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只要他變成家裏人,護短的危宥即使不高興,也得對危麒的報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溫舒粼幾乎是瞬間就理解了危麒的言下之意。
“這……”這恐怕不妥吧?溫舒粼難言聽到危麒這個提議的震撼,比方才涉險更令他感到大腦一片空白。
危麒在和他求婚?在這個時刻,這個場合?
溫舒粼開始懷疑危麒說的是不是某一種外星語言,不應當是他以人類視角出發聽見這句話理解的意思。
他們之間的感情基礎深厚到危麒要用婚姻來幫助他的地步嗎?這樣的手段,就和十幾年前流行的小說套路裏的合同婚姻是一樣一樣的……總不能後面接的劇情是他和危麒先婚後愛吧,這個世界能允許他們的劇情脫軌到這個地步麽?
溫舒粼胡思亂想了好一陣,才終于從危麒的話中回過神來。
他自诩不拘小節,可這樣的事已經超過了他認知範圍裏的、做大事者不拘小節的上限。他不禁直搖頭,甚至連刀口的疼痛,都在聽到危麒這麽計劃的時候被沖淡了。
溫舒粼清楚,對于危家這種大家庭來說,婚姻不是這麽簡單的事。背後涉及到的利益瓜葛太多,否則溫裕昊也不會當年抛下他們娘倆,選擇娶溫思羽的母親……上一世危家最終選擇與戴景昂結親,溫舒粼也能猜得到,很大程度上和對方事業的成就有關。
但即便如此,上一世的戴景昂除了事業成就,也用盡了渾身解數去讨危麒的歡心——大概還使了些溫舒粼不知道的招,才終于得到了和危麒訂婚的機會。而他只是重活一世,不願讓危麒被卷入到他和戴景昂的紛争中于是略施援手,就輕而易舉地得到了對方的青眼?
危麒直白的好感叫溫舒粼害怕了。他思考了很久,才意識到方才危麒體貼地沒有說話,而是等待他開口說出完整的回答。
“我,”溫舒粼想說,危麒不值得因為那麽一點恩情就要為他兩肋插刀的,先前汽車炸彈和此次醫院的危機,“報答”他綽綽有餘,反倒是他,還欠下危麒新的人情才對,“我不知道你怎麽考慮的,先說聲謝謝。”
溫舒粼醞釀了一會兒,還是決定開口道:“謝謝你願意幫我,但結婚這種事,不應該是和你愛的人嗎?”說到這裏,溫舒粼自己先愣了愣,然後很快地補充道,“我知道你們這樣的家庭結婚不是随自己的心意來,得選一個能幫你的,最好也是自己有感覺的人吧。”
“舒粼,你為什麽總是在我向你表達好感的時候回避呢?”危麒像是被他的閃爍其詞氣急了,立即帶着一點激動的腔調反問到。
被危麒這麽一針見血地指出逃避心理的溫舒粼,一時間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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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該怎麽向危麒解釋,自己原本也是個跟着感覺走的人。如果上一世是他和危麒先相識相知,那麽就算最後他們無法成為一對,他也會幹脆地同意,先享受戀愛的過程——但一切都因為戴景昂不同了。就如同他無法解釋自己是重生的狀态一般,他也無法解釋這一世的自己,為何無法接受危麒這直率又真誠的愛意。
更何況,上一輩子他曾因為戴景昂将真正的攻略對象鎖定為危麒,明裏暗裏吃過不少對方的醋、也下過些絆子。那些行動,如今都叫他羞愧。
那時候,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他也會為危麒而心動。不論這是不是危麒必須遵循系統所安排的人設行動,才讓他生出了好感,但危麒實際的行動,已經令他動容。只是……
危麒怎麽可能相信他們有過那樣的過去,又要如何接受他是帶着上輩子的回憶重活一世,這樣的超自然事件?
而且,戴景昂的态度實在太詭異。溫舒粼無法确認,對方到底又有什麽樣的新打算,他不願危麒因為他和戴景昂這樣完全就是開挂的穿書者硬碰硬。
他本來也不是多慮的人,更喜歡追随自己的心意而活。可如今各人的動機和實際的局勢錯綜複雜,他做不到像從前一樣,總是以車到山前必有路鼓舞自己。
“我……”溫舒粼欲言又止,終究還是只能選擇緘默。
“你怕我受傷嗎?不會的,他做不到,我會保護你!舒粼,你要相信我……”
溫舒粼能感覺到危麒似乎因為着急坐了起來,他連忙勸說道:“你好好躺着,別動。”
因為他這一句話的打岔,危麒愣住了。
危麒沒有說下去,病房裏變得安靜。溫舒粼在這樣的安靜中,總覺得全身都有些不對勁,他本想主動說些什麽,不要讓他們兩人間的氣氛太尴尬。可在這個時候,就像是被系統忽然發送了一條模糊的短視頻一樣,溫舒粼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危麒住所時候,感覺異常的一段互動。
危麒在醒來的時候,曾淚眼朦胧地說着別走,還因為他摸頭而怔然。
雖然系統向他保證,這本小說裏沒有危麒的白月光這種角色,他也不會淪為替身文學裏被偏執霸總當成替代品、等哪一天白月光堂堂回歸就被掃地出門的角色。可系統這貨連溫思羽算計他這樣的重要軍情都不報,在他心中的可信度已經大打折扣。
“宿主,您怎麽能‘過河拆橋’呢?明明剛剛還是我指導您找到綁匪的呢!”
