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迷霧中的古堡
第7章 迷霧中的古堡
翌日一早。
莫忘希起來的時候，發現整個城堡已經開始運轉。
沃特穿戴整齊，每一粒扣子都一絲不茍，一直扣到最上格，他還帶上了金絲框眼鏡，嚴肅的立在客廳巡視着各處安排，總能神出鬼沒忽然出現在各個角落，并找出大家的纰漏。
而華德一早便去花園不見人影，旺坦早早便開始準備早點，剛剛已經把早餐全部擺上了，連茉莉塔都在用完餐後拿着桶在忙活。
莫忘希驚奇：“城堡工作這麽早的嗎？”現在才6點半，她以為自己起的很早呢！
這豈不是……顯得她懶惰麽！
茉莉塔臉上摻和着痛并快樂的複雜表情：“是這樣的，每次有美味的食物時，都需要好好打掃才行。”
莫忘希這才注意到，茉莉塔桶子裏全是血水……
“……那你們還蠻辛苦的。”
茉莉塔搖頭：“這不算什麽，能吃飽肚子就好，嘿嘿~”說完還開始哼小曲了。
畫風多少帶着點詭異。
莫忘希遠離她，去廚房吃了屬于自己的那一份早餐，香辣蝸牛。
她問旺坦：“除了蝸牛，沒有別的食物麽？”
旺坦指着殘羹冷飯的碟：“還有這些，你吃嗎？”
莫忘希看了眼裏邊蠕動的白色蟲子，沉默片刻：“我覺得蝸牛很好吃。”她不是怕吃蟲，是覺得那些蟲子的來處更可疑。
不止是仆人們，連那些客人們都早早起來，在餐廳裏用餐。
除了夜晚會發生不好的事情，白天他們真的像借宿的客人一般，吃用都有人準備和照顧，二樓的一片狼藉也不用他們收尾。
早餐時，他們沒有再享受到所有仆從排排站着圍觀的待遇，所以沒有壓迫感的他們很快便用完餐去往客廳圍在一團商議什麽。
此時，整個城堡似乎只有三樓依然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
莫忘希吃完飯看到外面餐廳的情形，便去問沃特：“昆特先生和邦妮小姐不下來吃早餐嗎？”
還是，早餐也有人送上去了？
沃特淡淡看她一眼：“主人們昨晚已經用過餐。”
嗯？只吃晚飯不吃早飯？！
莫忘希看這沃特多少帶着些拒絕的冷淡面孔，一時把握不住，是城堡主人真的有這種節食性的用餐習慣，還是這位管家有私心。
他似乎，并不願意莫忘希過多接觸兩位主人。
但她忙碌一個晚上，并沒有任何進展，心裏有點工作沒完成的心虛，現在也不想上樓去跟那兩位交談。
莫忘希看沃特一眼，朝客廳走去。
客廳裏的任務者還在複盤昨晚的情形。
昨晚發生太多，偏偏葉明這個唯一的資深任務者跟其他人分開，很多情況新人們不知道如何應對，甚至可能察覺不到問題所在，需要他從大家話語裏，抽絲剝繭的整理出有用的信息。
本來新人們對葉明還有點埋怨，覺得他脫離任務者進入城堡下人行列，有種‘背叛’的意思，但經過昨晚副本的‘洗禮’，他們不得不依賴這位資深者的幫助和分析。
見管家等NPC也不管他們聚衆，他們便就在客廳裏複盤了。
莫忘希過去，對圍攏在一團的客人們問道：“請問，你們有人會修燈嗎？”
那群人整體頓住，顫了顫，似乎完全沒料到莫忘希會在這個時候主動跟他們說話。
早上，管家說過，今天的面試時間是下午2點到6點，所以在此之外都是他們的自由活動時間，城堡裏的NPC不會再約束他們，甚至有些無視他們的存在。
這明顯是特意留給給他們尋找線索、獲得一線生機的時間，而此時明明還不到約定面試任務時，為什麽會突然有NPC找過來？
葉明看看其他人僵硬的神情，嘆氣道：“我早就說過，這裏雖然類似那些無限恐怖世界，但說那些只是給你們參考讓你們能更快适應，可事實是這裏是現實，不是游戲，副本裏的NPC都是真實的存在，他們有自己的意識和行動軌跡。”
可顯然大家沒有聽進心裏，仍認為NPC只是NPC，以為只要不是‘劇情’點，就可以随意無視和糊弄，但事實上根本沒有所謂的‘劇情’點，進入副本的那一刻起，他們無時無刻不處于危險當中。
