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鈔能力投行
第23章 鈔能力投行
不開玩笑的講, 那一瞬間左黎幾乎以為自己遇到了救世的神明。
但是下一秒少女打破了他的妄念：“死了沒？別死啊，你死了我虧大本！”
“……”為什麽他的死會跟虧本扯上關系？
感激之情都被沖走了！
左黎費力爬出棺材，大口喘氣片刻, 忽然想起：“還有富哥！”他一邊把身上套着的壽衣脫下，一邊擔憂道：“不知道他有沒有出事。”
說完他才發現, “這裏是靈堂。”左黎環顧一周，靈堂裏只擺放了棺材, 沒什麽別的可以藏人的地方，富瑪不可能在這裏。
“棺材不擺在靈堂擺在哪裏？”莫忘希反問，她覺得這個員工有點傻, 本金可能要保不住了。
對, 發現自己被困在棺材裏的那一刻，他就應該知道，自己是被帶進了靈堂。
左黎扭頭看向從天而降的少女：“能不能幫我救救富哥？”
雖然對方是個看起來纖纖弱弱白白淨淨的柔弱少女，而他是個大男人，但是！
能把釘死的棺材蓋直接掀開, 且就在他發出信息後眨眼就趕到這裏，能是什麽普通尋常的弱質女流嘛，這必須得是大佬, 絕對的大佬！
他抱大腿抱得格外幹脆。
“先把正事做了，再找人吧。”莫忘希望着他：“你快點工作，把喪事做完呀！”早做完, 早收工嘛！
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左黎詫異：“你還真是喪葬公司派來的外援人員？”
他被拉進游戲裏的時候在一輛大巴上，大巴行駛過程中，腦海裏系統聲音解釋了下現況, 然後他就被遮住眼睛，送到了這宅院外邊。
和他一起的還有富瑪。
富瑪有過兩次任務經驗, 給他很多指引幫助，而他恰好對喪葬熟悉，進來後很多任務過程中不對勁地方都是他發現的。
兩人一塊做任務，一塊歷險，雖然才兩三天，但已經是生死之交了。
因為有系統做背書，他以為背書裏的背景只是背景，像游戲裏的旁白，只是他來這個宅院做任務的身份而已，根本沒想過前情背景裏的公司居然真的存在。
而且還會派人過來救援。
但是不對啊，左黎突然想起：“這院子不是出不去嗎？你怎麽進來的？”還來的這麽快？
如果白天準備的喪葬事宜出現纰漏，晚上他們就會面臨攻擊。
因為第一天沒經驗，就沒注意細節，左黎具備了相關知識體系，自認為做的沒有差錯，但是他忽略了宅院裏其他人的惡意。
當晚他跟富瑪就遭遇可怕的攻擊，白天不出現的老頭到了晚上會變得極其古怪，追着他們不放，當時他們逃着逃着就想試試跑出宅院，然後便發現這宅子已經出不去了。
不是門鎖住了，而是院門外一片漆黑，哪怕是光天化日之下，外邊依然漆黑，仿佛宅院被孤立在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沒有來路沒有出口。
這麽一想，左黎忽然覺得眼前這名怪異少女也不是那麽安全可信了。
莫忘希點頭：“你們是出不去，但我可以進來嘛。”
“……”出口跟入口不是一個麽。
左黎不敢深究，只說道：“我想先找富哥，沒有他的幫忙，我很難一個人完成整個任務。”
遇到危險的次日白天，他們試探宅院裏的人，宅院裏其他人是說老人家生了一種怪病，夜裏會夢游傷人……這個理由太牽強了。
左黎又發現，宅院裏準備的東西或多或少帶着不易察覺的陷阱，甚至可能出手搞破壞，之後他更加小心，才保證第二天晚上一夜平安。
但沒想到今晚又遇到事了。
可他回想白天，實在沒想起白天到底哪裏出錯了。
但現在沒時間盤算，緊要是找到富瑪。
就算接下來的任務靠他一個人也能完成，但越是這個時候，越不可能放棄富瑪，不然他成什麽人了。
“壓棺時我總得有個人搭把手吧。”
莫忘希本不想費事，但聽了左黎的借口，覺得也有道理，點頭：“那行吧。”
