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血色婚禮
血色婚禮
即使兩人交換戒指，許下誓言，凱瑟琳依然眉頭緊鎖。她心中的憂慮揮之不去，為什麽呢？他們的婚姻已經締結了，和平的契約也已經簽下，那她是為什麽感到憂慮呢？大廳中心，卡德舉起酒杯，用刀子在酒杯上碰壁，清脆的聲響吸引了在場的所有人。無數視線彙聚在今日婚宴的主角安德魯王子身上，卡德站在薇薇安身旁，清了下嗓子，說：“今天大家之所以歡聚在這裏，是為了慶祝我哥和諾亞聖女的婚禮。”
薇薇安轉頭，看着身邊黑色的身影。
場下竊竊私語，今日結婚的，不是二王子安德魯嗎？
凱瑟琳愣了一下。
站在新娘身邊的人，不是安德魯。
是雙胞胎的另一位，卡德。
凱瑟琳睜大眼睛，她終于明白從白天現在的不安究竟從何而來，她喊到：“薇薇安，小心——”可是已經太遲了，匕首從卡德的袖口滑出來，他擡起手臂，劃過薇薇安的脖頸，血噴灑出來，瀑布似的，紅了薇薇安純白的婚紗。塞尤爾驚叫了一聲，薇薇安看向塞尤爾的方向，她看到公主捂住嘴，露出驚吓的神情，薇薇安想開口，說，沒事，我的肌膚僵硬如鋼鐵，可她忘了，因對公主的愛，對諾亞的愛，她早已失去力量，她的脖子被割斷，她開口，說不出話語，吐出的，只有鮮血。薇薇安倒在地上，血噴濺到卡德的臉上，卡德大笑出聲，那鮮血讓他看起來更加瘋狂，他舉杯，對着所有人，“和平？萊茵和諾亞永遠敵對，祝這片大陸，從今夜起，永無安寧——”
卡德狠狠地把酒杯摔在地上。
照亮大廳的巨大水晶燈被射穿，砸了下來，本燈火通明的宮廷，一瞬間，陷入黑暗。
卡德将匕首架在塞尤爾的脖子上，塞尤爾一動也不敢動。
他的侍衛隊控制住了在場所有的重要人物。
“你停下——”被護衛隊按住，跪在地上的梅菲斯特喊：“他是你妹妹，你殺了她，等同于向諾亞開戰，放她離開——”
塞尤爾無法思考。
梅菲斯特？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妹妹？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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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德：“塞尤爾，血緣上看，我的确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但我可沒膽子做你哥哥。”
他是她的哥哥。
那意味着，她的父親，是萊茵的君主。
浮士德酒館的主人梅菲斯特，是萊茵的君主，是她的父親？
卡德看向梅菲斯特，說：“我殺薇薇安，就意味着向諾亞開戰了，還差她一個諾亞公主？”
卡德心中升起興致，他看着許久未見的梅菲斯特，咧開嘴：“爸，求求我怎麽樣？”
“爸，雖然有你沒你對我來說都一樣，但我們畢竟也是你的孩子，你總是這麽偏向凱阿姨的孩子，把我哥都逼成神經病了，我這麽多年可是深受其害，天天看我哥發瘋。你知不知道我哥有多崇拜你？可惜我們都長這麽大了，你也分不清我們誰是誰。”
“卡德。”凱瑟琳開口，她的雙臂被反捆在身後，“你這麽做，會讓諾亞和萊茵再度陷入戰火中去，對你，對萊茵，一點好處都沒有。”
“戰争？”卡德笑了，“如果你覺得我做這麽多就是為了挑起戰争，可太低估我了。”
“卡德——”梅菲斯特說：“我求求你，不要傷害她——”塞尤爾看到梅菲斯特看着她：“很抱歉，身為父親，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去看過你。”
她的父親……
塞尤爾不敢相信，她竟然是母親和敵國君主的女兒嗎？與此同時，她感到卡德的氣息越來越近，他捏住她的臉，在她耳邊說，“我這麽一鬧，我哥這個王位肯定是坐不穩了，我對萊茵的王位也沒什麽興趣，塞尤爾，你來當萊茵的下一任女王怎麽樣？”
她是光之國的公主，她怎麽會成為萊茵的女王呢？
卡德看着梅菲斯特，繼續說：“爸，你這麽愛凱阿姨，這麽愛你這個十年沒見過的妻子，那就一起留下來怎麽樣？我把凱阿姨監禁起來留給你，惡龍與公主的故事又不是第一次上演了。爸，你對感情誠實點，就也不會生下我了，這可是你一手開啓的故事啊，對于喜歡的人呢，是絕對不能放手的，至于凱阿姨留在這裏，諾亞空懸的王座嘛，我大哥可是在諾亞呢，交給他不就好了？”
