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合夥人
合夥人
那是7月的夜晚，外頭燥熱的厲害。
芮楠在家裏獨自冷靜了快1小時，才起身追了出去。可謝皎早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再打電話，傳來的只有“嘟嘟”的忙音。
——他被拉黑了。
一個星期後，謝皎總算回來了。
他以為她會像自己從前那樣，低頭說兩句好話，這事就算過去了。
可謝皎卻說：“我是回來收東西的。”
她無比平靜而又疲倦：“這七年裏，我算過很多日子——戀愛紀念日、你的生日、你爸媽的生日，今天……是我們分手7天的紀念日。收拾完東西我就走，從今往後，你再想做什麽，不會有人管了。”
“皎皎……”芮楠同樣疲憊。
他正在忙活新公司的事情，因為是從零開始，包括營業執照、稅務在內的所有瑣事，都要跟合夥人親力親為去跑，已經讓他心力交瘁。
謝皎進房間去收衣服，他跟在後面：“我們這些年吵過很多次，你說的沒錯，每次都是你先低頭來哄我。我也想過，這次要不要換我來低頭，但我覺得不行……”她默默地掉了淚，“如果是別的，都可以……”
她轉過臉來看他：“芮楠，你說得對，這是你的家，不是我的。我把我們當作了一體、把自己過多地介入了你，但是芮楠……”她深吸一口氣，“你是把我看成外人的。”
“皎皎……”
“你讓我說完。”她臉上更多了一份可笑，“我從沒想到，有一天你會讓我從家裏滾出去。”
“我沒有……”
“這就是你當時想說的。”她竭力壓抑着悲痛，“你是對的，謝謝你給我上的這一課——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你有骨氣，我謝皎也不是沒有，只是以前我舍不得放棄你而已。這次既然你讓我滾，那我就徹底滾了。”
Advertisement
芮楠還想勸她，想說自己當時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好東西，芮楠。”她合上行李箱，跺了跺進門後始終沒換的鞋，“留在北京，我只能靠你，我靠不了自己。所以我決定……我要回去了。剩下帶不走的，麻煩你幫我寄回去吧——到付。我們……從今往後，別再有任何瓜葛了。”
陪伴在他身邊7年的愛人，就這麽離開了他的生活。
從那之後，他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事業裏，但第一次的創業當然是以慘敗告終。他跟合夥人産生了理念分歧，導致公司創辦半年都沒有正式運轉起來。
公司資金很快捉襟見肘，他們終于在爆發争執後徹底分道揚镳，從朋友變成了仇人。
但芮楠沒有退路也不想認輸，總結了前一次的經驗和資源，打算從頭再來。在這個過程中，他認識了富二代朋友徐健，拿到了前期的30萬啓動資金，開始了第二次創業。
二次創業的第一年，也是起起伏伏。
徐健投資的産業很多，這個小公司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也完全不會插手。芮楠一路摸爬滾打，最難的時候，公司賬面虧損超過80萬，7個員工一個月內走掉了4個，只剩下他、財務和業務員。
但經歷過一次失敗的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心高氣傲的年輕人了。
他賣掉了上學時攢錢買的相機和鏡頭，給僅剩的兩個員工開了工資，在巴掌大的辦公室住了兩個月，等到自己催回了一筆欠賬、業務拉回了一個訂單……公司終于又被盤活了。
俗話說觸底反彈，那之後，公司一路平穩發展起來，徐健也追加了投資。到現在加上分公司，他手底下有将近六十號員工了。
他現在的情況，雖然對于許多大佬來說還是小蝦米，但對普通人來講，可以說是成功了。
因而才能坦然地說出那句：“我已經不那麽需要挑戰了。”
---
曲銀燈并不知道芮楠的這些過去，芮楠同樣不了解她的內心。出于成年人相同的默契，她們都沒有多問。
眼看到時間，服務員來請大家入席。
品鑒會設在餐廳的禮堂裏，兩邊專門打造了産品陳列櫃，中間則是會議室似的長條桌，服務員們站在原生态的酒桶旁，手裏拿着長柄勺，正從裏面往外舀酒。
