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溫舒粼洩氣地在床沿坐下了。
他感覺自己好像玻璃罐裏的蚊蠅,不管往哪裏飛,都只有碰壁。
上輩子他是當舔狗挂了,這輩子感受了一把什麽叫被人倒追,他又被軟禁了。合着這個世界就是不能讓他過點人過的日子,有個正常的結局嗎?!
然而事已至此,抱怨也于事無補。溫舒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心中的煩躁壓下去。
他能夠猜到危麒接下來會怎麽做,把他關在這裏、限制他的自由,但不至于天天虐待他,而是通過軟硬兼施,逐漸改變他的認知,他總有一天會選擇屈服的——這是馴服動物常用的手段,只是溫舒粼沒想過有一天會落在自己身上。
溫舒粼用雙手撐着額頭,逼迫自己将自己從憤怒和煩亂之中剝離出來,保持頭腦清醒地思考回轉的機會。
他忽然想起危麒走前說的話,他們現在的身份都是下落不明。那麽這句話的意思是否代表,在危宥的視角裏,危麒也失蹤了?
危宥那麽讨厭他,當然能幫危麒在股市上動手腳、整治溫家,但絕不可能幫助危麒軟禁他。
那麽倒推這個邏輯,就是危麒行動是瞞着危宥的,他遲早要回到危家“述職”,否則就會讓對方一直找人。
如此一來,自己的蹤影也會被發現,對于危麒來說,行動就會以失敗告終。
人失蹤48小時可以立案報警,而以危家的勢力,恐怕在危麒離開危家的第二天清晨,吳叔沒有發現危麒的身影,就會開始尋找。
那麽,危麒能夠在這裏監視他的時間不會太長,一周以內,他必定會返回澹市。
沒了為首的人,剩下的NPC們不足為懼,危麒即使遙控指揮,肯定也沒有他親自坐鎮的執行力強。
到那個時候,他脫身的機會就來了。
這麽思考着,溫舒粼的心裏忽然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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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可是您什麽裝備都沒有啊?”系統卻忽然出聲打碎了溫舒粼的設想,“我剛剛幫您查詢了一下這裏的布防,都是有真槍實彈的雇傭兵。您有兩把刷子,但大概有點捉襟見肘……”
系統委婉地暗示溫舒粼的想法太過天真,溫舒粼直接向後仰倒在了床上:“那你說我該怎麽辦?我們的背景和勢力也差太多了,要是一開始就知道他腦子不正常,我就——”
就不會救危麒嗎?
這個問題跳到溫舒粼的腦海中,他咬住下唇,給不出答案了。
他寧可因為被利用為危麒兩肋插刀,畢竟是他心甘情願,可是失去自由,這是兩碼事!
然而就算事情已經發展到覆水難收,或許時間倒流,他也沒法不施以援手。此時和彼時的危麒畢竟不是一個人,而他也做不到坐視不理。
“所以當時我才說您,開金手指救他是不是會爽嘛。”系統馬後炮地講到。
“你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個病嬌?”溫舒粼冷聲到,“那還不提醒我?”
“抱歉,我的數據是從您上一輩子開始計算的,所以他忽然這麽做,也是我的‘意料之外’。”系統這一次沒有和他插科打诨,而是真誠地道歉到,還提出了自己的猜想,“我在想,宿主您會不會解鎖了隐藏線呢?”
“隐藏線?”溫舒粼皺了皺眉。
“上一輩子,您應該沒有聽說危麒對誰做過這樣的事吧?”
溫舒粼思考了一下:“我沒聽說過,但不知道他有沒有做過。不過戴景昂追他追得那麽緊,他大概也沒有時間和閑心來玩監禁play吧——等一下,戴景昂?”溫舒粼說着說着,忽然意識到了自己手裏還有一張最後的王牌,“我怎麽把他忘了!”
溫舒粼猛地坐起來:“你……能不能聯系到他?”
“宿主,您的意思是?”系統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似乎不清楚溫舒粼的意思。
這個要緊的關頭,溫舒粼也顧不上和戴景昂的新仇舊怨了,一心想着先找一個脫離此地的機會:“他是穿書的,肯定要比我清楚怎麽規避危麒吧?之前還說什麽來不及了,一定是因為任務時間快到了。既然他這一輩子喜歡在我身邊打轉,大概是選了我。攻略對象直接失蹤,現在他肯定比我還着急!”
“宿主,您怎麽這麽機智呢!”系統給溫舒粼播放了人工合成的掌聲,為他的靈機一動熱烈鼓掌,而後很快收了噪音,再次和他确認到他的合作意願,“只是您真的願意和他……”
要是他在外面的時候,那鐵定是不願意的。可對于自由地活下去或者選擇去死的欲望,讓他也能夠拉下臉了。
“我有什麽不願意的?要是不和他合作,萬一危麒一回去就被危宥逮住結婚,和別人先婚後愛,直接把我忘了,我不是死定了?”溫舒粼自認自己的話講得話糙理正,越想越能說服自己,“現在不過是因為我不願意,他才在這裏要死要活的。”
“宿主,您也不要這麽悲觀嘛,我感覺他還是很喜歡您的。”系統為危麒找補到。
“你到底是哪邊的?我早就想問了,為什麽一開始你就想讓我換目标去攻略危麒啊?你是他派來的卧底嗎?”
