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到了晚上睡下的時候,溫舒粼還在想,為什麽危麒總是對他遮遮掩掩。
你到底有着什麽樣的秘密?在半夢半醒間,溫舒粼忍不住輕輕觸碰了危麒的側臉。
在他關于第一世的記憶中,危麒總是一副冷清的神色,似乎高不可攀。而第二世,對方冷靜到極致的癫狂,讓他心驚膽戰。可在他順應了對方之後,卻擁有了這麽一個機會,一個可以感知到危麒也是常人的機會。
這個危麒會高興,也會生氣,還會因為吃醋、在他面前表現出委屈巴巴的模樣。
到底哪個危麒才是真的?是這一個嗎?
這個正沉湎于睡夢中的危麒看上去毫無防備,似乎完全地信任着他,放心地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在他的手中。
可當他醒來,卻又總是用各種秘密将自己“拒之門外”。
也許真的完全了解了一個人就會失去興趣,所以危麒對他而言,始終充滿吸引力。
溫舒粼無奈地想着,慢慢合上了眼。
他又再次陷入先前無窮無盡的噩夢循環當中。只是這一次,他看到的畫面,好像比之前的要更加清晰。
溫舒粼終于明了那個在所有夢中與他相伴相生的黑影是一個男人,只是身形單薄,看似一個還在等待時光賜予他抽條的時機的少年。
“你到底是誰?”
在夢中,溫舒粼艱難地張開嘴唇,他的聲帶振動,從喉嚨擠出了這個疑問。
“我……”
在黑影回答的剎那,溫舒粼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他疲勞至極、動彈不得,甚至連無意義的呓語都無法發出。
可這一次在他身側的危麒,似乎意識到了他的疲憊不堪。在溫舒粼用目光求助他的剎那,危麒睜開了眼睛。
“舒粼。”危麒沙啞地喚到他的名字,夢神賦予清晨剛醒來的他如沙灘白沙的聲線,細細打磨着溫舒粼的心髒。
只是平淡的日常,可溫舒粼的心卻忽然急速跳動起來。血液從他的心髒泵出,向他的四肢流淌,他感覺渾身發熱,讓先前僵硬如冰雪中行走的身體暖和起來。
危麒用手摟住溫舒粼的後腰,将腦袋抵在對方的胸膛,他悶悶地講到:“你還在我身邊,真好。”
“危麒。”溫舒粼懶懶地應着,他不知道這份熟悉感從何而來,可被危麒擁抱着,他就像是泡在溫熱的泉水中,四肢的肌肉松軟。
只是這樣的溫情沒有持續太久,溫舒粼就感覺到危麒的手若有若無地撫摸着他的脊背,從他睡衣後擺伸進去,如同羽毛一般搔過他的腰窩,在他沒有做出實質的推拒之後,更是放肆。
在坦白身份之後,危麒似乎越來越肆無忌憚了:“煩人……”溫舒粼咕哝道,可困倦讓他的話語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倒像是在和危麒撒嬌,“你不困嗎?”
“舒粼,我一想到你就在我身側,我就高興得要命。”危麒反複呢喃着溫舒粼的名字,像是在敷衍溫舒粼的指責,可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溫舒粼伸手去推危麒,卻又怕傷到對方——危麒的皮膚太白了,溫舒粼唯恐自己的力道會在對方身上留下淤青,所以不過示意性地推了推。
“我會讓你舒服的。”危麒黏黏糊糊地在他耳邊說話,像是惡魔在誘哄人類簽下契約,“所以放心交給我,好不好?”
“危麒,我們現在無名無份的,你不覺得做這種事不太合适嗎?”溫舒粼這麽反駁着,可他像是因為主人的撫摸舒服得翻出肚皮的狗,慢慢放松了自己的身體,任由危麒擺布。
“不是更刺激了嗎?”危麒眨了眨眼,露出了狐貍一般的狡黠,“舒粼,我們訂婚之後,不會有這種機會了。”
“玩得這麽花——你和別人這麽玩過麽?”溫舒粼佯裝嗔到,“國外是比較開放,你和幾個人這樣玩過啊?”
“只和你這麽玩。”危麒輕輕舔咬着溫舒粼的側頸,從胸腔裏呼出的熱氣萦繞着對方敏感的耳畔,染紅了他的耳尖,“我接受不了其他人。”
溫舒粼不得不承認,長着一副高嶺之花外表的危麒說出這樣的話來,比他人要蠱惑得多——象征純潔無暇的天使卻是撒旦的使徒,誘惑着他向地獄堕落。
他要怎麽才能說不?
……
他們又歇到了中午,才開始安排一日的行程。
危麒就像是怕他反悔一樣,竟然已經約好了工作室,為他們制定訂婚宴會上的正裝。
等到了那兒,溫舒粼才發覺,他的煎熬剛開始。
溫舒粼在設計師和危麒的要求下,頻繁出入換衣間。危麒就像是打扮自己最滿意的洋娃娃一般,他剛轉身一圈展示完身上的衣物,就會被對方哄着換新的一套。
然而讓溫舒粼最難以接受的,還是在他試穿了不知道第幾套衣裝之後,危麒竟和設計師嘀咕起來,該怎麽從方才試穿的套裝中取長補短設計溫舒粼的衣服。
“有必要定做嗎?我覺得我的身材挺标準的,選個相應身高的就行。”溫舒粼雖不是個節省的人,卻也覺得沒有必要浪費錢,于是他率直地開口拒絕了危麒的好意。
“訂婚只有一次,我覺得要鄭重地對待。”危麒搖了搖頭,他從一旁設計師的上衣口袋裏取出了一把軟尺,“舒粼,把衣服脫下來吧。”
溫舒粼挑了挑眉,總覺得危麒想在大庭廣衆之下故意捉弄他。他雙臂抱胸,揚起下巴道:“怎麽連這個你也要親自代勞?”