有她跟着，左黎放心大膽的跑出靈堂，先去看他們居住的地方，發現房間裏果然沒人。
待在在轉悠一圈，怎麽都找不到，左黎便有些着急。
莫忘希在後邊看他跟無頭蒼蠅似得，不得不提醒：“為什麽不打個電話問問呢？”
“這裏怎麽可能還能打電話！”左黎下意識反駁，這可是恐怖游戲裏。
然後才想起之前發短信求救的事，說不定行得通呢，他掏出手機才想起：“可，我們沒交換號碼呀！”
因為富瑪說了，進游戲後就很難回到現世，且在游戲裏聯絡，需要專門的聯絡道具，他默認現世的手機不能用，他們壓根也沒想過要交換聯絡方式。
莫忘希伸手：“給我。”
“什麽？”左黎茫然。
“手機！”
“哦哦！”左黎恭敬的把手機交過去。
莫忘希按了一串號碼，扔回給左黎：“打吧。”
“等等，你是怎麽知道富哥的號碼？”
莫忘希理所當然道：“你們都是公司員工，有資料登記啊。”她找左黎聯系方式的時候都順便看了看，就記住了。
“……”意外的合情合理呢。
左黎死馬當活馬醫的按下撥號鍵，電話‘嘟’的一聲通了，那邊接起電話：“喂？誰？”
“是我！”左黎喊道：“阿瑪你在哪裏，現在安全嗎？”
片刻後，左黎在一個偏僻、荒廢的小院裏找到被塞進枯井裏的富瑪。
又廢了半天勁才用一根麻繩把人給拉上來。
“我半夜上廁所，被人給打暈了。”富瑪嘆口氣：“迷迷糊糊醒來就到了枯井裏，但我爬不出來，還好你打電話來了。”
等等，富瑪說：“你怎麽能給我打電話？我電話是道具，你的不是現世裏帶進來的嗎？”
左黎搖頭：“我不知道啊。”然後說：“你怎麽大半夜的跑去上廁所？多危險啊！”至于手機的問題，他也沒辦法解釋。
這宅院的廁所是老式的那種旱廁，建在特別偏遠的地方，他們晚上一般都是忍着，盡量白天解決生理問題。
畢竟恐怖游戲裏，晚上到處跑簡直是作死。
富瑪撓頭：“今天的菜有點鹹，我一不注意多喝了點水，實在忍不住，而且我覺得你白天肯定都弄對了，晚上應該不會出問題，就大着膽子去了。”
“……那你叫上我啊，兩個人一塊總有個照應。”
“我喊了。”富瑪無奈：“你睡得太死了，根本喊不醒！”
左黎：“……”
他果斷推鍋：“肯定是今晚飯菜有問題。”
眼看兩人讨論個沒完沒了，莫忘希不耐煩了：“你們不快點去工作嗎？”
富瑪：“……”
他湊近左黎身邊：“誰啊？”他沒在宅院裏看過這女孩！且他也看出，這女孩不是任務者。
左黎說：“說是安心長眠的員工。”
“安心長眠？”
“就咱們上班的公司啊！”
富瑪恍然想起，等等那不是個背景麽，怎麽還産生聯系了，他喃喃道：“我頭一次知道副本任務還能求助當地NPC的。”果然還是他經驗太少。
兩人在莫忘希的催促下，開始行動。
回到靈堂裏，左黎把壽衣規整規整，把其他被棺材蓋砸到的地方全部修複，全都布置一圈後，确定：“沒找出問題啊，為什麽今晚會出事呢？”
富瑪湊過去小聲說：“你不覺得她就是最大的問題麽？”
此時莫忘希搬個小板凳坐在門邊低頭玩手機，偶爾會虎視眈眈的看過來，仿佛在監督他們有沒有偷懶。
“你之前沒經歷，不知道副本裏的人……很有可能不是人！”
左黎更正：“我就算沒經歷過，多少也能猜的到。”那老頭還不夠詭異的麽。
富瑪憂心忡忡的：“總覺得跟她求助，得付出些我們承受不起的代價。”他可不相信，背景裏的喪葬公司會真是一個人性化的好公司。
左黎已經擺爛了：“當時不求助就是必死，現在死總比那會兒就死的好。”
能多活一刻就多活一刻，哪怕跟魔鬼做交易呢。
他一點點的把棺木上的釘子取出來，兩人合力擡着棺材蓋要蓋回棺材上，莫忘希冷不丁道：“蓋上做什麽，你應該先把遺體放進去麽？”
左黎無奈道：“都沒有遺體怎麽放。”
他們現在是在做喪事前的準備，但正式的喪事要等到那位老人家真正逝世，才能開始進行。
也不知道那老頭什麽時候才會嗝......
