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
線索?溫舒粼一愣,他回憶了和危麒的對話,确實能夠捕捉到一些細節。然而危麒總是在他提問的時刻,用似是而非的措辭,拒絕他繼續深究下去。
危麒到底是做着什麽樣的打算?溫舒粼第一時間在腦海中想起來的畫面,還是當時危麒痛苦地欲語還休。
“我就是……不能。”
那種刻骨銘心的壓抑,至今還讓溫舒粼記憶猶新。
而這一次說是懇求,危麒的言語更像是在乞求他去做這件事。
溫舒粼不再提問為什麽危麒不願意告訴他——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就像是戴景昂囑咐他的內容,不能提起他們是小說角色這件事,危麒是否也有“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并非是他不想告知自己,而是他根本沒法說出口?
“……”溫舒粼沉思了一會兒,小聲承諾到,“我會的。”
危麒從背後給了他一個擁抱,然而只保持了短暫的一會兒,就像是不想引起旁人的懷疑一般,他很快松開了溫舒粼。嘴上說的話,是一五一十地向站在不遠處的工作人員,報出溫舒粼的身材數據參數。
在測量完溫舒粼全身的數據之後,危麒悄悄握了一下溫舒粼的手,向他眨了眨眼,提議道:“走吧,我們去一趟珠寶店。”
“怎麽,還要去看看訂婚戒指?”溫舒粼有點驚訝,他沒想到危麒會考慮到這種細節,他本以為對方會直接訂下結婚戒指。畢竟在他的印象中,男式的婚戒本來也沒有什麽花樣,大多是金銀的素戒,女式戒指還有些值得挑選的餘地。
可當危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溫舒粼總算有了一點他們快要訂婚的實感。
他沒有想過要和誰交換戒指,即使是在他最戀愛腦的第一世,也沒有過這樣的執念——這麽一個簡單的圈,似乎就能套住每一個決意和別人共同生活下去的人的一生,讓他覺得束縛,猶如野獸被拔去了獠牙和利爪,關進了囚籠。
然而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溫舒粼恍惚的同時,卻又感到難言的悸動。
危麒點了點頭:“對,今天出來,就把這些東西都看好。”他鋪墊了一句簡單的、合理的解釋,随後有點羞澀地袒露了自己的私心,“其實我已經瞧好了款式,只是怕你不喜歡。”
“你選的東西一定很好啊。”溫舒粼不明白為什危麒會這麽想,他是個不太計較着裝打扮的人,所以也在這些問題上随意得很。
他的回答聽上去有點敷衍,可溫舒粼想,他找不出什麽華麗辭藻來表達自己的感受。更何況和他對話的人是危麒,他以為,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用不着客套。
“東西還是自己喜歡的才好嘛。”危麒抓住他的手輕輕搖晃,“如果你因為我挑了不喜歡的,那可是要戴很久的呀。”
“好吧,那就去看看。”溫舒粼覺着自己真是被危麒的撒嬌拿捏,他本想早點溜走的想法,在危麒那上揚的語尾中通通湮滅,只留下危麒高興就行的念頭。
……
他們又馬不停蹄地趕往了珠寶店。
出乎溫舒粼意料的是,他本以為他們會去在鬧市商業區的品牌店,卻沒想到危麒指揮司機去了一個他沒有涉足過的偏僻街道。
到了那裏,危麒甚至要親自打電話,才有店員出來迎接他們走進街道深處的小巷裏,為他們打開那從外面看已經關張的商鋪。
裏面的裝潢倒出乎溫舒粼意料,低調中透露出一種奢華的氣質,像是美名只流傳于上流社會的客戶。
溫舒粼也不由自主地謹慎了起來,擔心碰碎了什麽物品,是把他賣了也無法賠償的。
危麒見他這樣,反而笑道:“舒粼,你怎麽這麽小心?”他伸手拍了拍溫舒粼的肩膀,寬慰他到,“沒事的,我和老板很熟。”
危麒的話音剛落,就有人從店面的深處走了出來,還端着一個托盤。
“來吧,”來者招呼他們道,“來喝點茶。”
溫舒粼從對方的聲線中聽出來,來者的年紀比他們年長得多,他打了個招呼:“您好。”
“坐吧,別站着。”來者在桌前放下了托盤,向他們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坐到自己的身旁來。
危麒牽着溫舒粼走到桌前,溫舒粼才意識到,這位店主應該是位老太太。
他不知道該怎麽搭話,話題的主導權不得不被危麒拿走了。他熟稔地和老太太寒暄起來,然後話鋒一轉,把話題帶回了他們的來意上:“夏婆婆,辛苦您給舒粼看看款式了。”
老人笑着應到:“知道了。”她招呼到店員,對方很快為他們捧來了天鵝絨內襯的盒子,裏面鑲嵌的戒指,雖沒有女戒那麽奢靡,卻也匠心獨具。
“這些都是小少爺為我們這邊設計的款式,您看看哪一枚是您最滿意的。”被危麒稱為夏婆婆的女人解釋道。
溫舒粼不免驚訝:“都是你做的?”他轉過頭去看危麒,看到對方矜持地笑了笑:“嗯。”
“這麽多都是?”
