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Chapter5
“當一件事超出認知範圍的時候,
人們往往最直接的反應就是反駁,
這無可厚非,
因為沒有人願意接受認知失調下的矛盾性,
所以,
能從矛盾鬥争中解放出來的個體,
本質上已經超越了當下所處環境的一切矛盾體。”
***
赫伊一路順利地下了五層樓,在她打算繼續沿着旋轉樓梯向下時,餘光瞥見昏暗的走廊中央有一個人影,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去,發現那個人影還是她在古堡唯二熟悉的人,正是送她衣裙的斯卡娅夫人。
斯卡娅穿着一身典雅的黑色長裙,裙擺垂在她的腳踝處,長裙腰際的裁剪并不緊致,只是剛好貼合腰線,寬松又不過分臃腫,将身形的輪廓模糊得恰到好處,若隐若現的曲線又增加了幾分隐秘的妩媚,以及慵懶的随意,她的金色長發披散在身後,發梢微微打着卷,她此刻正神情溫和地站在一個開着門的房前,微笑着和門裏的人說着什麽,門裏透出來的光亮在她身上鍍了一層暖輝,讓她整個人都顯得分外柔和。
赫伊站在樓梯口,隔着長長的走廊并聽不見兩人具體的對話,從她的角度也完全看不見門裏人的身影,就見幾句話過後,斯卡娅夫人傾身和門裏人貼了貼面頰,随後斯卡娅牽起門裏人的手,彎腰俯身吻了吻那只手的手背,一個優雅紳士的吻手禮。
赫伊看着那只被斯卡娅半握住的手,手指纖細白嫩,手掌小巧,看起來是個女人的手。
随後斯卡娅笑着和門裏人揮了揮手,門裏人便關上了房門,斯卡娅也退了兩步轉過了身。
赫伊忙站直問好:“早安,斯卡娅夫人。”
斯卡娅看向赫伊,擡手對赫伊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等到走到赫伊近前,才輕聲道:“早安,小可愛,這裏的房間都住着血族,你要小聲點。”
赫伊乖巧地點了點頭。
斯卡娅把赫伊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滿意地說:“我就知道這套禮裙很适合你,真是漂亮極了,它簡直就是為你量身定制的,你知道嗎,你現在看起來就像森林裏的精靈,我敢說,從穿上這身裙子開始,你就是帕特裏克古堡裏最美麗的女孩,赫伊,你真是太美了,我仿佛已經看見了你在艾格布萊特的湖面上翩翩起舞的樣子了。”
“斯卡娅夫人,您真是盛贊了,您才是真的美人,我只是借了您的光而已。”赫伊誠實地說。
斯卡娅忍不住捏了捏赫伊的臉蛋,憐愛地說:“千萬別這麽說,赫伊,每個女孩都是獨一無二的,你的美麗帶着東方國度的神秘,這是你的優勢,你并不比任何人差,更不需要借誰的光,自信點孩子,也許你願意讓我為你梳上一個美麗的發髻?我已經想好你這身裙子該配上一個什麽樣的發式了。”
面對斯卡娅的熱情,赫伊有些不知所措,她略顯局促地說:“太打擾您了,夫人,天已經很亮了,我想您需要休息了。”
斯卡娅說:“是有點打擾,不過沒關系,你們人類的年輕人夜裏不睡覺被叫做‘熬夜’,我想我并不老,那我白天不睡覺,或許可以稱為‘熬晝’?”
赫伊笑了,說:“夫人您真幽默,這真是一個新鮮的詞,事實上,您看起來年輕極了,一點也不老。”
斯卡娅牽起赫伊的手,帶着她下了樓:“是的,小可愛,你真會說話,不用緊張,赫伊,放輕松,我的房間裏有齊全的梳妝用品,還有很多漂亮是飾品,你一定會喜歡的。”
“謝謝您,斯卡娅夫人。”赫伊提着裙擺跟在她身後,輕聲應了句。
“嘿小可愛,你的手可真暖和,我的溫度會不會冰到你?”
斯卡娅的聲線其實是有點冷的,很符合她冰美人的形象,但她對赫伊說話時,語調的尾音總是上揚,就顯得聲音裏帶了些笑意,因而聽起來也不會太過冰冷刻板。
赫伊知道斯卡娅是在體諒她作為人類畏懼血族的心理,希望她能稍微自在一點,所以無論是查德爾還是斯卡娅,這些不經意的細節都讓赫伊倍感親切,也讓她對吸血鬼的刻板印象有了些許改觀,但她也不會因為受到一點關心,就蠢到認為所有血族都像查德爾和斯卡娅一樣體貼。
“不會,夫人,查德爾的手比您的還要冷。”赫伊說。
斯卡娅聞言一笑,調侃說:“哦,我的上帝,查德爾少爺怎麽能這麽對待女孩呢?”