莫忘希指指外邊：“遺體不就在那裏麽？”
“！！！”
左黎跟富瑪驚恐的看過去，發現第一次進宅院時看到的那位老人家就在靈堂外邊冷冷看着他們。
尖叫聲卡在喉嚨裏被強行咽下去。
左黎小眼神已經四處開掃，打量哪邊好躲哪邊好逃。
莫忘希卻還在一邊催促：“快把他搬進去呀！”
左黎抓狂：“他是活動的呀！”這是搬不搬的事麽！
眼見着老頭一步步進來，左黎跟富瑪從心的撒腿就跑，硬剛什麽的根本不可能！
可他們才繞圈在兩邊，準備趁老頭進來後往出口沖刺時，靈堂的大門無風自合徹底關上了。
一進來，他們能清晰的看到老頭的膚色更加僵硬，這麽進的距離他們甚至能看清楚對方臉上的斑，那哪裏是正常的老年斑，根本就是屍斑吧！
左黎抓狂：“之前怎麽沒發現這麽明顯的事？！”
“之前咱們也沒離他這麽近過！”富瑪吼道。
幸好老頭雖然大變模樣，可步履依然沉重，速度不快，他們在這麽小的地方躲躲閃閃的，依然活蹦亂跳。
莫忘希就很不解：“你們跑什麽，把他按進棺材裏去不就好了？”
“說的那麽簡單！你來啊！”富瑪不知道莫忘希出場時發生的事，沒見過她的身手，此時被逼急了，大聲吼道。
“你以為我不行麽。”要不是有監控看着，怕其他投資者不滿說作弊，不好幫的太過分，她都想親自動手了。
左黎也糾結：“你看他指甲，被咬被抓，我們會不會變僵屍。”
“應該也不至于吧，沒看他漏牙，不像僵屍鬼啊！”富瑪還沒見過僵屍類鬼怪呢，一般都是屍怪。
兩人繞了幾圈，都跑累了，眼見着追擊的老頭只是臉青屍版、指甲黑長，但并沒有想象中鬼怪那些可怕的能力，他們稍微冷靜下來，左黎看着旁邊的長凳，跟富瑪對視一眼。
他們一人抄起一個長凳對着老頭劈下去，等把老頭按地上後，便用長凳架着他。
制服老頭後，富瑪問：“現在怎麽辦？”
左黎左右看看，遲疑：“穿壽衣？”
話說，事情完全往靈異方向發展，真的還需要按照那一套儀式整活麽？現世的喪葬儀式規則跟鬼怪世界的儀式能通用麽？
左黎腦子裏閃過一絲疑慮。
可他們也沒別的更好的想法就是了。
勉勉強強把壽衣套在老頭身上，又把他搬進棺材裏。
老頭在不斷掙紮，左黎按住老頭，對富瑪喊：“富哥，快去搬蓋子。”
實木的棺材，哪怕只是蓋子其實也很重，但幸好經過兩個副本後富瑪的身體素質有所增強，勉強把棺材蓋搬上來推過去。
“準備好松手。”富瑪用力一推。
左黎剛放開手要往後退，一只手從裏邊伸出來抓着他領子直接往棺木裏拖。
富瑪趕忙放下手去幫忙。
兩人一塊跟老頭拖拖拽拽的，怎麽也沒辦法讓老頭徹底松開手，棺材裏還莫名其妙的冒出煙霧來。
此時一直在旁邊圍觀的莫忘希‘咦’了一聲，那邊富瑪在煙霧裏視線模糊，不知不覺就松開手，左黎被徹底拉進棺材裏，棺材蓋自動合上，他跟老頭一塊被封在裏邊了。
富瑪反應過來立刻去推棺材蓋，發現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棺材比打過釘子後還要嚴絲合縫，根本推不開。
他大急：“什麽情況。”然後扭頭看到莫忘希踱步過來，遲疑的問：“你能幫忙把他救出來嘛？”
“本來是不行的！”莫忘希盯着棺木：“但畢竟是五十萬呢！”不行也得行。
“？？”富瑪不解其意。
就見莫忘希搬來香爐，點上香，她盤膝坐在香爐前，在煙霧上浮之際，閉目安靜下來。
沒辦法把人拉出來，那把人弄清醒，讓他自己出來不就好了麽。
她眼前浮現一些片段場景，張口喊道：“左黎！”
此時，棺木裏，左黎在棺木合上那一刻忽然失去意識，放下掙紮。
再清醒的時候，他來到另一個地方。
“就是這裏，這家老人需要保姆。”一名身着職業套裝的幹練女子指着前邊的宅院說：“看看，有錢的很，之後你們知道怎麽做的。”
