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翌日,何慕發現自己是抱着向繁洲的腰醒的,向繁洲也把她抱得頗緊,她的臉貼着他堅實的胸肌,鼻息裏盡是他的味道。
她正要仰頭,下一秒被撫着脖頸又撈進了懷抱。
他大抵也醒了,在這裝睡。
沒多久,鬧鐘響了,吵鬧不停,向繁洲被迫放開了懷裏的人,側身去撈床頭櫃上的手機。
何慕也趁這機會從被窩裏爬出來。
“你再睡會兒吧,還早。”向繁洲聲音是帶着倦意的。
她繼續穿拖鞋:“睡不着了。”
其實她在自己家睡眠質量蠻好的,該睡的時候就睡,睡到九點鐘都不成問題,但是她有點認床,加上在向繁洲這不是很适應,他房間這窗簾太嚴實了,關燈後漆黑一片,她閉上眼心中便止不住地打鼓。
最後,不得不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感覺到身邊有人在,她才安心地睡着了。
但早上總是醒得早,乍醒,像錯過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一般。可能實在不适應這個格局,沒能接受自己是在一個新環境中生活。并且總覺得睡懶覺不是一個很好的習慣,也覺得他起來了,自己還沒醒,是個挺不體面的事情。
她起身去拉窗簾,“唰唰——”,像天幕被撕開口子,外界的光亮傾瀉而至,吞噬所有黑暗的角落。她站在窗前看院子裏高大的樹木和噴泉,感受溫暖柔和的光落在身上,整個人舒服多了。
有寬大的手掌攀上她的腰,向繁洲從背後抱她,用頭抵着她的發頂,恢複所有的柔和。
像是昨晚的一切并不曾發生。
何慕有些恍惚,為自己的失控而感到懊惱,也開始為自己重新修複藩籬。
她回頭看到向繁洲時,突然意識到這人自愈能力真好,昨天看上去過敏那麽嚴重,今天卻全然消失了,皮膚還是白嫩細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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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繁洲捕捉到她的停頓:“怎麽了?”
“你怎麽好這麽快?”
何慕目前是沒發現自己有什麽過敏原,但是她的好朋友溫虞是個易過敏體質,一旦過敏少則三五天,多則七八天才會好,她還是頭一次見免疫機制修複能力這麽好的人。
“我也不知道,”他面對着何慕,繼續抱她,下巴往她身上蹭,“好像小時候就這樣。”
她有點嫌向繁洲過分黏人了:“你不去上班了?”
“不想去。”他的聲音悶在柔軟的布料中,鼻息撒落在她肩膀上。
她沒想到這話會從向繁洲的嘴裏聽到,她剛調回到今浦COC接到前任CD①孫明的爛攤子時,就聽人說過他的事跡,麻省理工學院本科三年級在讀時便創立尚特,迅速帶領公司成為了獨角獸企業,不到十年公司就在港交所上市了。
聽說他最長的記錄是連續半個月幾乎每天去不同的地方出差,回來後照樣按時上班。
當時的何慕判斷,這樣的人鐵定工作狂,對于工作的熱忱估計比吃飯睡覺都高。
意料之外,工作狂也想要罷工。
她揉他後腦勺的頭發:“鬧夠了就去換衣服。”
他不吭聲,半晌喉結滑動了下,不情願地拉長音調,“嗯”了一聲。
換完衣服,也不忘繼續鬧她:“你幫我系領帶吧。”
說着又要往她身上倒。
“我不會。”何慕精準躲開。
向繁洲饒有興致地說:“我教你。”
她觑起眼看他:“你不怕上班遲到?”
他擡起手臂看了眼百達翡麗腕表:“還早。”
繼而,就把要溜走的何慕撈回來,将深灰色的領帶套在她的脖子上:“看好了。”
何慕睨他一眼:“我又不是來給你當保姆的。”
“誰家保姆給雇主系領帶?”他笑時眼波流轉。
她啞口,卻仍在掙脫。
向繁洲沒再用力,抱着她細腰的手滑到小臂,繼而是她的手,就這般拉着她的手看她:“你不覺得很浪漫嗎?”