說完,兩人都輕聲笑了。
赫伊看着斯卡娅牽着自己的手,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對斯卡娅心生親近之意了,她從這位血族夫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從未體會過的母愛,雖然這聽起來很離奇,但她确實是這樣想的。
她是個棄兒,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寒夜被人丢在了教堂的門口,一個心地善良的修女收養了她,施舍了她一方庇護所,但修女太善良了,收養了很多孤女,修女對她很好,可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她很感謝她,卻從沒有把她當過“媽媽”,更談不上“母愛”。
而她,也必須把修女和“母愛”割裂開來,人都是複雜的個體,正如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黑和白,善與惡也可以同時存在于一個人身上,修女為主救助可憐的孩子,修女也為主出賣孩子的靈魂。
黑森林的沼澤需要聖女熾熱的光芒,可是聖女從哪裏來呢?
聖女是他們精挑細選培養出來的福澤萬衆的“天選之女”,她必須是處|女之身,她必擁有純潔的美貌,她必須在禱告聲中成長,她必須每天接受聖光的洗禮,她必須永遠保持聖潔的初心,她必須心甘情願地站在火刑架上,她必須用最憐憫的神情對她的信徒說“請點燃我吧,我将用我的生命,化作黑森林的太陽,照亮永夜的黑暗,成為永恒的光芒”,她必須用最寬廣的胸懷包容每一個剝奪她一切為人權力的惡徒。
她在教堂親眼目睹了這樣一個瘋狂的現象——那些尚未接受啓蒙教育的孩子在教會的耳濡目染下逐漸認知失調,思想的禁锢讓幾乎所有孩子都以成為聖女為榮。
這些卑劣的大人利用孩子純然的天性,讓根本沒有思考力的孩子們角逐那一個既定命運的人生,而無論最後聖女的人選是誰,那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她一時引以為榮,就要到死都引以為榮,否則,她就是叛徒,她背叛了主,背叛了所有對她深信不疑的信徒,她将沒資格站在神臺上接受仰望,她的下場會比獻祭更加凄慘,崇尚聖潔的人們憎恨肮髒的靈魂,神的墜落令他們振奮,光環不再的聖女将會淪為玩物,再沒有一點體面,甚至不再被當作“人”。
赫伊也曾是那一列中的一員,她在滿是謊言的世界裏幻想攀登,虔誠地匍匐在聖光裏接受鞭策審視,直到她見證了一個聖女的隕落,那個聖女的鮮血玷污了聖教堂潔淨的大理石地面,噴濺在輝煌的石柱上的同時也潑灑在了她灰翳的心靈上,她在無數罵罵咧咧的聲音中窺見了舉頭三尺的龌龊,她像被人當頭給了一棒,混亂、錯愕、迷茫、不敢置信,一直以來她奉為聖典的信仰崩塌破碎,她看到了教會為她們打造的溫室以外的殘酷世界,再回頭,溫室的玻璃上貼滿了血手印,一片觸目驚心的猩紅。
她用了很久重建自己信仰,起初,她拼盡全力想要逃離這場騙局,她讀書習字,開拓閉塞愚鈍的大腦,她翻閱古今典籍,在佶屈聱牙的詞句中找尋一條可能的出路,可當她讀的書越多,她越發現遠遠不夠,根本不夠,她的認知水平超出了當下時代局限的時候,她的清醒令她無比痛苦。
有些人終其一生都被困在繭裏掙紮求生,活得煎熬卻不知為何煎熬,因為他們看不見束縛自己的繭絲,自然而然也不會覺得身陷囹圄,她是那只不幸的破繭而出的蛾子,她得見天光卻碰不得天光,因為她不知道那到底是救贖還是飛蛾不能撲的火。
誠如飛蛾對火的執念,明知是自取滅亡卻還是義無反顧,赫伊覺得她得做些什麽,她必須做些什麽。
她像個莽夫把唯物論的書砸在胡克楊神父的腦袋上,告訴教會她是崇高的唯物主義者,不用她多說,她直接被教會丢了出去,收養她的修女對她很失望,并勒令所有的孤女不能再與她有往來。
那一天,她失去了所有的庇佑,她站在弗諾曼特湛藍如洗的天空下,第一次覺得自己像一個人,而這一次,她終于有了選擇的權力,可以決定自己要怎麽活。
從她踏入摩多學院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她走了一條看似光明的道途,卻在她不信鬼神的同時背叛了教養她成長的信仰,教會不會容許這樣一個肆意侮辱十字架之上光明神格的狂妄之徒自由地活在世上。
