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溫舒粼只好能點點頭,向戴景昂和趙帆走了過去。
他就像是被投放到池塘裏的餌料,剛剛靠近了人群,一群人就都激動地圍了上來,要讓他來評評理。
溫舒粼被他們吵得頭都要炸了,不由得大喝了一聲:“安靜!”
平日裏在車場,他的脾氣比趙帆火爆得多,但他車技過人,不知不覺間,整個車場的人不論是真心還是假意,表面上也都願意聽他說上幾句。
這一次也不例外,在他開口之後,那些争吵終于停止了。
溫舒粼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足以被每個人聽清:“什麽事,誰先說?”
“小溫,你評評理,趙帆他說好給我們的提成,怎麽能換個新老板就不做數呢?”人群裏,有一個人搶先開了口。
溫舒粼一瞅,就知道這老油條八成是趁着趙帆前段時間為車場的轉手着急的時候,故意和對方約定了些什麽。
溫舒粼也不是懷着非要給趙帆說話的意思,但趙帆平日裏對他們也算不薄,這種“趁火打劫”撈一筆的行為,還是令溫舒粼有些不齒:“是嗎?那有沒有什麽憑證?”
“小溫,咱們車場的人,有幾個簽了正式合同的,不都是他說了算嗎?”
車手的工作危險,而且他們比起一個正式單位,更像是一個興趣使然集合在一起的俱樂部。所以趙帆雖然給他們都買了五險一金,卻沒有和他們簽署相對正式的合同。
溫舒粼知道這是趙帆的疏忽,也明了了當下趙帆的困境來源于此。
“讓他按勞動法給你們賠償,多的東西你們看他賠得出來嗎?”
溫舒粼按照系統之前對他的提示,上下打量了一眼趙帆,發覺對方果真還是穿着之前就看過的衣服,看來的确是資金吃緊。
“那也不能就這麽算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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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
人群裏響起其他的反對聲,溫舒粼的目光掃過去,很快就清楚了對方的身份。
車手是危險的職業,某種意義上也是吃青春飯,尤其是高危的比賽,都不知道明天是否還能站在這裏。人年輕的時候還有挑戰的勇氣,也會忍不住拿着錢揮霍,但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難免就會産生退意,要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溫舒粼想在場的人都清楚這個事實,所以他們才想借着這個機會,從趙帆這個有些軟弱的公子哥身上刮下一層肉來。
只是溫舒粼覺得自己也不能幹看着這個平日裏待他不薄的“大哥”如此被動,出于仗義,他笑了笑,出言無忌道:“您們都是這的老資格了,要是離開了趙哥的車場,您們扪心自問,還有誰會給您們這麽高的薪水?”
他這話說得算不上刻薄,但已經有人臉色變了:“溫舒粼,我們都知道你和趙帆走得近,想怎麽樣怎麽樣,但今天可由不得你來指揮!”
“那不然呢?”溫舒粼聳了聳肩膀,“你想在這裏和我打架鬥毆?我們用嘴就把事談好,不比動手強嗎?”何況單論一對一,在場的人可未必有能打過他的。溫舒粼對自己略通拳腳這回事,還算有些自信,“何況——”他忽然想到一個辦法,足以考驗之前戴景昂所說的“合作”的誠意,也能禍水東引,“新的老板在這呢,你們不應該和他讨好處嗎?”
溫舒粼揚了揚下巴,示意所有人應該把視線投向戴景昂。
戴景昂立在人群中間,倒沒有因為溫舒粼這忽然的“刁難”而改變臉色。他依舊不動如山,在聽到溫舒粼的話語之後,才微微颔首道:“我們可以好好商量。”
“我們信不過你!”
這哪是信不過呢,是沒有勇氣和自信,能夠從戴景昂這樣的老狐貍手裏拿到想要的好處吧?溫舒粼不由得思索,自己重生之後原以為智商沒有實現升級換代,可随着時間的推移,他發現自己的腦袋,好像比從前是要好用一些,至少在當下這個場合,他立即明白了對方未言明的潛臺詞。
“戴先生,你說說吧,你會給大家什麽好處?”溫舒粼悄悄壞笑了一下,把戴景昂推到了衆人面前,把他架在了火上烤,“先給我們定定軍心。”
“首先,就像之前我和你們說過的,我會彌補趙帆在合同上不合法規的部分。”戴景昂慢條斯理地講到,“其次,我會和大家逐一商談關于合同的薪酬待遇……”
“你就是想一個個地把大家都忽悠了,才想和我們分開談!”
“吃大鍋飯,會讓你們得到更多嗎?”
