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08章
向繁洲洗完澡出來,沒穿剛才何慕選的睡衣中的任何一件,穿了件浴袍。
何慕看着眼前的睡衣,明白過來,他剛才都沒拿過去。
他的頭發是濕的,隐隐還在滴水,順着脖頸往胸前流淌。
她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痕跡似乎還沒完全好,隐約可以窺見她那天的戰績,一瞬間生出一種羞赧,拎着自己的睡衣要逃。
“我去洗澡了。”
但她結實地撞在了向繁洲的胸膛上,他再次将她攬在了懷裏。
這一次力度更大,也更依賴。
她感覺到向繁洲把下巴放在她的肩窩,也感受到他在揉弄她後腦勺的頭發。
不知所措占據着她的全部。
何慕聞得到淺淺的木質調香味,那味道還挺好聞。
但她似乎更喜歡雪松香。
她被勒得有些喘不過來氣,輕輕擡起手臂拍他後背。
“就再抱一會兒。”向繁洲的聲音是含混的。
他離她極近,說話時嘴唇若有似無擦過她的耳廓,她大腦空白了一秒,身體像過電似的微微戰栗。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向繁洲,甚至比在外面和她相處時還要像個小朋友,語氣輕柔的不能柔,耍賴功夫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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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防線幾近失守。
這場游戲還沒拉開序幕,她就要敗下陣來。
何慕想推開他:“你頭發沒幹,不舒服。”
向繁洲終于放開了她。
“我去洗澡。”她拿着睡衣逃走。
為了拖延時間,何慕一直把頭發吹到完全幹了,才回到房間。
結果,一推門直接被燥熱包裹了,向繁洲抱着她的腰将她按在牆上,與她親吻。
她嫌光刺眼,一只胳膊去找燈的開關。
向繁洲以為她要再次推開他,拎着她的腕骨舉起來,繼續吻。
“關燈。”她艱難地從牙縫擠出兩個字。
他明白了,托着她挂在身上,去将燈按滅。
接着,他感覺到了何慕在回應他,她環抱住他的脖子,與他的舌頭纏綿在一起。
晦暗的房間,只聽得到喘息和混亂的腳步聲。
何慕的後背陷入柔軟的懷抱,他們的每一寸皮膚都貼在一起,她感覺他們要融進對方的骨血中。
她的手攀上他的肩背時,有粗粝的質感從指腹傳來,鼻頭一酸,眼淚飚出來。
向繁洲感覺到他捧着何慕的臉的手指濕潤時,僵了一秒,他想看看她,但遮光窗簾的将微弱的月光全部阻隔了。
“疼嗎?”他在她耳畔輕聲問。
她沒應聲,反而将他抱得更緊了些。
床頭昏黃的臺燈将向繁洲的臉置于半明半暗中。
何慕趴在她胸膛上,似乎仍在抽泣。
他撫着她的臂膀,親親她的發頂:“還在為什麽哭?”
“你後背有沒有按時換藥,”她仰頭看他,“留疤了怎麽辦?”