難道他們昨晚受到的教訓還不夠？
此時坐在這裏人，數量沒少，但每個人身上多多少少挂彩，甚至有人少了些零件……
柏睿一只耳朵手上，陳德運一條胳膊上少了一塊肉，臉上也有一只眼睛受傷，路濤、倪慕詩和徐韶白卉身上也有些挂彩的地方，但傷的不是很重。
陳德運嫉妒的看着明顯休息很好的葉明，陰陽怪氣道：“你當然還能冷靜思考，畢竟昨晚安然無事嘛。”
事實上他們大部分人昨晚就沒敢安然入眠，幾乎各個都沒怎麽合過眼。
早上的時候，他們看到NPC時，都面色慘白不敢靠近，直到确定白天的NPC不會攻擊人，才稍微放心。
但頭一次進入無限深淵，面臨真正的鬼怪，陰影揮之不去，他們從昨晚一直到現在仍有些杯弓蛇影，難以鎮定。
葉明冷冷道：“用一條胳膊換的，你想今晚安全，下午的時候你可以第一個上三樓。”
陳德運喉嚨一時堵住，說不好失去一只眼睛跟失去一條胳膊相比，哪個更慘，他還真不敢下午時做第一個沖鋒。
一番風波消停後，他們才有空理會NPC的話。
路濤小聲問葉明：“葉哥，一般這種情況，我們要幫忙嗎？”
葉明臉色凝重：“不好說，有時候拒絕會引來他們的針對。”
“但答應了說不定會陷入某些陷阱，以前我就經歷過一次……”他還沒分析完，就見路濤猛地站起來：“我會修！”
他英勇果斷的朝莫忘希走去。
葉明：“……”這家夥不止二，還莽啊！
莫忘希就沒任務者們那麽多彎彎繞繞的想法了，只看了眼路濤，點頭道：“行，你跟我來。”
她帶着路濤去自己房間，指着燈給他看：“雜物間有備用的燈管，但一直沒人過來換。”
路濤以為是個很艱難的任務，但過來一看狀況，遲疑道：“這就是燈泡碎了而已，換一下就行……吧！”任務簡單的讓他自我懷疑了。
等看過接口，跟着莫忘希去雜物間一趟，找到匹配的燈管後，沒多久便換好新的燈泡。
莫忘希打開開關，房間裏通亮，她欣喜道：“總算不用摸黑了。”哪怕她夜間視力再好，也不代表她喜歡摸黑行動。
仆人房的位置不好，這一面房間是背陽面，且城堡裏所有房間的窗戶都小的可憐，就算白天，房間裏都昏昏暗暗的。
比起昏暗，她更喜歡明亮。
路濤也很高興，拍拍手，爽朗道：“得虧我以前換過。”現在的大學生，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換燈管、水龍頭這些呢，他是少數擁有技能在身的。
莫忘希道：“謝謝你啦，我現在還沒發工資，沒錢給你，給你這個吧。”
當然，有錢她也是不會給的。
路濤看着遞到眼前的……貓爪爪？看起來像個挂飾或者鑰匙扣之類的，一看就是女孩子喜歡的小玩意，忙推拒道：“不用，就換個燈的事，又不費事。”
“不一樣，這是額外的幫忙。”
就像之前兩個女孩子利用她逃避去三樓，莫忘希固然沒拒絕，還好好指揮她們幹活一番，雖然幫她們避開些事，但沒有給額外的報償。
但這回，是她主動需要人家幫助，多少得意思一下。
看莫忘希堅決，路濤可有可無的收下，緊接着他就收到系統的提示音。
【S級道具，貓貓守護神的爪印，可展現一次貓貓的重拳出擊。】
嗯？呀！路濤目光變了，看着手裏的貓爪挂飾帶着驚喜，看向莫忘希的目光像是看什麽神奇寶藏。
與此同時，莫忘希腦海裏也響起一個不滿的聲音。
『為什麽送我的爪印給他？！』
“因為我沒別的好東西可以送呀！”莫忘希細數一遍，她手裏的娃娃是奶奶去世前留下的，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剪紙小人是用來攻擊、監視的存在，實在不合适作為謝禮。
想來想去，不用本錢的、還有正面作用的也只有貓爪爪了。
反正貓貓神随時随地可以弄出幾百個貓爪抓來。
『那是我特地留給你用的！』
那個聲音沒好氣的。
