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07章
到何慕住處的時候,向繁洲要下車一起。
她制止了:“我自己去拿就可以了,你在這等我會兒。”
他解安全帶的動作停住:“好。”
繼而,何慕下了車,往電梯口去。
正巧電梯來了,裏面也沒人,她走進去,看着緩緩閉合的電梯門,長長地舒了口氣。
發現電梯沒動,才意識到自己忘了按樓層。
她按了28樓,然後等待審判似的盯着顯示屏上的字。
看着那紅色的字不斷跳躍,停下,電梯門再次打開,又幾近閉合,她都沒出去。
在轎廂門閉合的最後一刻,她按了打開的按鍵,回到了家。
她大部分東西都放得挺亂的,唯獨證件是好好地整理好放在書房的。
一切都是明确的,她卻邁不動步子。
何慕沒讓向繁洲上來,其實就是想給自己留個空檔。
她雖然已經決定在協議上簽字,但一時間還無法确定,自己該以什麽樣的心态面對他。
是扮演者還是她自己。
是情人亦或者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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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須在游戲開始前為自己樹立好規則,否則抽身時她可能會萬劫不複。
但此時她的理智所剩無幾。
扮演好他太太的角色其實是容易的,無非是社交場合的體面和私底下的體貼,但向繁洲要她愛他這個要求,她似乎很難做到。
愛很難演出來,她又很難真的愛上他。
甚至她不希望愛上他。
畢竟那個白月光無論活着或者死了,她一直都在向繁洲心裏。
這是一根刺。
她明白她永遠不是那個人。
何慕做不出選擇,最後決定把一切交給時間,她去書房拿證件了。
回到地下停車場的時候,她看到車裏沒人,心裏瞬間松快些,她知道自己剛才磨蹭了多久,怕他沒事做等她等得太無聊。
只要不是一直在等她就行。
何慕看到向繁洲的背影,他在打電話。
她就在這等他,看着他寬闊的背脊,莫名想起那個臺風天。
也不知道他背後的傷好了沒有。
向繁洲打完電話,轉身看到何慕站在車前等他,步子加快了些。
“怎麽不叫我,等久了吧?”他去給她開車門。
“沒有。”她否認。
“我聯系了我朋友,”向繁洲系安全帶,“等下我們先去他工作室拍證件照,然後再去大使館,拿上證明之後直接去民政局就可以了。”
何慕聽他跟彙報工作似的,噗嗤笑了:“好。”
他也笑着看她,眼中似落滿銀河的光芒:“你笑什麽?”
“我笑你剛才像彙報工作。”
“我當你在誇我,”他發動跑車,“結婚當然要和工作一樣認真。”
何慕在發動機的轟鳴中心跳加速。
出了這裏,她該迎接她未知的明天了。
一切比她預想中順利,拍證件照和去大使館辦理單身證明幾乎都沒有經受什麽波折。
只是她沒想到,向繁洲提到的那位朋友是遲遇。
遲遇見到他倆一塊出現,下巴快驚掉了。
他實在沒想到向繁洲的結婚對象是何慕。
也沒想到何慕竟然要和向繁洲結婚。
但他接受得也挺快,迅速帶何慕和向繁洲去攝影棚拍攝紅底照片了。
不過,何慕覺得讓一位炙手可熱的廣告導演給他們拍證件照屬實是大材小用了。
向繁洲和何慕拿着材料到了民政局才知道,他們來錯地方了。
他們應該去婚姻登記處。
向繁洲即刻拿出手機,打開地圖APP和工作人員确認正确的地點。
她看他真摯詢問的模樣,覺得他是真的很想今天順利登記成功。
“他們五點半下班,現在四點,還有時間。”他給何慕彙報情況,但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游刃有餘。
