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如飄萍
如飄萍
霍思年拿起東西追了上去，沈萊抱着電腦起身，路過曲銀燈時跟她眨了眨眼。
曲銀燈打手勢讓她趕緊走，等只剩下她和顏嘉恒兩個人之後，這才關上門問：“沒事吧？”
顏嘉恒臉色很冷，顯然是對這件事非常在意。她沒搖頭也沒點頭，只說：“我知道姐叫她幹啥，她是7月份拿的畢業證吧？算時間，加上實習和試用，進公司也小半年了，該到轉正的時候了。”
曲銀燈不知道說什麽好，坐在她旁邊辦公椅的扶手上。
“也是，人家畢竟有老師的一層關系。欸……”顏嘉恒翻了個白眼，站起身來，“咱們這苦哈哈的，才是給別人做嫁衣。”
說罷一瞥曲銀燈：“你也小心點，別等哪天咱倆都被踹了才反應過來。”
“那不至于。”她安慰。
“怎麽不至于？公司可不管你是不是老員工，全憑老板良心——我可不信老板的良心。”
“你跟玉姐關系那麽好……”
“如果有天她真把霍思年提上來，好不好的，都得不好了。”顏嘉恒冷笑，“到時候公司不開我，我都得自己走人，哪還有臉繼續呆着啊？這不就欺負咱們沒背景麽。”
曲銀燈沒再接話了，雖然這是比較極端的結果，但并不是百分百不可能。她和顏嘉恒都是正常招聘流程進公司的，雖然平時顏嘉恒跟玉姐走得近，出去外面還要被揶揄是玉姐的“小棉襖”，但如果跟關系戶比起來，那是一點競争力都沒有的。
“說真的，曲曲，你想沒想過自己出去單幹啊？”顏嘉恒壓低了聲音，走到她身邊，“我現在感覺，哪怕是個小作坊，都比給別人打工強。反正一樣是累，給自己累和給別人累，還是挺不一樣的吧。”
曲銀燈輕拍了拍她的手：“先幹活吧，忙完陪你喝酒，咱們再好好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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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準了陶小桃的需求點，這次修改完的方案和設計樣稿很快就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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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銀燈照着流程安排，帶着霍思年繼續改臺本，顏嘉恒、沈萊跟着陶小桃的經紀人去勘察場地。
因為要張揚、高調、方便，場地只能在CBD附近選。除去時間不行的，根據人數和布置需求，最後定在了國貿大酒店，包下了一個幾百平的小宴會廳。
陶小桃是在視頻裏看的地方：“還行，咱也不是大活動。那啥，頂層露臺能包麽？”
經紀人看向顏嘉恒。
“親愛的，當然可以操作，不過其實我不是很建議。”顏嘉恒接過手機，“咱們辦活動的時候11月，氣溫已經比較低了，而且時間又在晚上，露天活動對整個安排沒什麽幫助。如果想來點氛圍，可以活動結束帶着客人到樓上的酒廊，又可以看外景，又能繼續嗨。”
“行吧。”陶小桃點頭，“也是，我自己都穿裙子，還是別在外面了。”
前期工作做順手之後，別的就都好說了。
臺本很快交上去，曲銀燈松了口氣，13號當天就聯系了芮楠，說下周有時間的話可以去他朋友那裏看看，他第二天就給了回信。
“下周三正好有一場品鑒參觀會，下午2半開始。”芮楠把邀請函海報發過來，“你時間可以嗎？”
活動是在東城的一家中餐廳舉辦，據芮楠說，每個月都會有1-2場，還會特意邀請外地客戶來參加。這家餐廳也是芮楠說的這位朋友的産業，基本上不對外，只做私人宴請，人均價格在1200以上。
“你這朋友好有錢啊。”曲銀燈拿着菜單感慨。
因為她和芮楠是來談業務的，所以習慣早到了一會兒，大部分賓客都還沒到，服務員将二人引到休息區等待，旁邊架子上就放着幾分菜單。
“是很有錢，是我公司投資人的朋友，屬于同一個階級水平的。”芮楠今天穿的比較正式，襯衫、西裝、領帶，還戴了一塊曲銀燈不認識的腕表。
之前兩次在北京見面，他戴的似乎是能監測健康的電子表，成都那次也許是因為出差，她記得當時他是沒戴的。
單看外形，芮楠并不能稱一句帥氣，但他一直很注重自己的儀表、打扮，再加精神狀态好、情緒穩定，舉手投足倒是顯出幾分儒雅大方來，起碼一眼就能看出，是個有些經歷和閱歷的成熟男人。
他拿了一份報紙随意看着，服務員陸續又接進來幾位客人，即便是不認識的，也因為知道都是來品鑒會的，對上視線後會相互颔首示意。
