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精心藏匿的情緒被發現, 就好比在胸口上捅了個窟窿,什麽風啊雨啊, 一時間全往心房裏灌。
沈霏微半個身還掩在冰箱裏,企圖用裏邊的冷氣來麻痹眼眶,但這次她真的沒忍住。▂
她撘在冰箱門上的手收得很緊,淚珠落在蔬菜的包裝袋上,砸出一聲響。
還好冰箱很适時地嗡了一下,蓋過去了。
“姐姐。”
阮別愁在後面喊她。
沈霏微像夾斷珠串那樣,有點用力地閉合眼睛。她在內心祈禱了一下, 希望在這個角度上, 阮別愁看不到她流淚。
流淚也太丢人了。
窗紙還破着,有風雨撲進心房, 也有許許多多的謎題,從沈霏微破洞的心口洶湧而出。
她想,她真的能看到事情了結嗎, 如果有了結的一刻, 她還要黏着雲婷和舒以情不放嗎。
回溯三年裏的超一千個日夜, 她在春崗過得還算愉快,愉快到從未遭受過任何生存危機。
這樣的安然惬意,是徐鳳靜、雲婷和舒以情親手勾勒出來的美夢,現在冷水一灑,墨跡洇開, 勾勒的線條化開成一團。
夢要醒了。
“在找什麽菜。”阮別愁換了個方式問。
沈霏微沒應聲, 把自己埋在冰箱裏很久, 好幾分鐘才退出來說:“你還沒說, 要吃什麽。”
Advertisement
阮別愁看了沈霏微一陣,手指從對方冰冷的頰邊擦過, 狀似無意。
沈霏微差點就欲蓋彌彰地避開。
“就這些吧。”阮別愁伸手從冷凍層裏拿雞肉,接着又挑出些蔬菜,“夠嗎。”
“夠吧。”沈霏微不太懂。
“吃不飽的話,我們再叫外賣吧。”阮別愁認真提議。
沈霏微本來想說,那為什麽不直接叫外賣呢。
她話剛到嘴邊,就咽下去了,她還沒見過十一好好做一頓飯,想看。
以前最多下碗面條,或者煮點冷凍食品,這次雲婷和舒以情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多多少少得自己做上幾頓。
沈霏微看着阮別愁把雞肉拿出來處理,先是解凍,然後洗淨。
她想了想,把挂在牆上的圍裙拿下來,動作很輕地給阮別愁套上,還在阮別愁背後打了個好看的蝴蝶結。
“你為什麽難過。”
洗淨菜刀的人,遲遲沒有下刀。
沈霏微轉頭清洗鍋鏟,聲音在流水裏變得含混,恰好掩飾起她一點點的鼻音,“婷姐故作引我進房間,讓我看到了一點東西。”
刀铿一聲把雞骨剁開。
“我看到那年她跟我媽媽簽的協議了。”
下刀時,免不了有血濺出。
“我現在清楚婷姐以前是做什麽的了。”沈霏微故作輕松地笑了一聲,慢悠悠說:“也知道她之前為什麽一直不給我看協議了。”
阮別愁下刀很快,但劈得亂七八糟,不像常常下廚的雲婷,斬好的雞肉總是齊齊整整。
她把切開的生肉放到籃子裏,準備再清洗一遍,一邊将餘光投了過去,說:“為什麽?”
“因為協議只維持到我成年啊。”沈霏微又笑,語氣輕快得過于刻意了。
“那……”
阮別愁愣住。
阮別愁将沈霏微的喜惡摸得太清了,知道沈霏微此刻一定不想有人注視,所以直勾勾盯起面前濺着雞血的瓷磚。
沈霏微把青菜洗好瀝幹水,說:“但她也沒讓我走,是不是?”
