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只能依靠我
第42章 只能依靠我
上面是疑惑的同事,下面是愈發激烈的侵犯。高度的緊張,反而提升了身體的敏感度,讓他不住地打着顫。
方何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面前的景色虛化,又聚焦,然後再度虛化。
明明他除了臉頰泛紅,表情盡量保持了克制,但方何總感覺被同事們看穿了。仿佛他們正在用鄙夷的眼光看着自己,正常交流的聲音也被他當做羞辱和嘲弄。
方何紅了眼,自尊心被撕成一片一片。風一吹,就飄散了。
突然,方何的手腕被人捏住。他瑟縮了下,虛弱地順着對方的胳膊看過去——
李靈運淡淡地問道:“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看到李靈運冷冷清清,完全不知自己被怎樣肮髒地幻想着。方何再也忍受不住,喉管裏泛起酸味。他胡亂地擺擺手,然後捂着嘴逃出了會議室。
一路上他跌跌撞撞,沖進最近的洗手間,撲在水池前就開始大口大口開始嘔吐。
但方何吐不出任何東西,只有涎水順着嘴角留下來,卷入水流中消失不見。
方何盯着那小小的水旋,就這樣嘔了半天後,突然腰一軟,整個身子往下墜。要不是他死死扒着水池的邊緣,現在已經癱坐在地板上。
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真是因為放不下李靈運嗎?
明明心理已經對李靈運徹底失望,但身體還是渴求着對方?
可他不想再和李靈運有任何瓜葛了!他得走出來,開始新生活!
十幾年了,還折騰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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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問題在方何腦子裏翻滾盤旋,卻遲遲找不到出口。變成了一顆又一顆的彈球,四處亂撞,撞得他神經悶痛。
方何覺得自己或許已經不能算是個正常人,堅持不去精神病院,也不過是在維持最後的體面。
他完了,他一輩子都毀了……
這時,洗手間的門突然被“吱呀”一聲打開。在空闊的房間裏,這門扉摩擦的聲音仿佛拉得無限長。
方何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在逼近,但他沒有擡頭,雙手撐在臺面上,看着水池裏的排水口。
他的脊背貼上一個胸膛,後面自然也嚴絲合縫地契在某個物件上,他聞到了李靈運獨有的香味。
李靈運的體型比方何大一圈,此刻完全地籠罩住他。盡管動作都是輕輕柔柔的,卻展現出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怎麽了,手抖得這麽厲害?”李靈運貼在他頸邊說話,呼吸又濕又熱。然後牽過他的手,放在冰涼的水流下沖刷。
嘩啦啦的水流順着指縫淌過去,卻止不住方何的顫抖。
“大家都在讨論,說你剛剛很奇怪。”李靈運漫不經心地說,“他們猜你不會是偷偷藏了玩具,在會議上玩。”
同事們當然不會這麽想。
因為在他們眼裏,方何是個嚴肅認真的男人。他們做夢都不會,把方何和這種瘋狂刺激的行為聯系在一起。
但李靈運最知道怎麽樣往方何心口上插刀子,果不其然,方何難以置信地轉過頭,眼眶裏蓄滿了眼淚。
“難道猜對了?”李靈運挑眉。
方何不想再和他糾纏,窘迫地用手肘隔開李靈運的身體,轉身就準備走。然而卻被李靈運拽着腰,又撞回他身上。
“你到底怎麽了?”
方何羞愧到無地自容,只想一會人呆着,于是狼狽地大聲說:“和你沒關系!”
