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老方!”遲遇和溫虞異口同聲地阻止他。
何慕本就感覺向家有這意思, 方覺廷這話暗合了她的猜測,愈發覺得她不應該待着這,起身要走。
向繁洲穩住她, 然後說:“今天帶大家認識何慕, 也是想有些我照拂不到的時候, 勞駕幾位幫我照顧照顧,至于其他的,我暫時不方便跟你們解釋,但是也希望各位暫時幫我保密。”
關于他和何慕這事他想過許久該如何處置才妥當,但始終不得法,雖然她有何家的新身份, 他卻又擔心把她帶回京市, 早晚還是會被相熟的人認出來。
不公開又覺得太委屈她, 就這般拖着, 能認的場合他都認了, 畢竟就算京市有人聽到他結婚的傳聞, 也不會一刻想到她身份上頭來。
只是到那時候他家得炸雷,這事其實是棘手的。
但上次見了汪琴, 他幾乎可以确定季将仁是這件事的主謀,只要盡快把當年的事連根挖幹淨, 應該就不會橫生枝節。
“到頭來不一樣意思?”方覺廷仿佛坐得不舒服,伸展了一下腿, “何總監, 知道這家夥一直有個忘不掉的老相好嗎?”
“方覺廷,你不拱火會死?”溫虞白他一眼。
這時, 酒保來上酒。
四瓶軒尼詩XO,葫蘆型玻璃酒瓶, 棕色的液體在燈光的掩映下泛着光。
方覺廷笑着調轉話題:“這游輪上酒不行,我還是喜歡你地下室藏的那些。”
向繁洲一直沒說話,像是陷在深沉的暗色中。
“方總,不必這麽客氣,叫我何慕就可以,”何慕看方覺廷,“出來玩不過圖個開心,您要是看不慣我也成,但別掃大家的興。”
“回去你看上哪瓶就去拿哪瓶,”向繁洲掀起眼皮,“別在這喝點酒找不到北了。”
Advertisement
方覺廷露出帶點醉意的笑臉:“我要那瓶路易十三黑珍珠。”
“好。”向繁洲頓了下,黑着臉應了。
這人不會鬧這一出,僅僅是要宰向繁洲一頓吧,何慕心裏替他滴血了,方覺廷可真是個識貨的。
“老方,還是你有法子,”遲遇說,“這些年在洲兒這撈走不少好東西吧?”
方覺廷沒答,垂眸繼續笑,似乎是心裏細數了一番。
溫虞:“他這人從小就不要臉,你不知道?”
“我招你惹你了?”方覺廷睨她一眼。
“陳述事實。”
“你倒是說說看?”
“喲,你把你這些年的戰績都忘了,上學時候你是不是老惹禍推給向繁洲,因為他回家不會挨打,你老子得把你打得滿地打滾……”
方覺廷的女伴聽得新奇:“原來你小時候就這麽混不吝。”
“別在這造我謠。”方覺廷制止溫虞。
“這是哪門子造謠,滿院子的人都知道,也就他懶得跟你計較……”
“我可以作證。”遲遇笑着舉手。
……
早年他們沒在一處讀書過,向繁洲一路都是讀的國際學校,所以小時候便和周景禾結識,遲遇、方覺廷、溫虞倒是當了好多年的校友、同學。
他們爺爺輩都是過命交情的戰友,父輩又都是一個大院長大的,又一起入伍,家裏關系幾乎是擰在一起的,即使向啓淞和方開賢後來陸續下海,幾家人也沒斷聯,走動多子女也就熟絡起來。
那邊拌嘴鬧成一團,顯然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交情,何慕想起自己還未尋找的親生父母和遺失的童年記憶,心中無限落寞。
向繁洲扣住她的手:“我一直在。”
她怔了一秒,沒想到隐約流露的情緒也被捕捉,鼻頭酸澀,轉頭搭在向繁洲的肩膀上,看着背後空蕩的區域失焦,眼前一片模糊。
方覺廷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悄聲過來倒酒賠罪。
聽到酒水淋進酒杯的聲響,何慕吸了下鼻子,轉頭回來,正襟危坐,端詳面前人的舉動。
“我這個人說話不好聽,要是惹你不高興給你道歉。”方覺廷遞酒給她。
何慕沒接。
他又說:“何總監,給個面子吧,不然等下洲兒估計要跟我幹架。”
她聽這話有些意外,看了眼方覺廷手中的酒杯,又看向繁洲,實在想不出他會因為什麽事情大打出手。
向繁洲看出她的躊躇:“你可以不原諒他。”
“嘿,”方覺廷急了,“你丫沒完了是吧?”
