,那不就是山莊是別人的了,而且是跟周子颢一夥的。
肩頭陡沉,烏蘭賀感覺不妙,“白骨?”
白骨再無回應,周圍也再沒有聲音。
烏蘭賀逐漸意識到,同樣是中了周子颢那包藥,他是唯一一個有力氣說話的。
這可怎麽辦好?
眼前一點光亮都沒有,烏蘭賀就成了個瞎子。又像小時候那般,置身于無邊黑暗,若被丢于汪洋之中。那時是烏容海把他騙進了處地窖,那時他人都融化進黑夜裏,身體變得冷冰冰,哭也好,喊也好,只他一人。
現在有白骨在身邊,烏蘭賀少了當時那種孤獨,怕麽也是有的,但他現在不能怕。他雙臂緊擁,先把白骨護起來,他得像個男人。
黑暗裏所有的感官都開始放大了,除了烏蘭賀的視覺。周遭萦繞着細碎的聲響,聽覺和想象都變得無比敏銳。
是老鼠?腳邊有毛茸茸的東西路過,烏蘭賀馬上腳縮起。
哼唧哼唧不絕于耳,有什麽在嗅他,像狗鼻子,濕噠噠的。
遲疑中,烏蘭賀還感覺頭頂坐了什麽,臉被毛茸茸的尾巴打啊打。
“喵”。
這聲醍醐灌頂,烏蘭賀晃了晃白骨,“醒醒,咱家貓狗成神了,把狗洞挖來了。”
白骨沒有醒,轉而是聲問候,“莊主,你沒事啊。”
烏蘭賀四處轉着頭,“什麽人?”
“是我們。”
“你們是誰?”
這麽暗的地方,只聽到人聲,烏蘭賀怎麽知道他們是誰。
“我們是山莊劍客。”
他們拿出一瓶藥塞到烏蘭賀手裏,“烏三爺把你們關在這裏,我們讓狗聞了你的衣服,讓它帶路挖來的,我們給你們帶了解藥。”
劍客望着烏蘭賀,烏蘭賀望着空氣,他有點怕他們下毒,試探問,“我三叔和周子颢混一起了?”
“早早是一夥的了。你們所中之藥就是烏三爺獨門配方,能讓人在四個時辰裏功力喪失。”
烏蘭賀眼皮猛跳,他終于知道為什麽他沒事了。
“山莊人都跟我三叔了?”烏蘭賀猜測如是。
“就我們幾個沒有。”
“你們為何不跟着我三叔?”烏蘭賀奇怪的就是這個。
“按玉和山莊之規,除非莊主敗于烏三爺,否則莊主不能新立。烏三爺未光明正大,這事兒不地道。”
“哦。”烏蘭賀暗暗苦笑,摸着藥瓶,手劃過無比心酸。其實說白了,他若死在烏士罡手下,這兩個劍客也就倒戈了。
劍客觀望着烏蘭賀,“哎,莊主你中了迷藥,看起來好像沒事啊。”
“那是我身體好。”烏蘭賀拼的就是嘴硬。
“大爺說你有功力,三爺說你沒有功力,大少爺說你有也是廢物,所以他們才要和你比武試真僞。莊主,你到底有沒有功力?”
“哈哈哈,我爹當然教過我。”他說完吞了藥,哪能叫人知道他沒內力。
這個時候拼的還是運氣,可運氣這種事烏蘭賀從小差到大。這條命是烏蘭賀和老天爺唯一的賭注,他尋思若是沒死就給白骨他們吃,若是死了,白骨總能給他報仇。
烏蘭賀等了一會兒,發現自己沒事,立刻倒出解藥白骨。
一衆人醒來,劍客扒着牆角,“快走,我們還有十個人接應在外。”
人人圍着劍客,烏蘭賀跟瞎子似地面着牆,“那我們去哪兒?”