“是。”
“是我先去問的,她給我看也沒什麽錯。”
“你怎麽想呢,姐姐。”阮別愁還在看着那堵牆。
沈霏微沉默了很久才說:“我沒想好。”
阮別愁便順着她的話安慰:“婷姐估計要出去很久,還有很長時間可以想。”
“她可能擔心我患得患失,不自在,又想給我時間空間自己思考,所以選在這個時候讓我知道。”沈霏微忽地轉頭,眼梢還是紅的,大概因為眸子才被打濕,所以目光顯得有些許亮,“你想看嗎,可以讓你也看。”
協議看似只關乎沈霏微,但如果契約終止,那也事關阮別愁。
沈霏微不想擅自決定,她把一部分的選擇權,大大方方交給阮別愁。
阮別愁洗幹淨手,将水輕輕抖開,認真地說:“姐姐,我想看。”
沈霏微便也扯了紙巾擦手,轉身說:“你跟我來,我猜啊,婷姐大概也想讓你看的。”
兩人一起進了雲婷和舒以情的卧室,在櫃子裏拿出協議書和信件。
在這光線晦暗之地,得盡力集中目光,才能将那麽多的字清清楚楚看完。
沈霏微靠在櫃子上,趁機打量阮別愁的神色,她不想看到阮別愁難過,但也不希望對方太無動于衷。
從很久以前開始,她這難伺候的毛病就沒變過。
良久,阮別愁把協議和信件一齊放歸原位,視線與沈霏微撞在一塊。
兩人間許許多多的話語,都包藏在這個對視裏。
沈霏微沒能從阮別愁眼裏看到悲傷,但也沒有無動于衷。
阮別愁明顯也被觸動,但那種觸動無關她自己,因為她眼裏盛着的,是浩瀚如海的擔心。
她此刻的樣子和三年前比,似乎沒什麽變化,都類似于某種小心翼翼的動物,一邊試探,一邊接近。
在這一秒鐘裏,沈霏微心裏想的是,她臉上應該沒有眼淚。
不過再下一秒,她的心遽然松開,因為阮別愁沒有貼向她的臉,而是與她額頭抵着額頭。
于沈霏微而言,這樣的舉動比貼面更加親密,好像所思所想,能夠順暢無阻地通達對方腦海。
從而,氣息避免不了地糾纏在一塊,正如她們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系。
沈霏微忽然間忘了,她因為對方的呼吸聲亂了心扉的那些時刻。
“怎麽樣,十一。”她問出聲。
阮十一說:“看完了,我聽你的,你說怎麽樣,那就怎麽樣。”
沈霏微不是太想聽到這樣的回答,她其實希望十一能自己做決定,但她又一點也不意外,在她面前時,阮十一就是會這麽說話。
“不然等婷姐回來,問問她什麽想法。”阮十一沉黑的眼與沈霏微正對着,嘴唇開合間,氣息進一步迫近,讓親密值躍上峰巅。
沈霏微錯開了,但手忍不住摸向十一的耳垂,指尖從她上次看到的淺淺小痣上擦過。
“出去吧。”
阮十一轉身的時候,忍不住摸了耳朵。
出去後,兩人相繼鑽進廚房,又為晚餐胡亂忙活。
沈霏微後知後覺,十一今天的“姐姐”喊少了。
她沒覺得對方放在自己身上的關注度,又或者說重視程度變小,只是越發清楚地感受到——
随着年齡增長,彼此的羽翼越來越豐滿,她和十一的關系,必會無可避免地發生轉變。
只是她不知道,這段關系會朝着什麽方向前行。
是好是壞,一概不知。
