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何慕看着手機屏幕上彈出的消息, 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許寄程怎麽會在如此巧合的時刻給她發消息,明明他們因為工作加微信以來都沒有聊過幾次。
考慮什麽?
她忽然想起上一次在嚴州許寄程說的話, 心緒難安。
這人不會還給她發了其他容易引人歧義的消息吧?
她有點不敢點開微信。
對面的向繁洲不言, 但目光如炬, 像極寒地區房檐上結的冰錐般銳利。
白人服務生上菜的時候,見飯桌上氛圍差點站不穩,戰戰兢兢地擺好餐盤,深深鞠躬之後才趔趄地離場。
何慕被注視得沒底氣,良久才點開與許寄程的微信聊天框。
那條消息之前是:
[許寄程:我經紀人說你條件不錯,是個好苗子, 要挖你, 如果你簽給她, 會将公司的資源優先傾斜給你。]
[許寄程:公司下個季度有個大IP改編的上星劇, 制作團隊都是圈內頂級, 投資上億, 你來直接就是女二號。]
[許寄程:我不誇張地說,這對新人來說是絕佳的好機會, 多少科班出身的演員來試這個女二號都沒試上,梁姐說許就許給你了。]
[許寄程:你考慮一下, 有興趣的話,我就給你們牽線搭個橋。]
來自七天前。
何慕想起來了, 那天, 她看到這條消息時,剛和團隊加班加點給一個品牌方提完案, 看着這些內容腦子發懵,以為微信串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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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她又不是科班, 又從未表露過自己想要進圈,即使這麽多年總是被人誇骨相好,長得漂亮,像混血,但她始終覺得不過皮囊一副,沒有實感。即使梁嘉穗因為上次的緋聞圖片覺得她長相還算上乘,但沒面見過她就說要簽她,未免太荒謬。
退一萬步講,倘使她真的有了不得的天賦,不需要時間去适應新工作,她也已然錯過了女演員的黃金年齡階段,接戲必然會受到很多限制,簽她并不是一個很好的投資。
她點進去朋友圈反複确認了好幾遍,确認微信是許寄程發的之後,還是覺得這人一定是把消息發錯了,正要發一連串的問號過去,臨時接到了其他的任務,也就擱置了下來。
小紅點消退,再也沒有想起回複。
怎麽這件事還沒完了呢?
疑惑浮現在何慕臉上,她把微信界面重新甩到向繁洲面前。
向繁洲故作輕松地斜睨一眼:“看不清。”
“拿着。”何慕把手機遞過去,他沒接,她便把手機往他面前的桌子上推。
他草草看一眼,屏幕上幾乎只能看到對方的大段對白,右邊根本沒有什麽輸出,甚至沒有往上滑,重整了一下衣服,似笑非笑地說:“所以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何慕知道他那邊危機解除了,正在揶揄她,反而來了興致:“我打算回去就見梁嘉穗,這個好的機會怎麽能錯過呢。”
說着,她拿着叉子開始攪拌面前的奶酪意大利面。這家餐廳采用的是意大利帕瑪森幹酪,奶香味濃郁,非常激發食欲,她此時尤其想要大塊朵頤。
但她的小臂很快覆上了一只大手,整個人再次被置于凝視之下。
“不許去。”
她面色輕松:“做什麽工作是我的自由,你無權幹預。”
“其他工作可以,”向繁洲眼神淩厲,“娛樂圈不能進。”
何慕嘴角露笑,眼神停留在向繁洲抓着她小臂的手上:“為什麽?”
“你不适合。”看何慕目光堅定,他半晌才吐出這個理由。
“我倒是覺得這工作挺适合我的,”何慕并沒有因此停火的意思,“每天和帥哥美女一起工作多高興,想到以後每天都可以和各種漂亮的男人拍吻戲,我還挺期待的呢。”
向繁洲的眸色漸深,眼神幾要刀人:“何慕,你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妻子。”
她左手用叉子叉了塊炙烤得表面焦黃的黑鳕魚肉,抵到向繁洲嘴邊:“我知道啊。”
他不理會她的投喂,她便說:“你不想吃?不想吃那我就自己吃了。”
結果,手臂收回的一瞬間,向繁洲握着她的腕骨把她拉回來了,這般把這小塊肉送入了口中。
他甚至仔細品味和咀嚼着,然後笑着說:“老婆喂的就是好吃。”
這一來一回,顯然兩人都入戲了,各安心思。
何慕也笑,低頭用勺子沿着側邊切下甜品的邊角。
“何慕,我發現你這個人表演欲确實很強,”向繁洲說,“覺得逗我玩很有趣?”