危麒卻沒有顧忌他表現出來的抗拒,而是将軟尺抖開搭在他纖長的手指上,緩步往溫舒粼身前走來。
“舒粼,要我幫你,還是自己?”
危麒雙眼含情脈脈,溫舒粼受不了他□□的目光掃視,倒有些局促起來。可他很快又想,輸人不輸陣,是危麒先要和他玩鮮廉寡恥的花樣,他要是退縮了,只會被危麒步步緊逼。
于是他刻意地、一個接一個地解開了外套的紐扣,卻不像平日裏為了效率低頭,而是刻意用挑釁的眼神凝視着危麒,坦蕩地接受了危麒的視線對他全身上下的描摹。
到向後退下外套的時候,溫舒粼主動開口道:“不幫我接着?”
危麒把軟尺繞到自己的腕間,遵命地把溫舒粼的外套接到自己的手裏。一旁很快有人看眼色行事,替危麒收走了衣服,而後站到了一旁,一個危麒和溫舒粼小聲談話不會被聽清、卻能觀察客戶需要的地方去。
“大設計師,你打算從哪裏開始?”溫舒粼展開自己的雙臂,甚至稍稍打開了他雙腳的距離,“需要我配合你麽?”
危麒眯了眯眼睛,像是不驚擾獵物的老虎,腳步輕巧地逼近了溫舒粼。
“先從這裏來。”危麒将手臂虛虛環繞過溫舒粼,用軟尺套過他的後背,然後堪堪在胸口的位置固定住,給溫舒粼的胸腔帶來一點擁塞感。
溫舒粼盯着危麒,輕笑到:“怎麽樣,還算滿意嗎?”他故意用手撐腰,像是孔雀開屏一樣展示着自己。
“嗯……”危麒勒緊了軟尺,一本正經地點評起來,“平常經常鍛煉吧。”
明明他們早上還在同一張床榻上溫存,這時候危麒卻在裝作他們不熟。這故作的疏離配合輕浮的撩撥,其中的反差刺激着溫舒粼的腎上腺素分泌。但他按捺住那股躁動,反而故作鎮定地催促道:“快點吧,別耽擱人家的工作。”
危麒的手指若即若離地撫過他的肌肉,隔着一層棉料,卻像是細微的電流流經:“別急,今天下午的時間都是我們的。”他輕拍了溫舒粼的後腰一下,示意對方轉過身去量肩寬,可這暧昧的舉動讓溫舒粼的大腦迅速調出了早上的記憶,他不由得愣了一下,直到危麒又附在他耳邊叮囑了一句,他才反應過來轉過身去。
輸危麒一招的溫舒粼自然不會甘心,他故意講到:“需要我把這件也脫了嗎?數據會不會更精确點?”
“別給別人看,”危麒的聲音幾乎是黏着他的後背,“我會吃醋。”
“吃什麽醋,人家是正經給我量尺寸,你要越俎代庖。”溫舒粼調侃着危麒的私心,“量得來嗎?”
“我練過的。”危麒的話裏含着笑意和一點點驕矜,倒叫溫舒粼不讨厭,只覺得對方像一只叼來物品想和他示好的、昂着腦袋的貓咪。
“為誰練的,不會是那個我要給他當替身的人吧?”溫舒粼揶揄到,實則是心中有一根還未拔除的刺,只是以他的性格,這樣的介懷會坦坦蕩蕩地表現出來。出口之後,反而輕松許多。
只不過他沒想到,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危麒的動作突然一頓。
“舒粼,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危麒的語氣聽上去好像很心碎,只是溫舒粼背對着他,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有這麽一個人存在又有什麽關系呢?既然危麒願意向他許下諾言,現階段也沒被他發現腳踏兩條船的地方,他也接受了這個現實,那麽為什麽又不能當作一個能夠一笑而過的談資呢?
溫舒粼不解,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大度,怎麽危麒卻似乎不能接受:“我只是開玩笑,不用和我較真吧。”今天是他們偷得浮生半日閑,溫舒粼想,他不想因為這件事又和危麒産生矛盾,于是主動轉移了話題到。
可是危麒偏偏固執地揪住剛才的問題不放,有些傷心地講到:“我真的沒有。”
“那你——”那你直說沒有不就可以了嗎,為什麽在那個時候反而猶豫了呢?危麒到底在顧慮什麽,溫舒粼實在不明白。他只覺得信任很難建立,可懷疑一旦萌芽,就會損毀它的根基,“到底有什麽不能說的,我們之後是一家人了呀。”
危麒像是擁抱一樣為他測量着腰圍,輕聲懇求到:“舒粼,去找吧,線索我已經告訴你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