系領帶這種比較私密和個人的事情,确實會讓兩人的距離縮短,并且又考驗耐心,确實很适合相處時期的磨合,可何慕太明白自己的動手能力了。雖然總有人誇她的手長得纖細好看,但是只有她知道自己的手有多笨,從小到大這種考驗動手能力的事情她都是靠邊站的。
退堂鼓是從一開始就打響的,她覺得那些步驟她根本記不住一點。
但看着向繁洲滿臉誠摯,她說:“好,那你教吧,我不保證會。”
他繼續笑:“你也太謙虛了吧。”
謙虛,等下你就會見識到底是我誠實還是我謙虛,何慕腹诽。
為了讓何慕能看得清楚,向繁洲是站在她身後給她演示的,第一視角比較容易理解。
他拎起領帶的兩頭:“看好了,大劍,也就是寬的這頭放到右邊,小劍,細的這頭放到左邊,大劍疊到小劍上……”
向繁洲比她高許多,俯身給她演示領帶的系法時,頭偏着在她左肩膀上方探出,聲音是直接在她耳邊響起的,他早上還沒太恢複精神,說話時聲音低沉,帶着氣聲,像故意在她耳邊吹氣似的。
何慕縮着脖子往旁邊躲。
“別動,最後一步了。”向繁洲說。
她暫時忍了。
他繼續手中的動作:“從這個空隙中把大劍拉出來,整理一下就可以了。”
繁雜的動作已經将她繞暈,她心猿意馬,只是注意到他的指節真的好長,比她的長出好多,指型也好看,連指甲蓋都是飽滿的。
“學會了嗎?”向繁洲适合把她敲醒。
“嗯?”她回神,沒底氣回複。
他似乎是推行鼓勵式教育的:“沒事,你試試。”
在慫恿下,她終于接過了領帶,但是向繁洲實在太高了,她從後面打兩個人姿勢都很難受,幹脆還是面對面來打。
不過,她确認對自己的實力有正确的認知,在向繁洲的提示下,也沒能領悟過來到底該怎麽進行下一步,繞了半晌還是繳械投降了。
把領帶摔到他胸前,松手,滿臉不悅:“你自己打吧,等下真的要遲到了。”
向繁洲:“學不會下次再學,生什麽氣?”
“不學,”何慕嚴詞拒絕,“我才不要學這玩意。”
然後氣哄哄地走了。
留向繁洲一人原地眉飛眼笑。
一直到出門前還在哄她:“晚上想吃什麽?”
“你定吧。”她沒好氣地說。
“何總監,你這學習習慣可不好。”向繁洲眯着眼看她。
“誰說我因為這件事生氣了,”何慕說,“餐廳你想怎麽定怎麽定,我都可以。”
“這樣好不好,”向繁洲與她耳語,“下次你教我一個我學不會的,我們都有學不會的東西啊,很正常。”
“我說了我沒生氣,上你的班去吧。”何慕推他。
他笑着往外走:“那晚上接你。”
她勉強應他,然後擡腳上樓了。
何慕今天的工作其實不算多,在公司是順利的,下班準時,只是今天的向繁洲不準時。
甚至也沒發消息給她說要遲些來。
她也不想打電話去問,跟她多離不開他似的,就坐在車裏等着。
溫虞發消息問她要不要去逛街,她想着向繁洲放她鴿子,她溜號讓他等會兒也不是什麽大事,便應了,驅車去和溫虞會面。
“何總監這大忙人,怎麽今天這麽好約?”溫虞一見面就揶揄她,“剛結婚,向繁洲就冷落你了?”
“滾,”何慕用肩膀抵她,“我放他鴿子。”
“哦,我們總裁夫人确實是硬氣。”溫虞意味深長地說。
何慕嫌棄:“你能不能正常點。”
溫虞笑得不成樣,攬着她的脖子往下拽:“你快跟我說說你們到底怎麽回事,我快好奇死了!”
