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暗鴉看着一旁從清晨一起來便坐在書桌邊拿着前些日子繪好的圖,單手撐着下颌垂着眉眼的男人,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他是時候用午膳了。
準确的來說,他似乎早膳也沒用。
魏暮用細軟的筆尖點了點旁邊的空白處,未沾墨,所以不會留下絲毫的痕跡。
他長睫之下的眼眸帶着笑意,唇角也是。
“……王爺?”
少年沒忍住還是出聲喚道男人,不明白為什麽他會這般愉悅。
魏暮将畫放在桌面上,窗外的陽光透過來照的人覺得溫暖,連同他的面部的輪廓也是,柔和了些許。
“都這個時候了,那個家夥還沒回來?”
男人口中的自然是陸白。
暗鴉愣了一下,沒有想到魏暮一出口提及的竟然是前些日子還在刻意針對的人。
“……陸大人應該不會回來了,昨日她與我說要陪齊少主去游船。”
他早些時候是想要告訴男人的,但是看到魏暮一個人盯着畫看的出神,也不好出聲打擾。再加上他本就不在乎這些瑣碎的事情,所以早說晚說并沒有什麽區別。
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麽一回事。
王爺似乎對陸白上心了一些。
“游船?”
他坐直了些身子,稍微想了會兒才記起來似乎有這麽一個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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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州春日時候水漲起來,劃船游玩倒也算一件樂事。”
魏暮說着又搖了搖頭。
“果然是皇都洛寧來的書呆子,游船白天時候哪有晚上有看頭?”
暗鴉只是這麽站在男人的身邊,并不插話。他靜靜地聽着,能夠明确的感覺得到魏暮言語之中愉悅的情緒。
魏暮喜歡有趣的人,身邊也喜歡養一些能夠讓他産生興致的,有一技之長的人。
比如雪虞,亦比如暗鴉。
就像是之前〔松門樓〕舉辦桃花祭時候的比試一樣,派遣少年他們前去,也只是因為男人想要找一個能讓他滿意的擅詩詞之人罷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出于自身的欲望和意願,肆意灑脫,而暴戾恣睢。
魏暮大多數時候都是笑着的,喜怒無常,卻讓人甘願追随。
“對了,這些日子不是讓你幫我監視下陸白嗎,把記錄的圖冊給本王。”
暗鴉原本還在出神,此時被魏暮喚道,立刻緩了回來将随身攜帶着的小冊子遞給了男人。
“王爺,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魏暮頭也沒擡,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地翻開那本圖冊,唇角的弧度似有似無,透着疏離的氣息。
“可以,不過本王不一定會回答。”
他垂眸看着圖冊,翻到了陸白喂白鳥的時候手頓了一下。
畫上陸白的眉眼不似面對男人時候的淡漠清冷,柔和的情緒即使這麽看着也能感覺出些許。
少年對于魏暮的話并沒有什麽意見,畢竟男人惡劣的性子他也不是頭一天才知曉。
“王爺你是确定了……那個陸大人便是作詩之人了嗎?”
之前魏暮還會派人去循着隐去的線索抽絲剝繭慢慢尋覓〔松門樓〕作詩的人,而就在前日同陸白去葦河主考後便再也沒有提及此事。
暗鴉知曉,男人在沒有真正查到是誰的時候,最先想到的人,便是陸白。
看似兩人沒有任何的交集,然而關于陸白的寥寥無幾的詩,每一首魏暮都反複品鑒過。
未識少年,已從詩文之中窺見大半性情。
“……平日倒沒見你這麽留心過。”
魏暮狹長的眉眼微挑,和煦的陽光從窗外映了過來落在他的臉上。此時分明是春日,而視線落在男人的面容之上,像是雪霁後的清川。
這般說,那便是變相承認了。
“這是雪虞養的雪鳥,平日裏可沒有少啄人,沒想到在她手裏如此乖順。”
他說的風輕雲淡,似乎只是随口一提而已,但是卻讓暗鴉一個激靈,意識到了當時為什麽覺得這個平和的現象違和的原由了。
這可是那個動不動就扔銀針的雪虞養的鳥,為什麽會這麽乖巧的在陸白那裏吃食?
“王爺……”
“沒準,她會鳥語?”
魏暮勾唇笑了笑,眼裏卻有些莫名的情緒。
他的手輕輕地點了點畫上的人,眸子裏似乎有星光搖落,細碎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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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澤帶着陸白劃了好一會兒的小木船,很小,只夠兩三人坐的那種船。
葦河的水清澈極了,春水初漲,還有着些許的寒意。
河上很多的人也在劃船,累了,大大小小的船就随着河流的流向自然的浮動着,像是草葉片片浮在這水面一般。
“阿白我給你說,你沒怎麽來汴州肯定不知道。在春日這裏雪水消融之後,長達好幾周的日子都是劃水的好時候。”
齊澤說着還将手放在了清透的水裏,他的膚色本來就白皙,手在裏面随着船自身随水而動,水波粼粼之中是少年落雪的色澤。
“不過白日劃船只是圖個好玩,要想看汴州最美的景色,就要等到晚上了。船上的燈點亮了,巨大的游船好幾層緩緩的劃着,歌也好舞也好,全都在這船上了。”
陸白光是聽着便能夠在腦海裏勾勒出畫面來,不由得,她想起了前些日子的桃花祭時候的夜晚。
燈火一片,細碎的明豔的光亮落在河水的面上,闌珊而美。
“那便等到晚上看看吧。”
此時的天色已經不早了,橘黃色的霞光染透了西邊,而在葦河之上的青翠蔥郁的樹木帶着細微墨色,暗處,讓人覺得靜谧
她想了想,伸手接過齊澤手中的船槳。
“你歇一會兒吧,這裏離岸不遠我來劃。”
這個小木船是租的,用來白日劃水玩,而看夜景的話是需要去乘那種幾層的游船的。
一直都是少年在劃,這也讓陸白有些過意不去。
聽到陸白的話齊澤眼睛亮的出奇,彎着眉眼裏面有星辰閃爍,本就愛笑的少年單單流露出一些笑意便暖的窒息。
“好啊!不過如果劃不動的話就直接給我就好,別逞強。阿白你從小到大力氣都不大,我都知道沒什麽丢臉的。”
“……”
陸白劃槳的手一頓,最後還是繼續的劃動着,慢慢的推開了水波。
“我陪你看完游船第二天就要回劍莊了,最近江湖上似乎不大安穩,父親知道我在這裏倒是沒怎麽訓斥我,只是托人将信寄到住的客棧喚我明日回去。”
“不安穩?”
她蹙了蹙眉看向齊澤。
“你放心吧沒人可以傷到我!我很強的!”
說着他将手放在腰間的那把佩劍上,隐約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沖動。
陸白敢打賭,若不是這裏空間有限,他絕對會拔劍來挽上一個劍花出來。
“一個人再強,面對一群人的話并沒有什麽優勢。”
她将船槳拿起來,用沾水的那端拍在了少年的背脊。
不輕不重,但是警告意味十足。
“聽你父親的話,危險的時候少出來,實在想見我寫信給我就好,我有空自會來找你。”
“……可是阿白你很少有空啊。”
每次邀你出來,十次有□□次都因為有事而回絕了。
當官的,都這麽忙的嗎?
“……我沒騙你,我可是每天都要上早朝的人。”
原本被少年看的有些心虛的陸白,在說到“早朝”的時候一下子變得理直氣壯了起來。
“五更天的是我就起床了,再加上要走上那麽一大段路,你要多體諒一下我啊阿澤。”
“可是我爹喚我起床練劍的時候就已經是三更天了。”
“……對不起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