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浴室裏霧氣彌漫, 恰好門沒鎖,沈霏微又懶得挪步, 就轉身面對牆說:“那你拿進來。”
門打開,捧着托盤站在外邊的少女,大概頓了有一分鐘之久。
霧氣也沒到模糊視線的程度,不至于邁進一步就迷失方向。
但阮別愁還是站了很久才闖到霧氣之中,輕手将托盤輕放在浴缸邊上。
托盤不聲不響,她也不聲不響,但托盤是死物, 而她心如飛絮, 一被驚動,便起伏難安。
“怎麽這麽久。”沈霏微也等了一分多鐘, 才聽到對方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忘記擰開了。”
分明是謊言,畢竟剛才還在門外的人,可沒有轉頭去拿啓子。
好在小小謊言無傷大雅, 沈霏微也不會執意深究。
“那開了麽?”
“開了。”
阮別愁沒有看過那些春心萌動的影視劇或是小說, 也不曾留意過同齡人的親昵暧昧, 她根本不曾好奇,愛會起始于內心的哪一個變化。
但她連一瞬的目光游離,都不敢落向沈霏微的肩背。這種困局蔓延至,就連無意間碰到浴缸外沿的水珠,她都要驀地收攏手指。
為什麽呢, 少女心想。
“放好了麽, 我要轉身了。”沈霏微看着牆, 濕發遮了大半的背, 肩背不羸弱,但是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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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一聲。
是阮別愁敲了下杯子, 用聲音示意對方托盤所在。
“等會轉,給你放地上了。”幾乎是在最後一個字音落下的時候,阮別愁退到了浴室門邊,開門關門一氣呵成。
沈霏微有點意外地回頭,盯着關緊的門好一陣,才伏到浴缸邊上,撈起酒瓶子看。
這天晚上她泡了很久,酒沒喝幾口,但硬是泡到水快涼透,才從浴缸離開。
外面的人還坐在床邊,姿勢一動不動,似乎是因為太困乏,不願去做別的事消耗精力。
但她也不休息,固執地睜着眼等浴室裏的人出來。
“怎麽不睡。”沈霏微擦着頭發問。
阮別愁終于能明目張膽地将目光投過去,這次無需回避。她拿起放在腿邊的吹風筒說:“給你吹頭發。”
這好像成了固定不變的環節,沒有口頭約定,也沒有紙質協議進行束縛,自然而然地赓續至今。
沈霏微坐過去,把毛巾丢到一邊,撩起水涔涔的頭發說:“那吹吧。”
阮別愁吹得很仔細。
前面的兩天裏,雲婷一直沒有現身,只有舒以情會在飯點時分出現在兩人面前。
舒以情一是來一同吃飯,二是來确認兩人的安全,她越發惜字如金,說來說去只有那麽幾句說。
“吃什麽。”
“自己點。”
“多吃。”
“別逼我喂你。”
“嗯?”