“去虎頭山,公主肯定被周子颢帶去了那裏。”萬江海道。
牆角扒開,烏蘭賀看不到,其他人看到了,牆上有個狗洞。
未待人鑽,咚嚨咚嚨的刀劍聲直逼而來。
“壞了,來人了。”劍客變成了無頭蒼蠅。
“先躲進去,看我行事,等他們進來就把他們解決。”萬江海把兩人推了出去,堵住了狗洞。
白骨卧倒抱住了貓狗,把烏蘭賀踢倒。
人人裝成迷藥未醒的樣子。
腳步聲接近,萬江海準備動手,怎見十名劍客被推了進來。
“你們在山莊外挖狗洞幹什麽?”其後是推押前來的劍客,他們環視了一圈,未見異樣。
接應的人也入了牢裏,去路已無,萬江海人在狗洞前依然躺着。
“你們別太過分了,莊主現在還是我。”烏蘭賀依然是個瞎子般,他趴在地上指着空氣罵。
不一會兒,他身子離地,像只翻開肚皮的螃蟹四肢亂揮。
烏蘭賀被帶走了,白骨朝他伸了伸手又無力垂下。
待人走後,萬江海鑽進了狗洞,對兩名劍客道,“帶我出去,我要去救公主。”
白骨拉出了萬江海,“救了小黑,一起去救大漂亮。”
萬江海拂手一指牢內,“這麽點人對付整個山莊,怎麽打得過。”
白骨抱着雙臂,“可你窩裏的人不也跟了什麽郎君,我們就算逃出也是這麽點人。”
萬江海終是想起整座軍營的叛變,他狠狠一踢牆,“周子颢就是會收買人。”
“要想救人又人多,我們得先把烏三爺除了,”角落裏的小胖墩一啃玉米棒,小眼睛在大圓臉上狠狠一眯,“根據山莊規矩,強者為王。劍客不服莊主,是莊主未與烏三爺正面對決。只要戰勝烏三爺,山莊劍客就會俯首聽命。”
白骨爬進狗洞,雙手抓地,唇啓而牙露,“那個假仁俠在哪兒?”
漆黑的狗洞裏,小黃犬和小黑貓從她左右鑽出,小小的眼睛在洞中泛出綠光,獠牙畢現。
劍客屏息凝神,“他今晚帶着全莊人馬迎周公子,為周公子保金佛大業。”
“什麽?把周子颢這小子給我!”萬江海道。
天還是黑的,沒有月亮,沒有星星,白骨躍過山莊隔牆,如紅風掃過。整個山莊和小黑管時不一樣,連個燈籠都沒有。
“你們欺負我看不到是不是,能不能點盞燈。”
她的寵物在那頭叫喚,就像阿黃被欺負時嗷嗚嗷嗚的那種叫。
白骨翻上了屋頂,一眼望下,她的小黑被兩個劍客押着跪在莊主之位前,那位子上坐着周子颢,烏士罡在他旁邊。
小黑的窩看起來不幹淨了。
“我忍你很久了,從你六歲開始山莊晚上總要點燈。老子最受不了大晚上點燈,我離開山莊就是因為你,不然莊主之位輪得到你嗎!”黑夜中傳來那仁俠剛正的聲音。
烏蘭賀兩只眼睛雖瞎,但也露出鄙視,“天黑不點燈,你是妖精要吸日月精華啊。”
仁俠氣得發抖,“周公子,你還留他幹什麽?苦力、黃金、和尚我都給你辦妥了。”
周圍确實站着玉和山莊的劍客,他們都身着黑衣,與夜色同臨。
白骨今天終于明白,小黑的窩雖然很大,但窩裏的人和小黑不一樣。即便小黑是莊主,他的窩還是別人的。
光亮燃起,是周子颢點了火折子。
白骨低下了身,雙手緊緊扣着屋檐,她的目光定在了那個愛笑的郎君身上。
淑美郎君在她眼裏是個笑就流油的醜八怪,而他正對着她的寵物露出油光锃亮的笑,“烏莊主,你若是可以為我效力,這山莊還是你點燈。”
他對着小黑笑,白骨腹中胃酸蹿起,總感覺小黑也要不幹淨了。但她忍了忍,她得抓住時機,一沖而下。山裏的老虎對付侵入領地的勁敵,就是那樣。
“三叔,你瞧瞧,你會武功他不放心,我不會武功他放心。”
烏士罡臉臭得很,但不敢吭聲。
烏蘭賀吹滅了火折子,看不見的時候心慌,看得見的時候惡心,還是看不見吧。
“籲”!輕風吹起,剛滅的火光又起來,蠟黃的光照着白柔的臉,郎君容貌就似兩顆眼珠嵌在白紙上,“我覺得你爹選你,是因為你是個聰明人,知道順勢而為。”
“跟着你就是順勢了?江湖你開的呀?”