“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為什麽要不開心地度過呢?”溫虞聳肩。
“你還挺理直氣壯,”何慕說,“你這開心豈不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溫虞挑眉:“怎麽會,我們每個人的人生當中誰沒點笑料八卦呀,互相交換一下,博對方一笑豈不是美事一樁。”
“您倒是豁達,”何慕總結,“倒顯得我挺促狹。”
“不會,你何慕總多人美心善啊。”溫虞說着拉着她往一樓巨大LOGO的奢牌店去。
但逛街的整個過程中,何慕都沒能逃脫溫虞的拷問,她簡直覺得自己像被架在火爐上炙烤的肉塊,任人宰割。
她本想着,估計沒一會兒向繁洲的消息就發來了,她看到後要晾他至少二十分鐘再回,結果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們逛街結束,向繁洲都沒發來一條消息。
“要不要吃點東西?”溫虞提議,“我這段時間減肥減得更容易餓了。”
何慕怔了一秒:“好。”
提議剛達成,她們前腳離開這個品牌店,迎面就碰上了舒迦。
她挽着一個面目端正的男人的胳膊,有說有笑正往裏走,看到何慕兩人臉上的笑即刻消失了。
但也沒露出鋒芒,和她們錯身而過。
溫虞看着那男人颔首了一刻,出門前何慕還在疑惑。
“那是向繁玿,你不認識?”
“嗯?”
“向繁洲他哥,”溫虞補充,“準确說是他堂哥。”
何慕點頭。
他倆眉眼确實有點近似,但确實完全是不樣的氣質。
向繁洲這人傲氣足但卻恰如其分,倨傲不過是不經意冒出來,他身上的儒雅是壓得住的,顯得整個人是謙遜的。
而向繁玿這個莫名給她一種自恃才大的居高臨下。
她不喜歡。
“怎麽回事,向繁洲沒帶你見過他家人?”溫虞問。
何慕覺得這點沒什麽好瞞的,應了聲。
“你們偷偷結婚的?”溫虞仿佛吃到了大瓜。
這話把何慕問愣了。
“偷偷結婚”這個詞說出來幾乎跟“私奔”無異,但是她明白她和向繁洲怎麽都算不上這種層面的情投意合。不說向繁洲把她當替身還是什麽,她自己都沒能完全入戲,他倆頂多是有肌膚之親的室友而已。
但從另一種層面上,她好像被溫虞的話點醒,不論向繁洲以何種緣由背着家裏和她結婚,這件事終究都會被扔到臺面上,那時候才是真正的狂風驟雨時刻。
現在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配合她似的,外面起來一陣風,卷得零星的落葉飛起來,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既視感。
她又看了眼手機,沒有消息進來,甚至又點開她和向繁洲的微信聊天框查看,怕因為是通知延遲而錯過消息。
但結果是一樣的。
一直到她和溫虞吃完飯,準備回去,也沒有消息。
她想回自己的住處了,但最後糾纏了一陣,還是開車回了洛園。
當然向繁洲也不在。
她微信輸入框的內容輸了又删,删了又輸,最後沒發出去一個字。
等到大概十一點鐘,她上床睡覺了,卻沒想到第二天這人也沒現身。
不過早上七點多發了條微信給她。
[Sander:抱歉,臨時有工作出差了,你不用等我了。]
何慕坐在床邊看着信息發怔。
出差就沒有一點時間發消息了?
白天有工作,晚上一刻也不休息?沒有打幾個字的時間?
臨時出差,可以讓助理通知她,最後他卻沒做任何,如果她不是和溫虞去逛街,還不知道要傻等多久。
她不知道這人到底為何态度急轉直下,卻也不想腆着臉問,只回了個“好”。
可她也沒想到這人失蹤了一個星期。
電話微信沒再進來一個。
他助理李璟也沒回來過,家裏的阿姨李平也說他之前本來也不是每天都回來的,回來的時候會提前打電話,所以也不會過問他的行程,并不知道他的蹤跡。
這人跟人間蒸發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