卡德的視線轉向凱瑟琳：“凱阿姨也很喜歡我爸吧？不然諾亞王宮侍衛對隊長也不會一個個都那麽像我爸了，明明這麽多年了都放不下對方，卻又礙于身份什麽都不敢說，這麽磨叽叽的，讓外人看着可是很心煩的。”
“惡龍與公主，還有童話故事中永遠的主角，國王的小女兒。”卡德對塞尤爾說，“不用擔心，雖然我爸多年來忽視我媽，忽視我，忽視我哥，從未做過一天合格的父親，但他還是很喜歡凱阿姨，很喜歡你這個女兒的。”
“不過平白為他人做嫁衣又有什麽意思呢？”塞尤爾聽到卡德的身影驟然變冷，“我可不是為了達成童話完美敘事的工具人，從我很小的時候，從我作為媽媽的孩子出生在這個宮廷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使命是什麽。”
梅菲斯特看到卡德眼裏露出濃濃的殺意，他下達指令：“娜娜，殺了梅菲斯特。”
一個穿着黑裙子的女人走到梅菲斯特身後，俯下身，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梅菲斯特陛下，我代表亞特蘭基地全體戰争兵器，向您致以親切的問候。”梅菲斯特睜大眼睛，戰争兵器？這和亞特蘭又有什麽關系？可他沒有機會知道了，他看到女人手裏拿的武器，那是萊茵王室祖傳的，他曾經的武器，匕首刺進他的心髒，攪動了幾下，梅菲斯特倒在地上。
“梅菲斯特！”凱瑟琳叫出聲。
塞尤爾無法思考，她無法理解眼前的這一幕，為什麽這為了和平的婚禮，會成為血腥的屠宰場？
她的朋友被割斷了喉嚨，她才相認的父親被捅穿了心髒。
而背後主使，是她大學認識的戲劇社社長，他是萊茵的小王子，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
而殺掉她父親的人，是在婚宴上和她搭話，問了她幾個奇怪問題的人。
梅菲斯特失去了呼吸，凱瑟琳的理智斷了線，她掙紮着，而按住她的幾個人不知所措，畢竟，這是諾亞的女王，他們誰都不知道卡德到底想幹什麽，是真的想殺掉所有人，還是給諾亞做一個威懾。卡德将塞尤爾推開，擦幹淨匕首，走上前來的娜娜代替卡德，控制住塞尤爾的動作。
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死在了自己的武器下。
行動開始前，卡德給了她這把匕首。
這匕首由稀有的雷剛制成，十分順手，卡德說：“你和我大哥要真的能成，就當我的祝禮了。”但他們不會成的，小八，或者應該稱呼為奧古斯特，欺騙了她，在用這個武器殺死梅菲斯特後，下一個她要殺的人，就是奧古斯特，以及……
娜娜擡眼，盯着卡德的背影。
卡德走到凱瑟琳身前，用短刀指住她：“接下來，就該你了，凱阿姨。”
“凱阿姨，我一直都很尊敬您，畢竟你是我童年時期認識的，唯一一個正常人，但您要反抗的話，可別怪刀劍不長眼了。”
卡德從懷裏掏出一疊文書，“在您死之前，我還有個文件要你簽。”
“別擔心，我是不會殺了你的，我說過，您是我尊敬的人，殺掉你的，是你曾經許下的制約。您曾經對我媽說過，您會和我父親一起死。當你在神明的注視下開口，語言就會成為真實。”
她的心髒驟然一痛，凱瑟琳吐出鮮血。
她想起了那個玩笑似的話語，啊，她的生命，居然會以這種方式終結嗎？
“我需要您留下一個文件。”卡德将早就準備好的，格式規範的文書扔到凱瑟琳面前，“教皇曾宣判你和梅菲斯特的婚姻無效，我大哥也沒了繼承權，現在教會的權力也收到您手中了，恢複我大哥的繼承權，您死了，我大哥會繼承諾亞的王位。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我大哥宅心仁厚，并不适合在走下坡路，混亂的萊茵，但适合終于被您撥回正軌的諾亞。這樣，國家不會因為您的死亡陷入混亂，也可以讓塞尤爾繼續當她無憂無慮的公主。”
凱瑟琳眼前發黑，她快速的浏覽了卡德交給她的文書，她知道，卡德說的沒錯，她死後，這是最好的方式。她擡頭，看向臉色蒼白的，愣在原地，無法理解這一切的塞尤爾，露出微笑：“塞尤爾，相信奧古斯特，他會保護你，抱歉，媽媽只能陪你到此了。”她用她吐出的，地上的血做印章，按上了卡德的文書，她的心髒瘋狂跳動，叮的一聲，炸開了，凱瑟琳倒在了地上。