這話聽着有些不對勁。
左黎看着眼前的宅院，特別眼熟，分明就是辦理喪事的宅院，一樣的古樸，一樣陰森，一樣的灰敗。
他旁邊還有一名微胖的約莫四十來歲、面相特別溫和可親的女性。
他幾乎以為先前經歷的一切都是在做夢、或者是臆想，他現在才真正進入副本裏，只是任務不是喪事，而是應聘保姆？！
他和微胖女性跟着幹練女子一塊踏入宅院，有一名中年男人迎上來跟幹練女子說話。
左黎隐約聽到些談話。
“我覺得趙爺爺畢竟是男性，劉媽可以幫忙做飯打掃，但有時還是需要一個年輕力壯的男子幫忙做些事，我就把小左一塊帶過來了。”
那中年男目光掃過來，點點頭：“行。”
幹練女子把兩人喊過去：“你們在這好好幹。”說完她就走了。
“跟我來吧。”中年男說。
左黎就這麽茫然的跟着，他們一路走進那間偏僻的熟悉的院子，中年男喊了聲：“爸，我進來了。”說着就推開院門。
進去後，老頭就在裏邊房間裏，驀然看着他們。
果然是那個老頭，還是那張不好相處的、古板面孔，但是周身少了許多陰森之氣，看着就是個平平無奇脾氣不怎好的老人家，并不可怕。
“爸，這是劉媽跟小左。”
中年人跟老人家打了招呼後，轉頭對兩人說：“我們都搬去樓房住，偏我爸不同意，只能拜托你們幫我好好照顧他了。”
旁邊的劉媽笑着說：“您放心，我肯定照顧好老爺子。”
中年對劉媽态度很好，待看看左黎的臉，皺了皺眉。
這年輕人是看着高大有力，确實能做些事，但一張随時找茬的叛逆臉，實在不像那種細心體貼能照顧好老人的樣子。
但中年人卻沒說什麽，再換人太麻煩了，先這樣吧。
他看看表：“爸，我還有工作，先走了，您有什麽事再招呼我。”
“有事叫你的時候，你來過這裏一次麽！”老人家冷哼一聲。
“我那不是工作忙麽。”中年尴尬一笑，不待老頭再念叨，就尋了個借口匆匆離開。
等中年人離開，劉媽笑着對老頭說：“老爺子，您今天中午想吃什麽？我去準備。”
“我不吃！”老頭憤怒的關上門，不再搭理他們。
劉媽溫和一笑，特別包容，對左黎說：“小左，你休息，我去做飯。”
左黎說：“我幫您。”
“不用。”劉媽說：“本來我就是負責做飯打掃的，你要看顧老爺子，實時照顧好老爺子才是你該做的事。”
可現在老爺子哪裏需要什麽照顧，等劉媽離開，左黎實在不知道要做什麽，就随意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思考。
現在情況到底怎麽回事？
之前不可能是臆想啊？臆想能把這宅子跟老頭的模樣想的一模一樣？他還能未蔔先知不成？！
可任務呢？！他需要做之前的任務嗎？還有他現在這情況到底怎麽回事？
不過雖然是同一張臉，但這個老頭跟之前夜晚看到的對比，完全不具備威脅性。
以至于左黎
一個人待在這院子裏，心裏也沒發毛，還有心思能好好分析。
劉媽動作很快，沒多久就端來三菜一湯，敲敲房門：“老爺子，吃飯了！”
“不吃！”裏邊中氣十足聲音傳來。
劉媽就把飯菜擺在外邊，好聲好氣道：“我就放外邊，餓了您就出來吃，但飯菜很快就要涼了，您要是待會才餓，喊我一聲，我給您熱熱。”
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左黎覺得劉媽真是又耐心又溫柔，做的十分稱職。
就見劉媽轉頭：“小左，我還做了些飯菜在廚房裏，你先去吃着，我幫你在這裏看着。”
左黎遲疑：“還是您先吃吧。”
畢竟劉媽忙活了半天，他就是坐在這裏，什麽都沒幹。
“沒事。”劉媽說：“我做飯的時候順便墊了口，你年輕正是飯量大的時候，快去吃吧。”
左黎就去了，劉媽手藝特別好，比前兩天在宅院裏，送過來的飯菜好多了。