“我是您忠誠的客服啊!這種吃裏扒外的事,我肯定不會做的!”系統嚷嚷起來,“您決定和他合作的話,那我就去聯系他。只是這個時間——”
“在我死之前幫我接通,好吧?”
“得嘞!”
……
系統在應下溫舒粼指派的任務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以至于溫舒粼不禁在想,自己先前和對方的對話,是否只是長時間以來的幻聽。
室內太過安靜,沒有電子設備也沒有鐘表,他無從得知時間,也無法感知時間的流逝。
溫舒粼無所事事地在床上躺着,剛開始還能數秒,一段時間後,他便漸漸合上了眼睛。
他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看到了童年的自己。
那個他還小,不到現在的他肩膀那麽高。
溫舒粼跟在小時候的自己身後,看着他牽着另一個比他更小的孩子,一起從居住的街道往海邊走。
灰藍色的海在陽光下一望無際,波光粼粼。
他說:“我的名字就是波光的意思,不論你到哪,只要看到海啊湖泊之類的,就會想起我的。”
他還說:“所以不要害怕,你不會忘記我的。”
“舒粼……”
他的夢終結在另一個孩子回複之前。
溫舒粼緩緩睜開眼睛,過了一會兒,才察覺眼角流下的眼淚滑進了鬓角。
那個夢十分溫暖,讓他在醒來後,還意猶未盡。可是不知不覺流下的眼淚,又叫他十分納悶。
他并沒有感到悲傷,也不覺得夢中的內容是生離死別。那麽這淚水,又是因為什麽緣故呢?
只是不待溫舒粼深究,他就感覺到了屋內的光線發生了變化。
有人打開了門,把食物放到了門口,他伸手可以拿到的地方。
溫舒粼沒有按一般劇本那樣,失心瘋地跑過去喊什麽放我出去雲雲。
危麒那一副郎心似鐵的樣子,說不定他越是掙紮越興奮。他還不如老實呆着,等系統回來給他報信。
溫舒粼等到門關上了,才下床去取托盤。
裏面的食物搭配還挺不錯,葷素搭配妥當,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溫舒粼不禁想,危麒不會為他把廚師也弄來了吧?這不是根本沒注意成本控制了嗎。
不過不吃白不吃,不吃才是給自己找麻煩。萬一真有什麽需要肉搏的場合,他非要因為生氣絕食導致虛弱,一定會後悔不疊的。
溫舒粼把托盤端到桌子上,心安理得地開始進食。吃完後,又把盤子放回了原地。
他開始在室內轉悠,研究整個屋子的結構,查看有沒有自救的餘地。
屋子幾乎是封閉的。但溫舒粼還是在昏暗的光線下,發現了牆上的通風口。
然而那個位置實在太高了——這時候溫舒粼才發現,他所在的這間房屋,結構有點不自然。
一般的房間層高大概就在兩米多,三米不到。黑心開發商再壓縮一下成本,只會更低了。
可他在的這兒層高卻好像在三米以上,他跳起來也觸碰不到通風口,就算拖着桌子來到那堵牆的面前,他爬上去也沒法摸到那個高度。
看來危麒為了關他特意改造過屋內,或是在建設的時候,就做了特殊的設計。
他們才認識多久啊,危麒就能這麽深謀遠慮的。溫舒粼搖了搖頭,不能理解有錢人都在拿着鈔能力幹什麽奇葩事。
有這點錢,危麒還不如去投資股市呢,說不定還能感受一下該死的錢怎麽又增值了的無聊快感。
一想到股票,溫舒粼就想起了溫家,想起了溫思羽和叢岑。
也不知道他這麽一個大活人突然人間蒸發,他們能不能追蹤到他。再怎麽說,他這麽一個設定就是要給溫思羽換零件的移動工具箱,叢岑也不應該會放棄吧?
不過對于這些可能,溫舒粼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他上一輩子本來就沒和他們有交集,世界也“默許”了這樣的發展,于是他們幾人相安無事、各過各的。
換句話來說,如今他的失蹤,大概也不會影響溫思羽虐戀劇本的進行。說不定還能按世界期待的那樣給故事添油加醋,在上演一樁《消失的親哥》的狗血大戲之後,危宥反倒和溫思羽因此日久生情,兩人甜甜蜜蜜地忘了他的死活,或者最後在他的葬禮上為他致辭的時候,忽然看對眼……
唉,他怎麽老是成為別人戀愛play的一環呢?
溫舒粼坐在桌子上發呆,他百無聊賴地晃着腿,幻想和戴景昂攤牌的時候,應該說什麽。
只是他的腹稿還沒有開寫,思緒就被門開了的聲響打斷。
他擡頭去看門口,瞧見冷若冰霜的危麒又來了,似乎對他還能自娛自樂很不滿意。
溫舒粼下意識打了個招呼:“Hi.”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