有雲婷在的時候,根本無需她們二人下廚,如今雲婷不在,兩人不得不照着教程做飯。
沈霏微不太想碰生肉,也不願動那個腦筋,全程看着阮別愁一個人在廚房裏打轉。
她懶洋洋地挨着玻璃門,或許是視野中阮別愁的舉動太陌生,莫名覺得,對方又變了一點。
那個獨自站在廚房裏的人,從手忙腳亂到有條不紊,只用了短短一刻鐘。
在做飯這項技藝上,她同樣學得很快。
單看外貌,阮別愁已算半個大人,如今技藝一顯露,竟好像已能夠獨當一面。
沈霏微費盡心思,才隐隐從那個輪廓中,找到對方以前的一毫厘影子。
她接着又想抽絲剝繭地尋覓,對方藏在冷淡皮肉下的一顆,或許是一碰就碎的軟軟心。
沈霏微篤定十一的心是軟,從始至終都是。
被端量的人處變不驚。
沈霏微站累了,改而坐到餐桌邊,托起下巴做打算。
久久,她決定開口:“在金流的時候,婷姐跟我說起了一些事。”
廚房裏的人終于回頭。
“婷姐提到思田和玲竹。”沈霏微慢聲。
正如沙石下被掩埋了千年的古物,冷不丁被翻到明面,一受風吹日曬,就禁不住損毀。
阮別愁的心,就是如此。
阮別愁好像很木楞地呆站了很久,久到近乎風化,才低低地哦了一聲。
她很機械地給予回應。
沈霏微從來不說對不起,但她嘴唇一張,三個字音便自然而然地流淌而出。
她當即坐立不安,好一陣才繼續說:“我把我的事情告訴你了,你的呢,十一。”
不是索求,是交換。
只是沈霏微強買強賣,讓這場交換變得不是那麽平等。
阮別愁不在乎平不平等,其實只要沈霏微出聲,她就會很心甘情願地回答。
她關了火,洗幹淨手走到沈霏微身邊,低頭深深看向對方那雙琥珀色的眼。
“也不是非得說。”
沈霏微改口。
阮別愁的語速很慢,帶着無盡的悵戀,“阮思田和鄧玲竹,在N國的邊境撿到我,她們沒有說起過,是我後來自己猜出來的。”
兩人做的事情,和名字一樣溫柔,沈霏微想。
“她們很好,我跟在她們身邊輾轉各地,從來不覺得辛苦。”阮別愁低聲。
沈霏微站起身,撥開阮別愁久未修剪,以至于有點遮眼的劉海。她将指腹落在對方的眼梢下,微微一撚,想揉散那點稍顯隐蔽的憂傷。
“她們受雇于海外,任務中途出了狀況。”阮別愁聲音放輕,氣息卻轉瞬加重。
正巧沈霏微的手指按在她眼下,她覆住對方手背,令那溫熱掌心與她側頰緊貼。
沈霏微抽出手,摸上阮別愁的眼皮,迫使少女閉眼。
她半帶逼迫語氣地說:“別哭,十一。”
“沒有想哭的意思。”阮別愁聲音冷淡,幹脆抓住沈霏微的手腕,“後來我被送到金流,現在就只有你了,姐姐。”
她在荒蕪人生裏,抓到了一簇花。⊙
沈霏微因為這句話心花怒放,卻也難逃迷茫。
埋在心底的謎題一直沒能解決,因為雲婷遲遲未歸。
這些天裏,沈霏微和阮別愁要不是還能在林曳的口中,聽到一兩句關于雲婷和舒以情的消息,她們一定會以為,雲婷和舒以情二人已經人間蒸發。
林曳說的是:“好着呢,她們每天大魚大肉的,日子過得比誰都舒坦,你們也該吃吃該喝喝,不用太念着她們倆。”
