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林文築的專場表演, 離她出場還早時, 大廳裏就人滿為患了,只是來現場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上層人士, 自然是不屑于歡欣鼓舞或者吶喊起哄,哪怕是他們打賞時,也是由專門的小厮喊着誰打賞了多少銀錢。這就是鳳舞天走的風格了, 要的就是這種高端路線,和隔壁家的雲之上走的完全不是一個路線, 以至于原本旗鼓相當的歌舞會所,演變成了鳳舞天首席,雲之上其次。
舞臺上音樂起, 一群舞女從後臺魚貫而出,輕快活潑的音樂流動,青春美好的妙齡女子翩翩起舞, 哪怕已是深秋, 仍舊如同大地回春,萬花開放, 蝴蝶飛花,春風迎香。
一支多人的舞蹈, 瞬間點燃了現場的氣氛, 與此同時也畫下了今日的基調。
舞女退場, 舞臺上煙霧袅袅,舞臺下面的人都不自覺的挺起背脊,眼睛直直的看着舞臺, 似乎都明白,今天的女主角林文築馬上出場了。在緩慢的音樂回響中,只見一女子乘坐秋千從半空中緩緩降落,她的頭發從左邊編織到右邊形成一條辮子,辮子上插着一朵朵藍色小花朵,除此之外,頭發上竟無任何發飾,身上則穿着裸色刺繡花朵,她淺笑着面對衆人,明明舞臺之上沒有花草點綴,卻讓人聯想到山間春草花開時節,少女游走于花間,那些音符仿佛都是少女明快的笑聲。
有第一次到鳳舞天的賓客,看到林文築出場時,眼睛都瞪直了,随即暗嘆這錢花得值,雖說在鳳舞天雲之上的舞女歌女都被視為玩意罷了,這鳳舞天的女子也就稍微有脾氣一些,但這林文築身上有的空靈之氣,卻完全不像是出現在這種場所的女子,也難怪她會受到如此多的人追捧了。
林文築的美比起她精致美麗的五官,最吸引人的還是她那純淨不染俗世的氣質,舞臺上的她從秋千上走下來,緩緩上前,開始輕聲吟唱,她的歌聲就如同她的氣質那般,不顯圓滑世俗,也不生澀,淺淺的吟唱如同在念一首詩,在閱讀一篇散文。
在她唱歌時,會有一種魔力,讓人不自覺的沉下心去欣賞她的歌聲,随着這首歌進入她的世界裏,仿佛這樣,就真的離她更近了一點,再近了一點。
一首歌演唱完畢,舞臺上的林文築對着衆人淺淺一笑,微微躬身,随即轉身走入後臺。
接下來的時間便是林文築的換裝時間了,也是她人表演的環節,奇怪的是在這時候,大廳裏的人不約而同的選擇在這時喝水或者同身邊的人低語。
林文築的第二個節目,非歌非舞,舞臺上有很多人,在表演着一個故事,林文築不是故事中的人,而是一個局外人,她僅僅是那個講述故事的人,用她波瀾不驚的聲音述說着一個發生在遠古時期一個悲情的故事,她仿佛在同衆人分享着她心底裏的一個故事,讓人不約而同的認真傾聽着。
舞臺上的人演技精湛,一看便知曉排練許久,按理來說林文築相當的吃虧,容易被人喧賓奪主,但偏偏她處理得恰到好處,不管是她還是舞臺上的表演者都融合在一起,連在一起,才是一個完美的故事,缺一不可。
表演結束,現場掌聲雷動,接下來是朱顏的表演,以往的時候,朱顏出場也能造成轟動,但在今天,朱顏顯然沒有得到她應得的待遇,認真觀看的人了了,似乎被大家默認成休息的時刻。
林文築的第三個節目,是她引起轟動的古風風格,她的聲音靈動純美,恍若能洗滌人心靈一般。
……
不得不說,林文築的每一支曲目都取得了成功,不需要邀請專業人士評價,只需要看大廳裏賓客們的反應就知道了,那些男人眼裏明明有蠢蠢欲動的掠奪,偏偏又一副害怕亵渎了她的模樣,這畫風的确讓人覺得好笑,與此同時也讓人對林文築心生忌憚。
顧香蓮點着一支煙,站在鳳舞天三樓的走廊上,熟悉鳳舞天的人都知曉,這裏只有兩層樓,二樓就是著名的貴賓包廂所在,但其實是有三樓的,只是三樓在貴賓包廂之上,基于某些原因,三樓被徹底封起來不用,于是很多人都以為只有二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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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樓的确雞肋,至少在顧香蓮看來是如此,連舞臺都看不清楚,被廢棄自然是理所當然了。
但顧香蓮還是專注的看着舞臺,看着那個人影,因為她也很想知道,林文築究竟有何種魅力,如果自己是男人,是不是也想将這樣的女人占為己有?