“你當初怎麽決定自己創業的？”曲銀燈忽然問。
芮楠收起報紙坐好，拿起蓋碗茶吹了吹：“怎麽想起問這個？”
“有點好奇。”她說，“感覺你看起來不是喜歡挑戰性的人，畢竟國企也是很多人想去的崗位，而且你在的行業，應該收入不會很低吧。”
“收入還可以，比起高的算低，比起低的來……福利和獎金确實還好。如果安安穩穩在那兒幹，到現在一年應該也能賺三五十萬吧。”他笑，“不過你說我不像喜歡挑戰的人，可能因為我們認識的時候晚，我已經不那麽需要挑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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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芮楠進國企，是他爸媽托了人的。雖然不是蘿蔔坑，但專業對口，畢業前就順利簽了三方協議，也确實被不少同學羨慕。
可入職後的生活對他來說，實在是枯燥又乏味。他不在工程一線，每天坐在辦公室聽大叔、大姐們閑聊，話裏話外都是等退休，覺着人生沒什麽盼頭了。
慢慢的，芮楠的心也散了。于是幹了三年不到，他就起了離開的念頭。
他當時的女朋友叫謝皎，一直在小公司做HR，收入不高，但性格很好。倆人從大一就開始談戀愛，到畢業又一直同居，早把對方當成了家人。
芮楠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麽熬下去，除了心氣，他還得為将來考慮，就打算另外找個能賺錢的門路。可跟謝皎說了之後，她卻完全不能理解。
她問：“為什麽要辭職？”
“我覺得現在太沒意思了。”
“跟我在一起沒意思嗎？”
“不是，是工作……”他搖頭，“沒啥前途。按現在這樣，咱倆想買個房子，光首付都要攢到十年後了。”
“為什麽要自己攢？”謝皎很是疑惑，“你家裏賣套房子給咱們付首付，不是綽綽有餘的嗎？我們一起還貸款，順便攢錢，以後有了孩子，我爸媽添點再換個大的，到時候把她們接過來幫忙照顧孩子，我感覺挺好的。”
倆人是老鄉，芮楠家在當地收入水平還算可以，謝皎家卻是比較普通的工薪階層。
一時之間，芮楠也有點發愣：“你是……這麽想的？”他頓了頓，“你也沒跟我說過。”
他家裏不是出不起這個錢，可年輕人總有自己的傲氣，這會兒的他，一心想着自己不能再靠父母了。
“還用商量麽？”謝皎感到匪夷所思，“大家不都是這樣嗎？”
因為這件事，倆人不歡而散，但也很快就又和好了。
既然家人和女朋友都不理解，芮楠就偷偷開始幹。他用了幾個月時間做了些規劃，随後瞞着家裏從國企離職，跟有同樣想法的朋友成了合夥人，一起雄心壯志出來拼搏。
對他先斬後奏這事，謝皎有諸多不滿。
“做這麽大的決定，你一點都沒告訴我？”她很是生氣，“……你根本就沒考慮過我，萬一你創業失敗了呢？那麽好的工作，別人都羨慕你，你說辭職就辭職，你怎麽不替我想想？”
“你怎麽就不盼我點好？”芮楠對她的不理解表示不理解，“我就是想做點自己喜歡的事，你呢，你怎麽就不能支持我呢？”
“我支持你，那我的要求呢？我只是希望能早點有個家、能多一些安心，我有錯嗎？”謝皎委屈地哭起來，“畢業你說家裏讓你留在北京，好，我陪你；後來你說不想太早結婚，好，我等你；現在你說不想靠爸媽買房，好，我接受……”
“芮楠，這些年我為了你做了這麽多讓步，從來沒有過一句怨言，我難道還不夠支持你嗎？”
“你讓步？”芮楠失笑，“謝皎，別逗了，從我們在一起，一直都是我在不停付出，好吧！——房子我爸媽花錢租的、吵架次次我先低頭、平時出門我讓你掏過錢嗎？就連到門口吃頓麻辣燙，都是我出錢！你付出……你付出的話會天天惦記着我爸媽的錢、惦記讓他們給你買房子嗎！”
哪怕再不起眼的一件事，這種時候都能夠成為導火索，要被用來反複證明曾經是“過錯”。
“什麽叫給我買房子？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的人？”謝皎朝他喊起來，“我要真這麽愛錢，難道不能去傍大款嗎？我跟你在這兒耗着幹嘛？”
這是芮楠第一次見到情緒失控的謝皎。
“那你有本事就別惦記我們家的錢！”他也在氣頭上，說話不過腦子，“你要去傍大款那就去啊！我告訴你，這是我爸媽給我租的房子！你——”
他擡手指向大門，嘴巴動了動，最後還是強壓着怒氣，沒把話說絕了：“你搬出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