就連服務生弄錯了餐,也沒能令舒以情多動金嘴,她變得格外冷漠,越發沒有人情味。
也或許是因為身處A國這個陌生之境,舒以情的注意力全被調度,她無心去理會那些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
沈霏微和阮別愁跟着在酒店中寸步不離,連房間門都鮮少踏出,入住後見到的生面孔寥寥無幾。
幸好這過于乏味的日子沒有持續很久,在約定的第三天,雲婷帶着拳擊賽的票從外面回來了。
程錦桦和林曳大概到別的地方去了,回來的只有雲婷一個人。
在看到雲婷的一刻,沈霏微深覺陌生,因為從認識起,雲婷就從來沒有穿過這樣的服裝。
版型很正的純黑色戰鬥服,不寬松,衣擺擠在褲腰內,将她腰部線條勒得很分明。她腳下踩的是雙馬丁靴,鞋帶看似系得尤其緊,顯得很爽利。
但舒以情毫不意外,就跟看膩了一樣,只是平平淡淡地掃了一眼,然後問:“怎麽樣。”
“沒什麽特別的,阿桦本來就打算擴寬市場,她和林曳合作是板上釘釘的事,我麽,有那麽點重溫過去的感覺,演得挺過瘾。”雲婷扯開領口,看向舒以情說:“還記得我們在P國重逢的那一次嗎。”
舒以情很淡地哧笑一聲,醞了兩天的殺氣,頃刻間煙消雲散。
雲婷眯眼回憶,“那次我差點沒認出你,我看了你很久,但你好像根本感受不到我的注視。”
舒以情走過去,把插在兜裏的手拿了出來,按在雲婷的座椅扶手上,彎下腰說:“我也差點沒認出你,你太會演了,我當時在想,這個人真的有病。”
說完,舒以情就斂起了那點過于神經質的笑,她剛想退開,就被雲婷抓住了手。
其實在這兩個人剛剛靠近的時候,沈霏微就提高了警惕,她推推阮別愁的肩說:“出去透透氣,婷姐身上有煙味,熏着我了。”
雲婷聽到,立刻向面前的人解釋
:“不是我,是在外面沾到的。”
也不知道舒以情是信還是不信,或許只是因為雲婷突然将她拉近,她才猛地打在雲婷的手背上。
打得很響。
沈霏微拽着阮別愁在走廊上透氣,被路過的服務員問了一句,需不需要幫助。
好在這不是什麽小衆語言國家,沈霏微能很流利地予以回應,換作是在P國,她大概只能當對方是在叽裏呱啦亂叫。
阮別愁摸出耳機,将其中一只塞到沈霏微耳邊,語氣淡淡地問:“真的是透氣嗎。”
“不是。”沈霏微一時不知該從何解釋,尤其身邊少女面色平靜,似乎只有她悄悄當了那起哄的看客。
她斟酌數秒,很委婉地說:“我看婷姐和十六好像有話要說。”
阮別愁嗯了一聲,眼是沉黑的,目光是澄靜的,顯得恬靜又乖巧。
沈霏微自己将單邊耳機戴牢。
邊上的少女就是用那樣的神色,和波瀾不驚的語氣,描述起剛才那險些令沈霏微耳根燥紅的一幕。
“我看十六差點撲到婷姐身上了,婷姐使壞。”
沈霏微的耳朵尖還是熱起來了,所幸戴着耳機,又有頭發遮掩,她還能裝作漫不經心。
她在倏忽而過的念頭間,出乎意料地發現,阮十一的接受能力,好像一直都比她想象中的強。
她總是很習慣的,把阮十一放在一個需要被好好照看的位置上,不由分說地給予很多冗餘的關照,但其實,阮十一沒那麽脆弱。
A國入冬更早,從窗外刮進來的風料峭刺骨。
沈霏微的思緒還在百轉千回之時,忽然聽到身邊人很輕地吸了一下鼻子。
沈霏微轉頭去看,只見阮別愁若有所思地低着頭,齊肩的短發被風揚得很高,因毫無表情,身上神秘感多添了幾分,似乎和窗外的風一樣冷漠。
她不由得想,還是脆弱的,這不就凍着了麽。
“回去吧。”沈霏微說完便扯下耳機,全然未料,因為皮膚薄,被凍得眼梢和鼻尖齊齊發紅的人,明明是她。
好在雲婷和舒以情有分寸,沒有進行更進一步的親密接觸。
雲婷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舒以情卻換到了窗邊,兩個人隔了有一丈遠。
見到兩人從外面回來,雲婷邊在褲子側邊的口袋裏摸索,邊說:“晚上帶你們去長長見識。”
她摸了三四個口袋,最後才終于翻出幾封帶暗紋的燙金邀請函。
看似昂貴的邀請函沒有受到妥善保管,被折得分界線明顯,好像是從哪個垃圾箱裏撿回來的。