戴景昂的語氣冷淡,讓溫舒粼不由得發愣,回想起他們的過往。
上一輩子的戴景昂,雖然對他總是若即若離,但極少對他這麽說話。更多的時候,戴景昂用這種語氣對待的,都是他們的商業競争對象。而對待他,大多時候都是溫聲細語,就算在他因為吃醋、做出了一些現在的自己看來匪夷所思的事之後。以至于他在過去,總會因為這些自己刻意去忽視、卻又想入非非的細節,對戴景昂情根深種、不能自拔。
去分析自己心動并受傷的緣由讓溫舒粼心痛,這就像用手術刀自己剖開病竈,但他也知道,這是最快能夠讓他那份仍舊殘留在神經的感情完全死亡的方式。
于是溫舒粼只是抱着手,靜靜觀看戴景昂的“演出”。
“根據能力來簽訂合同,會讓所有人得到應該得到的。”
戴景昂的語氣不容置疑,但還是有人不甘地大喊道:“你只是想通過這種手段離間我們——”
“噓。”戴景昂示意急于反駁自己的人噤聲道,“聽我說完。”
“我問你們,在場的每一個人,大家都贊同目前的分配嗎?不論技術,不論水準,你們拿着幾乎一樣的薪資!這樣就是幸福嗎?”
來了,戴景昂像是傳銷講師一樣的煽動。只不過就如同是因為自己登場才如此表現,好似一只為求偶開屏的孔雀——溫舒粼按捺下了自己下意識産生的念頭,将這樣的看法壓抑在心中,靜待對方表演。
直到戴景昂憑借那張厲害的嘴巴,把所有人都講到沉默、只得散場從長計議之後,溫舒粼才不冷不熱地講到:“你是等我來,才說這些話?”
他這話有些暧昧,是一着故意試探戴景昂攻略他意願的險棋。如果戴景昂不願接下,那麽他大概會當場腳趾摳地到能蓋出兩室一廳。
只是溫舒粼賭,戴景昂必然會咬鈎。因為對方之前屢次想要開啓他的“感情線”,總是陰差陽錯被打斷。
今天他主動遞出了橄榄枝,戴景昂不應該會放棄這個機會。
戴景昂先是為他這話一怔,似乎在思索他的用意,而後含着笑的、極為深情的雙眼凝視他道:“沒錯。”
“為什麽?”溫舒粼也笑了笑,帶着一點漫不經心,“為了讨好我?”
戴景昂沒有說話,而是朝他走近了一步。溫舒粼下意識喉結滾動,他望着面前這個男人,對方的形象在他心中祛魅之後,他才發覺,原來他們是差不多高的,戴景昂的身影并沒有他記憶中的高大。
更別說他們如今都各有系統 ,而劇情與上一世發生了巨大的不同,沒有誰更有優勢。
意識到這一點,溫舒粼因前世而存在的慣性,那點看到戴景昂就會畏縮的心理終于淡了。
“不要和我玩這樣的戲碼,我不喜歡。”溫舒粼挑釁地挑眉,淡道,“只會讓我覺得你很懦弱,要靠別人自己猜,你才敢推進下一步。”
戴景昂因為他的發言沉默了幾秒鐘,終于如他所願地換了一種策略,用認真的語氣解釋到:“如果不是你,我不會收購這個車場。”
溫舒粼在心中對被他們當做play一環,在旁邊一臉想吃瓜、但又顧及是自己的金主和手下的糾纏,不得不拼命按捺自己的念頭以至于表情扭曲的趙帆真誠地道歉,表面卻不顯自己的尴尬,故意曲解戴景昂的意思道:“對我有意思的人很多,我是有價值的車手。”
“溫舒粼,你很吸引我。”
戴景昂終于被他逼出了這句類似告白的話。溫舒粼眨了眨眼,一時間有些恍惚。
上一輩子,他多麽希望戴景昂能夠和他說出這句話。卻沒想到今日今時,它才砸到他的頭頂。
只可惜,他已經不是那個因為一塊糖果就歡呼雀躍的溫舒粼了。
溫舒粼的嘴角揚起幅度,故意用有些天真的語氣反問:“所以?”
溫舒粼看得出來,戴景昂也還沒能完全從前世的記憶中脫身,否則不會在他沒有順着他的話茬說下去的時候,不自然地流露出吃驚。
就好像理所應當地認為,他非得一如既往地迎合他似的。
溫舒粼心裏感到一點痛快,他伸手拽過戴景昂的領帶,把他扯得離自己更近,為對方情不自禁想要避開與他的對視而滿意:“怎麽,你對我有意思,我就必須答應你麽?”
他們距離極近,溫舒粼的氣息都撲在了戴景昂的側臉。溫舒粼這才發現,原來戴景昂也是會臉紅的,在他的呼吸都緊貼在對方臉龐上的時候,戴景昂無法控制自己地雙頰泛紅。
他笑了一聲,把還在怔愣的戴景昂推開,背過身往停車場走去。
“要追我?那就拿出你的誠意,別用這樣孩子過家家的手段。”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