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06章
梁祯被人簇擁着重新回到席位,躁動才平複。
“剛剛出現一個小插曲,現在我們的拍賣繼續。”主持人拉回局面。
安保從耳機中聽到了指令,比了個請的手勢,繼而鞠躬:“冒犯了。”
何慕回鞠了一下,向繁洲沒理。
看着他們倆同時回來,溫虞有點坐不住,忙在下面給她發消息。
[溫虞: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溫虞:不會是向繁洲……]
何慕驚魂未定,盯着大屏幕上的拍品發呆,完全沒有注意到溫虞給她的暗示。
此時的拍品是一個八克拉緬甸無燒鴿血紅寶石戒指。
是許寄程捐贈的拍品。
旁邊有人在讨論:“這就是梁祯傳說中那個幹兒子?”
“話是這麽說,”旁邊的男生跟她咬耳朵,“真的是什麽關系誰知道呢,你覺得他那年紀能拿出這種成色的紅寶石戒指做慈善?顯然是梁祯捧他呢。”
“起拍價是四千五百萬,有沒有人出價?”
有一位女士舉牌。
“五千萬,有沒有更高出價?”
Advertisement
向繁洲舉牌了。
“五千五百萬。”
對方再次加價了。
“六千萬。”
同桌的人看熱鬧不嫌事大,一位男士看着向繁洲的反應,舉牌了。
“六千五百萬,有沒有人更高出價?”
向繁洲顯然和這位是熟識,明白是故意激他,卻還是再次舉牌了。
何慕看他一眼,這人一臉志在必得。
這紅寶石戒指雖然成色不錯,但市場估價也就是五千萬到六千萬,她不知道他非要拍下這戒指是何用意。
僅僅是不願意輸嗎?
“向總出價七千萬,有沒有人出價七千五百萬?”拍賣官繼續詢問。
良久的沉默,有人舉牌了。
是第一次舉牌的女士。
“七千五百萬,還有更高出價嗎,沒有的話我要落錘喽。”
向繁洲雙手交叉,優哉游哉地看着臺上的拍賣官,繼續舉牌。
“八千萬一次,八千萬兩次,八千萬三次。”拍賣官落錘,“成交。”
拍賣官落音的時候,何慕明顯在向繁洲的臉上看到了笑意,并且這人一直看她。
她莫名從他臉上讀出一種求誇獎的意味,登時躲了。
也不知道是誰在發瘋。
何慕代父母帶來的清朝官窯鬥彩大瓶,以九千一百萬被周氏集團的周群儒董事長長子周景浔拍得了。
向繁洲捐贈的字畫是以九千萬成交的。
壓軸和壓場的都是梁祯提供的拍品,也都是個頂個的好玩意,張大千的畫和一條成色極好的翡翠珠鏈,分別以一億三千萬和一億四千五百萬成交。
拍賣結束,晚宴大合照的時候向繁洲站在何慕旁邊。
“紅寶石給你拍到了,等下直接去取。”
何慕的眼中充滿了費解,他白月光是死了嗎,一天到晚在這消遣她。
甚至采訪環節,有記者問他天價拍下紅寶石戒指是不是為了博佳人一笑,他欣然應了。
良久才補了:“除此之外也想為慈善事業盡自己一份心,這也是我們企業的社會責任。”
何慕簡直想去撞牆。
當晚,向繁洲為愛豪擲八千萬的熱搜就被安排上了。
彼時,何慕正在梁祯的私人宅邸做客。
旁邊坐着向繁洲。
向繁洲的父母也和梁祯是舊交,梁祯甚至算是看着向繁洲長大的。
他視線看到何慕手機上跳出來的信息時,整個人是倨傲的。
何慕迅速把手機息屏了。
梁祯處理完事情,從書房出來,優雅地坐在沙發上:“繁洲,這紅寶石戒指是拍給我們慕慕的?”