林文築的表演,很有她的個人風格,不管是古風還是輕松明快的樂器,都具有她自己的特色,貼上她獨一無二的符號。
顧香蓮悠悠的抽着煙,在又看完一場林文築的表演後,這才轉身走到北封閉了的三樓裏,這時候是今天專場搞的一些活動,不過是增加氣氛罷了,畢竟能夠來這裏的人,會差那點錢?有意思的是今天活動最大的獎勵是為林文築打賞最多的那一位賓客可以向林文築提出一個要求,這就将氣氛推向最高潮了。
顧香蓮冷冷的想着,這李川揚竟然在這裏做文章,他想要幹什麽?不過只要他不是愚笨之人,就該知道提出什麽樣的要求。
顧香蓮走向三樓裏,這時候自然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畢竟大家都去關注舞臺那邊了,而一些所謂的臺柱子,在今天也只有串場的份。
在三樓裏,早已經有人在那裏等着顧香蓮了。
……
林文築的專場表演非常成功,李川揚作為将林文築推上打賞榜榜首的打賞最多的一人,向林文築提出了他的要求,他要請林文築吃宵夜。
說句實話,李川揚的要求說出來,衆人反應不一。有人感覺失望,原本還想看一場風月之事,哪裏知道李川揚竟然只是提出這麽個無關緊要的要求,花費那麽多錢,只為請林文築吃一頓夜宵,這林文築的身價未免太高;有人卻覺得可以理解,畢竟林文築如今可是葉三少的人,提出這般要求不算過分,如果他真有別的想法,至少也得等三少對林文築失去興趣了才是,只是如今這行為算是預定?
衆人如何作想,都不影響李川揚和林文築。
林文築回到後臺,換了衣服,因為她即使在舞臺上的妝也不濃重,因此就沒有再卸妝,至于發型,她自己還挺喜歡,因此也沒有散開頭發。她走出更衣室後,想了想向金姐走過去:“金姐。”
金姐摸摸林文築的頭,看起來心情非常不錯,這林文築就是個搖錢樹啊,稍微動一下腦筋,錢財就源源不斷。
林文築嘆氣:“金姐,李少請吃夜宵的事……”
金姐板着臉:“李少給你打賞了多少錢,你陪他吃一頓夜宵怎麽了?”
“可是我怕三少會不高興。”
金姐笑了起來:“對男人不能太順從,得讓他知道,你非常有市場,這樣他才會更在意你。再說了,這麽多人捧着你,李少就像是他們的代表,你一點好處都不給人,這不是讓人寒心?”
“我知道了。”
金姐以前可不是這麽說的,金姐以前說的是男人就是賤骨頭,越得不到越想要,越顯得你珍貴。
金姐今天這般反應,只能說明金姐希望她能陪李川揚吃這頓夜宵,其實早在有這個活動時,就有預兆了,能允許這樣的活動,金姐自然和李川揚通過氣。
林文築沒有再反駁什麽,何況林霧之前說過的話,只是讓她很意外罷了,大少的勢力竟然牽扯到如此多人,牽涉得如此之廣。
林文築從後臺走出,李川揚已經站立在那裏等着她。
其實李川揚是一個溫文爾雅的英俊男子,只是他行事低調,性格沉穩,于是名聲不顯罷了,但只要提起他的父親李仁,便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那可是跟随葉司令一起打拼過的老人,可以說是有過命的交情,作為李仁唯一的兒子,李川揚的身價不言而喻。
“李少。”林文築走到他面前,對他禮貌的笑笑。
此刻的林文築發型真的很随意,中分頭發,從中分處開始從兩邊編織頭發,一直到腦後,最終編成一條辮子,偏偏辮子被刻意的弄得蓬松,上面插上兩三朵花朵和蝴蝶夾子,這下子真的像花仙子了。
“林小姐,你想吃點什麽?”
