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對于溫思羽來說,自己的親爹能這麽快脫離危險,應當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只是叢岑脫離了他們的“監控”,必然又要不受控制地策劃搞事了。于是他如同宕機一般愣在原地,似乎在思索什麽。
溫舒粼看他一副為難的模樣,主動安慰他道:“思羽,別急。我們一件事一件事地來處理。”溫舒粼拿過溫思羽的手機,對對面的護士回答道,“知道了,在哪個病房?我們馬上過來。”
護士報出了病房號,溫舒粼當機立斷就決定帶溫思羽先去病房。
他主動握住溫思羽的手要牽着對方趕往病房,溫思羽卻腳步一滞,憂心地說到:“哥,我們要不先去找阿岑吧?你和戴先生都在,我擔心他會……”
“叢岑會因為我們在你身邊就不下手嗎?”溫舒粼再次向溫思羽确定到。
溫思羽急切地拍拍胸脯承諾到:“我可以保證!我和阿岑實驗過。”
如果溫思羽按照人設行動、沒有說謊,那麽劇情對于叢岑的限制恰好能成為他們的安全閥。被劇情規定要對“情敵”和對立角色處置而後快的叢岑,另一條絕對要遵守的規則,一定是要保護溫思羽的安全——此條原則必然高于作為反派一定要作惡的行動準則。
既然如此,他們要想保證脫身,就得按照溫思羽所說,和對方呆在一塊兒。
只不過溫思羽提起做實驗這件事,叫溫舒粼有些在意。溫思羽或許也産生了角色意識覺醒的念頭,否則不會去嘗試改變這個世界的“法則”,溫舒粼不由得思考起來,有沒有機會也帶溫思羽脫離原本的角色劇情。
但當務之急,是去解決溫裕昊清醒後的事宜。
假如他對小說情節套路認知無誤的話,老頭進ICU的事一定幾家歡喜幾家愁,但不至于在對方還在搶救的時候就來醫院和溫思羽上演家庭倫理劇。
然而對方醒了,在不知道接下來是死是活的關鍵時期,那些嗅着利益的味道來的人,八成會不約而同地前來圍攻溫思羽——何況還有他這個“私生子”的現身,他們預計中能分到的蛋糕只會更小,自然也會更難纏。說不定瓜分遺産這把火,也會燒到他身上。
溫舒粼可不想到時候又要應付叢岑,還要對付那幫顯然會比叢岑更會耍陰招的商場老油子們。
“那就走吧。他醒過來,事更多了。”
既然溫思羽喊了他一句哥,他就得幫幫溫思羽。借這個機會,他也可以把自己的意願表達出來,公開表明不願和溫家扯上金錢關系——不論他們信不信,他都得先亮明自己的态度,給自己減少潛在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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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去往病房的路上,溫思羽對于要和親戚撕破臉的可能性産生了逃避心理,一直對溫舒粼提議叫來律師的意見猶豫不決,直到溫舒粼堪稱強硬地發出了命令,他才打電話把律師喊了過來。
溫舒粼想對他的這點猶豫說一句別傻了,但看溫思羽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只好換作給對方分析利弊道:“思羽,你要清楚,沒有誰會不撿腳下的一百元大鈔的。”
溫家雖不比危家,但在這本小說的世界當中,大概也能算得上澹市本地數一數二的豪門。還沒有坐穩家中企業權位的在校大學生溫思羽,必然會因為自己的善良,淪為衆人眼裏可以分而食之的肥肉。
上一輩子,他和溫思羽的人生完全錯開,故而不了解對方在自己為愛要死要活的過程裏經歷了什麽。但溫舒粼大抵明白一個道理,平淡的小說沒有讀者,這個邏輯換到他們的世界來說,那就是主要的角色肯定要遭遇并解決危機,才能推進劇情。
尤其是溫思羽這樣的小白花,如果不遭遇一連串悲慘劇情,又怎麽能讓危宥這樣的存在來“英雄救美”,推動兩人愛得死生不渝、海枯石爛的感情線呢?
可溫舒粼就不好這口所謂的吊橋效應。他一直以來的觀念都和自己的老媽一樣:打鐵還需自身硬,等待別人施以援手,只會坐以待斃。
既然叢岑跑了,那就讓他先從溫思羽開始支線任務吧。
只不過……他該怎麽把戴景昂和危麒先支走?
溫舒粼轉過頭對默默跟着他們仨、仿佛兩個背後靈的男人,直率地勸說兩人離開:“加護病房也沒那麽大空間站這麽多人吧,你們要不先回去?”