系統冷不丁地跳了出來,為自己伸冤到。
「那你覺得,危麒像不像在把對白月光的感情移情到我身上啊?」
“……老實說,挺像。但是根據我的查詢,不應該有那樣的角色存在才對——”
他們的病房大門突然被人敲響了,溫舒粼聽到危麒起身摩擦被子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響,也馬上坐了起來。
他們緊張地望向門外,最終是溫舒粼說到“進來”打破了僵局。
然而開門進來的,卻是一個小護士。她似乎是要事的信使,張口就向溫舒粼喊到:“您是溫舒粼先生嗎?病人需要術前簽字!”
“溫思羽?”縱然心裏還對溫思羽搞那麽一套俄羅斯套娃似的考驗耿耿于懷,溫舒粼還是情不自禁地為對方擔憂到,“他怎麽了?”
“他需要手術!請您現在和我去手術室!”
“舒粼,別去,也許這又是——”危麒勸阻到,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護士打斷了:“病人的家屬正在趕來,但是這一片因為剛剛的事都被封鎖了,交通還沒能恢複!”
護士喘着氣,說話的聲音忽重忽輕,不像是為了欺騙他能做出的演技。
如果這還是叢岑搞出來的鬼花樣,他就不信自己還拿捏了不了這次了。溫舒粼心一橫道:“走!”
“舒粼——”
“等我回來。”
“……”危麒見阻攔不了他,而事态如果正如護士的态度一般緊急,那麽耽擱将會影響溫思羽的生命,只好選擇放棄,“我在這裏等你。今天,我們一起回去。”
他本不想連累危麒,所以選擇離開危麒的住所。可冥冥中,好像有一種力量在阻止他現在就做出這個決定。
溫舒粼笑了笑,應到:“我會的。”
……
也不知道這個劇情原本應不應該是危宥指着醫生喊:治不好他我讓你們都陪葬——雖然腦子裏閃過這個不合時宜的畫面,但在簽字的時候,溫舒粼的手還是不由得因為直面生死而顫抖。
他為自己的外公外婆簽過這樣的知情同意書,明白這些紙片的沉重,可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情不自禁地緊張。
溫思羽和溫裕昊,一個進了手術室等待醫生妙手回春,一個在加護病房半死不活,有如狼群沒有頭狼,連狼王的孩子也無法及時頂替,一看就是整個溫家都得亂成一鍋粥的前置背景。
那些觊觎溫思羽財産的“親朋好友”們,這一次可真的要粉墨登場了。那打頭陣去應付他們的圍攻的,說不定得是他這個說起來比溫思羽大、卻是私生子的尴尬存在。
溫舒粼在心裏為溫思羽祈禱,希望對方能夠盡快康複——他明白,這個世界肯定不會讓溫思羽在這裏就退場,可在等待溫思羽重返“劇情主線”的時間裏,他真不想和別人玩心眼,那簡直是他的知識盲區。
“宿主,需不需要我為您切換到宅鬥劇本指導教程?說不定您能夠借這個機會在澹市也打下自己的一片天呢。”
系統關切地問到,甚至貼心地給出了解決方案,惹得坐在樓層等候區長椅上的溫舒粼暗自發笑。
他們這本狗血小說說起來,又真的存在他中途退出報複戴景昂、變道開啓創業新人生的選項嗎?
他之前幾番想要擺脫繼承遺産這事的努力,在世界的操控之前顯得蚍蜉撼樹,一時間,他多少感同身受叢岑和溫思羽的絕望。說不定世界見劇情脫軌到如此做出了判定:要是他繼承家産努力打拼能更吸叢岑的仇恨值,而他為了掙紮求生自然會反擊,如此一來,也能成為危宥和溫思羽的感情的溫床——故而才允許劇情如此偏離下去。
只不過故事發展到如今,恐怕連戴景昂也無法一切盡在掌握。那麽他們之間的“博弈”,就比上一世要公平。
溫舒粼如此安慰自己到。就在他思考當前的狀況應該如何出下一着的時候,卻感覺有什麽冰涼東西碰了碰自己的臉。他下意識側過臉,那東西便換了位置。
定睛一看,溫舒粼才發現那是一瓶罐壁正有水滴流下的汽水,而握着這個易拉罐的手白皙而纖長、骨節分明,手背上還隐隐透出青色的血管。
溫舒粼很快意識到這只手屬于誰。
“危麒?”他驚訝地喊到。
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架輪椅的危麒,正坐在輪椅上,拿着汽水沖他笑:“你愛喝這個嗎?我還買了一瓶蘇打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