她頭如搗蒜,“嗯”一聲,然後滿足地将裹着濃郁水果sauce的冰淇淋入口,感受綿密細膩的撫慰。
向繁洲雙腿交疊,手肘抵着座椅,颀長的食指點在太陽穴的位置,看面前得逞又乖張的人。
心中的荒野頓時生了色彩,像是狂放不羁的自由畫家随意潑灑上去那般,筆觸生動。
天色漸暗,兩人欲返回房間,向繁洲攬着何慕的腰一路說說笑笑。
游輪的旋轉樓梯上鋪滿了施華洛世奇水晶,在燈光下熠熠發光,無盡奢靡。
何慕踩上水晶樓梯時,覺得燈光照得臺階太晃眼,又因穿着細高跟鞋,生怕踩空,不再跟他鬧,提着裙擺時而垂頭查看腳下,走得十分小心。
走到轉角處,面前倏爾被陰影遮蓋,下樓的一行男男女女擋住去路。
“我說你小子貓哪去了,原來是和美女私會呢。”西裝筆挺的方覺廷站在上面的臺階,攬着穿着黑色吊帶的嬌小女伴俯視兩人,語氣也是傲慢的。
何慕看他眼熟,卻始終沒想出在哪裏碰過面,打量了一刻,然後看到了後面的人群中有遲遇和溫虞。
遲遇遠遠跟她颔首,她也回應了下。
而溫虞正在拿着手機打字。
向繁洲眉目藏着傲氣:“找我幹什麽?你們玩得不盡興?”
“你向總不在,我們哪敢。”方覺廷戲谑。
“滾,”向繁洲讨厭他這副揶揄人的模樣,“能不能好好說話。”
“喝酒去不去?”方覺廷說這話時,目光在何慕身上停了一刻。
忽然,何慕想起酒吧出醜那次,方覺廷是那個叫她“嫂子”的人,她此時都很難接受這個稱呼,面上陡然一陣熱。
向繁洲看她一眼,是征求她的意見。
此時這一幫人屬實是聒噪的,怕她并不想去。
“向狗,怎麽風流一世,”方覺廷看戲神色,“現在要看女人的眼色行事?”
何慕覺得這人話真多,掃了他一眼。
“你閉嘴。”向繁洲不耐煩地制止他。
“走吧。”何慕并不想此時掃興,應下了。
向繁洲揚着下巴給方覺廷示意。
身後的人都跟着笑。
溫虞暗戳戳跑到何慕身側,與她耳語:“馭夫有方嘛,何總監。”
何慕賞了個白眼給她。
去酒吧的路上,男人們逐漸聚集在一起聊天,何慕也就和溫虞一道走,到了酒吧也想要往邊上坐。
“坐這。”向繁洲拍拍身邊的空位。
她還正猶豫,溫虞推了她一把,她讪讪在向繁洲身側落座了。
“躲什麽呢?”他偏頭,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耳根,燙得她心內一顫。
“你們聊天,我也插不上話。”
向繁洲一只手撫着她的後腰:“沒事,坐着就行。”
何慕想躲,這人太多了,還都是向繁洲的熟人,她不适應。
結果,被他斜睨一眼,也沒能逃脫。
方覺廷點完酒回來,手放在向繁洲的肩膀上:“你不給我們介紹一下?”
“不是在等你回來嗎?”向繁洲似乎并不喜歡這般身體接觸,眼神掃視了方覺廷,他即刻把手拿開了。
在炙熱的注視和缭亂的燈光下,何慕還是止不住心慌了一刻,一只腿屈起,腳踩在高腳凳的橫杆上,面上隐隐帶了點笑。
向繁洲看她一眼:“這二位你熟,說話這位——方覺廷方總,英吉汽車集團的太子爺,算我半個合夥人。”
何慕點頭,覺得自己應該介紹一下自己,正要說話,向繁洲牽了她的手舉起來:“我們結婚了,這是我太太何慕。”
他說得如此正式,反讓她無措,只能颔首應了。
這間酒吧此時除了他們一行人,沒有外人在,舞臺上有弦樂表演者,緩緩将音樂灑進這個稍顯昏暗的領域。
方覺廷沉吟一聲,鼓了下掌:“恭喜……”
何慕總覺着他這話說得并不真心,像醞釀着新的話,沒想出這人在向繁洲的朋友中到底是個什麽角色。
而遲遇和溫虞兩人事先都知道這件事了,沒有太多驚異。
方覺廷看沒人應他,目光停在遲遇身上一刻,又停在溫虞臉上:“呦,原來只有我一人不知道這事。”
他輕笑,又看向繁洲:“向狗,你丫就瞞着我一人是吧?”
“我也就碰巧知道,”遲遇解圍,“不是他主動說的。”
溫虞輕咳一聲:“我也是。”
向繁洲正要說話,又被截斷,笑着摩挲何慕的手指。
“你們一個個都挺能幫他說話的,”方覺廷說,“到時候老向和孟姨知道你們合着夥幫他瞞這麽大事,都吃不了兜着走。”
何慕聽着這話,心裏打鼓,看了眼向繁洲。
他眼神是堅定的,沒猶疑。
“我沒讓他們瞞着。”向繁洲聲音沉穩,說這話時将她想要脫開的手又握緊了。
何慕驚詫,她一直以為向繁洲是不想要家裏知道他們的關系,所以沒帶她見父母,也沒提婚禮的事,沒想到他竟然是這麽個答案。
但如果他本就無意瞞着家裏,又何必開這些條件要她與他成婚呢?
她想不通。
方覺廷的女伴看上去年紀頗小,面容稚嫩,大抵還在讀大學,一直沒說話,隐在暗區玩手機。此時感覺到氛圍不對,擡眸看了眼方覺廷。
方覺廷在她身邊坐下來:“那你這是公開和家裏對着幹了?聽說孟姨可是很滿意江家那姑娘。”
他這話頗有些挑釁意味,仿佛當何慕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