雲婷拿在手裏抖了兩下,把折起的邀請函抖開,說:“好不容易拿到的。”
“幾點?”舒以情瞟了一眼。
“我們傍晚過去,八點入場。”雲婷打開看了一眼,好确認時間。
沈霏微湊過去,愕然發現邀請函上寫的是別人的名字,她不由得懷疑起這東西的來歷。
“我買的,別慌。”雲婷解釋。
舒以情冷嗤一聲。
拳賽按時開場,所幸驗票入場并不嚴格,也可能雲婷走了偏門,驗票的人才沒有阻攔。
沈霏微緊跟雲婷和舒以情走入通道,一邊将阮別愁的袖子捏得很緊,才剛踏進內場,就被格外奢華的裝潢晃花了眼。
不像看拳,反倒像出席什麽高端宴席,入目全是小桌和皮質沙發,有酒有瓜果,很有格調。
但這明顯是舉辦方特意給衆人營造的錯覺,在此地舉辦的拳賽不同于春崗的拳擊秀,它不摻任何表演成分,和格調二字根本不沾邊。
在春崗呆了三年,沈霏微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那種拳拳到肉的搏鬥,沒想到比賽真正開始時,她竟還有些坐立不安。
不是無聊,是觸目驚心。
沈霏微不問自取,直接從阮別愁的口袋裏摸出耳機,閉起眼假裝養神,不想多看。
阮別愁的歌單裏原先全是舒緩老歌,其中夾帶幾首時下流行的小甜曲,可在沈霏微戴上耳機後,那些舒緩的,節奏輕快的,竟一首也聽不到了。
沈霏微徑自将阮別愁的手機拿過來看,才知道這是對方幾天前新建的歌單,歌單裏的歌曲,和她常聽的列表竟能達到百分之九十的重合度。
調子吵吵嚷嚷,恰好能将周遭的呼喊壓制少許。
個個音符緊湊而至,搭建出了一個僅屬她們二人的場地。
劃拉了一下對方新建的歌單,沈霏微忍不住笑,擡眉說:“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會聽這些。”
“因為是你聽的。”坐直身的少女極其坦然,不做詭辯。
沈霏微輕飄飄哦了一聲,故意曲解:“你複制我的歌單了。”
“沒有,是我手打搜索出來的。”阮別愁平靜轉頭,很認真做解釋。
沈霏微枕起對方的肩,點開別的歌單說:“我檢查看看,別的是不是複制我的。”
阮別愁不作聲地投以目光,在沈霏微點開埋藏在最末尾的那個歌單時,眼底閃過一瞬的慌張。
她撘在膝上的手很輕微地動彈了一下,幅度太小,無人覺察。
“從最底下開始檢查。”沈霏微說。
于是阮別愁眼睜睜看着,那只好看的手懸在了一段未命名的錄音上方。
沈霏微早些時候認定,這錄音一定是某位老師的授課內容,但再次看到時,又隐約覺得不是。
以阮別愁的習慣,她或許是會将課上未聽懂的內容錄下重學,但絕不會多次都聽不明白,以至要将錄音留存至今。
所以沈霏微秉持着好奇之心,不在暗地裏臆測,而打算當着對方的面點開。
她特地在這個分類上停頓了數秒,數秒裏阮別愁沒有做出任何打斷行為,她便将之當成默許,繼而才付諸行動。
錄音前段是漫長的沉默,久到讓沈霏微誤以為,裏面其實沒有內容。
但近一分鐘後,她聽到耳機裏傳出自己的聲音。
并非任課老師的傾情教學,而是她心不在焉地講題。
聽內容,講的似乎還是一兩年前的題。
熟悉的聲音通過自身以外的介質傳至耳邊,一時間陌生感十足,沈霏微差點不敢相認。
沈霏微轉而才想起,是了,有幾次阮別愁問她題,她沒什麽教的心思,生怕被反複追問,幹脆捏起對方手指,手把手教用語音備忘錄。
只是她沒想到,原該保存在備忘錄裏的東西,竟被轉存到音樂播放器中,使之可以自動循環。
沈霏微沒覺得羞臊,被發現秘密的人是阮別愁,而作為被優待的那個,她沒必要羞臊。
她只是很意外,很驚奇。
荒謬的喜悅再次流淌到血液當中,這瞬息裏,冬日嚴寒猶被轟趕。
“為什麽還保留這個,十一?”沈霏微凝視起對方澄寂的眼。
少女坐得端正,可能因為目光比之剛才更為專注,她看起來就像是誤入拳賽現場的好學者,只為解沈霏微口中的這道題。
沈霏微聽不到滿場的歡呼聲,也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這刻仿佛掉進對方眼底的黑洞世界,能感受到對方冷漠皮囊下的零星歡騰。