“江湖人就是愛做夢,天下哪有什麽江湖,只有一群被錢莊壓住的蝼蟻,”周子颢兩指狠狠撚了撚,就跟撚着螞蟻那般,“錢莊在誰手裏,江湖就是誰的。”
錢莊在誰手裏?烏蘭賀當然看得出,方家錢莊、陳家錢莊,兩大錢莊都聽命于周子颢,也就是江湖是周子颢的。
周子颢離烏蘭賀很近,很近,還笑。那種笑比風冷,又糊了層黏答答的油。烏蘭賀看得特別糟心,又吸了口氣吹滅了火光。
“籲”地一聲,周子颢再次吹起了火光。
烏蘭賀惱了,大口大口朝着火折子呼氣。
這火折子就是個簡單玩意兒,滅時靠吹,用時也需靠吹。烏蘭賀“呼”地從上重吹滅去,周子颢“籲”地在下長吹點燃。一個不想看,一個偏就要他看。
夜色裏兩顆頭怼着火折子:
“啊呼——”
“啊籲——”
火光起起滅滅。
白骨在牆上看得眉頭直皺,她的小黑和流油的家夥在玩火折子,果然不幹淨了。
“我看你再怎麽點,啊呸!”烏蘭賀朝着火折子吐了口唾沫。
火折子是滅了,白骨忍不住“哕”了聲。小黑在惡心這方面是個十足的變态。
周子颢擡起頭。
白骨沒想到他聽覺如此厲害。
周子颢扔了火折子,飛踏上了屋檐。
白骨躍出。
仿佛是什麽野獸撲來,周子颢都未看清,雙肩就被掐住,那野獸壓着一道力俯沖而下。
須臾後,紅衣白肌便在眼中。夜色深暗,将她的肌膚勾勒更白,英麗之容豪不泯于夜中。
周子颢可不想被女人按倒在地,雙腳蹬起想翻過身,卻被白骨過肩摔下。白骨扭住周子颢的胳膊,踢了出去。
萬江海從屋檐跳下,甩出驅馬鞭捆住了周子颢。
“烏三爺,救我,我讓我爹給你大官做。”周子颢急得掙紮。
萬江海撕下周子颢的袖子,堵住了他的嘴。
縱然丞相之子狼狽,但官途在前,烏士罡仍要相救,立即下令,“把周公子奪回來。”
劍客欲動,又有十二劍客飛檐而下,他們帶着一個小胖墩。
杜志惡揮着玉米棒直指烏士罡,“烏三爺,我們玉和山莊得按規矩來辦,你現在不是莊主。”
“是或不是有何區別。”烏士罡不住諷笑。
那個所謂的莊主跟瞎子一樣在地上摸着,連什麽都狀況都摸不清,還談什麽規矩。
“當然有,按規矩你要做莊主,就得向莊主發起挑戰,單挑贏下。”杜志惡道。
烏士罡忍不出笑彎了腰,烏蘭賀都那樣了還單挑。半會兒,紅衣魔頭踏出,烏士罡收了嘴角,陰謀,絕對有陰謀。
“按山莊規矩,得民心者得天下,你們才十二人,我們數萬人,你們已經輸了。”烏士罡可不想入他們的圈套。
杜志惡啃了下幹巴巴的玉米棒,小眼睛迷離得很,“事情有點複雜了,這也是事實。”
“有什麽複雜的,我挑戰現任莊主,和他單挑。”白骨過去一抓烏蘭賀。
烏蘭賀剛剛摸到周子颢丢的火折子,吹起,白骨就在眼前,他對她笑道,“還好它沒滅掉,你說什麽單挑?”