沈霏微心放得挺寬,不擔心雲婷和舒以情會不回來,只是日歷上的時間越來越近,離下月上旬已經沒幾天了。
A國的那場商業拳賽終于公布了正式消息,在參賽名單裏,很輕松就能找到盧森的名字。
看來鄭月疑最終還是和對方談攏了,盧森想避也避不了,正合了雲婷的心意。
在拳賽開幕的前些天,雲婷和舒以情終于現身。
兩人沒有沈霏微想象中的那麽風塵仆仆,倒是和林曳所說的并無出入,大約是大魚大肉地養了好一陣,兩人氣色都極好,精氣神很足。
反觀一直呆在家中的沈霏微和阮別愁,就跟蔫了一樣,兩人把自己硬生生餓瘦了一圈。
全怪平常雲婷做飯太好吃,而沈霏微嘴又挑,吃不來自己做的,也吃不太下阮別愁做的。
為此阮別愁還搗鼓了不少菜式,味道總是差點,要麽就是賣相不好。
沈霏微看到雲婷,還懵了一陣,多看一眼才問:“沒帶手信嗎。”
“手信?”雲婷嗤笑,“我是去旅游的啊?還手信。”
“也是,旅游哪有這麽舒服,看你氣色都比之前好了。”沈霏微說。
雲婷收斂了笑意,很謹慎認真地打量沈霏微,下巴往房門那邊一努,“東西看到了嗎。”
沈霏微就等着對方說起這個事,點頭擠出一抹好像不以為意的笑,說:“看到了。”
雲婷一邊把箱子拉進房裏放,邊回頭說:“你之前不是嫌我事事都瞞着你,不跟你透底麽,我和十六琢磨了一下,覺得是可以說了,所以打算一點一點地透給你。”
沈霏微沒跟過去,坐在沙發上勾起阮別愁的耳機線玩,一圈圈纏在自己手指頭上。
放好東西,雲婷從房裏出來,又說:“只是想把事情告訴你,現在就算協議到期,我也不會放你和十一走。”
雲婷用的是“放”這個字,而非驅逐趕走一類的,就好像是沈十五和阮十一本心想走。
這無疑擺明了,兩人在她心裏的位置。
牆上挂久了的日歷都會産生感情,更別提這是兩個活人。
“至少現在不會放。”雲婷打開冰箱,看到自己走前留在裏面的菜竟還剩不少,不由得啧了一聲。
舒以情破天荒地主動搭話:“等事情塵埃落定,我和雲婷不會綁着你們,但也不會非要你們走。”
沈霏微是想留,但這些天她想了很多,她變得有點像阮別愁,不想給人制造麻煩。
尤其這種關照關系,在一開始是因為一紙協議。
過會兒卷簾門又發出響聲,阮別愁從樓底上來,手裏提着外賣的打包袋,在看到雲婷和舒以情時也微微一愣。
雲婷瞄到阮別愁手裏的打包袋,關上冰箱說:“我就說,我留的菜怎麽還剩這麽多,原來是到外面花錢了。”
阮別愁不遮掩,直接把兩人份的外賣放在桌上,說:“做菜倒是不難。”
“那什麽難。”雲婷問。
阮別愁只是看了沈
霏微一眼,沒吭聲。
沈霏微同樣也不應聲,心裏明白,不是做菜難,是要合她的胃口很難。
她眼珠一轉溜,起身說:“我和十一要吃飯了,你們怎麽說?”
“我們吃過了。”雲婷湊過去打量,“哦,佳好軒的,十六愛吃。”
沈霏微坐到飯桌邊,等着阮別愁把餐盒打開。她餘光睨見牆上的那本日歷本,直接問:“我查到A國那場拳擊賽的消息了,我們什麽時候走?”
“過幾天,還有點事沒安排好。”雲婷說。
阮別愁掰開筷子,遞給沈霏微,“是鄭月疑自己和那邊談攏的?”