“是還不會解嗎,我那時候說得還不夠明白嗎。”她故意問。
“不是的。”阮別愁視線下垂。
她明明,連自己胸口下的雀躍都還不能全懂,這刻卻因為被勘破了心
“十一,你今天都不叫我姐姐了。”
“不是說不明白,只是我想聽。”阮十一看向沈霏微,“姐姐。”
沈霏微打量對方,正欲收回目光的時候,覺察到遠處鏡頭突然掃近。
兩人來不及回避遮掩,湊得極近的臉被投映到大屏幕當中,幸好,鏡頭沒有停留,只是一掃而過。
鏡頭只是很碰巧的,在轉播觀衆席的時候,晃到了她們這一塊。
沈霏微當即坐正了身,雖然只有一秒,但她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她下意識看向雲婷和舒以情,見邊上的兩人沒什麽反應,也便安下了心。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主持人提到鄭月疑俱樂部的名字,繼而将那位新加入的成員請上了場。
盧森周身緊繃,目光很明顯地掃向了觀衆席,不清楚是在找尋盟友,還是仇敵。
沈霏微勉為其難地看盧森打完了全場,想象中的鬧劇沒有出現,盧森竟從頭到尾都占據上風,狀态好得出奇。
在盧森和對手拼死厮殺下,鄭月疑的面子最終得以保全。
不得不說,盧森也很給臉,他加入俱樂部本也不是為了掙這一筆亡命錢,偏半點不作假。
看到盧森下場,雲婷側過身在沈霏微耳邊說:“走吧。”
舒以情拿開膝上的毯子,将杯中酒全部喝盡。
見狀,沈霏微也摘掉耳機,跟着離開吵鬧的觀衆席。
阮別愁緊走在沈霏微後邊,将耳機線細心纏好。
從那喧嘩場地離開,直至回到酒店,她們也沒和盧森碰上面,兩道軌跡詭異地交叉,又很自然地離遠了。
期間雲婷根本不提第二日的安排,還是在沈霏微回到房間,将門鎖好後,才收到雲婷發來的信息。
「明天,伊諾力。」
最簡短的話語,激起最迅猛的浪潮。
如果不是遇到雲婷和舒以情,沈霏微想,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隐藏在車禍最深處的陰暗秘密。
她也不會知道罪魁禍首遠在伊諾力,更不會知道對方的名字。
沈霏微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目光從彙聚變作渙散,也沒從門邊離開。
這次見面,她必不能用自己想象過的衆多方式,令那個人也堕入無盡黑暗,但如果不去看那一眼,她覺得,自己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阮別愁摸到了沈霏微的手機側邊,将屏幕按熄了。
文字和光齊齊消失,沈霏微冷不丁和映在屏上的自己一個對視。她不生氣,在這刻裏她像被撈出駭浪。
“怎麽了呢。”
阮別愁只是說:“你要先泡澡嗎,我去給你蓄水。”
沈霏微想想便點了頭,可是她現在周身疲頓,像真的在海裏溺了良久,提不起一點勁。
“睡着了怎麽辦呢。”
“我在外面計時,如果你睡着了,我會喊醒你。”阮別愁做了最充足的準備。
她面面俱到,行事風格和她的相貌,及那一刀切的短發一樣,總是利落漂亮。
沈霏微站在阮別愁身前,與對方沉默對視,她逐一找齊了上次發現的微小之處。
比如那顆淺淺的痣,比如那不太均勻的下睫毛,林林總總。
除此,她再找不到別的未知細節了,她自認足夠了解阮別愁,可又莫名覺得,她已不能完全将眼前人的心思摸透。
為什麽要導到音樂軟件裏循環播放,為什麽百依百順,為什麽……不愛喊她姐姐了呢。
沈霏微有點患得患失了,又因為明天的出行略微不安。她以前總當阮別愁有分離焦慮,如今焦慮竟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提起要求:“我要洗泡泡浴。”
阮別愁說好,然後聽到對方提出第二個要求。
“多蓄點水,泡泡要夠多。”
阮別愁問:“怎麽算多?”