他大快朵頤吃飽喝足，飛快把碗筷收拾好，就回院子裏：“我吃好了，您去吃吧。”
院子裏，劉媽把擺好飯菜又端上準備離開。
左黎一看那飯菜是動過的，疑惑道：“老……老爺子吃了？”
“對，剛剛勸了勸，就出來就吃了一點。”劉媽說：“我先端過去，等老爺子再餓了，給他準備新鮮的。”
左黎沒有多想，就待在院子裏，待着待着，他忍不住轉悠，想找找線索。
然後天色暗的特別快，沒多久就到了晚飯時間，劉媽端過來飯菜，老爺子忽然出門，對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手腳不幹淨的小子。”
左黎：“……”估計看他搜線索以為他在偷東西。
算了，因為長相的問題，他都習慣不受中老年待見了。
明明他就是說話聲音大了些，脾氣直了點，從來沒做過出格的事。
可從小到大被拉出來批鬥的只有他，明明堂弟裏還有打游戲、搞直播的個性年輕人，但他們都從來沒被教育批評過。
只有他！老老實實工作還被說叛逆。
就因為受不了，他才會憤怒之下從家裏跑出來，然後就莫名其妙進去游戲副本、又來到這裏......
可怎麽才能回去呢？左黎腦仁疼，他并不是推理型。
可能是對兒子的氣性過去，老爺子下午很配合的用了飯菜，劉媽喜道：“您能吃能喝就太好了，這人老了不就是想着後輩子孫麽，您想一家老小都住一塊我也能理解，可年輕人都有自己的事業和小家，咱們保重身體，偶爾見到孩子，健健康康的別給孩子負擔，就最好了。”
老爺子面色緩和，似乎被劉媽勸動。
左黎看着兩人相談甚歡的模樣，心裏有着說不出的古怪。
雖然，老爺子跟劉媽年紀相差甚遠，一個孫子都已成人，一個兒子才剛結婚，但是老年婚戀市場哪裏有那麽多講究。
不論是電視裏還是平常生活，都有這樣的事發生。
左黎按住心底冒出來的猜測，就算是現世裏發生這種事，他都沒資格管，何況是這個古怪的地方，且事情不一定就朝着想象的方向發展。
不能只看這一個畫面就胡亂猜測，萬一是他多心呢。
之後的日子過得異常快，他每天都有種理不清頭緒的不真實感，居然眨眼間就在這裏過了小半個月。
老爺子仍然不待見他，但跟劉媽越來越近，幾乎是看不到劉媽就會發脾氣那種。
終于發生了左黎猜測的那一幕。
老人家希望劉媽能永遠留下來，那麽結婚是最好的選擇。
平時怎麽都沒空的中年人，也就是老爺子的兒子匆匆趕回來，跟老爺子大吵了一架，一家人鬧鬧騰騰的，事情最終沒能成。
劉媽似乎還是從前溫柔、好脾氣的樣子，還主動勸老爺子別跟孩子生氣。
老爺子沒再跟兒女後輩鬧脾氣，但老爺子對劉媽越發好了。
左黎看着眼前一幕幕，像是在看現場版黃昏戀電影，可他腦子渾渾噩噩的，沒法多細想。
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忽然就在這裏生活了半個月，他逐漸遺忘過往，幾乎就要以為自己真的只是來這裏做臨時工的人，而已。
此時，一個清淩淩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左黎，快點清醒過來，喪事還沒辦完呢？！”
他腦子猛然一怔愣，這才反應過來哪裏不對，看似過了半個月，其實并沒有多久，這裏時間流速不對。
明明剛開始還想着找線索，慢慢的他逐漸開始幹活，真兢兢業業的做起打掃看顧的活計。
現在劉媽除了幫老爺子做飯外，就是陪顧着老爺子，其他活計全都是他的，而他居然也任勞任怨的幹下去了。
左黎甩甩腦子，太可怕了，那種在日常中不知不覺、意識就被腐蝕的感覺。
他趕忙詢問：“客服？我現在該怎麽做？”
“快把他的喪事辦完呀！”那個聲音催促。
“……”
