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危宥不由自主瞳孔放大。被溫舒粼掌控主動權一事,看來是打擊到了他沒怎麽被生活磋磨過的心髒,讓他愣了幾秒鐘,才有餘力眯着眼睛冷冷問到:“你說什麽?”
“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麽抗拒不了被思羽‘吸引’?這不單純是感情的問題。”溫舒粼松開了拽着危宥領帶的手,他沒有後撤,只是正正地擡頭看着危宥,表示自己正大光明的态度。但他依舊挑着字眼回複到危宥的問題,盡力不要讓“小說劇情安排”這樣的話脫口而出。
“……”危宥的嘴唇張合了幾次,好像都找不到合适的詞句,于是只能不甘心地聽着話頭被溫舒粼搶了過去。
“可是不用感情解釋,又怎麽解釋見到他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就算離開之後一個人獨處,也能感受到思維和行動脫軌的異樣?”
“你——”
危宥這一副見鬼的模樣,讓溫舒粼有點好笑:“不用拿我是不是讀你心的眼神看我,這又不難推理出來。”他不屑到,“你看不起我,但是也不用把我當成弱智看吧。”
“不可能,你到底從哪裏了解到的?”危宥的話有點惱羞成怒的味道,惹得溫舒粼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難道我還能在你的大腦安裝監控嗎,你為什麽就不能冷靜下來聽我講講前因後果?虧我當時還覺得,你也算難得一見的雙商在線的總裁。”雖然高情商的發揮不包括他這個曾經的路人、現在橫刀奪親弟的壞人,但溫舒粼自認為自己重生兩輩子之後,也被打磨成了一個公正的人,能給出相對客觀的評價。
溫舒粼的激将計終于奏效,危宥冷笑一聲:“你最好能說服我。”
危宥沒有說完的臺詞,溫舒粼心知肚明:如果他接下來說的發言不能說服危宥,就他剛才在危麒和溫思羽面前讓危宥下不來臺這回事,能讓危宥直接和他翻臉,從此追殺他到天涯海角。
可是自從明白這個世界存在“重啓”這回事之後,溫舒粼的心态也發生了變化。誰怕誰呢,大不了從頭開始呗,他能重生一次,重生兩次,難道就不能在每一次重生當中積攢經驗,最終獲取最大優勢、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溫舒粼淡定地解釋起危宥這看似精神分裂的矛盾心理來:“危宥,不論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存在一種力量,讓你沒法違背它的安排。”
“如果你還想繼續裝神弄鬼,那我只能讓保安把你從這裏丢出去。”危宥也不甘示弱地冷聲威脅溫舒粼道。
溫舒粼伸出手搖了搖手指,示意危宥冷靜點:“我說的話你非要做唯心主義的理解方式,那我們就沒法繼續聊下去。”
危宥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嘗試理解溫舒粼的意思。很快,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分驚訝,這是溫舒粼沒有在對方臉上見識過的陌生神色。
危宥咬牙切齒道:“你的意思是,有一種力量在操控着我的行動?”
“你不是應該切身體會過了嗎?”溫舒粼反問到,他走到溫思羽的身邊,牽起對方的手,“舒粼,不好意思,跟我過來一下。”
溫思羽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跟着溫舒粼走到了危宥的面前。
溫舒粼示意溫思羽靠危宥近一些,他每走一步,危宥臉上冷硬的表情就會破碎一分。
到溫思羽幾乎伸出手就可以碰到危宥臉頰的時候,他更是神态恍惚,似乎已經完全看不到辦公室的其他兩個電燈泡,仿佛這個世界上,只留餘他和溫思羽二人,他對溫思羽一眼萬年。
就在這個時候,溫舒粼卻拉着溫思羽的手,帶着他往後退了好幾步。溫思羽馬上理解了溫舒粼的意思,于是他盡可能遠地退到了門口,和危宥之間保持距離。
危宥立即如夢初醒,他不得不大喘氣道:“你在做什麽?!”
“懂了吧,這不是你的感情,也不是什麽把戲,你就是看到他就不能自控,僅此而已,不要在心裏演獨角戲。”
“你到底想說什麽?”好像被說中了心病的危宥,當即就猶如被踩到了尾巴的貓,朝溫舒粼叫嚷起來。
“字面意思。所以你能理解了嗎,不是我和思羽做了什麽,而是有‘人’對我們做了什麽。”
危宥還是沒能反應過來,但他對抗的态度似乎軟化下來:“我不相信你說的,但是……”
“危宥,我原來也不相信,但這的确不是我憑空想象的事。我希望你能夠好好想想,思考一下你遭遇的異常。”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種事?”