溫舒粼原本打算讓兩人跟着自己——雖然在非末日背景下,五個性別為男的人貼一塊抱團是有點有礙市容,但不知叢岑要耍什麽花招,為了保障安全只能出此下計。可他很快反應過來,這本小說裏,他大概才是那個最需要擔憂自己小命的對象。
一個是坐擁系統、手握劇本的穿書者,一個角色定位是穿書者上一世優先攻略的白月光,只要沒有他從中作梗,兩人一看就是要一起活到大結局最後一分鐘負責謝幕的,叢岑這個反派對他倆大概沒法造成實質威脅。
所以他們也沒必要一直跟着他,搞得他都沒有和溫思羽說點小話的機會,就像被倆教導主任化身兩尊門神、站背後監視着似的。
“舒粼——”
兩人開口的聲音還恰好疊在一起,終究是危麒搶先說到:“我可以現在就叫人過來。”
“不用。”危麒作為危家的小公子,以危家在澹市呼風喚雨的設定,要是叫人過來幫忙,那恐怕就不是一兩個人的體量了。溫舒粼無奈地笑,他和溫思羽家那幫親戚又不是兩個勢如水火的村子的村民、相約在村頭械鬥,尚且不需要搖人過來給他撐場子。何況目前人家只是出對3,他就甩出一雙大小王,多少有點太謹慎了,“謝謝你。你的傷……還需要靜養吧?”
趁着戴景昂因為他開口只能保持沉默的時機,溫舒粼緊接着指名了對方:“戴先生,你也請回吧。”他的終極目标的确是戴景昂,但現在還不是時候——重生一世,他好像也理解了什麽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道理,有點不适應自己的大腦開始增加儲存空間和升級實時運算能力的溫舒粼,沒有費心再想更多理由,只是簡單客套到,“路上小心。”
然而兩個人即便雙雙被溫舒粼禮貌地拒絕了跟随,卻都還不死心,想要再為留下來做做努力,你言我一語,差點叫溫舒粼心裏的小火苗燒起來。
怪不得武俠小說裏的高手都要斷情絕愛才能修煉絕世武功,有人在面前晃來晃去,根本就是影響大計的實現!
溫舒粼煩得想喊系統出來救急,卻沒想到先前一直陷入慌亂的溫思羽,此時終于平靜了下來。他出聲道:“這是我和哥的家事,我會處理好的。”
溫思羽主動開口送客,即便心有不舍,兩人也只好和他們告辭了。
溫舒粼在心裏和幫他處理了眼前麻煩的溫思羽道謝,但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讓溫思羽敏感地覺得這是他在有意拉開他們的關系。
他們保持沉默,律師也識趣地沒詢問什麽,只是提着自己的公文包,和他們一起向加護病房所在的樓層進發。
只是和溫舒粼想象的加護病房不一樣,他本以為頂多比普通病房面積大些,可從電梯抵達目标樓層,他們走進走廊開始,他發現這裏的裝修風格一改單調的白牆和瓷磚地面,變得像是高檔小區。
還沒走進病房裏,溫舒粼就知道床位費得燃燒他的年薪。怪不得叢岑先前在那喊他的經濟情況叫他信不過呢,他過去哪見過這樣的架勢,叢岑懷疑他會算計溫思羽搶奪家産,雖然是無端的指責,但也還算合理的猜測吧。
到了病房門口,溫思羽先敲了敲門,沒有伸手直接按下門把。
門裏的人小心确認了他的身份才打開了病房門,可見門後還站着溫舒粼和律師,又出言想要請兩人離開。
是溫思羽再三申明和要求,對方才向一旁讓開,給了他們進入探視的空間。
進了房間,床上的溫裕昊和他們之間還有一道玻璃的阻隔。溫舒粼能看清他正合着眼,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和電線,一旁的機器規律地發出聲響,證明他的生理狀态還算穩定。
原來這就是當年讓他一家避而不談的、他甚至沒看過照片的生父?這時候看上去,也不過是個一只腳已經踏入了墳墓的普通人。
溫思羽走到玻璃前,輕輕喚到:“爸,我和哥來了。”
溫舒粼心想,他可沒有認這老頭是自己的爹。溫裕昊對他來說不過是法律意義上的父親罷了,甚至有沒有給他付過撫養費都還不知道呢。只是在這個場景裏,他要是開口把老頭給氣得乘上加急前往地府的班車,恐怕給他們開門的男人能當場讓他跟着去。
溫舒粼選擇暫時隐忍。他走到溫思羽的身邊去,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以示安慰:“我們先坐會吧。”
“哥,爸他其實……是想讓你回來的。他叮囑過我,他的股份,我們平分。”溫思羽緩緩說到。
從此靠分紅吃喝不愁?聽上去真讓人心動。但溫舒粼還是搖搖頭到:“我可以養活自己。”即便離開趙帆的車場,他的本事要找個下家也不難,除非有誰故意打壓,叫其它車場不敢雇傭他,“你,”你家的事我就不摻和了。在話出口前,溫舒粼硬生生把你家這個詞咽了下去,換了一種說辭,“你就好好接班,別讓家裏垮了。實話實說,我也幹不了這細活。”
“阿岑說,你肯定會來和我搶家産,還會害我。但是我覺得,問題應該從多個角度來考慮。”溫思羽卻答非所問地、慢條斯理地講到,“如果哥不願意回來,我就更沒有機會幫阿岑了。”
溫思羽話中有話,令溫舒粼登時心中一緊,可放眼這狹窄的室內,他沒有任何迂回的空間,只能選擇握緊了雙拳。
“你要幹什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