“你着什麽急,今天登記不上,明天也是一樣的。”
他瞥一眼導航,繼續目視前方:“你最好明天還是今天的口徑。”
得,還是怕她跑了。
何慕不再說話,她多少有點好奇那位神秘的白月光的身份了。
不過,不知道其實對她是最好的選擇,她一旦去查就陷進去了。
他們來到婚姻登記處時,大廳裏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好幾個辦理窗口的工作人員都不在了。
但還有窗口開着,他們跟着工作人員指引,迅速取了號,去窗口辦理了。
整個過程比他們倆想象中都快。
還沒他們來的路上折騰的時間長。
按完手印,材料交給工作人員,向繁洲抽了旁邊的紙巾遞給何慕。
她接過,用紙巾揉搓指腹的紅色印油,擦了半晌都沒完全擦掉,反複豎起手指确認。
向繁洲看到她的反應:“它在告訴你不能反悔了。”
何慕不置可否。
工作人員又遞出身份證複印件,給簽字。
沒一會兒,鋼印就落在結婚證上了,工作人員拿兩個紅本本遞給他們:“恭喜你們。”
“謝謝。”兩人異口同聲,下意識看了眼對方。
向繁洲沖她笑,她累了,勉強扯一個笑臉。
他像不确定是真的似的,拿着結婚證一個勁地看,看那證件照,看他們的名字寫到一起。
只是看到她名字那裏的時候,眉頭微皺了下,又迅速恢複。
最後,他牽着何慕的手離開了婚姻登記處。
何慕意識到鋼印落下的那一刻,她就應該開始履行責任了,沒有反抗,任他牽着。
寬大的手掌包住纖細小巧的手,他手心的溫度傳遞到她皮膚上,何慕的心像被啄了一口,有種異樣的滿足。
夕陽的餘晖悄然落在白色的建築上,樹枝頭,還有他們的身上,像是無聲地祝福。
向繁洲:“你晚上搬我那住吧。”
“我明天還要上班……”
“不耽誤你上班,”他手搭在方向盤上,指節骨感漂亮,“早上我還能順路送你過來。”
她默認。
“那你處理完工作給我打電話,我過來接你。”他交代。
“好。”何慕應聲,然後開始解安全帶。
拿手包的時候,向繁洲已經幫她打開門了。
她看他一眼,颔首:“我上去了。”
他揮手,目送何慕離開:“晚上見。”
何慕點頭,轉身離開,她想逃離這裏的視線,這些人的八卦神色快把她吃了。
一直到辦公室,她都沒能逃過。
顧應看到她回來,在衆人目光的催促下,從工位上起身跟過來。
“有什麽情況?”何慕問。
顧應支支吾吾:“嗯……尚特的TVC①後期效果不錯,您要不要去看看?”
“提前剪完了?”
“沒,快剪完了,”顧應說,“就差上字幕了。”
何慕:“字幕上完我一并審吧。”
“好的。何總監。”
顧應仍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還有事?”何慕問。
“您和向總……”顧應仍說得不爽利,但目的已經寫在臉上。
“你們工作都做完了?”何慕合上手裏的文件,“科日的提案都準備好了?”
顧應讪讪低頭。
“趕緊把工作做完了下班,別在這想有的沒的,公司這麽讓你們留戀不舍?”何慕說。
顧應忏悔狀,退出了何慕辦公室:“我去工作了。”
她回去的路上,何慕便聽到了響動。
不用想也知道,這不是顧應一個人的主意,其他人等着她帶去八卦的好消息呢。
何慕一陣頭疼,她回去得告訴向繁洲,非工作的事情讓他少來公司找她。
她讨厭自己的工作形象和私生活挂鈎。
這種體驗一點都不好。
晚上,向繁洲按時來接她,她收拾了一箱子的行李出來。
推出來的時候遭到質疑。
向繁洲煩倚着沙發靠背:“你就帶這點東西?”
“反正還要回來的嘛,”她笑,“又不是不回來?”