就知道催，“你倒是告訴我怎麽從這裏出去呀！”不出去怎麽接着辦喪事。
可聲音沒有後續，似乎又斷了聯系。
左黎猜測，難不成要在這裏等着老爺子後事，把喪事給辦了？
他這邊才這麽想着，老爺子忽然身體真的不好了。
前兩天還能跳起來打兒子，今天忽然卧病在床，他的後輩全都過來，吵吵嚷嚷之際，沒有人願意留下來照顧老人家，依然、還是只能用保姆。
哪怕心底對劉媽再不滿，他們也只能留下劉媽，因為老爺子只信任她。
然後老爺子再次提出結婚的事，他希望自己死後，能給劉媽留下一些保障。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的吵鬧，這一回，老爺子看着重病的身體得償所願了，可後輩們似乎也對他徹底死心，他們再沒過來看顧過老爺子一次。
老爺子還是不待見左黎，劉媽又照顧的很好，被莫忘希出身點醒的左黎當然沒再盡心盡力做護工，而是費心去找自己的出口。
時間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幾乎要再次遺忘自我，陷入迷糊時，突然有一天，他發現，老爺子趴在地上，劉媽站在一旁冷漠的說：“這點錢都拿不出來，你個廢物！”
老爺子已經說不出話了，喉嚨發出嘶啞的聲音，他瞪着劉媽，表情從難以置信的震驚到痛恨最後再到哀求。
他沒法動彈，劉媽卻踩着地上的飯菜：“吃吃吃，照顧你這麽久，居然才這麽點好處，你還想吃！去死吧你！”
接着就是一陣不間斷的辱罵和詛咒，劉媽的臉早就不是最初那副讓人不設防的溫和模樣，真實的她惡毒而扭曲。
這一幕任何人看到了都會不适。
但，那就是個副本NPC而已！而且對方之前還變成鬼怪要殺你！
左黎在心底不斷規勸自己，可看着劉媽居然要按着老頭的臉往地上飯菜怼時，他實在忍不住，上前把老爺子從地上抱起放回床上。
劉媽開始一驚，還以為老爺子的子孫過來，後來看是他，譏諷道：“你這會兒裝什麽，又沒外人！”
左黎猶疑：“咱們一夥的？”
“廢話！”劉媽說：“我告訴你啊，雖然是一起來的，但我出力多，到時候這一筆我可不會跟你平分。”
左黎沒再說話，默默把老爺子安頓好，還細心給他擦拭了一番。
這會兒他才發現，老爺子身上有許許多多青紫的痕跡，顯然這段時間劉媽并沒有真正好好照顧老爺子，反而對他做了些不好的事。
看他動作，劉媽說：“你還有恻隐之心了？你忘了公司的計劃？”
聞言，老爺子眼底對他帶上同樣的痛恨。
左黎想了想：“我不可能一開始就知情，不然你最開始不會在面對我時也保持僞裝，你是覺得現在我不算威脅了是麽？”
如果是一夥的，他早就應該發現不對勁了，不至于遲鈍到現在才看清真相。
劉媽臉上一變：“你還有點腦子嘛！行吧，只要你裝不知道，錢我可以再給你加一點，反正你都跟公司簽合同了，以後也跑不掉，不怕告訴你，這回就是特意讓我帶帶你。”
左黎終于明白了，為什麽從第一天起，那個帶他們過來的幹練女子開口時，他就覺得不對。
這哪裏是什麽專業的保姆機構，分明是打着照顧孤寡老人的幌子，謀財害命啊。
他看着已經癱瘓的老人，其實他完全可以加入的。
雖然他不在意錢財，可這件事對他的任務分明有幫助。
這反正不是現實世界，只是副本裏發生的事，他也不用背負道德壓力和法律責任。
老爺子死後他就能辦理喪事，直接完成任務了。
兩全其美、合作共贏的事，為什麽不答應呢？
可是，左黎咬咬牙：“我沒辦法配合你。”
雖然他抽煙、喝酒、打架、燙頭，從青春期到現在都是讓家裏長輩提起就頭疼的問題青年，可他真不是個能對生命無動于衷的人。