他隐約看到何慕的眼裏是噙淚的,話不敢說太大聲:“太忙了。”
她把頭埋在他胸前,繼續抹眼淚。
“沒事,”向繁洲自己受了傷,反而安慰她,“男人有幾道疤很正常,只要你別不要我就成。”
“沒正行,”何慕不想理他,卷起被子翻身,“我睡覺了。”
結果,下一秒又被他撈上來,炙熱地吻着。
一直到她沒力氣,輕錘他的肩膀,他才作罷。
他把她摟在懷裏,貼着她的發頂:“禾禾,我們不要再走散了。”
何慕驚醒,渾身僵硬。
為了不露出破綻,過了會兒才離開他的胸膛,翻身:“睡了。”
向繁洲想再次撈她回來,何慕用手肘頂了一下他。
“還要上班。”她的聲音喑啞,盡力不讓語調過分低沉。
他笑,繼而側身要去關燈。
何慕轉頭想制止,欲言又止,又回到了側躺的姿勢。
關完燈,向繁洲的溫度和氣息又瞬間将她包裹。
他從背後抱住她,堅實的胸膛和她骨感的背脊緊緊貼在一起,臉放在她的肩窩。
她的頭發被壓到,伸手去理,卻被他抓住。
“睡吧。”他輕柔地說。
她怔住,此刻她正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躺着,右胳膊搭在左肩膀上,右手被背後的人牽着。
向繁洲黏人她是已經感知到的,她怕她說讓他松手,這人會生氣,就暫時保持着這樣的狀态睡了。
但一直過了很久,她都沒有睡着,手機放得又遠,她看不到現在的時間。
他的呼吸是平緩的,深深淺淺撲在她耳邊,沒再有別的動作。
大抵是已經睡着了。
何慕覺得折騰這麽久,本來就沒多長時間睡覺,現在還不睡明天黑眼圈要掉到地上。
她小心翼翼地翻身,大腦飛速運轉,在想怎樣才能在不把向繁洲吵醒的前提下,将牽着的手換回正常且舒服的姿勢。
行動到一半,她感覺到一股力帶着她的胳膊舉過頭頂,然後身體被帶着旋轉,臉瞬間貼進了溫暖的懷抱。
這一系列動作,戲劇性的有點像華爾茲。
她的心髒狂亂地跳着,繼而感覺到貼着她頭頂的下巴淺淺動了下。
向繁洲肯定也沒睡着,故意鬧她。
她愈發感覺到他冷臉下如此小孩子心性。
不過,好在這樣睡覺比剛才舒服多了,她挪動了一下,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睡着了。
何慕在夢中一腳踏空驟然睜開眼後,吓了一身冷汗,身側的向繁洲已經不在了。
睡這麽長時間,沒聽到鬧鐘響。
他竟然也不叫她。
她迅速坐起來,去找自己的手機,環視了一圈,竟沒有蹤影。
她平時睡覺都會把手機放在床頭櫃上的,以防錯過什麽重要的信息和電話。
而現在奶白色法式鬥櫃除了臺燈,空無一物。
下床後,她還是沒能想起來手機放在哪了。
正要開門,向繁洲推門而入,兩人差點撞在一起。
何慕退後了一步。
他已穿戴整齊,笑着要拉何慕入懷:“睡得好嗎?”
“我要找一下我的手機。”她沒空理他。
“站着。”向繁洲帶着些命令的語氣。
何慕沒懂他沒來由的愠怒。
須臾,他從房間中回來,拎着她的白色拖鞋。
她好似明白過來。
他頗自然地蹲下來,給她穿鞋。
何慕全程都是愣的,不知所措。
給她穿好拖鞋起身後,他解釋:“地上涼,對女孩子不好。”
“謝謝。”她讪讪低頭,繼續往外去找手機。
向繁洲擋住她的去路,擡起胳膊看那那塊理查德米勒的腕表:“向太太,現在才八點零五,距離十點半還有兩個小時二十五分鐘,距離十一點還有兩個小時五十五分鐘,開車二十五分鐘就到你們公司樓下了,你不會遲到。”
何慕無奈地笑了,推開他:“我找手機。”
她剛出去,又回頭,因為向繁洲手裏拿着熟悉的東西。
一個套着紫色手機殼的手機。
她的。
“向太太,差一點你的手機就在洗衣機裏遨游了,你準備怎麽謝謝我?”向繁洲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嘴角。
何慕不理會,伸手去拿手機。
而向繁洲一個錯身,把手機舉起來了。
他們一個一米八|九,一個米六七,身高差讓她根本無法碰到手機分毫。
不再掙紮,何慕抱臂幽怨地看他。
他妥協似的,把她攬在懷裏,讓她的小腹貼着自己,然後把手機交過去。
她剛碰到手機,他俯下身。
一個吻細細密密落在她垂下的眼皮上。
繼而是鼻尖,嘴唇。
“去吃早飯吧。”向繁洲放過她。
她接過手機,頗不自然地說:“你先去吧,我等會兒下去。”
向繁洲應了,自己先下樓。
何慕臉燒得厲害,捧着涼水沖了好幾次,才開始洗漱。
結束後,她才想起來查看手機的信息。
看到手機屏幕上瘋狂彈出的微信通知,心涼了半截。
大部分消息都來自溫虞。
只有少部分來自工作群。
以她們平時聊天的畫風,有太多不能播的畫面,也知道這人有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
她點進去。
映入眼簾的是:
[溫虞:來不來,今天的局上好多帥哥。]
[溫虞:有你喜歡的聽話的弟弟。]
[溫虞:何慕,你怎麽回事,在哪個溫柔鄉呢,一直不回我消息?]