所以她必須先發制人,她的存在無疑是對教會的挑釁,她不避鋒芒,她就是要成為教會的眼中釘肉中刺,她知道自己渺小如蝼蟻,沒有人把她放在眼裏,可他們忘了,她也是他們教出來的蔑視規則的妄徒。
只不過,她蔑視的是他們的規則。
“到了,進來吧。”斯卡娅的聲音把赫伊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赫伊跟着斯卡娅進了房間。
這是一處華麗的居所,所有精致的裝飾都滿足了赫伊對貴族小姐房間的幻想,輕紗垂落的床帳,菱花疊繡的被褥,大到沒邊的床榻……還有豪華的梳妝臺。
“來,坐吧,小可愛。”斯卡娅把赫伊拉到梳妝臺前坐好,拿起了桌上的梳子。
斯卡娅從鏡子裏看着赫伊,笑道:“放松點,赫伊,看你充滿了青春氣息的臉蛋,我覺得你只需要簡單地塗點唇脂就夠了,我的意思是,你的唇實在是有點過于蒼白了,看着真讓人心疼,唉,再看看你的眼睛,你真是我見過的少有的擁有如此妩媚眼睛的女孩。”
赫伊疑惑地看向斯卡娅,說:“可他們都說我的眼睛看起來很狡猾。”
“別聽他們瞎說,”斯卡娅輕輕地梳着赫伊的長發,“你的眼睛很靈巧,像個小狐貍一樣。”
“雖然你和瓦朗汀娜都是東方女孩,但其實你們長得一點也不像,如果也讓我用一種動物來形容瓦朗汀娜的話,那我覺得沒有比森林的小鹿更适合她的了,是的,你想的沒錯,瓦朗汀娜就是那種古靈精怪的女孩,嗯,的确如此,她在我心裏一直都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女孩。”斯卡娅說到動情處,神情也溫和了下來,帶着些許懷念。
赫伊輕聲問道:“瓦朗汀娜小姐,是查德爾的媽媽嗎?”
斯卡娅點點頭說:“是的,是的,她是蘭斯小姐,永遠的蘭斯小姐。”
“可是……”赫伊猶豫地說,“古堡裏的其他人,好像都很怕……或者不喜歡查德爾的媽媽?”
“哦,他們,”斯卡娅撫摸着赫伊烏黑的頭發,挑起了一縷開始編發,“看這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真令人羨慕,我是說,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生物,你要試着包容每一個利己主義者,這都是人之常情,并不可恥。”
“那您……”赫伊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斯卡娅知道她想問什麽,她把編好的頭發用一根翠綠色的發繩綁好,又挑起一縷頭發,說:“查德爾少爺在奧本聖堡惹了麻煩,血族的管理會非常不高興,打算把查德爾的違規行為上報給高層,如果他們真的這麽幹了,查德爾少爺會被押送到羅曼維迦的審判庭接受高層的審判,高層一直對查德爾少爺頗有微辭,礙于格林頓家族的權威才沒有挑明,羅曼維迦的審判庭是血族最公正、公開、透明的司法場所,所有的血族可以見證每一場審判。
“這就意味着,查德爾少爺一旦被管理會送上了審判臺,那就沒有人能救得了他,審判長和審判員組成的判官團隊被稱作公理會,都來自血族高層,他們也同樣厭惡擁有東方血統的血族,說到這裏,你應該能明白是什麽意思了,查德爾少爺不會再有機會走下審判臺,你應該很好奇他的罪名是什麽,我告訴你,他的罪名就是來自所有正統血族的倨傲凝視。”
赫伊的呼吸一滞,背後無端起了一層寒意。
斯卡娅繼續說:“凱提斯先生和帕特裏克公爵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帕特裏克公爵願意幫格林頓家族這個忙,便廣發邀請函邀請血族的名門望族來到弗諾曼特森林深處的帕特裏克古堡參加為期三個月的午夜狂歡宴,收到邀請函,凱提斯先生第一時間帶着查德爾少爺來到了帕特裏克古堡,并承諾管理會在三個月之後會交給奧本聖堡一個完美的格林頓家族繼承人,請他們高擡貴手,給孩子一個機會,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帕特裏克古堡的狂歡宴實則只是一個幌子,查德爾少爺應邀參加宴會是假,被衆多家族監|禁是真,也正因如此,管理會才給了格林頓家族三個月的寬限,查德爾少爺必須在三月內完成對《血色公約》的研讀,并把心得感悟寫成筆記上交管理會,通過管理會的審核之後,恢複學制,這件事就算翻篇了。”
聽着斯卡娅的聲音,赫伊的心“怦怦”跳得飛快,腦中閃過查德爾在《血色公約》上留下的所有筆跡,驚出了一身冷汗,以至于她說話的聲音都有點抖:“斯卡娅夫人的意思是,那本《血色公約》要交給管理會?”