“我很讨厭我家老爺子，頑固不化，老逼着我做他想要我做的事，可是我也沒法對他不管不顧！”左黎對劉媽說：“你家裏沒有老人嗎，沒有一點恻隐之心麽？為什麽做的出來這種事？！”
“不這麽做，哪裏能來錢。”劉媽理直氣壯：“再說了這些老不死的，事多的很，脾氣不好還挑剔，我之前也好好照顧他一陣了啊，誰叫他命這麽硬，用了那麽多藥，居然還不死。”
“他不死，我怎麽分家産，沒有錢，我兒子的婚房怎麽辦！”只是靠保姆的工資，能有幾個錢，當然是這樣掙得更多更快！
左黎簡直不敢相信：“這種話你怎麽好意思說的出口。”自己兒子要結婚就能傷害無辜老人嗎？！
他此時才知道：“原來你一直給他下藥，怪不得他身體垮的這麽快。”
左黎摸着電話要打給老人的兒子，劉媽警惕道：“我告訴你，要是出了事，我就咬準了你是我同夥，要是出事，咱兩一塊被抓。”
怕個屁！要是能被這裏的警、察抓走，說不定他還能逃脫這個牢籠呢。
他到底是青年人，就算劉媽上前阻止，也撕扯不過他，還是順利打電話給老人的兒子，
可那邊卻冷漠的說：“他不是說以後只能劉媽過嗎，還找我們做什麽。”沒等左黎說完就挂斷了。
左黎再打過去，那邊根本就不接了。
劉媽不安的臉化成得意：“你看吧，就說不會有人信你的。”
左黎無奈，但還是堅持道：“不管怎麽樣，我也不能這麽看着你折辱他。”
劉媽冷哼：“我看你能管到什麽時候。”
她幹脆全都放手，不管不顧了。
左黎只能一個人照顧老人家吃喝拉撒，偶爾還要防備劉媽動手腳。
照顧卧病在床的老人家真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這位老爺子本身脾性并不好。
他對左黎并不信任，時不時就給他惹點事，比如打翻飯菜，故意拉在身上什麽的，每每這時，劉媽就會在旁邊涼涼的煽風點火：“你看吧，就說不值得，讓他早點去死吧。”
而客服的聲音也會偶爾在耳畔響起：“快點把喪事辦了呀！”
就知道催催催！左黎頓時焦頭爛額，他有心拯救老爺子，但他也不是多麽會照顧人的人。
又找不來醫生，也沒法出去買藥。
老人最終還是一點點失去生機，這回左黎給老人的孩子打電話說明此事，那邊居然接了。
老人的孩子很快趕過來，匆匆決定老人死後的事，劉媽跑過去要分遺産，跟他們吵起來。
左黎茫然四顧，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但這裏的喪事還真的辦起來了，他聽着喪事吹吹打打的聲音，思緒越飄越遠。
再一眨眼，他被富瑪從棺材裏拉出來，棺材裏老人深深的看他一眼，不甘的眼睛終于合上了。
“吓死我，你被關在裏邊好半天。”富瑪說：“沒事吧？不會真被咬了變成僵屍了吧？”
“沒有。”左黎按按眉心，遲鈍的說：“你說我被關了半天？”
“對了，一個晚上呢，天光亮時，棺材才能打開，但你那會僵硬喊不動，我把你拉出來你才清醒。”富瑪說：“後邊的事應該沒問題了，那邊喪樂班都喊來了，就等着大家過來祭奠後，棺木就能下葬了。”
左黎扭頭看着合攏的棺木，唏噓一聲：“我知道了。”
“對了。”他左右看看：“客服呢？”
“你說那個女孩呀？”富瑪說：“她之前在棺材前燒香，喊了你的名字，待了一段時間後說你太磨叽，就走了。”
左黎：“……”果然，那個聲音确實是客服。
但磨叽是怎麽回事，他磨叽什麽了，全程都沒法自主控制進程啊！
左黎不會知道，假如沒有莫忘希的中途介入。
在昏睡中移動到棺材裏後，他就會因為棺材被徹底窒息，窒息昏迷後，他也同樣會進入那個夢境裏，但不是以旁觀者的姿态，而是會以老人家的身份，親身體驗晚年不受兒女待見，唯一信任的人居然想害自己，然後承受種種折磨，經歷老頭的死亡之苦。