何慕心裏明白向繁洲哥們站他這邊沒錯,向家要給他尋聯姻對象和他本就有白月光也皆是事實,不過是她痛處擺在臺面上容易被戳中,這事本就論不出個是非曲直。
她也不好讓向繁洲夾在中間,伸手要接那酒杯。
“何總監大度。”方覺廷拎自己的酒杯跟她碰杯,甚至杯沿刻意降得比她低。
杯子放到嘴邊,向繁洲叮囑:“喝一口意思一下得了。”
方覺廷想起那晚向繁洲被折騰得沒脾氣,卻始終沒把人推開的模樣,他當時就知道何慕不一樣,這小子除了小時候對周家那姑娘有點耐心,其他人幾乎都不看在眼裏。
他越看越覺得,何慕是有點面熟的。
雖說女大十八變,不知道現在周景禾長什麽樣,但何慕這面容少說也得和少女時期的周景禾有八分相似。
“向繁洲,你小子怎麽從小到大都只喜歡這款?”
石破天驚一句話,溫虞登時往這邊看。
這三人她也就跟遲遇最熟,他性子溫和,講什麽話都聽得認真,又博聞強識,什麽都能聊點,加上後來他倆都做了藝術行業,也有更多的話題可聊。
她和向繁洲其實沒那麽熟,這麽些年也沒聊過幾句話,他們天生不大對付,卻又和她與方覺廷那種不同。她與方覺廷是見面恨不得連吵三天三夜;而向繁洲一向性子悶,她從小就鬧騰,兩人相看兩厭,甚至懶得産生唇舌之争。
所以接觸也不多,對周家那小女兒也只是聽聞,沒有見過面,并不知道何慕究竟像不像她,只是覺得這話是帶刺的。
何慕放酒杯的手頓住,目光凝滞。
向繁洲:“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方覺廷自覺失言,退回去了。
酒杯本是個放下的路徑,此刻又被拎起來了,何慕仰脖大口喝着,幾乎要一飲而盡。
喝到一半,酒杯被奪走。
“少喝點。”向繁洲看到她眼圈發紅,此時卻又無法解釋過多,束手無策。
半晌,何慕甕聲甕氣地說:“我困了,要回去睡覺了。”
向繁洲跟着要起身。
何慕推開他:“你在這跟他們繼續玩,我自己回去就行。”
他堅持,她第二次拒絕:“向繁洲,我想自己待會兒。”
最終,他只能暫時卻步,望着那遠去的背影失神。
何慕本想直接回房間的,結果頭腦昏漲找不到方向,迷了路,不知怎麽順着連廊走到了電影院附近。
返回的時候,卻碰到了向繁玿:“何小姐。”
她先被叫住了。
“向先生。”她腳步頓住,禮節性颔首之後打算離開。
向繁玿卻靠近了:“為何怕我?”
“沒有,”何慕說,“只是着急找回去找我朋友。”
他一手抄兜,故作姿态,沒放她走。
“何小姐和向繁洲是怎麽認識的?”
雖然感覺向繁洲和他關系不算好,但至少是他家人,何慕不好走了之:“工作上認識的。”
向繁玿沉吟一聲:“何小姐家人都在國外?”
他這話令何慕心裏發毛,他們不過是上一次在商場擦身而過時有過一面之緣,第二次見面向繁玿竟然已經知道她的情況,顯然私下早就查過。
她明白向繁玿估計也沒拿她當什麽重要角色,極有可能是他在查向繁洲的時候意外查到了他們的關系,順手查了她的身份。
但此時這話聽上去無端像是威脅,像是說她在國內舉目無親,所以是任人拿捏的。
何慕沒再應:“抱歉,我朋友在等我,我要回去了。”
“何小姐在國內沒什麽親戚了嗎?”
“嗯?”她沒明白這個轉折。
“我是看你長得挺像我曾認識的一個人。”向繁玿說。
她瞬間了然。
怎麽今晚到處有人提醒她這件事。
“我想您認錯了。”她轉身要走。
“叨擾片刻,我其實有點事想麻煩何小姐。”向繁玿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他這般說,何慕不好拂人面子:“您說。”
“何小姐可能不知道,”向繁玿說,“我這個弟弟哪都好,就是有點不服管教,我叔叔多年前就想他回到集團工作,他偏要去做什麽科技公司,現在這攤子事都落在我身上,勞心費神的,我想請你勸勸他,他回來我也好脫身。”
何慕沒想到他會說這件事,沉思了片刻。
向家的彙中醫療器械集團固然市值高出尚特許多,但尚特才成立近十年便做出如此成績,未來是不可限量的,不說創業者對自己一分一毫創建起來的公司有多深的情感,從商業角度放棄尚特也不是一個好的決策。
況且她根本不過問向繁洲工作上的事情,也不願橫插一腳。
“向先生,我幫不了您的忙,”何慕說,“這事您只能親自去跟他講,告辭。”
何慕再次返回的時候,轉角碰上向繁洲,她錯開他的視線,側身要躲開他。
“向繁玿沒為難你吧?”向繁洲的注意點似乎不在這。
她搖頭,躲開了他要攬着她的臂膀。
向繁洲僵住:“他跟你說什麽?”
“他讓我勸你回集團上班。”何慕不想惹太多歧義。
向繁洲偏頭,瞥了眼遠處的人。
這般冠冕堂皇的由頭也說得出口,要說誰不想他回彙中,向繁玿敢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不對,他大伯母馮芮吟有過之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