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你說什麽?!”
危麒,殺了戴景昂?
戴景昂說出的話,一時間叫溫舒粼沒能理解。他把每個字拆開又粘合,過了一分鐘才接受了戴景昂表述的含義。
溫舒粼難以置信,他在得知戴景昂的身份之前,甚至心如死灰地承認了自己的失敗,心不甘情不願地祝福兩人走向未來。
可上一輩子的戴景昂竟然也死了,還是死于危麒的手下?這個沖擊性的事實,讓溫舒粼一時間沒能緩過神來。
“可刺激了,”戴景昂比劃着解釋道,“他直接在婚禮上捅了我一刀。”
這本是一件令人驚悚的事,戴景昂的語氣卻輕飄飄的,神色投入,似乎還在回味當時的場景。
“他不是和你都訂了婚約嗎?!”危麒待戴景昂雖不比對他主動,可表現上還算情緒穩定,怎麽至于幹出這樣的事?
“你帶我墜崖以後我沒死,傷好以後,他主動聯系的我,說是要盡快完婚。”
果然這混蛋靠着開金手指沒死!溫舒粼咬牙切齒,恨不得再給戴景昂點拳腳的教訓。可當下實在沒有和對方算賬的機會,只能耐着性子聽下去:“然後呢?”
“我想着,這也許是一種‘結局’,你們世界的故事終于要完結一次了,我也可以确定故障在哪了,就答應了。我本來以為我的工作終于結束了,可以回去好好休息呢。”戴景昂絮絮叨叨地講到。
溫舒粼不得不打斷他的碎碎念,提醒他回歸正題:“接着你就被他捅了?”
“對。在教堂牧師在那吧啦吧啦要求宣誓的時候,他忽然抽出一把刀,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刀子就進我肚子裏了。”戴景昂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示意溫舒粼危麒是往哪兒下刀的,說話的語氣倒是依舊淡定,全然沒有死過一次的恐懼,“就這兒,他捅得太有惡意了,就是沖着要我死、但是不會死太快來的,刀進了這裏之後,他還攪動了幾下。”
“……”溫舒粼被戴景昂繪聲繪色地重述當時的畫面,說得頭皮發麻。
在衆人面前,危麒尚且幹得出這麽駭人聽聞的事,那被鎖在當下這個密室的他呢?危麒打算對他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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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從沒有想到危麒會是這種人?這已經超越了病嬌,抵達了需要治療的底線了吧!
當時他到底是怎麽有勇氣,一次次拒絕危麒的明示和暗示的?真是無知者無畏!
怪不得……怪不得當時危麒聽到他要殺人的時候那麽陶醉,溫舒粼恍然大悟,原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危麒正等着自己喊他一塊兒當法外狂徒呢!
“他殺你那麽幹脆,不會直接把我……”溫舒粼一陣後怕,不太敢繼續想下去。
戴景昂擺擺手,勸說溫舒粼放下恐懼:“我看過他的人設,他的人物性格是比較執着。但不應該是這樣……嗯,真奇怪,你們這個世界,也不知道是哪一環出現了問題,好像很多事情的發展和原設定不一樣了。如果我們能妥善處置,他不會那麽對你。”
溫舒粼想,他大概能猜到為什麽和原設定不一樣,也清楚說出來未必能得到什麽答案,可他還是忍不住順勢提問到:“戴景昂,你知道溫思羽和叢岑發現世界不對勁了嗎?也許正是我們有了個人意識這回事,影響了整個世界。”
連談論自己的慘死也雲淡風輕的戴景昂,臉上終于露出一分驚訝:“你是說,他們也知道自己是小說角色了?”
“他們還沒有覺醒到這一步,但已經感覺不對勁了。”溫舒粼頓了頓,還是忍不住追問,“我們真的只是小——”
他的問題還沒問完,劇烈的頭痛就撕碎了他的神智。
溫舒粼像被卷入了漩渦,脫身不得。他感覺自己呼吸困難,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幾步,也沒有緩解這突發的、低血糖一樣的感受。
戴景昂連忙伸手來扶他,溫舒粼在站穩之後,立即不着痕跡地離戴景昂遠了些:“我不知道為什麽我不能說出來,但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戴景昂眯了眯眼,他微微側開了臉,應到:“我能理解你想說什麽,但我不清楚。”
“不清楚?”溫舒粼下意識就覺得對方在說謊,因為戴景昂甚至不願意看着他的眼睛做解釋!“你不要再騙我了,我和你現在必須要有信任基礎,否則只會互相扯後腿!”
戴景昂攤了攤手,表達了自己的無可奈何:“術業有專攻。我只是負責維修,程序的設計與我們無關。”
“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溫舒粼狐疑地問道,在戴景昂搖了搖頭後,垂頭喪氣到,“那麽就算我們感覺到了世界的不異常,也什麽都做不了?”
戴景昂沉默了一會兒,開解溫舒粼道:“溫舒粼,你沒必要想得太多了。你看啊,你們的世界實際上一旦恢複原始設定,你什麽都不會記得,其他人也不會記得任何的事。而且你又離開得早,不會被卷入那些狗血劇情。如此一來,你根本不會感到痛苦,只會一直重複你最快樂的時光,難道不也是一種幸福嗎?”