如果在夢境裏，他沒能察覺到不對勁，沒能改變逃脫既定的結局，等以老人的身份死去後，他會真正成為老頭的替死者，代替老頭被安葬，而老頭會以另一種形式繼續存活下去。
就算運氣好，他察覺到不對，從夢境中清醒過來，但他也很難從封死的棺木裏逃出去，他還是會死。
而老頭也能再活一段時間，繼續尋找下一個替死者，直到有人真正代替老頭死一遍為止。
“被關在裏邊大半夜感受如何。”看他沒事，富瑪也有心情玩笑了。
左黎便把夢境經歷的一切說了說，末了無奈：“我以為過了大半年，沒想到才過了一晚上。”
富瑪咂舌：“你膽子是真大，我要是你，就算那老頭臨終前再可憐，想起他屍變的樣子，也不敢去管的。”他肯定順水推舟幫那中年女人一把他。
左黎解釋：“當時腦子渾渾噩噩的，沒法冷靜思考，全憑本能做事了。”
而且他到底只是第一個副本，對NPC的危險沒有一個準确的認知，再加上時間流逝造成的感知錯覺，種種原因下，導致他做出了意想不到的行為。
他想起什麽，帶着富瑪悄悄去往老爺子居住的房間裏，從老爺子床頭的暗格裏找出了一個本子。
是一個記賬本，記賬本裏有一個存折，這是老爺子的棺材本，之前劉媽問他要，他一時猶豫沒拿出來，便引起劉媽的不滿……
沒想到老爺子走前，會把存折藏所告訴他。
左黎拿着存折想交給老人的後輩，他拿着也沒用。
富瑪阻攔了他：“這可是好東西，別以為副本裏的錢沒用，雖然不能拿到現世去用，但是在其他副本裏是用的到的，你先拿着，到時候可以去兌換成金錢卡。”
左黎才知道這些，就好好收着了。
之後果然一切順利，并沒有再出什麽幺蛾子，甚至都沒讓他們出什麽力。
只要在旁邊觀禮，看着老人的後輩相繼過來跪拜，再跟着送葬隊一塊去往早就挑選好的墓地。
送葬時他們能跟着一塊出去，終于順利走出宅院，大門外突然多出一條朝着山上的小路。
兩人跟着隊伍上山，看着大家挖坑，眼看着棺木徹底被埋葬，左黎跟着其他人一塊在旁邊燒紙錢。
“你說說你，到老了貪圖美色，可不就晚節不保了麽。”左黎沒忍住吐槽。
“哼！”一個聲音在耳畔響起。
左黎眨眨眼，居然在恍惚間看到了老爺子的身形，還是那麽古板、嚴苛的神情，瞪着他一副看他不順眼的神情。
可等老爺子身影消失後，他耳旁響起系統的聲音。
【獲得趙老爺子死後的祝福：前程似錦。
趙老爺子留言：年輕人就是要腳踏實地拼搏，別再誤入歧途了。】
左黎先是欣喜，而後好笑，難不成老爺子還認為他也是要來謀財害命的，只是事到臨頭迷途知返？！
“您自己信錯人，還好意思教育我，好好長眠吧。”別再迷戀人世間，也別管後輩的事了，後輩的生活讓他們自己過去。
說完，他神色落寞下去。
其實某種方面而言，老爺子想要的是家人的陪伴吧，才會對悉心照顧自己的劉媽産生情感。
他忽然想起自己家那位老爺子了，同樣是個脾氣暴躁、性情古板的老人家，以前他跟老爺子說話就煩悶，沒兩句就會吵起來。
而現在，他被突然出現的系統拉到古怪的地方，以後估計……再也看不到老爺子被他氣的跳腳的模樣了吧。
希望老爺子看不到他後，能少生點氣吧。
"這邊的完事了。"左黎跟富瑪說：“接下來還要去辦另外一場吧。”富瑪那邊還有一場喪事，時間剛好跟他錯開，所以兩人才能合作。
富瑪唏噓：“這次其實挺順利的，希望另一場也能這麽順利。”
兩人跟着人群下山，才到山腳就見莫忘希噠噠噠過來：“總算完成了，你要不要幫我做人證？”
她不止保住了五十萬本金，還得到翻倍的利潤，現在心情整個就是大寫的舒爽。
“什麽人證？”
莫忘希說：“就你們被公司坑來做業務卻沒有酬勞的事呀。”她要集結所有受害者，到時候一起去讨回公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