莫忘希說：“可你一直在我身邊呀，我又用不着。”
那聲音仍有些不滿，但沒再繼續抱怨。
『說的也是，不過之後不許把我給的東西随便送人了。』
莫忘希想了想：“好吧。”
路濤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
要知道他是抱着‘如果不答應萬一惹怒這個NPC’的心裏，才壯着膽過來的，沒想到這竟然是個支線，還得到這麽厲害的道具。
雖然貓貓守護神什麽的聽起來略幼稚，但S這個級別一聽就非同一般啊！
他握着手殷勤的問：“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不止是燈泡，我其實還能幹很多雜活，你這牆要不要重刷？凳子桌子什麽的有沒有松動？我都可以修。”
莫忘希奇怪的看他一眼，擺手道：“不用了。”
那些她自己都能搞定，在鄉下獨自生活過的同樣技能滿點，也就是才進城，見識不多，對電器、網絡一類的東西搞不來。
不然她何必找人幫忙。
“那之後你有什麽事，再找我幫忙哈。”路濤可惜的、依依不舍的、三步兩回頭的走了，但走到客廳前，他把貓爪妥善收到自己口袋裏，恍若無事的出去。
葉明擔心問道：“有沒有出什麽事？”
“沒有。”路濤搖頭：“就真只是換了個燈而已。”
頓了頓，他狀似回憶的補充：“那燈泡明顯是打碎，但沒有線路問題，應該是人為。”
葉明松口氣：“沒出意外就好，NPC的個人劇情也可以探索一下，那我們還是按照之前商議的，分開尋找線索，下午兩點前集合，交換線索。”
“顯然三樓是禁區，雖然系統提示我們找出三樓NPC的規則，但下午之前絕對不能上去，二樓昨天該看的都看得差不多，就是一樓，和外邊的花園。”葉明看着衆人：“我建議兩個女生和路濤留在屋裏，因為他們三個都跟NPC打過交道，更方便打探消息，我們三個去花園探索。”
趕在陳德運和柏睿發言前，他又接着道：“昨天進入城堡的時候，管家着重提了花園，說明那是個重要的地方，肯定有線索。”那兩人想了想，同意了這種分配方式。
如此幾人便分散行動，等三名成年男性出去後，路濤三個多少松了口氣。
倪慕詩說：“那個叫陳德運的真不是東西，他昨晚想把我們推出去。”
因為跟葉明這個資深者分開，他們不知道晚上會不會有危險，選擇盡量抱團，兩個女孩住一間，一群男的住一間。
但半夜三更的時候忽然有人敲門。
那時候他們才知道，白天的一切行動都被記錄下，所有觸犯了規則的人都會受到懲罰，所謂的懲罰其實就是夜晚化成鬼怪的NPC的攻擊。
目前，他們只推算出來，如果浪費食物，一定會被那名廚師NPC攻擊。
但另外兩名NPC的攻擊規則暫時沒推導出來。
沒辦法，廚師的标志太明顯，很容易排查出來，而管家跟他們接觸過多，有太多幹擾因素，另一個女仆的攻擊更是毫無章法，他們完全不知道。
最後他們在鬼怪的攻擊下，不得不所有人聚集到一間房裏，共同抵抗。
可關鍵時刻，陳德運明顯想仗着力氣大，把他們三個弱勢些的推倒前面抗怪！
但鬼怪仍然繞過他們，徑直去攻擊陳德運。
正是因為這一點，他們推斷出，鬼怪的攻擊是有規律的。
不論如何今天白天，他們行事要更小心，不止要避免觸犯鬼怪的規則，還要小心陳德運那種小人。
同時，他們也發現，莫忘希真是個與衆不同的NPC，她沒有夜晚變身吃人的舉動。
而另一名NPC華德，此時除了葉明之外，其他任務者尚且沒跟對方打過照面。
路濤也說：“今晚就算再危險，我們也跟他分開躲藏。”
雖然他是男生，力氣比倪慕詩和徐韶白卉大一些，但他也不想跟陳德運那種人當同伴。
最好是他們三個加柏睿一塊，孤立陳德運，這時候也講究不了男女大妨。
倪慕詩點頭同意，相比另外幾個男的，路濤是還算讓她們兩個女生放心的合作對象。