“你随時準備着從我那脫身呢?”向繁洲洞若觀火地得出結論。
她心思被說中,笑容收回:“沒這意思,這離我公司近,沒事回來也方便。”
“嗯。”他目色平靜地看她掩飾慌亂。
然後接過她的行李箱。
李璟看到向繁洲拖着行李箱趕忙來接,一見到何慕便叫:“夫人。”
她不适應這個稱呼,怔了一秒,才應了聲。
向繁洲看她應聲,扯了扯嘴角,眉目染上柔情。
他們倆坐在後排,夜色令視物不清晰,卻平添一分暧昧的氛圍。
向繁洲一直看她,然後和她十指緊扣,輕輕地摩挲她的虎口,像把玩古玩珍奇那般。
她心提着,任他像個小孩似的玩她的手指。
黑色的轎車穿行在城市的夜色下,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漸漸遠離,直至恢複寧靜。
黑色大門上的雕花是漆金的,緩緩向內開。
車停下後,向繁洲主動去幫何慕拿行李箱。
“先生,太太。”家裏的阿姨李平出來迎接。
兩人共同颔首。
向繁洲轉頭看何慕:“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吃過晚飯了。”何慕回絕。
他“嗯”了一聲,繼而帶着她介紹房子的布局,最後才帶着她上樓去主卧。
“衣帽間你随便用,”向繁洲看着梳妝臺,“不知道你平時喜歡用什麽化妝品,我都準備了,你湊合用吧,不喜歡再去買。”
何慕看着梳妝臺上的瓶瓶罐罐,不禁感慨他真的是大直男,同一個産品不同包裝的版本都準備了。
一張桌子化妝品占據了大半。
裏面自然也有她平常在用的品牌,她就這一張臉根本用不了這麽多。
況且她帶了平時在用的化妝品過來。
“你準備的倒是挺齊全。”何慕說。
他感覺被表揚,喜上眉梢。
“我收拾一下行李。”何慕從向繁洲手裏接過行李箱。
“要幫忙嗎?”他倚在門框上看她。
她拒絕:“不用,東西不多,你忙你的去吧。”
向繁洲:“那我去洗澡。”
她手裏動作頓住,沒能擡頭看他,半晌說:“嗯。”
可向繁洲卻沒離開。
何慕擡眼看他:“怎麽了?”
“我的睡衣在裏面那個隔間。”他答。
她回避和向繁洲對視,起身去幫他拿衣服。
映入眼簾的是一排睡衣,她不知他想要的是哪件:“哪件?”
“你選一件吧。”向繁洲喉結滾動。
她血液都凝滞了,這話很難不讓她想到別的地方,靜靜神,随便拿了兩套出來:“你想要黑白色的這件,還是藍色這件?”
“你拿起來我看看?”他似乎很享受他們之間這種很生活氣的感覺,語氣輕快,帶着玩味。
她把兩件衣服都拿得高了點,繼而看向繁洲的反應。
他手指在兩套衣服間游移,遲遲沒有确定。
“快點選行不行,我胳膊都舉酸了。”何慕失去耐心。
她正要罷工,向繁洲直接又把她撈起來了。
他單手輕松地攬住何慕的腰,另一只手撫着她的後腦勺,迫使她看自己。
何慕大概能猜到他接下來的行動路徑,躲閃他的眼睛,把目光停在他鼻尖的痣上。
褐色的小痣。
不仔細看倒還不一定注意得到,配着他精致的盒鼻莫名有些蠱惑。
“看我。”他不是命令的口吻,是撒嬌的語氣。
她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呼吸加快,電流感在心尖一閃而過,緩緩掀起眼皮。
這麽近的距離,她甚至能看清他皮膚上細小的汗毛,不由得心頭發緊。
向繁洲的睫毛長的這個角度甚至有點遮瞳,但也并不妨礙那琥珀色的瞳仁是好看的,眼神中的光是極盡柔情的。
那裏有她小小的影子。
她未能反映過來,向繁洲已經帶着她旋轉了四分之一的弧線。
脊背貼在衣帽間的隔板上,受力面有點窄,她覺得有點硌。
向繁洲卻并不知曉,他正在向她靠得更近。
何慕聽着自己狂亂的心跳,呼吸不暢。
他的鼻尖貼着何慕的鼻尖,鼻息淺淺落在她臉上,癢癢的。
她在想該不該接受即将來臨的一切,亦或者此時把他推開。
沒來得及反應,柔軟的觸感落在了額頭上。
她有些意外。
然後,向繁洲放開了她:“我去洗澡。”
他離開衣帽間,何慕沒來由腿軟了,她借力坐下來,調整好呼吸,繼續整理衣物。
剛剛向繁洲明明打算和她接吻,她都要接受了,那人卻輕飄飄走了。
她一時間懷疑自己的判斷。
浴室的水聲嘩啦嘩啦,砸得她心緒更亂了,準備挂起來的衣服鬼使神差又疊着放回了行李箱。
她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簡直想要狠狠給自己一個大嘴巴。
自己這定力也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