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撕了原劇本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等一下，我沒聽懂，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這個世界會一直重複？”溫舒粼總結了一下戴景昂的說法，心裏不由得駭然，“就是一旦劇情到了結局，一切又會重新開始？”

“對。就好像打游戲，大結局以後回到标題頁，你點開始新游戲，游戲就會重開。”

溫舒粼徹底懵了，他沒想到他們的世界居然是莫比烏斯環結構的：“你說節點不對，意思是沒到大結局，‘游戲’就會重新開始，不符合‘預設’？”

“在寫程序的時候，每一個世界都沒有引入這樣的随機變量，不過偶爾也會發生這樣的意外。”戴景昂沉思道，“只是你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實在發生了太多次了。根據我能查詢到的記錄，到目前為止，已經發生了幾十次重啓，而劇情還沒有一次走到大結局。”

如果戴景昂說的話沒錯，那麽他的退場倒像是做一場手術被推進手術室，麻醉師将為他精準地注射藥劑。每一次大結局後他再度醒來，都會忘記前世的痛苦……

所有人都會如此無限重複這樣的過程，直到永遠，直到創造他們、向世界供給能源的公司徹底抛棄他們為止！

溫舒粼為這樣的真相感到了震撼，他一時失去了語言能力，呆在原地。過了好幾分鐘，他才感到冷汗浸透了自己的衣服，但他很快想到——甚至連這樣的感受，都是他人設定好了之後賦予他的嗎？

溫舒粼難言心中的荒涼，他感覺自己像是又經歷了一場死亡，疲勞至極。

緩了好一會兒，溫舒粼才開口道：“……所以你來這裏，是為了調查頻繁重啓的原因？那你作為工程師，直接修正重啓的故障不就可以了嗎？”

“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bug都是要自己一個個找的啊。”戴景昂頭一次在溫舒粼面前流露出焦躁的神情。他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郁悶道，“在我來之前，你們這本小說都成了論壇的都市傳說了，沒有人可以通關，就算是老手來了這裏，也都折戟了。”

“什麽？”

溫舒粼皺了皺眉頭。他吃驚而反感的，并不單純是戴景昂先前表現出只把他們當作數據而輕視的态度，而是原來還有數雙眼睛，在他意識不到的地方注視着他們這個世界。

他們這個世界的所有人仿佛置身于一個巨大的舞臺，四周的鏡頭将他們困在其中，觀察他們的一言一行以供他人取樂，這讓他毛骨悚然。

“放心，你們的世界劇情沒特別的設計，又沒什麽熱度，公司并沒有實時直播劇情，所以你也不用感到自己的隐私被侵犯。”

溫舒粼被戴景昂的安慰氣笑了：“就算是侵犯了我的意思，難道我還能去告你們不成？”

“那也是哦。”戴景昂後知後覺道，但他沒有感到尴尬，而後是很快把話題又拉回了剛才的正題，“公司對于你們這本書的世界沒做太多投資，看到客戶投訴，本來嫌麻煩想直接抹消、重新導入數據來着。”

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溫舒粼蹙眉道：“然後呢？”

“但是在下決定之前，有一個很出名的玩家寫了關于這個世界的游戲體驗，可以說是長篇大論，導致你們這兒成了一個新的打卡點。公司見有熱度，所以就不了了之，甚至偶爾會宣傳一下。反正這裏占用的內存也不是很大。”

“那為什麽你還會來？”

“雖然成了打卡點，但就是因為紅了一把，導致來的人變多了，客戶多了，卻都通不了關，就影響到客戶體驗了。一個游戲通關難度高，是會引來很多的玩家，可誰也不能通關的時候就不一樣了呀，大家都會向公司寫投訴信的。投訴積攢多了，為了提高客戶體驗，我們當然就得出馬了。”

“……”

所以這就是溫思羽聽到的，戴景昂為什麽會說“來不及了”的緣故？

溫舒粼覺得自己需要一段時間緩一緩。

他想喊叫，想發瘋，想怒吼為什麽會是這樣？他竟然只是誕生于娛樂別人的虛拟世界當中！

可虛無很快擊倒了他，他萬念俱灰。

如果是這樣，如果只是這樣，那他至今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麽意義呢？他就像是西西弗斯，注定在将巨石推到崖頂的時刻，就要面對它又滾回谷底。

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徒勞嗎？

“有意義的。”戴景昂卻突然開口道，将溫舒粼從空虛的泥淖當中拉出來，“你能站在這裏和我對話，不就是意義之一嗎？”

“戴景昂……”

“雖然我還不清楚，為什麽你能夠有和我們一樣的感情和思考能力，甚至能明白這個世界是一本‘小說’。但我想，也許正是因為你們的堅持，才會發生這樣的‘奇跡’。”