[溫虞:你不會和哪個男人在床上吧?]
消息停留在01:23。
何慕差點一口老血噴出而氣絕。
換衣服換到一半都在想,這消息向繁洲看到了沒。
下樓的時候,氣都喘不勻,最後的臺階差點踏空。
向繁洲見狀即刻起身去扶她。
她擺手:“沒事。”
他面色如常,剛才還在樓上逗她玩,應該是沒看到。
畢竟後面有其他的應用通知彈出來,一眼應該看不到加在中間折疊的微信消息。
她佯裝鎮靜地坐下。
面前擺着做好的早餐。
“我十點前要到公司,過一會兒我讓李璟再來接你。”向繁洲說。
“我等下和你一起出門吧。”何慕不想麻煩。
向繁洲:“你們十一點上班,去那麽早不無聊嗎?”
何慕始料未及。
4A廣告公司通常都是彈性上班時間,不用打卡,基本上大家都是十點半到十一點到公司。
她習慣早點到,但也不過是十點半。
現在才八點半,吃完飯也頂多九點鐘,算上堵車十點也到公司了。
确實有點早。
但何慕覺得再回來接她這個事,增加了向繁洲助理李璟的工作量,這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你若是想自己開車去,就去車庫裏選,”向繁洲像是會讀心術,“喜歡哪輛随便開。”
“嗯?”她愣了一秒,“我有車的。”
“就是從國外運過來太麻煩了。”何慕補充。
“先開我的。”他不容分說。
“嗯。”掰扯沒有意義,何慕應了,開始吃貝果。
良久,又想起重要的事情:“向繁洲,你以後沒事能不能不去我公司?”
他面色難看,眼神犀利,在等她解釋。
“工作上的事可以,”何慕補救,“其他的,去別的地方解決吧。”
“我拿不出手?”向繁洲目光如炬。
她笑:“你到哪都是話題,我不喜歡把工作和生活混為一談。”
“嗯。”他點頭,繼而起身,在何慕的額頭上留下一個吻,“我去上班了,向……”
“叫我何慕。”她及時遏止他繼續說後面兩個字。
向繁洲看她,眼中漾起漣漪,流連着。
“我習慣別人叫我名字。”何慕補充,卻沒再看他。
他點頭:“我走了。”
門口李璟已經垂手侍立多時。
“好。”何慕應聲。
向繁洲都走到門口了,又轉身回到何慕身邊。
她以為他還有重要的事情交代,擡眼看他。
結果向繁洲附在她耳邊說:“回我一個早安吻。”
她大腦空白了一秒,揣摩他這個“回”字。
剛才他在樓上吻她,她确實只是接受了,沒有回應。
倒也沒錯。
他聲音極輕,只有他們兩人這般距離才能聽到,何慕被他引誘到,耳根子發燙,氣血上湧。
向繁洲的臉沒有撤離距離,像在等待答案。
囿于又第三人在場,何慕覺得這表演成分太多,像動物園的猴子被圍觀似的呼吸不暢,掙紮了好久,才蜻蜓點水般在他臉頰親了一下。
但向繁洲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他起身時,眉眼柔和得不像話。
他俯身揉揉她頭頂的發,溫和地說:“路上注意安全。”
何慕:“你也是。”
他終于滿足地轉身離開,身影向光,像浸潤在夏末清晨的無限明朗中。
沒來由,何慕在此刻陷入了初秋即将來臨的感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