這下是真的不得不吃夜宵了。
林文築眨眨眼睛:“我想吃馄饨,可以嗎?”
“為什麽不可以呢?”
林文築笑笑,她還以為他會嫌棄自己竟然只選擇吃馄饨,這完全不符合他高貴的身份,但他沒有一點意外,甚至連皺眉和勉強都沒有。
這是一個很好的男人,她莫名的有了這樣一個念頭。
兩人一同走出鳳舞天,李川揚頗為照顧她,通常而言,男人走路的速度都快于女人,他非常照顧她走路的節奏。
“林小姐對去哪裏吃馄饨有什麽好的提議嗎?”
林文築搖搖頭。
李川揚笑起來:“那就由在下帶林小姐去一個好地方。”
“那我就期待啰!”
李川揚帶林文築去的是一家非常有名的馄饨店,店主是一個老人,和李川揚顯然相熟,看到李川揚帶了一名女子後,打量了林文築好幾眼,不過什麽都沒有問,只是快速的煮馄饨,打調料。
很快,兩碗馄饨就出爐了。
馄饨細薄,湯汁清清淡淡,上面只灑了一點小蔥,但就是這湯汁,用勺子喝一口,只覺得鮮到了骨子裏,真正的美味是無法用語言評價,只有味覺才能夠享受到這般滋味。
“好吃嗎?”李川揚一直關注着她的表情,看到她滿足的眯起眼睛時,就知曉了她的想法,但還是忍不住問一句,大概只有這樣,才能夠同她多說幾句話。
林文築點點頭:“很好吃。謝謝你能帶我來這裏來。”
“如果有機會,我們下次還可以一起來這裏吃馄饨。”
林文築笑笑,沒有接這話。
李川揚則假裝不懂她沒有接話背後的含義。
她如今跟着葉三少,不管是何種身份,只要是葉三少,就不容他人染指,今日他能夠邀請她出來吃這馄饨已屬難得,哪裏還有可能會有下一個機會?
老手藝做出來的馄饨果然非同一般,從皮到餡到湯到佐料,全都恰到好處的美味,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又會差了那麽點什麽,就如同一個精致嬌俏的美人,完美得如同一個藝術品,在李川揚心裏,林文築比這馄饨更具有吸引力。
但她是三少的女人。
李川揚眼神微微黯了黯,右手食指和拇指在不停的揉搓着,随即一頓,做出了某種決定。
林文築對這馄饨相當的喜愛,她的胃口并不大,平日裏吃得很少,只是她吃飯速度特別慢,時間長了就看不出時間少了,可這馄饨她竟然一個一個吃着,眼看就要見底了,這還是在她拿着勺子不時喝湯的前提下。
李川揚看了一眼她的碗,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溫柔的笑容:“三少今日怎未陪你一同來鳳舞天?”
林文築這才仰頭看了他一眼,她今日跟他出來一起吃飯,在有心人眼中,那便是李川揚故意挖三少的牆角,但李川揚會那麽笨嗎,真對她有心思,也該藏着掖着才對,葉三少是什麽人誰不知道?而李川揚也不傻的,不會不知道在鳳舞天公開把林文築帶走有什麽後果。如此一來,就很好猜了,李川揚找上林文築,必定是因為三少的關系,或許是有事相求,沒辦法直接去到葉三少的身邊,于是就找上了三少的枕邊人。
這林文築如今有多得寵呢?
單單讓葉三少将她帶回青山官邸住下,這就很了不得了,除了一個鄧清芸,誰還有這麽大的臉面?要知道鄧清芸能獲得這獨一無二的資格,還是因為她生下了三少唯一的孩子葉志恒,林文築可除了會唱歌跳舞外什麽都不懂。于是乎就有傳言,鄧清芸或許已經沒有那麽受寵了,男人們,喜新厭舊是本能,誰不喜歡年輕貌美的女子?