戴景昂曾經和他說過,無知者無畏,不了解事情真相的人也許才是最幸福的。但他們這些産生了個人意識的“角色們”,本來就應該團結在一起,而不是內讧:“當然是讓你和我們一起痛苦啦!”溫舒粼帶着惡意地笑了笑。在危宥變臉之前,他不換不忙地正式解釋道,“我不想過‘它’安排的人生,我想你也是,對吧。”
危宥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但是臉上已經流露出了疲倦。在一個精力旺盛的工作狂臉上能看到這樣的神态,溫舒粼想,看來剛才他的言行對于危宥造成的沖擊,比他的預計還要強得多。于是他也沒有趁人病要人命,而是體貼地表示:“等你想清楚了,再聯系我吧,大舅子。”
溫舒粼輕飄飄地抛下了這句話,決定見好就收。于是他帶着危麒和溫思羽,趁着危宥史無前例的動搖時刻,迅速離開了公司大樓。
到了外面的大街上,送走了溫思羽,溫舒粼才彎下腰去,扶着自己的膝蓋松了一口氣。
面對危宥的壓力真不是蓋的,他能相對妥當地完成對話,多虧了溫思羽的人設力量加持。可是他之後不可能一直讓對方在場,恐怕會讓許多談話受到阻礙。
先前一直沒有說話的危麒,離溫舒粼更近了些。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溫舒粼的背。溫舒粼又深呼吸了幾次,才擡頭看向他笑道:“你不是之前和你哥叫板還挺伶牙俐齒的嗎,怎麽剛才都裝啞巴?”
危麒只是面露難色,小心翼翼地問到:“舒粼……你真的覺得有什麽力量存在?”
“我不相信‘宿命’,也不認為我不能對抗那種安排我的力量——危麒,你也能感受得到吧,有一種奇怪的力量在控制我們!”話剛出口,溫舒粼就意識到,他的想法和危麒迥異,最起碼和對方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觀念迥異。可是不知怎的,他又不忍心讓危麒難過,于是接着說道,“但你是不一樣的。”可他說不出口那些纏綿缱绻的話語,只能這麽幹巴巴地承諾到。
正因為他已經意識覺醒,了解到了這個世界的真相,明白了劇情的安排,世界也無法強行讓他愛上危麒,溫舒粼才能清晰地認知,他對于危麒的感情,絕不是像危宥對溫思羽那般的“被迫”。
危麒原本還想追問什麽,但溫舒粼的話顯然出乎他的預料。他放棄了追究,難掩喜形于色。他說不出話來表示自己的心情,只能抓住溫舒粼的手,好像是為了确認面前的溫舒粼并非只是他的幻想,而是一個真實可感知的存在。
溫舒粼感覺心有些暖熱,于是他輕輕晃了晃危麒的手掌,回應起對方:“現在還要回你的‘安全屋’嗎?”
“舒粼,這不是個好時候。”危麒遺憾地講,“我們先回住處吧。”
“怎麽了?”
危麒貼近溫舒粼,附在他耳邊說到:“我感覺叢岑的眼線就在附近。或者,他本人就在這裏。”
所謂反派總是出現在每一個有主角的地方是吧,溫舒粼都要為叢岑捍衛這條戒律的衛道士行為落淚了,這也太敬業了,這個世界有沒有考慮過給他點加班工資或者福利待遇啊?溫舒粼不着邊際地想到,但他還是握緊了危麒的手,開玩笑到:“那你要保護我啊。”
這麽說着的同時,溫舒粼的眼睛已經開始觀察這街面上靜止或是行動的人們,究竟有誰存在可疑之處。
他們後方的咖啡店外的桌椅落座着幾人,而左側的正在兜售鮮花的小販心不在焉,似乎也不太尋常。從前方走來的人,好像手一直插在自己的衣兜裏……
溫舒粼從未有一天感到自己的五感有如此提升,他的大腦也得到了性能的巨大改善,關于周圍狀況的細節,甚至連光束中的灰塵,都在他的視野中纖毫畢現。
可他又難言這份熟悉感,宛如他從前就如此生活和工作。不是在趙帆的車場,亦或是任何一個客場,他好像經歷過截然不同的職業,那個職業讓他所看到的世界,如同在一臺高精度的顯微鏡的鏡片之下……
溫舒粼沒能繼續追究下去自己的恍惚,危麒很快配合地拉起他的手,帶着他從偏僻地巷道脫離了原地,擺脫了周圍的所有人。
于是他便跟随着對方的腳步,暫時放空自己的大腦,将自己從一團亂麻的思緒當中解救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連他這樣有高強度運動習慣的人都感覺疲勞的時候,危麒終于帶領他上了一輛車。
“你什麽時候——”
“在你和大哥說話的時候,我就想,我們呆會或許不會輕松離開。”危麒簡單地解釋到。
“因為溫思羽?”
危麒點了點頭:“叢岑每次行動,都和溫思羽有關系。我想,有備無患。”
也許,這是能夠從發生過的事情當中推理出來的結論。可不知道為什麽,溫舒粼心中卻覺得,這像是危麒經歷過數次相同的遭遇,才會如此斷言。
“危麒,我還有一個問題。”溫舒粼看向危麒,凝視着對方的雙眼,認真地問到,“我和危宥說的那些話,你是不是早就明白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