“對。因為我不知道,你會喜歡什麽樣的,所以想着有備無患。”
那陳列在盒中的二十多枚戒指,每一枚都會讓看到的人愛不釋手。溫舒粼瞧得頭暈目眩,他的目光最終還是落在了一枚镂空的圖案像是W形狀的戒指上。
“這枚吧。”溫舒粼甚至沒有伸手去摸,總覺得自己的指紋留在上面,是一種對危麒的設計不敬的行為。
危麒的眼睛因為他指的那一枚戒指一亮,他馬上輕輕捏着那枚戒指,示意溫舒粼張開手指:“舒粼,來。”
“不留到宴會上嗎?”溫舒粼故意揶揄道。
“我想看看,你戴着怎麽樣。”危麒露出了懇求的眼神。
溫舒粼實在沒辦法抗拒,于是他伸出了自己的手,任由危麒把戒指套到了他的指根處。
出乎他預料的是,這枚戒指竟意外的合适。微微箍住他的指節,卻沒有導致他産生血流不暢的感受,就好像它天生就是應該呆在這個位置。
“你什麽時候量的?”溫舒粼有點吃驚地問到。
危麒把食指豎在唇邊,朝他眨了眨眼,示意這是一個秘密。
“那你的呢?”溫舒粼向遠處張望了一下,“要不要我也‘借花獻佛’,從裏面選一個給你呀?”
危麒沒有及時回答他,過了一會兒,才扭捏地請夏婆婆把他的戒指也拿了出來。
和溫舒粼選中的那一枚幾乎是一樣的設計,只是在寶石的選擇上略有不同。溫舒粼不太清楚美術的色彩,卻也能感覺得出來,就像是黑白是一對對應色,危麒戒指上鑲嵌的寶石,似乎也是他那枚的對應色。
“你其實就想讓我選這枚吧?”溫舒粼這下才反應過來,合着這麽多的戒指都是煙霧彈,危麒想讓他選的,就是他手上這一枚。
危麒笑着把戒指遞給了他,借機回避了溫舒粼的盤問:“舒粼,你也幫我戴戴看。”
“你真是——就不能有點儀式感嗎?”溫舒粼開玩笑道,但還是謹慎地接過了危麒的戒指,然後動作輕柔地推到了危麒無名指的底端,“你到底準備了多久呀?”
溫舒粼擡起頭看向危麒,卻發現對方似乎因為這麽簡單的一件事,眼中出現了淚意。
他的眼中像是寫滿幸福,可又像是注視着即将破滅的夢幻的泡沫,帶着一絲淡淡的悲傷。
溫舒粼被他的眼神感染了,忽然感覺自己的心髒有絲絲刺痛。
他們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合嗎?溫舒粼莫名其妙地如此想到,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很久之前,也有過這樣幸福的一日。
不……他們之間,似乎有過很多個幸福的今日。只是這樣的時光,很快又都會破碎……
“舒粼,在想什麽呢?”危麒的話适時地打碎了溫舒粼的神游,将他從巨大的空虛感中拉回了現實的土地。
溫舒粼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了些:“沒什麽。”他總不能把自己奇怪的失神也告訴危麒,那樣只會讓危麒覺得,在他身邊自己好像沒法得到良好的休息,也沒有安全感。為了遮掩自己方才的神游,溫舒粼連忙笑了笑,“我在想,你也太用心了。我們只是訂婚而已吧?”
“先生,訂婚也是很重要的。”夏婆婆插話到,“雖然不比正式的結婚嚴肅,但這也是和親朋好友分享喜悅的時候呢。”
本想說點什麽的危麒,因為夏婆婆的話也不好得說什麽了,他的雙頰有點泛紅,好像是為溫舒粼的調笑有點不好意思,過了一分鐘才接話道:“我在這些事上有點較真,如果你不喜歡的話……”
“喜歡。”溫舒粼毫不猶豫地應到,“我為什麽不喜歡呢?”
危麒的臉更紅了,仿佛溫舒粼的話對于他來說殺傷力太大,他需要找一個地方緩緩。他輕輕褪下了自己的戒指,找了個理由起身離開了他們。
溫舒粼不禁感慨,在對方的黑化值沒有拉滿之前,被危麒愛上的人,有誰能不愛他呢?如果真的存在某個危麒喜歡過的人,那麽那個人錯過了危麒,一定是這輩子最遺憾的事。
溫舒粼體貼地沒有追上危麒的腳步,而是決定給對方幾分鐘的時間恢複一下冷靜。他和夏婆婆、店員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起來,然而過了快一刻鐘的時候,危麒還是沒有回來,溫舒粼心中的警報一下就被拉響了。
危麒出事了!
溫舒粼慌忙地把戒指留在了桌面上,顧不得夏婆婆和店員的挽留,他沖出了店鋪,在第六感的指引下,向着載他們來這兒的司機停放轎車的地方跑去。
那兒已然空空如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