如今林文築更是讓三少徹底将顧香蓮給舍棄了,三少如今來鳳舞天,可都是看林文築表演。話又說回來,如果只是喜歡看林文築唱歌跳舞,在青山官邸也能行啊,但三少就是要讓林文築回到舞臺,大概是因為舞臺上的林文築更有魅力,與此同時也有男人的劣根性,舞臺上的林文築誰都想要,只有葉三少能夠擁有,這多讓人滿足?
在林文築出現後,雖然未完全打破關于鄧清芸的傳言,也是将顧香蓮完完全全的打敗了。所以就有傳言,這葉三少的感情崩塌了,如今是最好的入手點,多的是女人想要借這個機會成為葉三少的枕邊人。
至于結果,大家都看到了,除了一個林文築,三少沒看上別的女人,如此一來,大家都明白了,問題不在三少身上,而在林文築太特別了。
想想也能理解,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三少若真是一個看臉的人,這麽多年也不可能只出現鄧清芸和顧香蓮兩個傳說了,所以說三少看中的應該是林文築那獨一無二的氣質。
這林文築如此受寵,如此受三少的看重,有事通過她傳到三少那裏,應該事半功倍吧?
枕頭風的厲害,大家都清楚。
于是李川揚找上林文築的事,立即變得很能理解了。
林文築也是如此想的,甚至因為這樣的想法,心情沒那麽複雜和沉重了。當然了,她還是免不了有一絲無奈,如果連李川揚都想走她這一條路,那葉傾淩之前做的戲不得不說成功了。
她還以為葉傾淩帶她去莊家,是他興致之舉,如今想來,靠着那邊的表現,和莊默軍後來的傳說,她俨然成為了三少心尖上的人。
“三少有事。”
李川揚笑着點點頭,似乎想起了什麽:“那日的牌局,三少膽識過人,牌藝驚人,我輸得心服口服。只是那日三少似乎提過要我們一個承諾,不知道三少是否提過這事。”
這是試探?
“三少日常忙碌,我見他的時間不多,沒聽他提起過。”
李川揚有點失望。
林文築默默的看他,眼帶疑惑,他就是因為這點小事才找上她?
李川揚也不知道有沒有讀懂她的眼神,勉強的笑了笑:“那日之後,我們再未遇上三少,也不知三少有什麽吩咐,心裏壓着這事,只覺得沉甸甸的,這才冒昧來打擾你。”
林文築很歉意的看着他:“讓您失望了。”
她什麽都不知道。
李川揚搖搖頭:“怎麽會失望?你邀請你吃飯,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之事,能奪得這個機會,是我之榮幸。”
“那就謝謝李少帶我來這裏了,我很喜歡。”
“我的榮幸。”
話說到這裏,一頓飯也差不多到了尾聲,談話也到了尾聲。
李川揚主動付了銀子,同林文築一同走出,外面就停着青山官邸的車,司機已經等待多時。車是稀罕物,停在這麽一家馄饨店門口,來來往往的人都停下來觀望,甚至還有小孩子圍繞着這車打轉,恨不得趴在窗戶上一看究竟,被司機斥責離開。
在林文築上車前,李川揚站在車前,輕聲對林文築開口:“我聽說三少很喜歡騎馬,我正好有一個馬場,想請三少一起去馬場玩玩,順便也學學三少騎馬的技術。林小姐能替我向三少傳達一二麽?”
林文築腳步一頓:“李少請放心,這話我一定傳達,只是三少他是否同意……”
“三少日理萬機,如果有事忙碌,我自然不能耽擱三少的正事。”
林文築點頭:“李少保重。”
林文築上車,李川揚站在原地見這車開遠,這才準備離開。
林文築揉揉自己額頭,說實話,她不太理解為何李川揚會找到自己身上,似乎理由都說得通,但她仍舊覺得,這樣的事,李川揚應該找上葉傾淩才對,憑借着李川揚的身份,想要打聽到葉傾淩的去向,不說輕而易舉,也非什麽難事。
但李川揚為何要讓她向葉傾淩帶話?