“您誤會了,梁伯母,”何慕忙解釋,“我們不熟。”
他瞪了何慕一眼。
梁祯跟着笑,看熱鬧不嫌事大:“呦,看來繁洲你還得努力。”
向繁洲恭敬地颔首。
“伯母,時間太晚了,”何慕辭行,“我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我們回去了。”
“嗯,我叫人送你們回去。”梁祯囑咐。
向繁洲:“梁伯母,不用麻煩,我司機在等着。”
“嗯,那慕慕……”
“我送她回去,您放心。”向繁洲鞠躬告辭。
何慕本沒有麻煩梁祯的意思,當下沒有反駁。
但向繁洲叫他上車的時候,她卻不肯:“我朋友等下來接我。”
“這麽晚了,勞煩誰不是勞煩,我這還順路,你朋友到時候還得上山來再下去,多麻煩。一腳油門的事,上來吧。”向繁洲滿不在乎似的,一手抄在兜裏看她。
看着昏黑的天色,何慕妥協了。
“謝謝。”
第二天,何慕正在辦公室處理文件,助理顧應敲她的門。
顧應:“何總監,向總要見您。”
他又來幹什麽?
“說我不在。”何慕掀起眼皮。
結果下一秒,向繁洲直接出現在了她的辦公室。
顧應讪讪地退了出去。
“向總,來談工作?”何慕問。
“嗯。”他自然地坐在沙發上。
“廣告片在最後的後期階段,預計後天準時給您交片。”
他“嗯”了聲,繼續把玩桌上的小擺件。
“你到底又來幹嘛?”何慕知道他不是來談工作,便想要下逐客令。
半晌,向繁洲看了眼時間:“我看中午了,想請何總監吃頓便飯。”
“我們沒有吃便飯的機緣。”何慕說。
向繁洲笑:“為何?”
“我要加班,您不用工作嗎?”
“工作很重要,但是吃飯也很重要,”向繁洲煞有介事地說,“不吃飽飯怎麽工作?”
“我減肥。”
“我覺得你這樣挺好的,不用減。”
何慕頭疼:“就吃頓飯是不是?”
“嗯,我在你們樓下的餐廳定了位置。”
“等着。”何慕把桌上的文件收好,拿着包和他出門。
整個過程中,向繁洲都極有耐心,何慕差點都要以為他是完全出于真心的了。
這是一家米其林三星法餐廳。
但何慕完全無心去品嘗食物,她只想尋找一個契機和向繁洲劃清界限。
可她還沒開口,主動權就被拿走了。
“昨天有一個重要的東西忘了給你了。”向繁洲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白色的盒子,打開,然後轉向何慕,推過來。
“向繁洲,你還沒有鬧夠嗎?”
“我說過我是認真的,我要和你結婚,何慕。”他鄭重地說。
何慕不語,只是看着他,像看一場荒誕的戲劇。
他打了個響指,有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遞了東西給他。
他把協議推過來:“你可以看一下條款,沒有什麽問題,我們可以馬上去辦手續。”
她從來沒見過這麽不解風情的人,求婚跟走商業簽約流程一般。
“你為什麽覺得我會同意?”
“你看一下條款,或許會感興趣。”向繁洲仍是副大喇喇的模樣,有點招人讨厭,卻因為樣貌很難令人真的厭煩。
婚前協議無非就是要婚前財産公正,避免一些財産糾紛之類的內容,何慕興趣不大,但勉為其難地翻看了。
看到一半,她就開始覺得向繁洲吃錯藥了。
要不就是精神有問題。
協議中條款基本都是對她有利的,簡直是白撿便宜。
其中最令人瞠目的條款是——向繁洲婚後要把公司股份的15%轉讓給她。
尚特可是市值千億的上市公司。
他簡直打算用錢把她砸死。
雖然她沒那麽愛財,但這條件也足以她眼冒金星。
她真的想去摸摸向繁洲的額頭看他是不是發燒了,已經燒糊塗了。
畢竟她想不出他圖什麽。
何慕:“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他點頭:“問。”
“你要和我結婚與你那位舊人有關嗎?”