“小黑,乖。”白骨摸摸他的頭,重重吹氣,火折子馬上滅了。
“哎,你幹嘛,我看不清了。”
烏蘭賀手中的火折子又被扔了,他只好再去摸火折子了。
夜下紅衣抖出九節鐵鋼,“他輸了,現在我是莊主,想拿這個窩,和我單挑。”
風中是那鐵鞭聲,烏士罡緩緩後退,“我就知道你們想我死在她手裏。單挑?不可能!”
可不可能哪由他說,白骨飛奔而去,厲鞭揮去。
但聞烏士罡呼,“擺陣!”
有道內力先行逼來,卷起風浪。白骨左右揮鞭,亦起風力擋之。濁煞之氣撲面而來,惡臭無比不說,還堪比刀刃割過冷鐵,鐵鞭鳴出哐當之音。
白骨再旋鞭轉身,打去此煞氣。此時,已是汗出。
而那烏士罡已經擺陣,他人在前,陣上落劍,數萬劍客在他身後。
“我們玉和山莊今日絞殺白骨魔頭,為民除害。”烏士罡雙臂畫了個大大的圈,衣角飄起。
轟隆隆的,烏士罡腳下之地開始深陷。
“怎麽好像又是天什麽術。”白骨覺得手臂吃力,甩了甩,再次抽出鞭子朝烏士罡腳下打去。哪知鐵鞭揚出,力彈回,整條鞭抽向了白骨。
白骨翻身控鞭,九段鐵像閃電扭曲,下落時又像力大無窮的蟒蛇。白骨抓着鐵鞭不讓其松手,那鞭落地将地抽裂,觸到的石獅子也瞬間崩碎。
“他內力比那兇手還強。”白骨驚道。
轟隆轟隆,陣裏的聲音越來越響,腳下之地裂痕遍布。
轟隆轟隆,劍陣中心的劍在抖動,巨大的裂縫從劍陣中心擴裂而開,整個山莊開始搖晃。
“不止是他一人內力,是這陣中萬人,”萬江海抓緊了周子颢,朝白骨揮臂,“你打不過的,我們快撤!”
數萬劍客齊聚于烏士罡身後同時運功,此萬人之陣引地動山搖。
“小黑,我們快走!”白骨回頭時,卻不見小黑。
山莊在震動轟鳴,如巨獸臨世。
一束火光剛剛點亮,三張圓圓的臉注視着烏蘭賀。他摸到了火折子,就在莊主寶座底下,可火光亮起,是四小姐抱着貓狗躲在此處。
“哕,”四小姐第一反應就是嘔了聲,她捂着嘴強忍,“不好意思,你躲吧。”
烏蘭賀可憐巴巴望着火光。
短短呼吸之間,又是接二連三的“哕——”
四小姐耐不住強烈的反胃,還是把烏蘭賀這個變态踢了出去。
烏蘭賀這次握準了火折子,沒叫它滾出手。搖搖晃晃中,烏蘭賀護着微弱的火光,到處爬着,“我說,現在哪邊是敵軍,哪邊是友軍,吱個聲啊。”
“吱——”尖銳的聲音直穿雙耳,烏士罡的劍拔地而起。
烏蘭賀頭疼欲裂,腰間迎來緊固。
這力道,他熟啊,是白骨的九節鞭。
烏蘭賀擡起火折子,星火微弱難見美人,雷鳴之音霹靂而過,數萬劍客的劍都向天空聚攏。
烏蘭賀的視線只能看清一點點,他看起來就是空中有個馬蜂窩,不停地有馬蜂飛去聚集,“他們在幹嘛?”