斯卡娅說:“是的,赫伊。”
“他知道嗎?”
話剛出口,赫伊就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當然了赫伊,”斯卡娅回答說,“這是關乎查德爾少爺回到奧本聖堡還是被押往羅曼維迦審判臺的關鍵,凱提斯先生肯定會和查德爾少爺說清楚的,而且,說不定還會幫他作弊,比如,教他怎麽應付管理會那群人。”
赫伊的眼前又一次閃過那些觸目驚心的紅色批注——所以,那些不可理喻的紅色筆跡其實是在試圖挽救這個一意孤行的年輕人嗎?
“斯卡娅夫人……”赫伊向後轉身。
“不要動赫伊,”斯卡娅扶正赫伊的身子,“還沒有綁好頭發呢,很快了,不要着急。”
赫伊深吸了一口氣,從鏡子裏看着身後神情專注的斯卡娅,問:“您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
斯卡娅将她的頭發慢慢地盤起來,說:“帕特裏克古堡裏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查德爾少爺,這就是為什麽凱提斯先生見到查德爾少爺帶一個東方女孩回來會那麽生氣,你無疑是加在他身上的又一條罪名,他的行為出賣了自己的意志,《血色公約》将不必再為他提供庇護,被《血色公約》抛棄的族人,會遭到血族全族的唾棄,到那個時候,所有的尊嚴,體面,人格等等等等,都會被随便一個人踩在腳底下,這也是人人擁護《血色公約》的原因,因為背叛的下場太慘烈了。”
赫伊放在雙膝上的雙手無意識地攥緊了裙子,她沉默了好一會才問:“您也在勸我離開嗎?”
“不,赫伊,”斯卡娅把盤好的長發固定住,整理她鬓邊的碎發,“我是希望他跟你走。”
“什麽意思?”赫伊擡頭望向斯卡娅。
斯卡娅的眼睛在梳妝臺上的頭飾裏逡巡,拿起兩個水晶皇冠在赫伊的頭上比了比,說:“瓦朗汀娜是個善良的女孩,我們都知道,當初她被全族人以‘背叛’的罪名推上火刑架,在審判場上,我像所有族人一樣站在了她的對立面,盡管我知道這場審判只是一場權力的游戲,瓦朗汀娜是他們權威之下用以震懾族人的犧牲品,可是我不敢太清醒,人的僞劣往往就在于此,說的、想的、做的永遠不在同一個層次上,所以我也成了點燃火刑架的一顆火苗。”
“查德爾是瓦朗汀娜一手帶大的,除了外在的性格,查德爾幾乎是瓦朗汀娜的翻版,他會走他母親的那條路我一點也不奇怪,可是我不想看到他落到跟他母親一樣的下場,但我們能做的只是在帕特裏克古堡充當一個幌子,他如果能離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他真的跟你走了,他還能保護你,雖然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但總覺得赫伊在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斯卡娅把一個小巧的水晶皇冠插在了她的發間,又給她戴了幾枚稱她禮裙的翡翠發飾。
“真像個精靈,”斯卡娅贊美說,拿起唇脂點在她蒼白的唇上,“雖然你只是一個人類,但我沒有種族偏見,我是說,你和查德爾少爺很般配。”
“答應我,今天晚上,一定要和查德爾少爺跳一支舞哦。”斯卡娅捏了捏赫伊的臉蛋。
赫伊一直沉浸在斯卡娅的話語中,表情有些凝重,沒太在意斯卡娅說了什麽。
斯卡娅淺淺嘆了口氣,把赫伊牽了起來,打了個哈欠說:“好了,赫伊,現在真的不早了,我需要休息了,你從西側的樓道下去,就是出門後右手邊的樓道,那邊很安全,古堡的後花園是一個不錯的消磨時光的地方,你只要記得在日落前回到查德爾少爺的閣樓,相信你将會在今天擁有一場精彩的旅程,哦,對了,宴會廳的廚房還備了食物,你可以去吃點,放心,古堡的血仆都很友善,那麽,祝你旅程得愉快,美麗的精靈小姐。”
赫伊忙對着斯卡娅鞠躬道謝:“謝謝您對我無微不至的關心,斯卡娅夫人,我會認真記住您說的每一句話的,不打擾您休息了,祝您好夢。”
“真是個乖巧的好孩子,去吧。”斯卡娅笑着說。
***
“在時代這個大環境下,
一個人的作為顯然太微不足道了,
反抗并非一場鬥争的最終目的,
‘吶喊’才是。
真正的勝利,
是動搖根植在人們心中的絕對觀念,
‘我’可以不是勝利,
但‘我’必須是勝利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