“媽——”塞尤爾大喊，她流下淚水，鼻尖通紅。
卡德收回文書，折回塞尤爾跟前，“接下來，就是你了，塞尤爾。”
卡德拉住她，離開充滿血腥與陰雲的婚宴大廳。塞尤爾掙紮：“你要帶我去哪？你放開我——”卡德：“閉嘴！”卡德拽住她，她的手腕被他抓的沈騰，卡德說：“就差最後一步了，只要你見到我媽，一切都會結束了——”
卡德的媽媽？
萊茵前不久死去的王後？
他們來到一座漆黑的高塔，她的裙子掃過潮濕的石牆，“塞尤爾——”腦中竟是出現了幻覺，有人在呼喚她，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可是這陰暗偏僻的高樓，好似廢棄已久，卡德從長着苔藓的石牆上，拿下一個三角燭臺，他拉着她，走上黑暗的旋轉樓梯，這場景與她的夢境驟然重疊——
來到萊茵之前，塞尤爾頻繁的做一個夢。
她夢見她在一座漆黑的高塔，有人一手端着蠟燭，一手拉着他，沿着黑暗的樓梯，向上攀爬。燭火在塔樓樓頂吹進的風下閃爍，風中帶來死亡的，腐朽的氣息。旋轉樓梯的盡頭，有扇緊閉的門，那是一座牢獄，牢獄中，關押着一個巫女。而塞尤爾必須去她身邊，就像被紡錘吸引過去的公主。公主注定被紡錘慈善手指，陷入沉睡，就像塞尤爾必須到那個巫女身邊……
塞尤爾将她的夢告訴休斯。休斯沉默了許久，塞尤爾感到他很難過，卻不知為什麽。離開諾亞前往加納，參加薇薇安的婚禮時，塞尤爾向休斯發出邀請，和我去加納。休斯拒絕了，他說，女王和公主都不在諾亞，需要有人留下，守護諾亞的安全。塞尤爾始終忘不了休斯的那個眼神，像是訣別，像是這是他們的最後一面，像是她離開以後，他再也見不到她似的。現在想想，那個眼神，是為什麽呢？
出發前，他緊緊地抱住她，像是最後一個擁吻。
他們攀爬而上，那囚禁巫女的大門就在眼前，越是接近，塞尤爾心中越是充滿平靜，她忘記了在婚宴中死去的薇薇安，梅菲斯特，還有母親，她忘記了休斯那個複雜又悲傷的眼睛，她甚至忘記了卡德抓住她的疼痛，她的眼前只剩那扇門，她沒有再掙紮，她被那門後的東西所吸引，她要走上前去，她要推開那扇門，她要去那個人身邊……
“砰——”
一聲槍聲讓塞尤爾猛地清醒過來，一片月輝下，那緊鎖的大門前，站着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他直直的站立着，背着月光，對着她，舉起了火槍。塞尤爾看到了卡德的臉，而卡德明明在她身邊，于是塞尤爾意識到，眼前的這位，是本應該出現在婚宴上的，萊茵的二王子安德魯。
他黑色的眼睛平靜，帶着确定的殺意。
安德魯舉起槍，對着她，然後移動方位，向卡德的位置開槍。
萊茵的宮廷陷入一片混亂，而二王子黨派的軍隊也終于沖進王宮，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無需在與這群沒用的貴族們周旋，娜娜開始她的逃竄，她掩護她的隊友逃出王宮，自己卻陷入了險境，前方是死胡同，後方的追兵越來越近，娜娜咬牙切齒，忽然，一扇門打開，娜娜被一只手拉進了一片黑暗中。
護衛隊敲響了卡爾的門，那士兵弓身：“卡爾大人，襲擊婚禮的恐怖分子逃到了這裏，大人是否見過？”
“剛剛看到一個黑衣女人往內宮那裏逃去了。”卡爾說，士兵得到了錯誤的方位，烏泱泱的走去。
卡爾關上門，看到女人用一雙充滿戒備的眼睛看着他，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還真是嚴肅。”他伸出手，神色認真，“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羅布地區的少城主，卡爾，是《平等與自由》《制度與革命》的作者，也是革命軍的幕後首領。”
娜娜愣了一下。
“原先在羅布地區的時候，就聽聞你的大名。”男人向她走來，說出了她的身份：“亞特蘭沙漠而來的恐怖軍隊首領，娜娜。”
遙遠的諾亞，閃耀着永恒光輝的萊特大教堂，休斯睜開了眼睛。
“凱瑟琳死了，奧古斯特。”休斯說。
奧古斯特微微張開嘴，露出無法相信的神色。
時隔許久，奧古斯特終于等來了他的調任，但不是當教皇，而是當君主。休斯說：“我會為你主持加冕，你會成為諾亞新一任的君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