“兩人份的那種多。”沈霏微不放過阮別愁眼裏的丁點風吹草動,她想讓阮別愁,将那些未曾明示的動機,全部放到她擺好的甕中。
她覺得阮別愁不會拒絕。
後果就是,兩人同樣拘謹地坐在布滿泡沫的浴缸中,連足趾都不曾相碰,各懷心思,相對無言。
沈霏微抱着膝,肩頭未能完全埋在泡沫中,周身被持續不降的室溫蒸得發紅。
她不看阮別愁,卻聽到嘩啦一聲響,坐在對面的人跨了出去。
花灑被拿走,水聲淅瀝。
阮別愁洗淨了泡沫,裹上浴巾說:“我出去了。”
門再次關上,沈霏微掬起一捧泡沫吹散,不知道自己在折騰什麽。
翌日前往伊諾力,四個人在渡口和戴着鴨舌帽的盧森碰了面,然後相繼登船。
這艘船中途會經停其它島嶼,乘客不少,衆人笑容可掬,唯獨沈霏微這一行人沒有笑意。
而又因伊諾力島是其中最遠的一座,沈霏微看着身邊乘客逐漸減少,少到屈指可數,才得以下船。
上島後,還得出示審批過的申請。
沈霏微想不通雲婷是怎麽弄到這東西的,只是此時不便多問,她全程保持緘默,在跟着進行一通檢查後,終于見到了會見室的門。
沉黑的門猶如磐石,壓得沈霏微透不過氣。
那高度隔音的鍍膜玻璃內坐着一個人,他比名單上的那張照片衰老了很多,眼神也和盧森描述的不太一樣。
陰冷中帶着防範,看起來并不是那麽易怒。
奧萊曼看到了盧森,目光如毒蛇一般掠了過去。
盧森周身戰栗,卻死死與奧萊曼對視,仿佛在雲婷同意聯手之後,他便可以無所畏懼了。
将衆人掃視一遍後,奧萊曼拿起聽筒,擡手邀請雲婷接聽,他應當是認出了,這一行人由雲婷領頭。
但雲婷回頭朝沈霏微招了手,說:“你可以和他打一聲招呼。”
沈霏微對着話筒,将所有情緒克制在胸腔最底下,扯出一個好似悠然的笑,說:“嗨。”
“你好。”
是錄音裏的那個聲音,他的金流話沒有生疏,依舊标準。
沈霏微也就只打了那一聲招呼,然後便在雲婷的示意下,拉着阮別愁走到了會見室外面。
身後的門一關,就什麽也聽不到了。
靜谧長廊上,無一人經過,懸得很高的窗被鐵杆封死,隐隐能看到一角湛藍的天。
沈霏微不知道該說什麽,仰頭說:“十一啊。”
“姐姐,在想什麽。”
阮十一靠過去,很隐蔽地勾住了沈霏微的小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