“當然是她自己談攏的,都說了,那邊多半會讓步。”雲婷搖頭無奈一笑,“機票已經買好了,到時候林曳和程錦桦會和我們一起走。”
程錦桦這個名字倒是很久沒有聽到了,大約她真的是春崗裏難得的純生意人,其他住民極少會談及她。
“程錦桦?”沈霏微說完就明白了。
程錦桦和林曳,一個做珠寶生意的,一個做運輸的,倒也能湊到一塊,林曳總不能沒憑沒據地帶着雲婷跑到A國。
“非得演這麽逼真?”沈霏微問。
“對,難保不會有人起疑,我還得做做樣子重操舊業。”雲婷氣定神閑,“我放在櫃子裏的那枚徽章,看到了吧。”
沈霏微懂了,在雲婷瞞天過海的騙術下,一切變得有理有據。
“我們呢。”阮別愁眼皮一掀。
“你們是順帶的。”雲婷輕笑。
A國之行在即,在前往金流機場前,雲婷特地帶沈霏微和阮別愁去見了程錦桦一面。
程錦桦恰好從金流過來,她在這邊沒有房子,住在彭挽舟的會所裏,還沒來得及換下正裝,顯得見面尤其正式。
見到來人,程錦桦又用起熟悉的口音打招呼,跟雲婷說:“別來無恙。”
雲婷坐下打量四周,說:“彭姐給你的招待規格還挺高,換我我也不願意回去。”
程錦桦笑笑說:“那換不換。”
“不換,金窩銀窩,都不如我那窩。”雲婷從程錦桦手裏接煙,按住對方手背,“煙我拿了,但家裏小孩在,不抽。”
“沒想給你點煙。”程錦桦将煙盒丢到桌上,轉而看向雲婷口中的小孩,“十五,十一,好久不見。”
“上次見是過年的時候了,桦姐。”沈霏微拉拉阮別愁的手,姿态大方地坐下,
“上次急着走,沒來得及敘一敘。”程錦桦把腿架到椅子上,姿勢很舒服,“說起來,這幾年沒來得及跟你們多相處,你們兩個就這麽高了。”她擡手比劃。
雲婷喝光了杯裏的最後一滴酒,很用力地握了一下程錦桦的手,“錦桦,十五、十一會先行離開伊諾力島,到時候要勞煩你在港口接應。”
程錦桦說好。
沈霏微凝視兩人交握的手,不由得細數這三年裏,雲婷花在她和阮別愁身上的各種心思。
她從不覺得自己和十一是累贅,但或許,雲婷原該會過得更輕松。
這一點,毋庸置疑。
除了阮別愁,無人發現她倏忽變換的情緒。
她系在包上的小白貓挂飾,被捏得吱一聲響,令她不由得扭頭看向聲音源頭。
對的,那天夜游回春崗的途中,沈霏微因風大不得不拉上拉鏈,系在拉環上的小白貓當即垂到胸`前。
她再伏向阮別愁後背的時候,挂飾冷不丁被結結實實地壓了一下。
白貓便發出了鼠鼠的吱聲,很慘烈,又很古怪。
“在想什麽,姐姐。”阮別愁不想打擾雲婷和程錦桦的談話,湊到沈霏微耳邊輕聲問。
“說想你,信不信?”沈霏微一頓,總覺得有些許歧義,“還有我。”
好像歧義還是沒消。
阮別愁可能聽出來了,也可能沒有,她目光頓了幾秒才移向另一邊,點頭說:“我信。”
三天後,程錦桦和林曳如約好的那樣,為探查市場啓程A國,雲婷和帶着畫具的舒以情緊随其後。
舒以情用很涼薄的語氣,說要欣賞沿途的景色,采風作畫。
在某種程度上,兩口子嚴謹得如出一轍。
沈霏微不太理解,這兩人的行為裏是不是摻雜了一些表演的成分,但她又确實能看到,舒以情時不時就翻開畫本,對着遠處的人或者景畫起素描。
随後,她意外發現,雲婷在看的時候,舒以情就在畫別的,當雲婷沒在看了,舒以情就開始畫雲婷。
真是膩歪,她想。
沈霏微轉而想看阮別愁在做什麽,就看到阮別愁遞過來開心果。
她沒拒絕,但很直白地說:“十一,我不吃沒剝好的。”
阮別愁便收回去,給她一顆顆掰開。
瞄到這動靜,雲婷的表演欲猛地竄到頂峰,在邊上用很誇張地語氣說:“十六,我也要吃,但我不吃沒剝好的。”
“滾。”舒以情說。
沈霏微一愣,她被起哄了。
沿路暢通無阻,十來個小時後,飛機在A國降落。
按照安排,前兩天裏雲婷會跟着程錦桦和林曳去調查市場,第三天會去比賽現場看盧森挨揍,在盧森被揍完的第二天,再前往伊諾力。
沈霏微和阮別愁留在酒店中,有舒以情在隔壁房間進行陪同。
一切安然順利,沈霏微在浴缸裏泡着,忽然對着門說:“十一,我想喝冰箱裏那瓶起泡酒。”
不過多時,門外有人問:“給你送進去,還是放這裏?”
沈霏微想,可能再沒有人能比阮十一更慣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