酒企老板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身材比較清瘦，親自站在門口，挨個迎接到來的客人。
“歡迎、歡迎，請入座……”
他并不認識來的每一個人，但都熱情地招呼對方。
“李總，又見面了！”芮楠主動招呼。
李老板特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你好，今天辛苦你跑一趟了，一會兒品鑒會結束咱們聊啊！”
芮楠點頭，簡單介紹了一下曲銀燈，随後進門落座。桌上擺着一排分酒器和酒杯，還有之前她看過的印刷版産品手冊。
服務員把客人引到座位上之後，李老板才走到發言臺前介紹：“歡迎大家莅臨‘義天酒業’本月的首場品鑒會，為避免影響口感，我們的酒都是諸位入座時現打現上的。請諸位随我一起看——從左手到右手一共六個分酒器，分別是窖藏時間為五年、十年、十五年、二十年、三十年及尊師藏品級的酒體。”
曲銀燈聽完，小心地拿起了最後一杯，輕輕扇到鼻尖處聞了聞：“嗯……好濃的酒味。”
芮楠拿起一個空的分酒器，把最後一杯倒進去，倒的時候特意舉高，将酒線拉得特別長，酒裏起了一陣綿密的酒花。
“好奇是什麽味道了。”他笑起來，“我只喝過30年的，還以為這就是最貴的了。”
倆人小聲研究着，李老板已經開始就公司文化做起了講解，說了沒兩分鐘，開始帶大家從左往右品起了酒。
曲銀燈平時喝酒少，只沾了一點，咂摸了幾下之後搖頭：“連我都能品出來，這酒一般。”
芮楠沒答話，跟着李老板倒上了第二杯。
“這個十五年的不錯。”曲銀燈似乎有了點感覺，“喉嚨不會覺得澀澀的，而且……喝下去沒有那種後口的苦味。”
“你舌頭好靈。”芮楠由衷贊賞，“我記得之前聽李老板說，他們賣得最好的就是這款15年的。”
曲銀燈狡黠一笑：“當然，我可把那本手冊來回看了三遍呢！”
“嗯？”芮楠不禁啞然失笑，知道自己是着了她的道，“真要命。”
“怎麽？”曲銀燈還在樂此不疲地試其他幾款，但以她的嗅覺和味覺，實在嘗不出太大的區別。
“我能分辨出酒的年份，但分辨不出你在騙我。”芮楠朝她看過來，“你要是對我說謊，我可要被你騙慘了。”
——他這句話簡直是不能再露骨的調情。
曲銀燈又想笑又想跑，尴尬到腳趾抓地，挪開了眼睛。
芮楠也有點尴尬：“算了，以後還是不說這種話了，不太擅長，不強求了。”
品鑒會進行到半小時，服務員上了一次點心，給空了的分酒器裏陸續加酒。
李老板開始游走在賓客之間的時候，芮楠已經和曲銀燈從釀酒史、工藝史聊到了建國史。
“你怎麽這麽了解歷史？”曲銀燈有些驚訝。
“愛好。”芮楠不□□露出幾分得意，“我最愛看工業史，從古代器皿燒造到近現代的大機械生産，全都如癡如醉。我爸以前說我适合進廠……可能如果沒考上大學，我就真的進廠去了。”
“我可不行。”曲銀燈搖頭，“我呆不住，廠裏太枯燥了。”
閑聊起來時間過得飛快，品鑒會結束後，客人們陸續離開，只有她倆還一直等在原地。
李老板送完其他客人又折返回來：“芮老弟，久等啦、久等啦……”
“沒事，李總，今天就是特意為您來的，等多久也應該。況且我們也沒有白等，品嘗了這麽好的酒，又學到了這麽多知識，既解了饞、又學了習，一舉兩得啊。”芮楠跟他握手。
“李總，您好。”曲銀燈跟着握手。
三人從禮堂去辦公室聊，有員工來上了茶。
芮楠喜歡喝茶，拿着茶杯在手裏，再次介紹了下曲銀燈所在的公司。她是做了準備來的，今天特意帶了銅版紙裝訂的公司簡介。
“這是我們公司的資料和案例，先前芮總也有發給過您。但今年的案例是新增補打印的，請您過目。”
李老板大致翻看了她給的資料，剛好一個短發的女人敲門進來，點頭微笑過後坐到了他旁邊。
他這才說：“這是我們公司副總兼銷售部老大，英歌。英歌，這是健哥的朋友芮總，這位美女是公關公司的。”
英歌看着比曲銀燈大不了幾歲，但明顯比她多了不少的閱歷。她點點頭，從李老板手裏接過資料認真看起來，時不時向曲銀燈提個問題。
她非常專業，問的問題都是直接跟活動轉化相關的，幸好曲銀燈早有準備。
“……演員明星相關的活動，我們的kpi是讨論度，對應到數據指标，就是話題、閱讀、互動，包括轉贊評等等。品牌類的指标會寬泛一些，比如說朗行科技的展覽，就是跟銷售額挂鈎的，但CI公司因為涉及到一些産品終端，又不能只看銷售額，還要看供應商拉新、意向客戶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