“這是萬劍催命陣,我們逃不了。”有劍客道。
烏蘭賀聽了名字,拉着白骨就跑,“快走,我爹另一封遺書說過,危機時刻找密道。”
在劇烈的晃動中,烏蘭賀舉着火折子往記憶裏的密道逃竄,一群人跟在他身後。
天空中聚成了一把巨劍,成為夜空的明月。在烏蘭賀眼裏,那是巨大的馬蜂窩,他拉着白骨狂奔,腳下的地卻停止了搖晃。
突如其來的安靜下,只有烏士罡的聲音響起,“我看你們往哪兒跑,不管是畜生還是人,皆是我劍下亡魂!”
烏士罡雙指運氣,指向夜中紅衣。
萬劍散開,如明月發出光芒,向大地傾灑。
劍氣避來,白骨鐵鞭撂到背後擋下,随即越身而起,打落飛來的劍。可萬把劍如何打落?
本是聚在同處的人再次哄散而開,所有的劍像活了一般追着人跑。
烏蘭賀眼前都是飛來的馬蜂,他左躲右躲,跑得都快斷氣了,“煩死了,什麽催命陣,就不能取個委婉點的名字嗎!”
這名字一聽就是殺人的。
一劍擋在前,打落了烏蘭賀身側之劍,那劍客道,“自虎頭山大敗于白骨姑娘後,烏三爺就抓我們勤練大陣,這是他最近剛練成的。”
火光燒得旺,也把烏蘭賀燒得心裏冒火,“我說最近他這麽安靜,搗鼓這玩意兒呢。”
“莊主,你不是會隔山打牛嗎?”
杜志惡的胖影子躲在了石桌下,烏蘭賀看不清他,咬了咬牙。他都不知道杜志惡哪裏聽來的離譜事,他怎麽就會這種功夫。
“這種街頭賣藝的招術,能對付他嗎?”
那麽多的馬蜂,別說他沒內力,他有都不知道怎麽打。
又是群劍襲來,烏蘭賀再次飛奔躲之。可惜不論去往何處,此劍陣就是人畜皆要弑之。
紅衣似飛花而來,鐵鞭素影橫掃而過。
白骨手揮鐵鞭,眼望身前巨樹,“來個人上去,先把劍引開!”
“我來。”萬江海正在右方,扔下周子颢便趕來。
白骨站在原地,揮着九節鞭打開了缺口,萬江海躍入了缺口,踏着巨樹往上爬。
“其他人都別動!”白骨喊道。
烏蘭賀腳下停住,随之其他人都停下。
“你有破陣之法?”烏蘭賀問。
“小胖墩沒動,劍不打他們,也就是人往哪兒走,劍往哪兒走。”白骨道。
衆人方見,萬劍成蛟龍,追着萬江海而上,片片枝葉如落英紛紛。
白骨望了眼周圍劍客,“劍動,實為人動,要想破陣,還得打陣內人。”
“此陣集萬劍殺氣,是烏三爺和陣內劍客以內力催動,我們區區幾人難以近其身。”周圍劍客道。
白骨目中精光閃過,劍陣如何,運氣如何皆在她眼,“不,是她以一人殺氣催動萬人,萬人之陣并不可怕。”
那陣內,烏士罡在說,“絞殺魔頭,為民除害。”
而身後萬人亦在重複,“絞殺魔頭,為民除害!”