“先找找線索。”路濤主動擔起大梁：“你們兩個女孩盡量別分開行動，相互有個照應，我單獨去找線索，待會再去跟NPC套套話，現在是白天，他們都保持人樣，應該不會出事。”
倪慕詩和徐韶白卉同意，三人便分開行動了。
與此同時，莫忘希同樣在做套話的工作。
嚴格意義上來說，她還不算正式入職，因為她還沒完成兩個老板交代的任務，所以她還沒有具體的職責安排。
在大家各司其職的行動下，莫忘希顯得格外閑散、無所事事。
她搬着小馬紮，坐到廚房一角，邊幫旺坦的忙，邊向她打聽：“管家先生年紀多大了？還沒結婚嗎？”
旺坦聞言嗤笑一聲：“你別是看上他了吧？沃特可一心只有伊芙家，無心情愛。”
莫忘希聲明：“我已經結婚了。”然後說：“我是看茉莉塔好像也單身，跟管家年紀、外形、職業上，都挺搭嘛！”
旺坦‘哈哈哈’笑了：“茉莉塔？那個小碧池心可比天高，她海看不上沃特呢！”
城堡裏除了外來者，只有三名男性，茉莉塔看不上沃特，看她昨晚對待華德的态度，更不可能看上華德，那她還能看上誰？也只有梅格·昆特了。
怪不得！
莫忘希想起初見茉莉塔時，一聽到她是受昆特先生的指示，茉莉塔那古怪的行為，且昆特相比管家，似乎也更加信任茉莉塔。
不過她對男主人跟女仆之間的暧昧關系不大感興趣，除非哪天女主人願意為了這事花錢，不然她就當做不知道。
“那管家就沒別的親人朋友嗎？或者說除了做伊芙家的管家，他還有別的興趣愛好嗎？”
旺坦仔細想了想：“沒有。”
她狐疑的看着莫忘希：“你為什麽對他這麽好奇？”
莫忘希不着痕跡道：“就是純八卦而已。”
旺坦一臉‘我不信’的神情，湊近後神秘兮兮道：“其實我懂，我也是過來人，就算結婚了，偶爾難免會有思想開小差的時候，你放心，你在城堡裏發生的任何事，外界都不會知道。”
說完還拍拍莫忘希的肩膀，一臉‘我都懂，我理解，都是過來人’的知己表情。
哦。嗯？
莫忘希首次參與此類婚後婦女間的談話，半響才反應過來。
她趕忙擺手：“誤會，我純粹是好奇他怎麽做到現在的職位而已，絕不是因為他本人，只是因為他二十萬的年薪！”
頓了頓她補充：“我可是忠誠于婚姻的保守人士。”他們整個村莊都很淳樸的。
旺坦仔細看她一眼，勉強信了，說：“如果是職位方面，那你別妄想了。伊萊家世代跟随着伊芙家，他這職位靠的是姓氏、是兩家的交情，可不僅僅是能力。”
說完她小心往廚房外看一眼：“雖然他能力也不錯。”
莫忘希也往外看一眼，小聲問：“那他平時都喜歡待哪啊？我看他神出鬼沒的，是去三樓照顧昆特先生和邦妮小姐嗎？”
旺坦無所謂道：“那我就不知道了，管家有權利去城堡的任何地方。”
這樣一來，藏東西的範圍也太大了。
莫忘希嘆口氣，但心裏也知道不是那麽容易打探出消息的。
她左右看看，發現外邊突然安靜不少，便從廚房出去看看，走到走廊時，恰好碰到倪慕詩和徐韶白卉從茉莉塔房間裏出來，正鬼鬼祟祟的要往她房間裏去。
莫忘希：“……你們兩個，是要偷東西？”
倪慕詩&徐韶白卉：“……”
這個NPC怎麽回事，怎麽不按套路來呢！
其他NPC明明都好好待在自己工作崗位，絕對不輕易挪動，這正是他們偷家搜線索的最佳時期，她怎麽就突然回來了！
怪不得葉明反複提醒，不能真把NPC當NPC。
兩人回頭，尴尬一笑，一時找不出合适的借口來。
而于此同時花園裏，葉明三人費勁心思搜尋好幾圈終于找到華德。
此刻，這裏只有華德和他們三個任務者，再沒別的NPC，葉明終于可以問出、昨晚第一次見面時就想問出的話：“你是不是……之前沒完成任務、被留在副本裏的任務者？”
所有任務者身上，都有深淵的标志，那是任務者與任務者相認的暗號。
而華德的眼睛和心口處已經蔓延到肩甲的深淵标志，這既表明他任務者的身份，同時也意味着他即将被深淵同化、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