“你們？”溫舒粼敏感地捕捉到了關鍵詞。

“你就不好奇，為什麽上一輩子故事沒有大結局，但又重新開始了嗎？”戴景昂不着痕跡地繞開了溫舒粼的疑問，抛出了一個溫舒粼介意、卻又礙于前塵往事不曾開口的問題。

“別賣關子了！”溫舒粼急躁了起來。他為自己對于真相的了解越來越深，本能地感到恐懼，可是好奇心戰勝了他的自我保護機制，讓他恨不得直接和戴景昂的大腦接一根數據線，把所有信息都導入自己的腦海中，省得對方在自己面前裝神弄鬼。

“因為我也‘死’了。”戴景昂平靜地揭示了緣由，總算有了幾分平日裏那副泰然自若的神采，讓溫舒粼産生了一種恍惚感。

“我不相信你沒有複活卡之類的東西，你不是工作人員嗎！怎麽會死？”

“為了不引起懷疑，我是以玩家的身份進入這裏的。”戴景昂摸着自己的下巴，娓娓道來自己的情況，“我很早就覺得，也許按原劇情任由故事發展找不到bug，所以我沒有按‘主線’行動。”

“主線？”

“溫舒粼，其實你……”戴景昂欲言又止。

“我怎麽了？你是想說，我生來就是要給溫思羽當零配件供應商的？”

“你都知道了？”戴景昂驚訝到。

“我又不是白癡！既然你不阻止劇情偏離、我就會進到他們的故事線裏，那想想都知道是那樣啊！”

“那你知道，你本來的設定就是死于事故嗎？”

“……”

溫舒粼沉默了。

一時間，他甚至忘記了呼吸。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充血，以至于他聽不見任何的聲響。

直到那熱潮退去，溫舒粼才發現自己呼吸急促，心跳快得像是往日駕車沖過終點線的時候。

他大概能猜到自己活不到大結局，可他根本沒想過，原來他的戲份那麽少。怪不得系統會推論，這個世界為什麽會反複為難他、又為他安排後援，正是因為離開原有劇情後，它不知道該怎麽處置他。

“我……能猜出來。”溫舒粼艱難地應到。

得知自己就是個短命鬼，對于一個想要好好活着的人來說，需要多麽寬廣的胸懷才能坦然接受？溫舒粼想，起碼現在這個年紀的他做不到。但看來即便是他不接受，這個世界也會逼着他接受。

“你的戲份按預設劇情來說，就是在那兒結束了。”戴景昂若有所思地繼續講解道，“但是我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情況。每一次重啓，你好像都會比預定的節點要多活一段時間，不管與其它‘劇情’橫向對比你活了多久，總歸是比最初的設定要久一點的。”

“你是說其它劇情的改變，會影響我到底活多久？”

“可以這麽說。不過可能你的角色定位，本來也不是什麽重要角色吧，所以不一定非要活着或者死了——我只是實話實說，你不要生氣啊，我看過原設定，就是這樣的。很多玩家的讨論，還是集中在他們三個人身上，很少有人注意到你。不過有個回複很讓我在意，他不是我們的後臺人員，不了解完整的劇情，但在體驗過後卻發現……這個是需要保密的事，我就不和你細說了。”

“你信不信我再揍你一頓？！”

“好吧好吧，那我就簡單總結一下，意思就是說，只要你活着，劇情就會一直繼續往前走，但你死了，這個世界很快就會重啓。”

“什麽？”他怎麽沒有發現自己有可以讓世界陷入循環的超能力？“你的意思是，我就是讓這個世界重啓的bug？”

“我一開始是這麽懷疑的，所以我才想試驗一下，如果我保住你的命，劇情會不會繼續往前走。然後我發現，這個世界的确不再重啓了。接着，我又嘗試了讓你生氣，看看你會不會因為憤怒重啓這個世界，但發現沒有。甚至在你‘退場’了以後，這個世界還在繼續運行。”

原來戴景昂對他的前後态度不一致，實際上只是在測試程序的運行？！溫舒粼為戴景昂這讓人匪夷所思的發言雙目充血，他舉起了自己的拳頭，見戴景昂默默往後挪開了好幾步距離之後，又在心裏努力勸說自己，在這裏把戴景昂打死也無濟于事，終于勉強克制住了殺人的沖動。

“那重啓就不是我導致的，是嗎？”

“我原本是這麽判定的。”戴景昂的表情沉了下來，“但後來又不能确定了。”

“後來發生了什麽？”溫舒粼想了想，“玩家保護政策？你死了，所以觸發了這條新規？”

戴景昂一愣：“你怎麽會知道這個？”

“你是怎麽死的？既然不是因為我帶你殉情死的，後來呢？”溫舒粼對戴景昂對自己說出這個名詞反應巨大無動于衷，只是急切地追問到。

“危麒殺了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