“方何,除了我,你還能跟誰說?”李靈運伸手摸了摸方何的耳根子,方何覺得又涼又癢,搖着頭去躲,“難道去告訴其他人,你最近總是不分場合地發騷?同事,領導,那些新來的實習生……他們會怎麽看你?他們會想,原來方總監是個精神有問題的性瘾患者……”
方何萬萬沒想到李靈運可以說出那麽粗鄙的話,跟他的高嶺之花的臉太不稱了。
這句話像是一巴掌,結結實實抽在方何臉頰上,打得他腦袋微微偏向一邊,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他開始想象衆人議論他時的表情,想象自己被指指點點。
“我沒……”
“只有我能幫你,方何。之前的幻聽和失明,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是減輕了很多嗎?”李靈運的聲音低而輕,像是水手迷失方向時,海妖蠱惑人心的歌聲,“既然快撐不住了,為什麽不能試着依靠我?沒什麽好羞恥的,你更狼狽的樣子我都見過。”
方何覺得自己腦子一定是不清醒了,他居然覺得李靈運的提議很誘人。
他不能把鬼手告訴別人,因為他辛辛苦苦的僞裝,認真端正的形象,嘔心瀝血的事業……不能因為這件事毀于一旦。
但對于李靈運來說,他已經夠不堪了,再不堪一點又有什麽所謂?只有對着李靈運,方何才可以展露真實的自我。
說出來。
別自己憋着了。
哪怕是對着李靈運呢。
好痛苦,快受不了了。
……
最後,方何深呼一口氣,終于慢慢冷靜下來。他抖着手,一根根掰開李靈運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指。
“用不着。”他還是推開李靈運,轉身走了。
李靈運始料未及,半晌後,低頭看着自己懸在半空中的手掌。上面有一些水珠,閃着晃眼的光——是剛才方何濕漉漉的手粘上去的。
他忽然想舔掉這些水珠。
但他指尖動了動,終究是沒有這麽做。
李靈運本想這段時間繼續趁虛而入,但無奈到李家一年一度祭祖的日子了。姑姑打電話來催,于是李靈運先回了趟老家。
李家的本家,坐落在浙江南部的某個古村落裏。因為離群索居,外人只知道這家裏多出頂厲害的人中龍鳳,卻對宅子裏的秘辛一無所知。
如今族人們都散作滿天星,只有姑姑一個人在本家隐居,順便打點着老宅。
從飛機到客車最後是步行,李靈運經過一天的長途跋涉總算來到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
李家也曾是顯赫大戶,其門面雕梁畫棟,飛檐翹角,彰顯着當年的輝煌與奢華。只是歲月流轉,漆面大門已經斑駁不堪,脫落腐朽了。
李靈運扣響門環,不多時,裏面出來個年輕女人,是姑姑雇來的女傭。柳葉眉,櫻桃嘴,一身改良的鳳仙裝搭配褶裙。臉頰總是紅紅的,像從高原上走下來的人。
“靈運你來了,你姑姑在裏面呢。”她喜笑顏開地說。
李靈運一邊走進門,一邊淡淡地問:“還有誰來嗎?”
“你是第八個來的!”
庭院內的青石板上布滿了青苔,角落的古樹倒是愈發枝繁葉茂。老宅四方四正,處處對稱,中央有一個八角形的石亭,亭頂覆蓋着青色琉璃瓦,瓦片在陽光下閃爍着玉石般的光芒。
進了廳堂,裏面果然坐着幾個人,各個華冠麗服。
最中間那個女人四十七八歲,穿着旗袍。綢緞的面料在光線下流轉,仿佛波光粼粼的湖面。細膩的針腳,将各色絲線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縫制出繁複而不失雅致的圖案。
她輕輕挽起發絲,高領和短袖随着動作,恰如其分地勾勒出她保持良好的身材。
正是姑姑。
“靈運來了?”姑姑注意到他,立刻眉梢帶笑,起了身。
李靈運點點頭,握住她伸過來的纖纖玉手,然後和各個長輩依次打過招呼。
他環顧四周,然後問道:“其他人呢?”
“有幾個不願意來的,還有你四叔公現在在國外,說晚點再來,就不跟你們一起了。”
“他去國外做什麽?”
“我知道!”侄女笑嘻嘻地說,“他到國外當神仙去了!好像弄了個什麽教派,裏面信徒好幾萬呢!”
國外最不缺亂七八糟的教派,很多騙子都借此賺得盆滿缽滿,更不要提四叔公這種确實有點真東西的家夥。
和四叔公一樣,把自己當成“神”的族人不在少數。不過李靈運并不認為自己是神,也對當神不感興趣。
剛才這一夥人聊得熱熱鬧鬧,李靈運一來,反而氣氛冷了下去。因為幾個親戚都有點摸不透他,不知道能聊些什麽,索性就沉默了。
于是姑姑淺笑着說:“既然該來的都來了,我們就早點開始吧。趁着太陽下山前祭拜完,還能趕得上回去的客車。”
衆人跟着她來到祠堂,門一打開,灰塵和苔藓的味道撲面而來。祠堂的核心,是那一排排莊嚴肅穆的黑色牌位,像是一座座小小的墓碑,少說有數百個。
上面用金漆毛筆提了逝人的名字,這其中,就有李靈運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