林文築想不通透,幹脆靠在座背上閉目養神,今日是她的專場表演,費時費力,如今緊繃的神經和身體都輕松下來,有一種疲憊後的倦怠,她迷迷糊糊間,竟然真的睡着了。
她做了一個黒甜的夢,一半黑一半甜,一半噩夢一半美夢,以至于每一次回想這個夢,都深深的愧疚于家人,與此同時又有那麽點期待和向往,她在這兩種極端的情緒中掙紮逃離,最終無處可逃,将自己徹底鎖在了那個夢裏。
夢裏的景象并非幸福,多口之家的家庭,貧困潦倒,有了上頓沒下頓,每個人都又黑又瘦,誇張一些的如同沒有皮肉的骨架子,但就算這樣,災難也不曾繞過他們,一群人沖進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整個村如同人間地獄。
她在顫抖,男人的慘叫和女人的哀求痛哭仿佛還在她的耳邊回響。
不要。滿腦子只有這兩個字,随即是害怕。
結果她還是害怕的出了聲,不知道為何,她反應得很快,從櫃子裏跳出來,從窗子逃出去,她跑,他們在後面追。他們在肆無忌憚的用語言侮辱她,在淫笑,她只能跑,她的清白和生命在此刻只是一場游戲。
腳步聲近了,越來越近了。
似乎這個夢已經做過無數次,讓她知曉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以至于她身體不再顫抖,嘴角隐隐約約生出一點點笑,劫後餘生,虛驚一場,或者單純的只是期待變成了現實,真的有人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出現了。
有人來了,是馬蹄聲。
追趕她的兩個人原本還有所顧忌,一看馬上的只是一個少年,立即呵斥他滾蛋,否則連他也不放過。
少年只是孤身一人。
她撲倒在地,擡頭看到的是少年冷漠的眼神,于是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也不過是個少年,如何救她?雖然追她的只是兩個人,但後面卻有無數個人,他如果不盡快離開,一樣會很有危險。
生死不由這個少年決定。
她認命的低下頭,想着這樣也好,他們一家人就可以團聚了。
然後呢!
少年拉着馬缰,一副立刻逃離這裏的樣子,在馬兒要轉回頭時,他突然向後仰倒,把她一把扯上了馬,然後迅速離開。
後面的人當然不會放過他們,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追,還大喊着什麽。
馬兒跑得不快,和身後的人離得不遠,甚至有數十人追上來了。
她只呆了一小會兒:“把我丢下去吧!”
沒有她,馬兒負重沒有那麽大,而那些人也會因此捕捉她,給他時間逃走。
“抓緊我。”這是他唯一對她說的一句話。
然後腳步聲更近了,似乎馬上就要趕上來了,她閉着眼睛,認命的等待着災難到來的那一刻,身體麻木得早已經不再是自己的了,只剩下空洞,連絕望的感覺都一同消逝。
他沒有讓馬兒一路前行,而是突然改換方向,同追趕他們的人迎面而向,然後他拿出腰間的槍,動作迅速的一槍一個人,一個又一個人倒下。
十顆子彈,他一顆都沒有浪費,然後有十一個人。
那個人吓得跪在地上求饒,他下了馬,拿着槍走近那個人,毫不猶豫的用槍狠砸在那個人腦袋上,一腳踢在地上,腳踩在那個人脖子上,将他活活踩死了。
殺人應該是一件很惡劣的事,然而在那一刻,林文築卻覺得那是自己最喜歡看到的畫面,哪怕她并未看清楚,因為她已經淚流滿面。
……
車開進了青山官邸,司機自然知道她睡着了,卻不可能做些什麽,好在也不需要他做什麽,因為三少就站在車外。
車門打開,葉傾淩冷眼盯着車裏睡得正香的人,伸出冰涼的人,擱在她臉上,她感覺到這個溫度,眉心動了一下,當他把手放在她脖子上時,她直接一個顫抖,醒了過來。
林文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對上葉傾淩幾分揶揄的眼神。
“看來和李少的夜宵吃得不錯。”葉傾淩低低笑了笑。
林文築眉目清明了起來,這麽快就有人通知他了:“那家店的馄饨真不錯,三少以後也可以去試試。”
“你這麽說,那就是真的很不錯了。”葉傾淩親自将她從車上抱下來,“是馄饨不錯,還是人不錯?”