被蒙在鼓裏、對未來的悲劇一無所知,然後在自己最意氣風發的時候,轟轟烈烈地死去,不必面對未來的英雄遲暮——這死法聽上去是挺浪漫,可是一旦意識到了這所有的真相,他又怎麽能接受失去它們,重新做一個懵懂無知者,并永遠反複地循環這一過程?
那聽上去比危麒如今将他禁锢于此,要可怕上千倍萬倍!
“我不願意,戴景昂……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是怎麽看待我們的,”溫舒粼不甘地争論到,“但我已經看到了這個世界的‘真實’,我怎麽可能心甘情願接受一次次輪回?!”
“可是你要怎麽去改變呢?你甚至沒法離開危麒身邊,如果沒有我幫助的話。”戴景昂卻無情地給他潑冷水道,“你連自己的自由都尚且無法掌控,就想去解決這個問題,是不是有點太一步登天了?”
“我……”戴景昂的話雖然可憎,可不無道理,溫舒粼一時語塞。
戴景昂嘆了口氣,安慰他到:“舒粼,走一步看一步,別想那麽遠的事,只是徒增煩惱。”
“不要這麽叫我!”溫舒粼感覺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很惡心。”先前是虛與委蛇,他勉強忍住了,可既然已經攤牌了,他就不希望戴景昂還用這樣的稱呼,搞得他們有多親密似的。
“唉,你以前不是這麽對我的。”戴景昂遺憾地說。
這簡簡單單一句話立即勾起了溫舒粼的怒火,他瞪大了眼睛對着戴景昂罵到:“你還有臉說!你又是怎麽對我的?!”
戴景昂摸了摸後腦勺,态度還算不錯地道歉到:“抱歉,但我有工作在身。”
“……你真的從來沒有對我有過一點——”溫舒粼不甘心地把一直耿耿于懷的事講了出來。
戴景昂這次沉默了許久,久到溫舒粼都開始不耐煩了,他才給出了自己的答複:“我出生和生活的地方,是沒有忠貞不渝這種說法的。感情只是一種消遣和娛樂方式,并不代表什麽,也不能約束什麽。但我還是覺得去談感情很累,所以沒有這樣的需求。”他坦誠道,“更何況,我是來這裏工作的,沒法對你産生感情。就算退一萬步來說,三維的人愛上二維世界的角色,你不覺得荒唐嗎?”
戴景昂的話真誠又冷酷,讓溫舒粼剎那間失控,他沖對方吼道:“你還是去死吧!”
戴景昂無視了溫舒粼的眼刀,理直氣壯地坦言道:“不行啊。溫舒粼,你還想不想出去了?”
“……”
“你失蹤前在哪?”戴景昂沒再糾纏剛才的問題,他直接向溫舒粼詢問起了對方失蹤前的情況。
溫舒粼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把心裏的煩惱和痛苦壓了下去。他啞聲道:“港口。我被叢岑的人帶走了,他們可能是為了把我運到國外。我從貨輪跳下去以後,在往岸邊游的時候,遇到了危麒。”
“有意思,他怎麽會知道你在哪?”戴景昂若有所思道,“你之前有聯系過他嗎?”
“我怎麽知道。他莫名其妙就出現在那兒……等等,”溫舒粼忽然反應過來,“我問你,一個會黑客技術的人,能在別人手機裏裝定位GPS嗎?”
“這個不難,但凡你的手機可以聯網,只要随意浏覽一個頁面,都有可能被劫持或者植入病毒。”
溫舒粼努力地回想,自己的手機什麽時候離身過。他在危麒的住處小住過一段時間,但危麒沒有機會拿到他的手機。這段時間以來,他為自己能夠好好活下去焦頭爛額,更沒有在網上消磨時間的空閑。
那麽危麒能夠動手的時機,只有那時候!
就在他們在等候區等待溫思羽手術時,他曾經把自己的手機交給危麒過。
莫非只是那麽短的一段時間裏,危麒就在他的手機上裝了監控的定位?
那他後來不論到哪,只要手機開機,危麒就都清楚他身在何方?
“我懂了!他監視我,所以才……”可如果危麒真的在監視他,又為什麽等到他離開貨輪才出手?
溫舒粼不太理解其中的邏輯,如果他真的擔心他的安危,又為什麽要——
吊橋效應?
危麒是故意讓他犯險,在他身陷危難的時候才出手相救?
溫舒粼打了個寒顫,他沒有講出自己對于危麒行為的理解,只是說到:“我不知道我在哪兒,但是他在我的手機上安裝過定位,并且追蹤到了那個地方,那麽你是不是能通過這些數據,找到大概的範圍?”
這個世界按戴景昂所說,“公司”并沒有做太大的投資,沒有資金支持就沒有內存,那麽也不可能生成太大的世界地圖。既然如此,那麽恐怕他正身處從海中上船後的地點不遠的範圍裏。
“我試試看。我的權限不全,以玩家身份做事,需要點時間。”
“要多久?”溫舒粼焦躁地問。
戴景昂平和地以己身的危機來安撫他的情緒:“為了我個人的安危,我不會拖的。但也得有合适的機會,嗯……這個時間——”
“一周!危麒絕對不會在這呆一周以上,他必須回澹市,那時候就是最好的機會!”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