他沉默了,半晌才開口:“算是吧。”
她笑了,說起來,向繁洲倒也算是個情種了,為個替身就這麽拼了,不知道為正主怎麽瘋呢。
有那麽一瞬,她有種中頭等獎的喜悅和與成功失之交臂的失落感糾纏的異樣情緒。
向繁洲一直沒把目光從她身上挪開。
她不得不承認這雙眼睛是好看的,深情的,難以忘懷的。
只是那雙裝着她的漂亮眼睛的主人,也許心裏在想着其他人。
僅此而已。
不過,這世界上,感情本來就是最虛無缥缈的東西,今天擁有,明天可能就不複存焉。
但有些東西握在手上,永遠是自己的。
甚至說,人活在當下有時不失為一種不辜負生命的選擇。
一分鐘內,她的腦海中湧現了無數的想法。
最後,她只問了一句:“結婚後,你希望我做什麽?”
“做我的太太,”向繁洲粲然一笑,眉眼柔和的似乎能盛放她所有的擔憂,“然後愛我。”
她的心跳凝滞,有一瞬是酸澀的,但是她沒有表現出來任何。
他只是想用金錢去買一份真切的愛是嗎,就這麽簡單?
一個人得多缺愛,才會選擇如此被動的方式。
或者說,有時候人真的很難放棄對于皮囊的執着,他這個條件其實很多人都很難拒絕。
但是他卻只找了她。
因為她是另外一個人的影子,他能從她身上看到另外一個人。
“但是我情況可能很複雜,”何慕說,“我是外籍。”
向繁洲胸有成竹:“我知道,不難。”
“嗯?”
“去趟大使館就可以了。”
他原來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何慕給自己做最後的心理疏導似的,垂着眼皮點點頭,然後接過中性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擡眼時,向繁洲已經起身頗自然地幫她拎包了。
她卻并不習慣,從他手裏拿回來:“我習慣自己拿着,謝謝。”
他笑着攬何慕:“不用對我說謝謝,向太太。”
她睨他一眼。
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這麽快做出身份轉換的。
向繁洲明白,得給何慕時間适應,所以不再勉強。
“把合同收好,”他提醒,“遺失不補。”
何慕将合同放進文件袋起身後,他才預備離開。
他結賬回來:“我開車帶你拿東西吧。”
“今天就去辦?”何慕以為他會說明天早上約個時間。
“怕你反悔。”向繁洲說得坦蕩。
她被逗笑。
如果她契約精神不強,今天晚上睡一覺明天反悔,撕毀合同确實是可行的,畢竟合同上關于她違約的部分幾乎是一筆帶過。
沒有天價違約金。
她不用付出什麽代價。
對于向繁洲來說,完全是個賠本買賣。
但換角度說,他這是信任她,信任她的契約精神。
甚至有點過分信任。
這分量有點重。
“我打電話交代一下工作。”何慕拿出手機找助理顧應的電話。
“嗯。”向繁洲就在電梯口等她。
他是真的有耐心,不僅沒有看手機,也沒有跟她認識的其他男性一般在這個時間忍不住要抽煙。
她打電話的時候,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像輕柔的風。
會清晰地感覺他在身邊,卻又不會過分地唐突。
是安心的。
一直到坐到他的副駕駛,向繁洲無時無刻不在照顧她的感受。
進電梯的時候會護住電梯,讓她先上,有人上來怕別人碰到她,把她往身後拉,出電梯後,步伐幾近與她一致。
他是開蘭博基尼SVJ63來的。
上車前,會為她打開車門,護住剪刀門的邊緣等她上去,幫她關好車門,再回到主駕駛。
總之,他紳士的讓何慕挑不出毛病。
他甚至想要幫她系安全帶。
向繁洲身子都側了大半過來了,她把他推開了。
“謝謝,我自己來吧。”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也沒再說什麽。
車發動了,他半晌沒踩油門,轉頭看何慕:“別對我這麽客氣,我不喜歡。”