林文築挑了一下眉:“三少這話說得……讓人都以為三少小氣的在吃醋。”
葉傾淩笑意增大:“不這樣,怎麽對得起那些千方百計給我透露消息的人?你說是不是?”
不是他要查她行蹤,而是別人來通知他,這就是李川揚自己得罪了人,有人希望通過葉傾淩的手對付他。
一個女人而已,換成別人,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可是現在林文築可是葉三少現階段的“真愛”,不是一般女人,再加上葉傾淩性格本就狂妄,動了他的女人,他做出任何事都不讓人感到意外。
林文築搖搖頭:“那那些人注定要失望了,三少顯然不會如他們所想,而且能夠吃到如此美味的馄饨,可是憑着您的面子。”
葉傾淩挑挑眉。
她同葉傾淩一起向斜雨軒緩緩走去:“李少邀請我吃夜宵,是想邀請三少去他的馬場玩玩。”
“哦?”
林文築想了想:“他似乎很想知道三少讓他們給出的承諾是要求他們做什麽事。”
因為這個理由邀請他去馬場?
葉傾淩不置可否:“李少不是如此膽小之人。”
林文築瞥了他一眼。
這不是李川揚小不小氣的問題,而是葉傾淩的問題,葉傾淩在永寧城就是橫着走的人物,有什麽事他不能做?有什麽事又是葉傾淩做不到的事?如果連葉傾淩自己都無法做到,卻要求李川揚等人去做的事,那會有多麻煩?李川揚他們大概就是想到了這些,才會想來試探一二。
大概也不是試探,而是告訴葉傾淩,他們不可能真的按照葉傾淩要求的去做,得有那麽些原則和底線。
葉傾淩看到她的眼神,笑了:“哦,我錯了,李少怎麽可能膽小呢!”
如果李川揚膽小,就不會邀請林文築去吃夜宵,這可算是某種程度的挖牆腳。
林文築笑笑:“李少膽不膽小我不知道,三少一定不會膽小。”
“那你呢?是膽大還是膽小?”
“小築是膽大還是膽小,都由三少您決定。”
“那你覺得我是否應該接受李少的邀請?”
“三少心中自有定論。”
夜色中二人并肩而行,在路燈下留下親密交疊的身影。
鄧清芸站立在斑駁樹影之間,靜靜的看着那兩個人,她的臉色越平靜,內心的波瀾就越壯闊。
林文築,林文築,真的就是另外一個煙雨柔?
憤怒和戰意同時在她體內升起。
獨一無二的美名,都是踩在另一些女人身上,以前是羅秀芸,現在可以輪到林文築了,這樣別人才會知道,青雲官邸真正的女主人是誰。
回到斜雨軒,林文築掃了他兩眼,沉默的去沐浴更衣,出來時他竟未離開,她便自己烘幹頭發。
頭發幹時,林文築坐到葉傾淩對面:“夜色已晚,三少不早點休息?”
葉傾淩淡淡的看她,她這般問,自然不是邀請,而是趕人。
林文築深呼吸一口氣:“我今天不太方便。”
葉傾淩捏捏她的下巴:“這是在為了和你有緣分的那一只鴿子在生氣?”
“小築不敢。”
葉傾淩收回手:“我覺得你敢。”
林文築不再出聲了,沉默的低着頭。
葉傾淩笑笑:“李少邀請我去馬場,你想去嗎?”
林文築這才擡頭看他。
葉傾淩眼睛眯了眯:“他如此讨好于你,如果我拒絕,這不是讓你沒面子?你覺得呢?”
“三少不需要如此。”
“那意思是拒絕?”
林文築深呼吸一口氣:“三少,我正好沒有去過馬場,希望馬上能借這個機會帶我去見識一二。”
葉傾淩笑了:“那你現在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