烏士罡發出狂笑,萬人亦在狂笑,同笑同怒,萬人如一。
白骨直望着烏士罡,“她先成魔,入她劍陣,被控為魔。”
上空落葉已無,條條枝杆落下,萬江海跑了下來,大樹被絞成了稀碎,萬劍如龍擺尾追殺而下。
“喂,你有沒有辦法,我頂不住了。”萬江海怒吼。
白骨握住了鞭把,“跟着我一起沖向劍陣,萬劍入陣破萬人。”
十二劍客紛紛握劍,玄風一陣刮向萬劍陣,身後緊跟萬劍。萬江海那兒終得停下。
“四人到左,四人到右,四人随我,身不入陣,引劍入陣。”白骨越上劍陣,十二名劍客聽命分三路随之。
在劍陣上方便可見烏士罡的肚子鼓起來了,而他身後劍客的臉都變河豚了。
“當真走火入魔。”随之而來的劍客為此愕然。
萬劍引來,三路在劍陣之後交叉彙合,劍也随之擰成一力直沖這催命陣。萬道內力與劍對峙,其反噬之力直沖大地。
轟隆轟隆,山莊再度晃動。頃刻過後,劍陣下方塌陷一丈,萬名劍客功法全破,吐出黑血。
天空劍雨落下,萬劍都已磨破,墜下如廢鐵。
唯一人仍立在原地,那就是烏士罡,他眼腫得跟金魚一樣了。天空中也有一把劍未落下,那是烏士罡的劍。
萬江海見此劍仍在盤旋,立感不妙,“烏莊主,你三叔也練了天玄術,走火入魔了。”
“你說什麽術?還有為什麽說也?”烏蘭賀眼前只剩一只馬蜂,除此之外,他什麽也看不清,包括他三叔。
“糟了,這把劍才是催命陣的本體,你三叔方才用萬人祭他的劍。”萬江海的聲音都發虛了。
烏蘭賀捧着火光往前,看不清不要緊,主要是很嫌棄,“我說三叔,你多大了玩這種東西殺人,這都什麽烏煙瘴氣的玩意兒。”
“殺人的是你大舅,我是天下第一仁俠。”烏士罡爆發出癫狂的笑,笑聲如鬼嚎,手一指白骨。
烏蘭賀看到只很快的馬蜂飛過,同時,紅衣沖入了他的視線,白骨正被馬蜂追着,鐵鞭噼裏啪啦地作響。但這回,她無法擺脫。
烏蘭賀心急如焚,他看不清白骨在哪兒,就跟着那馬蜂跑。一步一踏,他腳底像生了風,火光也照耀了他的視線。他覺得是這樣,因為他的視線越來越清晰。
他看清了,那不是馬蜂,是把亂飛的劍。它追着白骨,一下又一下要刺向她的身軀。
像是團怒火,又像是道氣脈,它從腹下直生。烏蘭賀感覺肚子裏有東西,和在道觀時一樣,它不停抽着。但這回它抽了幾下突然轟開,沖入烏蘭賀的眉心。他的身影快如旋風,越往白骨那兒跑,視線就越清楚。
他的聽覺也無比敏銳,萬江海在遠處,他卻覺在耳邊警告,“烏莊主,他以天玄術運劍,這劍你擋不住。”
烏蘭賀不管擋不擋得住,那劍讓他生氣。它毫不減弱沖向白骨,他氣到極致,眉心都灼熱起來,那裏很奇怪,烏蘭賀不用看,就感覺明光湧出,把他雙眼徹底照亮。
“小黑?”白骨猛然回頭,就見烏蘭賀在身後。她詫異不已,他怎麽跑來的?
烏蘭賀已經忘記了手中的火折子,扔掉了那多餘的東西,只管握住了飛向白骨的劍。
他側臉于夜色中半隐半現,眉骨如山峰聳起。白骨瞧了好久,咦?這麽看,毛色更好看了呢。
烏蘭賀低壓着眉,“什麽玩意兒?這麽輕。”一撇嘴,朝後一揮。
烏士罡轟然倒地,七竅流血。
衆劍客目瞪口呆,“他竟然把烏三爺的功力廢了。”
萬江海喃喃自語,“是他。”
“小黑,剛才你內力好厲害。”白骨欣慰地撓上寵物的下巴,這只寵物終于會功夫了。
她指腹撓過他下巴,這什麽?真當是狗嗎?烏蘭賀很想擺脫被這麽撓,可是……嗚嗚~~,怎麽還怪舒服的。
烏蘭賀就差條狗尾巴搖,他沉迷于白骨的手心裏,在恍惚時,手中劍變得巨沉無比,整個人迎頭摔下,“啊,我的腰。這哪兒?我又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